第79章 賭注
榮胥沒想到來的第一天自己的秘密就被賣了。
當時剛做完手術的時候,兩只腿都裹滿了紗布,稍微一動就是連皮帶骨鑽心的疼。
就算他極能忍疼,也好幾次都差點疼暈了去,即便用上止疼藥也沒有太大的效果。
用醫生的話來說,只能是硬抗過這段時間。
于是榮胥每天唯一能緩解疼痛的時候,就是和池寒打電話的時候。
可是那會兒池寒還在準備高考,每天因為時差問題,還沒有說幾句話就只能先讓池寒挂掉。
當屏幕黑掉,那股幾欲噬人的疼就會洶湧而至,他無力的躺在床上,雙手死死攥着床單,手背上青筋鼓起,而他只能靠着回憶池寒硬捱過去。
後來等他能稍微坐起來一段時間,他就讓助理給他買了一塊畫板。
剛開始廢了很多的紙,但榮胥就每日拿着畫板,按着自己記憶中人的模樣慢慢勾勒。
想象着此刻的池寒在幹着什麽。
池寒的臉從模糊到清晰,榮胥一筆一筆的細細描摹。
他指尖撫上畫紙,那上面是他最愛的一雙眸子。
眸子裏是永遠磨不滅的星光。
度過術後愈合的日子,就迎來了更痛苦的複健。
不管每天有多累,榮胥總會拿起鉛筆畫上一會兒,似乎這已經變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醫生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反對,他認為病人應該多休息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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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伸手将人攔下,側頭看着病房裏那個孤坐在畫板前的挺拔身影,在醫生不解的目光中輕聲道:“請留給他一些私人時間,這是他唯一忘記疼痛的方法。”
……
榮胥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才打開門進去。
事實上,他并不想讓池寒知道這些畫紙的存在,他怕他心裏難受。
池寒這會兒正蹲在地上研究那幾盆花,聽到動靜趕忙回頭。看到是榮胥,臉上不自覺的就帶了笑意。
“怎麽去了這麽久,結果還好嗎?”
榮胥把外套脫了随手挂起,細細的看了眼池寒的神色,沒有看到什麽異常後,這才說道:“沒什麽問題,明天就可以開始最後一個周期了。”
池寒點點頭,拉着人往床上按:“你先躺下,我問助理了,他說你的腿最好每天都能按摩一會兒,怪我,之前疏忽了,以後每天我都幫你按按,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榮胥坐在床上拉住池寒的手腕,用了個巧勁将人拉進懷裏。
他笑着輕吻了下池寒的額角,寵溺道:“不用聽他的,我的腿已經好了,餓了沒有,想吃點什麽嗎?我讓他們給你做。”
池寒搖搖頭,反握住榮胥的手指道:“我不餓,你餓了嗎?做檢查冷不冷?”
榮胥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他怕池寒晚上餓,給助理發了條消息,讓人提前備好一些容易消化的夜宵。
池寒堅持要給榮胥揉腿,榮胥半是無奈半是放縱的倚靠在床上,由着他把自己的褲腿卷起來。
池寒這學期還專門選修過康複專業的相關課程,雖然比不上專業領域的人才,但也是基本上能夠找準穴位。
他按的認真,怕冰着榮胥還提前把手搓熱。
榮胥看的心裏軟成一片。
不得不說,池寒确實是由這方面的天賦,僅僅十幾分鐘,榮胥就感覺自己的雙腿松泛了不少。
按摩是個力氣活,他怕累着池寒,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叫停,擡手将人鼻尖上的汗珠蹭去。
“手藝不錯,”榮胥笑着把人拽倒在自己懷裏,手掌貼着對方光潔細瘦的腰側慢慢磨蹭,玩笑道,“池醫生一個月多少錢,開個價吧。”
池寒把他的手從衣服裏拽出來丢開,一本正經的揚眉道:“我可不便宜,用錢買不到。”
榮胥仰起脖頸咬住池寒的下唇,輕輕吮吸了一下低聲笑道:“那怎麽辦呢?我的腿已經離不開池醫生了。”
榮胥舔了下池寒的唇角,微挑的眼尾沾染了些許情欲,手掌勾住人的後腰,慢慢下移。
“還有其他地方,也需要池醫生的關照……”
“醫生,你會幫我的吧?”
池寒後腰一軟,整個人趴在榮胥的胸膛上,忍不住心神一顫。
他其實最受不了榮胥用這幅姿态跟他說話了。
簡直像個禍國禍民的妖精。
偏偏他心甘情願做昏君。
榮胥看着池寒的模樣,仰起脖頸貼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了一句。
白天的賭注。
池寒将臉埋在榮胥的肩窩處,片刻後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榮胥見池寒同意,呼吸也是重了兩分,當即抱着人進了浴室裏。
……
淩晨一點。
浴室的地面上滿是水漬,白色的霧氣萦繞在浴室的空氣中。
浴缸裏的水面不停晃動,不斷地被潑灑到地面上。
池寒手臂搭在浴池邊緣,腦袋枕在小臂上,眼尾紅得厲害,甚至還能看到哭過的痕跡。
“你別弄了……”
榮胥覆在他身後,聽到聲音裏的哭腔,有些心疼的輕咬了下池寒的後頸:“怎麽這麽怕疼?”
池寒縮了縮脖子,身上軟的厲害。
他是真的疼得厲害,不然榮胥今天晚上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不過兩個人也折騰了這麽久了,要是真的做到最後……
池寒想了一下到時候自己的慘狀,有些瑟瑟發抖。
那自己還焉有命在?
榮胥怕池寒着涼,起身放了一池熱水,幫他洗了洗身上就準備帶人出去了。
等到收拾妥當關燈睡覺的時候,已經是快兩點了。
“餓不餓?”
榮胥側着身子半撐着側臉,輕輕捏了捏池寒被熱水熏得粉紅的耳尖:“想不想吃點什麽?”
池寒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感覺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我不餓,就是好困。”
“那就睡吧。”榮胥關了燈,寵溺的吻了下池寒的唇,将人摟在懷裏。
池寒困得迷迷糊糊,像是夢呓一般輕聲道:“榮胥……那些畫我看到了,我心裏可難受可難受了……”
“我好後悔沒有和你一起走。”
榮胥拍了拍池寒的背,低聲哄勸道:“現在你在我身邊,那些都過去了。”
池寒低低的“嗯”了一聲,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幾乎不可聞。
但榮胥依舊聽清了。
他說:“榮胥,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以後每一輩子都要在一起,我不會讓你再難過了。”
榮胥眼底微濕,輕籲了一口氣。他将下巴抵在池寒的頭頂,閉了閉眼,将那股幾欲破骨的情緒壓下。
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過于當他以為自己在追趕光時,一擡頭才發現原來那道光也在奔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