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誠潤的眼睛很好看, 眼珠黑黢黢的,他看人時,若是高興時, 雙眼噙笑, 整個人便溫潤如玉。但若是發怒時,那雙黑泠泠的眸子定定看着你,冰冷的泛着徹骨的寒意。
朱志傑被這股冷意所迫,一瞬間生出幾分恐慌。
“我哪裏來的錢讀書關你何事?奉勸閣下以後少淡吃蘿蔔。”沈誠潤語氣雖無怒意, 但卻不怒自威。
朱志傑不敢相信沈誠潤吸姐姐的血還敢這般理直氣壯。
“你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讓姐弟供你就這般理直氣壯!”朱志傑此刻氣得理智全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堂堂七尺男兒, 活成你這般當真生不如死。”
砰一聲,沈誠潤一拳揮出去打在朱志傑眼上,這一拳他早就想打了,不為自己,只為他姐。這個男人口口聲聲喜歡他姐,為他姐好,看不得他姐被他吸血,那就要納他姐為妾!
這種喜歡, 他姐不需要, 一輩子都不需要。
朱志傑後腰撞在桌角上, 跌倒在凳子上, 捂着一只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沈誠潤,“你敢打我?這是被我當衆揭穿, 惱羞成怒了!”
事關沈清雅的名聲, 沈誠潤自然不可能辯解, 便道:“打便打了,你待如何?”
朱志傑能如何,都是少年意氣血氣方剛之時,怎肯忍下這口惡氣,自然是揮着拳頭打回去。
到了檢驗沈誠潤這階段習武的時候了,沈誠潤沒白白練武,揍得朱志傑毫無還手之力。
“別打了。”江成仁和柏銘揚率先沖上來拉架,其他同學這才反應過來,也跟着拉架。
沈誠潤本也不想把朱志傑打出個好歹,就是想給他個教訓而已。同學們拉架,沈誠潤順勢松開朱志傑。
朱志傑不依不饒,江成仁道:“馬上就要上課了,你想鬧到老師那裏嗎?”
朱志傑這才消停,江成仁看着他的熊貓眼,心軟道:“算了,我陪你去看看醫生。”
朱志傑被江成仁拉走,托柏銘揚幫忙和老師請假,只說是朱志傑自己無意中摔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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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受傷?”葉懿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誠潤。
武威無語,大家都看得分明,明明是沈誠潤按着朱志傑揍,人都被按着就沒從地上起來過。
剛才葉懿還想沖上去,也不知道是想幫忙還是拉架,不過哪種都不成。葉先生不會武,拉架被殃及魚池就慘了。若是想沖上去幫忙那就更不成了,他們家先生出手,那就不簡簡單單是同學之間有分歧那麽簡單,極有可能會牽連到朱志傑家中的生意。
朱志傑走後就有老師進來,同學們停止議論,不過心中疑慮重重。好不容易挨到下課,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讨論,時不時偷看兩眼沈誠潤。
而沈誠潤作為被讨論的主角倒是淡定得很,依舊和葉懿笑容溫和地講着話。
“葉懿,你周日有時間嗎?我們去爬山吧。”
“怎麽想起爬山?”葉懿問道。
“這不是山上的草木都綠了,正是好看的時候。”其實是文智同他講過讓他找葉懿玩之後,他就認真考慮過帶葉懿去哪裏玩合适。想來想去,就想到了爬山。
“好吧。”
柏銘揚這時候走過來,期期艾艾地道:“沈同學,朱志傑說的是真的嗎?如果你需要錢,我可以先借給你,你別讓你姐……”
柏銘揚想起那日沈誠潤身邊的那個女子,她時髦美麗,是那麽的鮮活。柏銘揚想象不得那樣的女子低聲下氣地去乞讨,只想想他就心疼。
沈誠潤還未出聲,葉懿先開口道:“我記得你那報紙賠了不少,不如問沈誠潤借些銀子,若是能拉他入股,便是再賠些銀子這輩子也倒閉不了。”
“啊?”柏銘揚呆呆地張大嘴巴。
武威笑呵呵道:“難倒柏少不知道沈氏有限公司是沈誠潤開的。”
教室內瞬間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傻的不止是柏銘揚,還有教室內的同學。
那沈氏有限公司以前所沒有的技術橫空出世,似乎一夜之間就占據銷售榜單,然後遙遙領先,是別人想追趕都不得其法追趕的存在。
沈誠潤微笑點頭,“某雖不才,但名下卻有一家公司,不過賣些甲油膠燙發棒之流的小玩意。”
武威忍不住在心中給沈誠潤點贊,這bi裝得可以。葉懿眼中竟有了兩分笑意,武威轉頭時看到葉懿眼中噙笑的模樣就愣了。
既有日進鬥金的沈氏有限公司,那麽謠言自然不攻自破,朱志傑定然從哪裏道聽途說了一些東西,也不查證就急吼吼跑來沈誠潤跟前大放厥詞,難怪沈誠潤會揍他了,活該!
