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快收起來, 別讓柏銘揚看見我厚此薄彼。”沈誠潤敢發誓,被柏銘揚那貨看見,那貨絕對不會敏感的想什麽他是不是不喜歡他之類的, 只會大剌剌的向他索要。不給, 那就等着精神攻擊吧,絕對天天看見你就在你耳邊叨咕,直道把你叨咕的受不了為止。
溫潤的聲音打破壁壘幻想,葉懿恍然回神, 默默蓋上禮盒收起來。
可還是一眼就被柏銘揚看見,果然見柏銘揚撥開人群,直奔沈誠潤和葉懿課桌前。
柏銘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誠潤, “沈誠潤, 你給葉懿什麽好東西,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果然,沈誠潤眼角抽了抽,從桌下又拿出五個禮盒,“這是你、邵宏駿和江成仁的。”
“多餘那兩個呢?”柏銘揚問道。
沈誠潤無語,“……是送給武威和文智的。”
沈誠潤招呼武威,武威走過來,他一直在後面默默注視着, 當然知道沈誠潤送了娃娃給自家先生, 只不過沒想到還有他的。
“這個是送你和文智的, 辛苦你了, 天天早上起那麽早還要教我和誠然練武,然後還得來學校這邊保護葉懿的安全。”
武威笑呵呵道:“都是我該做的, 沒什麽, 沈先生也是給了我工資的, 我還多拿一份錢呢。”
“你可別這麽說,武先生的身價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請的,我多給的那點工資不夠你喝茶的。”這些沈誠潤都清楚,還不是看在葉懿的面子上。
沈誠潤這麽說武威心裏就得勁了,他雖然是葉懿助理,受雇于葉懿,并且确實是聽葉懿吩咐才教沈誠潤練武,但說到底不是他的本職。沈誠潤承他這個情就行。
至于文智,雖然沈誠潤接觸的比較少,但那只是相對武威而言,他又是葉懿另一大臂膀,沈誠潤不可能給武威準備禮物不給他準備。
“晚上放學咱們去工廠那邊看看。”沈誠潤邀請道:“這階段忙着工廠,都好長時間沒去聽戲了,咱們從工廠回來正好吃個飯去聽場戲。”
“好。”葉懿是忙,手下有很多生意,可正因為這樣他才不可能凡事親力親為。
所有工廠他都聘用了職業經理人,事情會交給他們去做,只在最初工廠剛開辦的時候會跟着忙乎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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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些人會不會貪墨,就要看他們膽子有多大,少來少去的他就睜只眼閉只眼,多了就問怕不怕吃大帥的木倉子。
“好。”葉懿點頭。
放學後沈誠潤就蹭上葉懿的車去工廠,打發自家汽車去接沈清雅姐弟二人。
租界內寸土寸金,工廠肯定不會蓋在租界內。在烏虛市的郊區,不過也不算郊外,就是街邊子,周圍還有人家,也有小商鋪,相對于烏虛市中心荒落了些罷了。
這會是夏天,天黑的晚,此刻天色人就大亮,汽車剛停到門口就有人從門房內探出腦袋往外看,一眼就看清汽車的車牌號碼,然後慌忙跑過來開門。
“葉先生,這麽晚了你怎麽還過來了?”門房趕緊打招呼。
“知道工人們在加班,過來看看。”沈誠潤回道。
門房這時候才發現沈誠潤,又趕緊笑道:“沈先生也來了。”
“沒事,我們就是過來瞅瞅,先走了,你關門吧。”
“好的,好的。”
汽車開進去,沈誠潤就看到一對巡邏人員,這些人員都是人高馬大的壯漢,夏天穿得少,一身短打,肌肉凸起,滿臉兇相,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樣子。別說手裏還拿着成人粗的木棒,另外一只手牽着一只威風淋漓的藏獒犬。
這些巡邏人員三人一組,一共六組,十分鐘巡邏一次,一次需要在外面巡邏滿十分鐘。
這些安保方面都是葉懿負責的,當初沈誠潤的工廠也是借鑒葉懿的建議,這般執勤。
工人下班後也這麽執勤,只不過到了九點後,執勤就變了,上半夜一隊,下半一隊,每隊分為兩組,兩小時起來巡邏一圈就行。
至于六條藏獒犬就會松開繩子,讓它們自由在工廠裏活動,這是代替人執勤。犬類耳朵靈敏,有一點動靜都能警醒。特別是經過訓練的藏獒更加警惕機敏,除了固定那幾個喂食的人員,別人喂的食物都不吃。絕對不可能發生輕易在地上撿食吃的情況,減少被下藥的可能。
他們的汽車停在車間門口,廠長早就收到消息等着他們了。
“不用驚動工人,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帶我們看看就行。”
“好的。”廠長答應着,先帶他們去了男工人所在的車間。
這邊涉及到娃娃的制作等工藝,所以許多環節都是分開的,一共分成四成車間,各車間分工都不同。
一個步驟加工完畢需要送到下一個車間,然後最後再組合到一起,人數也更多,是女工人一倍有餘。
沈誠潤就在窗戶邊靜靜看着,想知道工人平時工作狀态什麽樣。
就聽到工人們诨插打科道:“張大牛,你是不是認識隔壁車間的女工人?”
