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沈誠潤愣了下, 随即問道:“這種在家裏舉辦的私人生日宴我去會不會不合适?”
“不會。”葉懿道:“坐到大帥那個位置,即便是私人生日宴也不可能真的就是家裏這幾個人,肯定會邀請很多人, 政界商界都會來。”
沈誠潤還有些遲疑, 他知道葉懿這樣私下問他,而不是大帥直接給他下邀請函,就代表着這件事情本身不是大帥的意思,而是葉懿想幫他擴展交際, 在大帥生日宴上露臉,廣交人脈。
“沈先生不必有顧慮,以您現在在烏虛市的名氣, 完全可以參加這個宴會, 不會有人敢在大帥生日宴上不開眼,冒犯任何一位客人。更何況這也是您結交人脈的好機會,尤其是政界,随着您生意越做越大,肯定需要這方面的關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葉懿是真心實意為他考慮,若是他還拂了人家的好意,未免有些不識擡舉, 就道:“我是非常樂意去的, 謝謝你, 葉懿。”
“都是小事。”葉懿問:“可要帶着你姐和你弟?”
葉懿知道沈誠潤非常在意他這對姐弟, 只要有機會總想帶二人見見世面。
“可以的話,我很想帶他們去。”
“沒問題。”葉懿道:“到時候我來接你。”
“再見!”
“再見!”
汽車駛出沈家, 葉懿從倒車鏡中看見沈誠潤并沒有進屋, 而是站在那裏一直目送他們。
武威從後車鏡瞥見這幕, 笑道:“沈誠潤之品性确實端方,若是換成其他人,早就不管不顧同先生要這張邀請函了。”
“他不是那樣的人。”葉懿閉上雙目,靠在後座椅上。
沈誠潤第二日把參加宴會的消息告訴沈清雅和沈誠然,沈清雅有些緊張,沈誠然則是一臉不願意,他現在一門心思只想賺錢,特別是做生意賺到了實實在在的大洋,他現在對別的都沒任何興趣。
告訴完姐弟二人這個消息,沈誠潤就派人去給馬克下帖子,約在一家茶館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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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夫婦此時正在家裏收拾行囊,不收拾不行,再不走他們手裏最後這點錢都得賠進去。
馬克夫人哭哭啼啼,她雄心壯志地來到華夏,本以為會賺得盆滿缽滿,結果最後卻賠得差點連褲衩都不剩。
實際上他們确實曾經賺到過錢,還有過相當風光的一段日子,可是都賴史密斯和那個商會會長。這兩個家夥聯合在烏虛市涉及到純堿的商人漲價,本來是想着可以大宰特宰華夏人一頓,可沒想到宰人不成,倒把他們這些人全部都折進去了。
馬克夫人咒罵道:“都是該死的史密斯和那個狗屁會長的錯,要不是他們欺人太過,華夏人怎會反撲,自己搞什麽純堿,都知道華夏人可是最不喜歡動腦子的一個民族。”
馬克同樣愁眉不展,他也鬧心啊,沒心情安慰馬克夫人。
就在這時候,二人聽到三聲不疾不徐地敲門聲,二人對視一眼,不知道在他們夫妻二人落魄到這般境地的時候,還有誰會願意上門拜訪。
馬克夫妻這個時候可不敢怠慢任何一位上門來拜訪的客人,二人匆匆整理下衣服,馬克夫人用帕子擦幹眼淚,忙迎出來。
門口站着一位陌生的男子。
“請問您是?”馬克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
“馬克先生,是沈先生派我來的,這是沈先生的帖子,約您一個小時候後在茶館見面。”
馬克接下帖子,男子走了,留下馬克和其夫人面面相觑。
“沈先生是誰,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嗎?”馬克夫人在自己的交際圈中想了一圈,不記得哪位華人貴婦是沈夫人。
“我都叫你平時少和那些什麽都不知道婦人頑,多多幫我,你就是不聽。”馬克夫人有一瞬間心虛,馬克生意場的事情她從不問,每日就約各家貴婦們聽聽戲看看曲,做個美容,染個指甲什麽的。聽說最近還出了新式樣,睫毛都可以嫁接,可惜她沒錢嘗試了。
“虧你天天去染指甲,不知道甲油膠就是這家沈氏有限公司生産的,他們總經理就叫做沈誠潤,就是這位沈先生。”
馬克夫人驚訝地長大嘴巴,“那假睫毛豈不也是他家的?”
