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誠潤剛進班級, 就發現同學們都在争搶着一份報紙看。
沈誠潤正好奇他們看的是什麽,就見柏銘揚一臉喜氣洋洋走來。
“誠潤,咱們這月報紙銷量又增加了, 比上個月增加了一千份。”柏銘揚胳膊支在桌子上, 激動地對沈誠潤道。
自從報館那邊步入正規,沈誠潤就不大管了,他的精力大都還放在自己的生意這邊。
柏銘揚滿面紅光,人逢喜事精神爽, “之前我辦的報紙都沒人看,賣不了的拿到學校還是同學們給面子,會認真看, 然後還能幫我提提建議, 那會兒同學們都被我摧殘壞了,為表感謝,我請同學們看烏虛連環圖畫報,以後每日都會送到咱班一份。”
沈誠潤沒什麽意見,一份報紙而已。
“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柏銘揚擠眉弄眼,“你發現沒有這幾日朱志傑都沒來上課,你以為是有事請假了?我告訴你其實是朱志傑羞愧得不敢來上學了。”
柏銘揚幸災樂禍道:“之前他那樣在班級當着衆人的面污蔑于你,結果實事證明, 是他自己偏聽偏信, 毫無根據的造謠, 很多人都背後議論他。他自己受不住謠言反噬, 不敢再來學校了。後來還是他家裏逼着他讀書,他就說想他讀書就送他出國留學, 他家裏沒辦法只能送他出過留學。早上過來辦的手續, 被我撞見了。”
沈誠潤都快把這人忘了, 若說這人真怎麽樣惡,倒也沒做過什麽罪大惡極之事,就是有些惡心人,盲目自大。這一點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的男性在女性面前常有的表現,倒談不上壞,只能說沈誠潤不喜歡這種人。他沒對沈清雅做多餘的事情,雖然有過納小的心思,但沒用卑鄙手段,還被沈清雅弄到警局,最後被他父親花一大筆錢撈出去,此事在沈誠潤這裏就算過了。沈誠潤沒打算再找他麻煩,就把這人抛在腦後,今日被柏銘揚提起才想起來。
“哦。”沈誠潤淡淡應了聲,不怎麽感興趣的樣子。
柏銘揚又随意說了兩句才走,葉懿這才把桌堂中的禮盒拿出來,一共三盒,推到沈誠潤跟前,“送你,四大名著肥皂禮盒。”
看見禮盒上畫的連環圖畫報上的四大名著人物,沈誠潤就笑了,“放心吧,洋人這回是徹底翻不了身了。”
“對了,葉懿,我還想請你幫個忙。”沈誠潤把自己打算生産透明膠等的想法同葉懿講了,“你可認識這方面的商人,幫我牽個線,我敢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後悔。”
“這個不用你保證我也信。”葉懿腦中思考着人選,在他看來沈誠潤什麽都好就是太容易輕易取信于人,作為股東賬本都不看,人品不好的可不行。“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現在在烏虛市內的名聲,若是知道你有意向合作開廠,今天放出消息,明天上門求合作的人就能把你門檻踏破。”
這話若是出自別人之口,沈誠潤肯定臉不紅心不跳,還得拍着胸口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番。但是出自葉懿之口,沈誠潤就很羞赧,就似被自己偶像誇獎的那種赧然,他比葉懿還差得遠呢。
“我,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你學習呢。”沈誠潤突然磕磕絆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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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沈誠潤突然的害羞,葉懿有一瞬間的驚訝,在他印象中沈誠潤雖然溫潤有禮,但同時也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從不吝啬對別人的誇贊,同時面對別人的誇贊也能坦然自若。
幸好這時候陳老師走進來,沈誠潤小聲道:“晚上還是那個時間一起去看戲劇。”
“好。”葉懿答。
沈誠潤又瞥了眼已經翻來課本講課的陳老師做賊似的偷偷道:“晚上一起吃飯,正好吃完飯一起去。”
“好。”葉懿還沒有過這種上課時間搞小動作的習慣,一時間還挺稀奇。
葉懿雖人在學校,但是沈誠潤委托他的事情他已經有了人選,就讓文智再去調查核實一下人品,打算确定人品可行再介紹給沈誠潤認識。
唐福生這幾日焦頭爛額,嘴上起了一圈燎泡,先別說疼不疼,就是動作稍微大點扯到嘴唇上泡就出血,有時候不注意弄了一牙一嘴,把跟他談生意的人吓得以為他得了什麽不好的病。
其實唐福生壓根就什麽毛病都沒有,現在立刻給他來一筆大的訂單,他就什麽都好了。
唐福生家中是做布料生意的,新舊沖擊之下,特別是對手引進新式機器,生産出來的布料價格便宜,質量卻不差,就把唐福生家中的老式工藝純手工生産沖擊得節節敗退。
以往都是各家商鋪來他廠子裏進貨,現在是他上趕着求人。
唐福生壓下半輩子的驕傲,也不用下人伺候,實際上他現在家中已經請不起下人了,唯有一個弟弟家的大侄子跟在他身邊。
“趙東家,你看咱們可都是從前的老交情了,以前我家布廠最火得那會兒,但凡有什麽新式樣的料子,可都最先緊着你家。”唐福生把斟好茶雙手奉給趙東家,還小心地觑着趙東家臉上的神色,略帶些低三下四的讨好道:“如今我這邊有了難,你可得幫襯老哥一把。”
趙東家單手就接過茶杯,并沒有急着喝,而是斜着眼睛睨向唐福生,“唐老哥,你也給跟我提從前的事,這一碼歸一碼,情誼不是這麽算得。同樣的布料,你家就比人姜家貴了一倍,質量還相同,幾乎別無二致,你說這讓我怎麽幫你?