張大牛手中動作一頓,随後又幹起活來,別看才剛幹月餘,可是卻熟練得仿佛幹了好久的老手一樣,又快又好。
“不認識。”
“你可拉倒吧,晚上吃飯的時候我都看見了,你偷偷給了一個女工人一個雞蛋。咱們車間中午可沒提供雞蛋。”
張大牛抿唇不語,不吭聲了。
聽着男工人們高聲的聊天聲,廠長臉色都變了,沒眼色的家夥們,平時聊天也就罷了,這個時候還敢給他上眼藥。剛要出聲訓斥,就被沈誠潤擡手制止。
就聽前頭問話的工人又繼續道:“我都聽說了,你之前在沈家工廠做工,那可也是個好活多少人打破腦袋都求不到。結果你愣是辭了那邊的活計跑來這邊,還說不是為了隔壁車間的女工。”
張大牛見瞞不住也就不瞞了,把父母不同意,還想給他定親街頭掌櫃家的閨女的事情講了。
工廠裏的工人都道:“張大牛,不是我說,我覺得你娘腦子多少不怎麽好用啊。咱們在工廠做工最知道內情了,混亂個屁股啊。不說咱們工廠管理得多嚴格,就說隔壁車間的女工防咱們跟防賊似的。平時哪能看到,咱們出恭的茅廁都不在一邊。就中午吃飯能看看,可誰敢多看一眼,那些女工就惡狠狠瞪過來,比藏獒還吓人。
咱們車間主任更過分,只要被女工告狀了,直接就扣咱們工錢,咱們工錢都是計件得來的,一件一件那麽好賺!”
另一個也道:“你們知道女工上個月賺多少錢嗎?”
男工人們不以為意,“能賺多少,她們也不出力,就是縫縫補補的,也就四五塊大洋吧。”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說得狂,以前他沒進工廠幹活,一個月不也才賺四五塊大洋。如今才來工廠一個月而已就瞧不上這四五塊大洋了,誰讓第一個月他們這些人基本都賺到十幾塊大洋。他認幹,拿得是第二多的那批,足有十六塊大洋。
他知道還有一個車間負責精細的活,就是給那些娃娃刻畫細節什麽的,那些工人賺得是他的幾倍。
羨慕啊,有手藝就是不一樣。
“呵,土包子,你知道個屁。”男工人發出不屑的聲音,神秘兮兮道:“我一個遠方親戚家的表嫂就在女工那邊,她一個月賺這個數?”
“多少?”工人的嗓子都劈叉了。
“三十塊大洋!”
“卧槽……”
“卧槽……”
“卧槽……”
車間裏一時之間全都是男工人用卧槽代替震驚的聲音。
“這,真的假的?”