馬克無語地暼了眼馬克夫人,“你只知道這些小事,葉先生的純堿廠和娃娃廠都有這位沈先生的股份,烏虛連環圖畫報這位還摻和了一腳,最近流行的不幹膠還是這位辦的。”
馬克夫人已經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天啊,這也太厲害了吧。對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求求他,能不能給我們低價的純堿,那咱們的肥皂廠豈不是又可以開辦起來了。”
“不行,我問過了。”馬克搖頭。
“那沈先生約你是什麽意思?”
“到時候就知道了。”
馬克提前一個小時就到茶館等待,沈誠潤準時到的,馬克看見他就滿臉笑容迎上來。
“請坐。”沈誠潤道:“我也不繞圈子了,就直接說了,馬克先生就打算這麽灰溜溜回去,沒別的想法了?”
馬克能從自己國家來華夏做生意,腦子還是可以的,一下就聽出沈誠潤的意思,直接道:“還請沈先生指教?”
“既然肥皂生意肯定做不成了,為什麽不換成別的生意,比如甲油膠、假睫毛,和絹人。”沈誠潤淺笑,“我想這幾樣貴國至今都不曾有吧。”
馬克出來四五年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出來的時候确實國內沒有。
“馬克先生為何不把這幾樣倒運回國內,縱然貴國剛經歷過戰争洗禮,但是我想上流社會的小姐太太們還是不差錢的,沒錢的應該只是那些底層的窮人。
生意人賺的是錢,只要有錢賺在國內又是國外有什麽關系,不用背井離鄉豈不更好!”
馬克承認他瘋狂心動了,當初來華夏,他是在自己國內混不下了,若能回國還能賺錢這不是兩全其美。
“沈先生,你也知道我手裏的錢都賠光了,我……”
沈誠潤制止了馬克的話,“馬可先生要知道,這生意我無論找誰都有得是人願意同我合作,找上你完全是覺得你挺可憐的。明明堿漲價的事情,你謀不到一點好處,結果最後卻被連累至此。”
馬克心一橫道:“錢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沈先生請不要找別人合作,不過還請給我三天時間,我去籌錢。”
“好。”沈誠潤笑意盈盈。
馬克一個是籌錢,另一個也是拍電報托人打聽國內到底有沒有這幾種東西,不要他千裏迢迢弄回去,結果國內有,那可就損失慘重了。
馬克一邊等消息,一邊聯合幾個朋友,當然除了史密斯外。不是他恨史密斯,是沈先生提出的條件,同他合作就不能讓史密斯加入。對比,馬克毫不在意。
最後馬克和朋友們賣房子賣車,湊足十萬大洋。在得到國內确實沒有這幾樣商品後,幾人找到沈誠潤,除卻路費,全部都買了貨物。
沈誠潤想長期合作,沒壓得太低,所有商品都給了六折。
成箱成箱的甲油膠、紫外線燈、假睫毛和絹人被搬上輪船,遠銷海外。
同時,大帥的生日宴會到了,沈家三姐弟已經打理完畢。
沈誠潤比較簡單,除了一身新做的長衫和新買的皮鞋沒有任何改變,甚至頭上都沒打發蠟。沈誠然終于舍得扣扣搜搜自己掏錢做了燕尾服買了新皮鞋,甚至還在頭上打了發蠟。小小的一個小人這麽一打扮,确實有幾分小貴公子的派頭。
至于沈清雅,她這次連發廊都沒去,自己在家給自己燙了頭發染了指甲,她手中有錢,還為自己買了一套貴重的首飾,這套首飾的價格即便出席大帥府的生日宴也夠格了。
葉懿的汽車駛進沈家,沈誠潤自己坐進葉懿的汽車,讓沈家姐弟坐沈家的汽車走。
沈誠潤注意到葉懿除了一身燕尾服外,也打了發蠟就笑了起來。
“笑什麽,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葉懿問。
“不是。”沈誠潤道:“誠然那個小家夥前幾日還不願意去,非吵着影響他賺錢什麽的,今個早早就開始打扮,頭發上還打了發蠟,打得亮亮的。”
其實在沈誠潤看來是油油的,只不過葉懿也打了他就不好那麽說了。說來也奇怪,同樣是發蠟,葉懿打就不會有油膩的感覺,反而一瞅就是那種貴族家的公子。可沈誠然打了就油膩膩的,沈誠然明明還是個小孩子。