朱志傑身上的傷勢沒多嚴重,不傷筋動骨,就是青了,大夫給開了盒活血化瘀的藥自己回家抹抹就成。
只不過今個鬧成這樣朱志傑也沒了回學校繼續上課的心情,讓江成仁幫他請個假,就一個人在外面閑逛。
朱志傑恨不能立刻找到沈清雅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可是他并不知道沈家如今搬去哪裏。
他曾經去過沈家原來的住址打聽過,只是那裏的住戶都換了一批人。問老鄰居,老鄰居只知道沈家搬走了,搬去哪裏并不知道。朱志傑就此沒了沈清雅的消息,托人查過,都沒查到。
朱志傑思緒翻飛的在街上轉悠一圈,最後還是選擇回家。
他剛進門,就被朱母看見被打青了的眼睛,立刻用帕子捂住嘴巴驚叫起來。
“我的兒啊,你的眼睛這是被誰打的,怎地你就好端端出去上個學,就被打成這樣。你告訴我,我定要為你讨個公道。”朱母心啊肝啊的嚎,把朱父從樓上書房嚎下來。
“怎麽回事,不知道家裏有客人?”
朱母拉着朱志傑走到朱長貴面前,給他看兒子臉上的傷。
“咱的兒子叫人給打了,你可要給他做主,不能憑白叫他挨這頓打!好好的就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朱志傑別開臉,用手捂着青眼,含糊道:“沒事,就是和同學發生了些口角,我也打他了。”
“發生口角也不能把你打成這樣,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朱母氣道。
“行了,別吵了,一點小事罷了。”朱長貴一臉不耐煩道:“誰上學的時候沒打過架,我那會也打過,又沒打壞,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再者都是少年人心性,說不得沒兩天又稱兄道弟了,你去摻和什麽。”
朱長貴一番疾言厲色,朱母縱心有不服,也不敢出言反駁,只能默默啜淚,心疼兒子。
朱長貴沒搭理朱母,對朱長貴道:“你跟我來,我有話同你講。”
朱長貴沒帶朱志傑去書房,而是轉而進了卧室,朱長貴黑着臉訓斥道:“我送你讀書是去學知識的,不是叫你去打架的,你怎地這麽不穩重。”
朱志傑低着頭,沉默不語,朱長貴看他這個樣子更來氣,有心罵他,看他臉上的傷到底心疼,沒忍心責罵,道:“算了,都說先成家後立業,你這般不穩重,在學校還能與人鬥毆,就是沒有家庭,待你自己有個家,你就知道什麽是責任感,人自然也就穩重了。”
朱志傑猛地擡起頭,直視自己父親,“我不成親。”
朱長貴故意板着臉道:“沈家那個姑娘你又不願意娶了,當初不是鬧死鬧活非卿不可嗎?”
朱志傑瞪大眼睛,“爹,你同意我娶她了,而不是納她做小?”
朱長貴目光閃爍,從前他看不上沈清雅,家裏敗落,父母早逝,縱然有兩個弟弟,還不如沒有,反而是拖累。
那沈誠潤每年讀書多少銀子,沈清雅沒成親時,這銀子就她想辦法弄,若是成親還能不偷家裏錢貼補沈誠潤,那豈不就是拿他的銀子養人!