我從你這拿貨又能怎樣,人家客人都不是傻子,人一看這都是一樣的東西,一個貴一個便宜,自然都買便宜的,還得罵我黑心黑肝,下次再不來買了。
唐老哥,你這不是等于讓我趕客嗎?”
唐福生吶吶道:“可是咱家的布料都是自己手工……”
“別,唐老哥,你可別跟我說這話。”趙東家放下茶杯,“快把你的老思想收一收吧,現在你那用手織出來的布料叫做土布。你聽聽,一個土字還不夠說明什麽嗎?人家機器生産出來的才時興呢。”
唐福生道:“可是,可是都用機器生産,那廠子裏的工人怎麽辦?”
“呦,唐老哥可真是大善人啊!”趙東家不陰不陽道:“都這會兒唐老哥還在考慮什麽工人不工人,你可快守着你那些工人吧,可別拉我下水。”
唐福生自知失言,趕緊道:“我沒別的意思,是我笨嘴拙舌不會說話,趙東家你別放在心上。”
趙東家冷笑,“唐老哥,看在這麽多年合作的份上,我最後奉勸你一句,要麽把布廠關了,要麽趁早購進兩臺機器,把廠子裏那些工人該辭的辭了,興許還有能一線生機。”
唐福生沉默,趙東家諷笑,“唐老哥莫不如問問你這侄子什麽意思?”
唐福生猛地看向自己的侄子,就對上侄子心虛的視線,侄子眼神飄忽,滿哪看,就是不敢看他。
“怎麽回事?”唐福生逼問道。
“沒,沒……”侄子小聲道。
“這沒什麽不好說的,唐老哥自己不撞南牆不回頭,總不能硬拉着人家前途無量的小年輕吧。你這侄子運氣好,被姜東家看中了,兩人私底下接觸呢,不知道什麽時候過去高就?”
唐福生目眦欲裂,質問侄子道:“他說得可都是真的?”
侄子似乎也被逼到絕境,竟是猛地看向唐福生,“大伯,你老了,眼光不行了。所有人能看出來,未來機器生産才是硬道理。機器生産出來的東西又快又好,還能節約成本,價格又便宜,早晚要占得市場。大伯,你就別倔了,趕緊也購進幾臺機器吧。”
唐福生氣得胸口疼,他手指哆嗦着指着侄子道:“你是我侄子,我從小把你待在身邊教養,教你做生意教你看賬,我自己手閨女都越不過去你,結果你就這麽對我?”
有些話開了頭,就沒什麽不好說的,侄子就道:“大伯,你賠得起,可我還有一家人要養呢。你總不能看你侄媳婦和侄孫吃不上飯吧。你就當我是條白眼狼好了。”
“要我說還是賢侄比唐老哥你明白事理。”趙東家轉動着手中茶杯道:“多少年沒喝過唐老哥親手倒的茶了,我可得好好品一品……嘶,好喝!”
趙東家放下茶杯,“唐老哥,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一步。”
唐福生氣得渾身發抖,對着侄子一茶杯砸過去,“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給我滾!”
侄子被砸中額頭也怒了,捂着腦袋冷笑,“大伯,我把話撂這,你要是不跟着購進機器,你這布廠開不久!”
唐福生更氣了,望着侄子決絕的背影,忽然老淚縱橫,他對這個侄子那麽好,毫不藏私,真當親兒子一樣,結果他遇到困難,他侄子立刻就跳槽到對家。就不能多等幾天,反正他這工廠也開不了幾天了。
“東家。”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小跑進來,臉上殘留歡喜和疑惑交織的表情。“東家,喜事,大喜事啊!”
“怎麽了?”
“葉先生,就是那位傳說中的葉先生的貼身助理給咱家送了名貼過來,約你晚上一起去看戲。”
唐福生接過名貼的手都在顫抖,“真是葉先生,葉先生莫非知道我的困難要幫我。”
轉而又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像他這種小人物怎麽可能被日理萬機的葉先生那樣的大人物看中。
可不是這個,葉先生那樣的大人物找他又能幹什麽呢?
不管如何猜測懷着怎樣忐忑的心情,唐福生還是到了晚上約定的時間趕到和平社劇場,甚至提前半小時就到了。
沈誠潤和葉懿到的時候,唐福生已經急得滿頭是汗,看見二人躬身上前。
“葉先生,您好,我是唐氏布廠的東家唐福生,今天您約我來這裏談事,這是您留下的名貼。”唐福生恭敬的雙手奉上,緊張到手抖。
葉懿沒接,是文智接過來的,笑道:“唐東家不用這樣緊張,我們葉先生約你來,是有筆生意想跟你談。”
竟然真是!唐福生臉上的震驚之色藏也藏不住,真不知道自己哪裏竟能得葉先生青睐。
“我何德何能……”葉懿擺手制止,“這位是沈誠潤先生,沈氏有限公司總經理。”
唐福生更加震驚了,這不是最近烏虛市赫赫大名的'周扒皮',哦,不對,是沈扒皮。
早就說過扒皮之名不是指苛待之事,而是賺錢的本事,凡經他手的生意誰也別想在扒下一點油水,這也是烏虛市新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