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現在已經不發燒了,喝這個正好,可以預防鞏固,也能消炎清熱。”沈誠潤說着把手中的布袋子遞給沈清雅,“這是我剛才買回來的玉米面,你拿去煮上吧,咱們今天都吃玉米面粥。”
一旁正在幫助做家務的沈誠然聽到沈誠潤的話,猛然擡頭雙眼亮晶晶地看向沈誠潤,雖然還沒吃到嘴裏,但是想到那滋味,口水已經先流下來。
呲溜,沈誠然不争氣的擦了擦嘴角。
沈誠潤看的既好笑又心疼,玉米面這種東西從前沈家夫妻還在世的時候,沈家姐弟哪裏會吃這種東西,都是拿去喂家裏的豬。
“不行!”沈清雅斷然拒絕,“玉米面好貴的,要好幾個銅元一斤。誠潤,你現在生病了,身體不好,需要休養,你自己吃就好。我和誠然還吃糠,家裏還有一些糠。”
“雖說咱們現在手裏有錢了,但不過幾角罷了,不經花。況且還要湊誠潤下半學期的學期,家裏最好也有點餘錢,以備不時之需……”沈清雅絮絮叨叨地說着,眉眼逐漸染上愁緒,十五歲的年紀,本該是最美的花樣年華,無憂無慮的青春。可是這個少女卻已經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擔起山一樣沉重的家庭重擔。
沈誠潤坐在小凳上休息,因為剛才劇烈的奔跑,他現在四肢無力,身體真的很虛弱。
但是更讓他心疼的還是沈家這對姐弟,他看見沈誠然在聽見沈清雅這番話後,大大的眼睛裏那亮閃閃的光芒忽地就消失了。恢複到從前的灰撲撲,可是卻懂事的沉默着,并沒有大吵大鬧。
再想到這姐弟兩人的生活,一個靠接些洗衣、針線等活計填補家用,一個靠出門乞讨或者撿垃圾補貼生活,而這兩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五歲,最小的不過八歲,怎能不讓人心疼。
沈誠潤聲音溫潤,充滿對沈家姐弟的疼惜,雖然他年紀上與沈清雅同歲,但心理畢竟不是,不自覺就把自己放在長輩的責任上,也用長輩的口吻道:“一起吃吧,雖然這家裏只有我一個病號,但是你們倆個也需要補充營養。別心疼錢,若是因為身體虛弱,你們倆誰再病倒,那才是雪上加霜,那需要的錢可就比這多多了。”
沈清雅沉默,望向沈誠然,就見小弟乖乖巧巧的在那裏幫她做事,明明饞得要死,卻不吵不鬧,若是爸媽還在,小弟哪會……
想到這裏,沈清雅鼻頭發酸,眼圈泛紅,咬牙道:“行,那這頓大家就一起吃,只不過下頓可不能這麽吃了。”
沈誠潤微笑,并不應答,他總有辦法勸沈清雅跟他吃一樣的。
沈誠然小很多,聽見大姐同意,歡呼聲跳起來,“姐,我去打水。”
沒一分鐘的時間沈誠然又蹬蹬跑回來,小臉上氣鼓鼓的,瞪着大大的眼睛,本來他就瘦得眼睛很大,加上生氣,眼睛就更大更凸了。
“水桶沒了,家裏的水桶不知道被誰撿去了,一定花嬸子,我去問她要回來。”沈誠然說完又蹬蹬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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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院子裏就傳來花嬸子大聲的辱罵,“小兔崽子,你誣賴誰,就你家那水桶給我,給我,我都不惜的要。病鬼用過的東西,沒的晦氣!”
沈誠潤怕沈誠然人小吃虧,就硬挺着發軟的手腳站起來。
“誠然,回來。”
沈誠然不甘心的瞪着花嬸子,恨恨跟着沈誠潤回屋,小臉上滿是不甘,連帶着吃玉米面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別生氣,呆會晚上我們就去報仇。”沈誠潤蹲下身摸着沈誠然毛茸茸的大腦袋,沖他眨眼睛小聲道。
“真的?”