“真的。”男人道:“你們不知道我那表姐的情況,之前挺凄慘的,男人跟着個女學生跑了,把她休回娘家。爹娘倒是還行,可家裏兄弟做主,說得不算。
她弟妹天天指桑罵槐,這不說,後來就想把她嫁給她娘家弟弟。
她那娘家弟弟可是個五毒俱全的,還得了髒病,上個媳婦就是因為這個跑的。
我表姐這才驚慌之下咬牙進了咱們工廠,說驚慌也是害怕外面傳出來的名聲。
誰知道她手藝好,被隔壁車間挑中成為繡娘,繡的都是絲綢,還用金錢銀錢。”
“你這說得有點玄幻啊,聽你那麽說你表姐過得不好,那手肯定粗糙。咱就是不會幹繡花也知道,手糙不能摸絲綢。”
“也是我表姐聰明,她戴了一個那種貴族小姐戴的薄手套,一開始的确不适應,後來習慣就繡得又好起來了。”
男人唾沫橫飛,好像說得是他自己一樣,“這不前幾天我那個表姐的弟媳婦又舊事重提,非要我表姐嫁她弟弟。
我表姐就問她娘家出多少聘禮,她弟媳婦說給十塊,還挺驕傲的樣子。
結果我表姐直接拍出十五塊,說十塊就算自己娶自己的聘禮,以後讓她閉嘴別提這些事情。另外五塊是她給家裏的生活費。
還說了,以後家裏啥活也不幹,要養手。她弟媳婦問憑什麽,我表姐就說,那她搬出去,十五塊大洋請人伺候她肯定比在家裏舒服。
這可是活財神我表姐娘家怎麽可能放她走,當是就都服軟了,幾個兄弟誰也不讓我表姐走,還把她弟媳婦訓斥一頓,說她不容人什麽,再敢提嫁她娘家那個畜牲就休了她。”
工人講得津津有味,大家聽得也津津有味,忽然有人就道:“唉,你那個表姐多大?”
“好像三十七八,怎麽了?”
“你給我介紹介紹呗,咱可還是個黃花大處男,別誤會沒毛病,就是家裏窮,兄弟多從前說不上媳婦。”
“你家幾個兄弟?”
“七個。”男人道:“我是中間的,我下面還有弟弟,所以找媳婦這事情還得我自己來。”
“我那表姐可生過孩子?”
“咱不在意,就是跟我結婚後,在給我生個就行,我想要自己的孩子。”男人道:“你放心,我都跟家裏說好了,以後我的工資一半交家裏,另一半給我媳婦。畢竟我家那個情況,我要是一點不幫,我那幾個兄弟就真都得打光棍。
所以嫁給我好,就你表姐這賺錢手藝來我家,她當家,我全家都聽她的。
當然她賺的還是她的,我剩下的一半工資也交給她,就是給我吃點好的就行。咱就想找個老婆。”
工人哈哈大笑着,“行,回去我給你問問吧。怎麽也比她在娘家強,我就怕時間久了,她娘家人眼紅她,再出壞招。”
“唉,張大牛,你說你那小青梅那麽能賺錢,你娘咋就不同意,看見沒這二婚的,都這麽搶手,何況頭婚大姑娘!
你要是再不動手,估計就得被別人家搶走了。到時候你去哪裏找這麽能賺錢的媳婦,那什麽掌櫃家的閨女,咱就問你,每個月能賺來十幾塊大洋不?
聽着好聽,爹一掌櫃,好像找咱們是下嫁似的,其實呢,一文錢賺不來,還得你養。你娘怎麽想的,放着能賺錢的不要!”
張大牛回去面對他娘逼婚直接就說了,結婚行,給他找個能賺十幾塊大洋的媳婦。
張母傻了,誰家閨女能賺十幾塊,能賺十幾塊的也看不上她兒子,那都是讀書識字的學生娃。他家這條件哪能高攀得上。
張大牛脖子一哽,隔壁馮妞妞就能,上個月還比他多賺了兩塊呢。
反正他就要找能賺十幾個大洋的媳婦。
然後張母就傻了,追着兒子問,得知不是兒子撒謊,而是真事,徹底慌了。趕緊就去馮家求親,才發現馮家大門都踏破了,這會換成馮母高高在上瞧不上他張家了,認為張大牛一個男人還賺不過自家閨女,沒本事啊!
後來好說歹說,還是張大牛去馮家求,馮家才同意,但提出分家,以後小兩口只給馮家五塊大洋的養老錢,其餘的沒有。
張母不同意不行啊,張大牛也不往家交錢了。
張母就想着,當初不作妖,老老實實讓馮妞妞嫁進來多好。那會兒兒子工作好,都當她是高嫁。就算後來馮妞妞賺錢了,有這層關系她也不能鬧分家,到時候錢都得交工。
張母悔得腸子都青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沈誠潤聽了會點頭道:“沒事,他們只要不說些亂碼七糟的,不耽誤幹活,說兩句話沒事,總悶頭幹活也不行,壓抑,唠嗑也是一種釋放。”沒看這些工人嘴上叭叭不停,手上的動作就沒停下過。
“是,是。”廠長眉開眼笑,有了沈先生這句話,他以後就好管理了。他也覺得一句話不讓工人們講,就是幹活氣氛太過沉悶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