武威回頭道:“說來倒是沈先生沒什麽變化,還是以往的樣子。”
沈誠潤笑,“我還挺喜歡長衫的,我倒是不見葉懿穿長衫,上學的時候也總穿西裝。”
“習慣了。”葉懿常常上午上課,中午就要同洋人談生意,沒時間來回折騰着換裝,索性就穿西裝上學。
今日大帥府當真熱鬧非凡,來來往往賓客不計其數,各個均是穿著精致,打扮靓麗。
大帥父子二人乃是一身戎裝,在衆賓客中格外與衆不同。
沈誠潤注意到來參加生日宴的人有同他一樣穿馬褂的客人,一般都是年紀較長者,不大能接受新事物,或者說是能接受,輪到自己身上就不願意者。如他這般年紀小者,基本都穿燕尾服來的。
葉懿走進宴會,立刻就有人圍上來,葉懿為衆人介紹沈誠潤,沈誠潤始終面帶微笑。
不過五分鐘的寒暄時間,大帥父子就發現了葉懿大踏步走過來,“小七,過來。”
大帥對葉懿态度很是親昵,直接就喚葉懿小七,不知道的還以為葉懿是大帥的親兒子。
“七弟。”少帥也跟着喚道。
較于大帥父子的親密,葉懿的表現就略顯得疏離了些,不過大帥父子并不在乎,他們都知道葉懿性情便是如此疏冷。
葉懿并沒立即同大帥離開,而是轉而向父子二人介紹沈誠潤,“這位是沈氏有限公司總經理,沈誠潤。旁邊的是他的姐姐沈清雅和小弟沈誠潤。”
沈氏有限公司最近是挺火,在商界也很出名,可說到底還入不了大帥父子的眼。
不過這人是葉懿親自邀請來的,大帥父子肯定要給面子,友好的同沈家姐弟打了招呼。
葉懿這才跟着大帥走了,留下武威招待三人,免得沈誠潤他們尴尬。
葉懿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向宴會衆人透露一種信號,這位烏虛市新貴很得葉懿親賴,是可以結交或者巴結的對象。所以在武威把人介紹給衆位兵客認識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會不識趣的給沒臉,都熱情的同沈誠潤交換名片。
“這位是財政局副局長,當初沈小姐牽線的婦聯貸款等事項就是由這位常局長負責。”武威笑着為沈誠潤姐弟三人介紹。
常副局長只和沈誠潤打了一聲招呼,就雙眼緊緊盯着沈清雅,眼中之光芒堪比頭頂的梨樹形吊燈。
“早先就曾有幸見過沈小姐一面,當是沈小姐忙于他事,未能好好寒暄,沒想到今日竟有幸在此相見,真是某之幸事。”常局長熱情贊道:“沈小姐真乃我所見之奇女子,不若其他女學生,只知道空喊口號,要求獨立民主平等,解放婦女,可是實際上卻什麽都沒做過。”
如今的沈清雅早就不是從前的沈清雅,以前這麽被一位陌生男人這般誇贊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現在她親身參加婦聯的成立,這其中各種周旋和拜訪她全部親身參與,早就變了。
沈清雅游刃有餘的同常副局長交談,即使知道這位常副局長對她可能還有些別的心思,但是這已經并不能影響她正常同他交談。
沈誠潤雖然也看出來了,但并沒有不準沈清雅同常副局長說話。
正常交際不過基本禮儀,沒什麽不可。沈清雅以後會越走越高,無論男女,站得高,受到的追逐目光自然就多,總不能因為別人的傾慕就連話都不同人家講了吧。
沈家三姐弟只當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想二樓有人恨得眼珠子都滴血了。
奚婷站在二樓角落往下看,看見這幕恨不能立刻沖上去分開這二人,然後勒令沈清雅不許同常副局長說話。并大聲告訴沈清雅,常副局長是她丈夫,請她滾遠點。
可實際上她并不能,不是出于主家的禮儀,而單純是因為她的身份不夠格出現在宴會上。
她只是大帥的庶女,別看新時代了,對于她們這種家庭而言,庶女還是庶女,這種重要宴會是沒資格出來招待賓客的,只能同她們母親一樣,老老實實待在各自的房間。
而她此時偷跑過來,就是為了偷偷看一眼常副局長,夫人答應她,宴會的時候找個機會問下常副局長的意思,若是常副局長點頭,就幫她定下常副局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