“噓。”沈誠潤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上,“真的,可別讓你姐聽見。”
沈清雅向來教沈誠然息事寧人,沈誠然趕緊點頭,雙眼重新燃起興致勃勃的光芒,幫着沈清雅忙前忙後。
沈誠潤坐的累了,就爬回床上躺着,靜靜思索晚上的計劃。
空氣中慢慢彌漫一股香甜的氣息,沈誠潤的腦中的記憶告訴他這就是玉米面的味道。沈誠潤深深嗅着,在此之前,他只知道玉米是甜的、軟糯的,但是甜和軟糯到底是什麽滋味,沈誠潤并不知道,他只看過冰冷冷的文字。
“誠潤,吃飯。”聞到香甜的玉米面味道,即便是一直對未來充滿愁緒的沈清雅聲音也不禁輕快兩分。
沈誠潤從床上起來,沈誠然沈清雅早就圍着火塘旁坐好了。
沈家沒有飯桌,吃飯的時候就圍着火塘坐,此刻沈清雅正在從火塘上的瓦罐裏舀玉米面。沈誠潤探頭瞥了眼,發現瓦罐中的玉米面很稀很稀,沈清雅和沈誠然碗裏就是玉米面水,而他面前的那碗相對于沈清雅姐弟就是幹飯對比稀粥。
沈誠潤這次沒有拒絕,他已經摸清沈清雅姐弟的心思,事事以他為先,這種觀點是根深蒂固的,沒有辦法一夕之間改變,只能之後他慢慢跟他們說。但現在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賺錢,家裏若有錢了,以沈清雅的性格肯定也不會苛待她自己和沈誠然。
說來說去,還是錢的問題,想要賺錢就得先養好身體。
沈誠潤端起碗,鼻尖都是玉米的香氣,他口中都要留下口水,喉結滾動。他并不知道饞的是他現在這具身體,還是真正屬于他自己的AI靈魂。
沈誠潤顧不得分辨,端着缺口的舊碗大口大口吃起來,因為吃的太急,甚至嗆了兩聲。
“慢點吃,瓦罐裏還有。”沈誠潤感覺到沈清雅輕拍他的背,擡頭就對上沈清雅那雙充滿擔憂和心疼的眼眸。
沈誠潤淺笑,“好。”
沈誠潤并未推辭,不是他饞吃食,不知謙讓,實在是他知道他現在必須盡快恢複,只有他自己身體恢複了幫助家裏賺錢,才能改善家裏的夥食。而恢複體力的最好辦法就是多吃飯。
三人在屋裏吃得香,沒注意到門口鬼鬼祟祟的人影。
花嬸子趴在沈家門邊,就聞到從沈家并不嚴實的門簾縫中洩露出來的玉米味道。
她一下就聞出來這是玉米面的味道,當下變了臉色,怒了。
沈家出了一個病死鬼,都進醫院了,日子沒賣兒賣女的過不下去,竟然還吃上玉米面了。雖然玉米面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對比沈家之前的糠可就是好東西了。
花嬸子雙眼淬着毒,恨不能沖進去踹翻沈家姐弟的瓦罐子,吃什麽吃,就憑他們沈家的敗落就只配吃糠,低她一等。
花嬸子的目光落在聞到香味在沈家門口繞來繞去大黃狗身上,忽然惡劣一笑。
花嬸子小聲對門口的大黃狗道:“去吃。”
這些狗平時都是花嬸子在喂,聽見她吩咐就以為那是它們可以吃的,立刻沖了進去。
花嬸子看着這幕惡毒地笑的暢快。
“啊,該死的狗又進來了。”沈誠然三兩下喝光碗裏的粥就要去抱火塘上的瓦罐。
瓦罐剛用來做好玉米粥,很熱,燙得沈誠然尖叫聲縮回手。沈誠然一手将飯碗舉過頭頂,一手輪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狠狠砸向大黃狗,大黃狗被沈誠潤狠砸一下,又狠踢一腳,嗷嗚一聲叫喚,夾着尾巴狼狽的跑出沈家屋子,沖着站在沈家門外正等着看沈家熱鬧的花嬸子可憐兮兮的叫喚。
花嬸子沒看到好戲,恨大黃狗不争氣,一腳踢在大黃狗身上,低聲罵了句回自家了。
“打的好,打的好。”沈誠然見大黃狗被打跑,樂得直拍巴掌,“打死它才好,這些狗就知道欺負咱們家,天天別人家不去,院子裏它們窩裏不拉屎,就專門來咱家拉尿,我和姐姐天天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聽,不管怎麽收拾得及時,屋子裏都充斥着一股屎尿味道。”
沈誠潤問道:“這些狗是誰家養的?”
按理說大院裏的人都窮得很,自己家裏尚且吃不飽,怎麽還會養這麽多條狗。
沈誠然憤恨道:“是房東養的,後來房東搬家去了富人區,左鄰右舍嫌棄他們家的狗晚上吵得人睡不着覺,又總在鄰居家門口随地大小便,還追着人家小孩子汪汪咬,就和房東打了起來。房東這個新富打不過人家有根基的鄰居,就把狗送到舊房這邊。”
舊房裏住的都是仰仗房東鼻息生活的窮人,這些窮人不敢得罪房東,敢怒不敢言。至于花嬸子為了巴結房東,竟還大包大攬着幫忙喂狗。其實說是喂狗,根本沒喂過,反正房東也沒給過花嬸子錢,花嬸子就是負責每日清點下這些狗數,只要沒丢沒死就成,随便它們自己去哪裏找吃的。其實這時候的狗都是這麽養的,除非富人會用自家食物喂狗,窮人家都不喂的,随便它們自己找吃的。
沈誠潤聽後,心中有了注意,沒再吭聲,繼續吃飯。
沈誠潤一個人吃了兩碗玉米粥,沈清雅和沈誠然姐弟只喝了一碗稀粥,吃過飯沈誠潤就躺回床上睡覺養精神。
直到晚間睡覺,沈誠潤才恍然想起,沈家就一張床,沈家三姐弟怎麽睡?
就見沈清雅用一個巴掌寬的木板擱出一小塊只有側身才能躺下的小地方。她躺在那側,而沈誠然和沈清雅就躺在這側,幸好中間有一個沈誠然隔着,不然沈誠潤怕是立刻就要起來做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