所以朱長貴不同意,且是非常不同意。那個沈清雅從頭到腳,除了長相就沒一處讓朱長貴滿意。
現在朱長貴為什麽能想通,還要感謝那次舞會,讓他認出沈誠潤。雖然曾經他家同沈誠潤家做過鄰居,但當鄰居的時間太短,沈誠潤又常被沈家父母拘在家裏讀書,因而認真算起來沒見過幾面,他早就不認識了。還是在舞會聽到沈誠潤的名字,才認出他。
為了以防重名,他還特意請人調查過,終于弄清楚舞會上的沈誠潤就是沈清雅的弟弟。
如今那沈誠潤是多少人想結交的人物,他家每月的利潤不誇張地說,可以抵得過朱家一年的盈利。
且據說因為之前那段窮困潦倒的經歷,沈誠潤感謝沈清雅的付出,對他這個姐姐特別重視,也就是說沈清雅在沈誠潤那裏有說話權。
這下,朱長貴才覺得沈清雅的家事能配得上兒子了。
然而這些話,朱長貴都不打算告訴朱志傑。
朱長貴了解自己的兒子,他兒子若是知道沈清雅的日子現在過得這般好,定會因為之前曾揚言要納沈清雅做小的事情感到羞愧,不敢湊上前。
朱長貴故意重重嘆口氣,“當兒女的都是父母的債。我能怎麽辦,你非她不娶,若是我和你母親硬是不同意,致使你錯過沈家姑娘,你再心裏怨恨我們怎麽辦?”
朱志傑忙道:“不會的。”
朱長貴嘆氣,“現在說不會,以後誰知道呢。反正我是不管了,你若想娶沈清雅就娶吧,只是你得答應我一樣,娶了她就要安心讀書,給我讀出個成績,再不可惹是生非,更不能和人在學校裏打架。”
“好。”朱志傑一口應下,轉身就往樓下跑,想要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沈清雅,立時迎娶她過門。可是未跑到一樓,他就停下腳步,朱志傑記起自己不知道沈家住在哪裏,悶悶不樂地返回來。
“怎麽了?”朱長貴連忙問道,“剛才不還急吼吼地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的心上人,怎麽這會兒又回來了。”
“我不知道沈家現如今住在哪裏。”朱志傑垂頭喪氣。
這個朱長貴也沒查到。
不知道沈家住在哪裏,縱然朱長貴有再多算計也沒用,此事只能從長再議。
直到周日,學校休息,家裏表妹過來做客,與朱母閑聊起芊芊玉指美甲鋪,朱表妹道:“她們家美出來的指甲确實好看,染色持久,還能在指甲上粘飾品,我還去染過一次,那時候店裏還只有一個美甲師,就是《申報》上登的這張照片上的人。”
朱母驚訝,“我還以為這是哪個大明星照的呢。”
“不是。”朱表妹笑道:“就是那位美甲師本人,她真人也很漂亮,我記得她好像叫沈…清雅。”
朱志傑聽到這個名字,回光返照般一把奪過表妹手中的報紙,他就說當初看見這張照片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張照片上的人很眼熟,怪不得,原來是沈清雅。
難怪沈誠潤有錢讀書,難怪他提起,他就惱羞成怒地打了他,原來是因為他觸到沈誠潤的痛處,他竟然真讓沈清雅抛頭露面來養他。還讓沈清雅拍這種照片,她知不知道,沈清雅還未出閣,若是有人認出這照片上的人就是沈清雅,對她危害有多大。
朱志傑再也忍不住,扔下手中照片就跑了。
“志傑,志傑……”朱母在後面使勁追了兩步,可哪裏追得上,氣得跺腳,“造孽啊,我兒子怎麽就被沈家那個狐貍精給迷住了,沈家那狐貍精,除了一張臉外,哪樣能配得上我兒子。”
朱表妹這才知道朱志傑喜歡的人竟然是一位美甲師。
朱表妹雖然在芊芊玉指美甲鋪染過指甲,但并清楚沈清雅的事情,就只以為她只是一位普通的打工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