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1)
◎你打算跟他談戀愛嗎◎
好在節目組還有點良心,安排了周圍的鄰居給他們送了晚飯過來。
吃完飯,幸川在廚房洗碗,姜南星就坐在外面看星星。
第一天過來,趕了大半天的路,大家都比較累,也就沒有再安排別的活動。
遠離了城市的燈光,這裏的星星好像都要更明亮繁密一些,姜南星坐在秋千上,仰着頭,尋找北鬥七星的方向。
幸川卷着袖口從廚房裏走出來。
姜南星說:“感覺好像好久沒有見過這麽多的星星了。”
她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我剛剛突然想起,我拍第一部 戲的時候,好像也是在這樣一個北方的小鎮裏。”
不是櫻州,但應該距離櫻州不遠,是個當前保存還比較完好的古村落。
大概正因為保存完好,所以政.府并沒有對它進行過多的開發,整體仍保持着相對較為原始的模樣。
姜南星還記得,她在去拍戲之前,就在網上做過功課,說那裏是一個觀星聖地,淩晨以後的星空會非常漂亮。
于是,在某天夜晚,她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時候,獨自騎車前往湖邊看星星。
北方冬日長,到了三月份,凜冬仍沒有過去。
抵達湖邊時,除了她,就只有一個陌生男人在那裏。
那年她才多大?好像才剛滿十八歲。
年輕的女孩子喜歡追求浪漫,她那時自行車都是為了當時那部戲現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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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得不好,中間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結果,到達湖邊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天是多雲的天氣,星星并沒有如約而至。
在湖邊等待的時候,她等得無聊,去跟旁邊那個與她一樣期待落空的陌生人講話。
對方應該是心情不太好,如同雕塑般在那裏坐了好久,走近了姜南星才發現,那好像是劇組的一個群演,因為他身上還穿着群演的衣服。
是一件黑色的皮衣,下身是橄榄綠的工裝褲,頭發好長,被染成了紅色,有點兒像花澤類的發型。
他半張臉都被頭發擋住了,雙手撐在身後仰頭眼也不眨地看着天空。
姜南星便也循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什麽也沒有。
她忍不住出聲問:“你也過來看星星嗎?”
對方轉過頭來,深邃的目光注視着她。
姜南星被他的目光一瞧,心裏沒來由咯噔一下,随後聽他語氣很淡地說道:“是啊,來看星星。”
姜南星便說:“可惜今天天氣不太好。”
“不過——”未等對方接話,姜南星又說,“你知道我叫什麽嗎?”
她朝他狡黠地眨眼,語氣軟糯帶着不自知的嬌嗔:“我叫姜南星,朋友們叫我阿南,家裏人都叫我星星。”
“所以,你今天也不算白來嘛!”
她說:“恭喜你,看到‘星星’啦。”
她眉眼輕彎,十幾歲的女孩子,是最明媚的模樣,膽子大得要命,覺得全世界都被自己握在手裏。
所以,即便講出這樣的話,也絲毫不覺得羞愧的。
後來,她還為自己的幽默得意了許久,當作笑話講給了很多人聽。
譬如此刻,她兩只手臂緊緊箍住秋千繩,同幸川說起這件往事時,唇角翹得好高,尾音都愉快地往上揚。
“你說,我當時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啊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那個男生還記不記得我,他後來在網上看到我的新聞,應該會覺得很崩塌吧?”
“姜南星啊,明明是個自戀到不行的人。”她故意板起臉,将聲音壓得很沉,學男生的聲音講話。
幸川端了杯熱水放到她旁邊的石桌上,聞言,眼皮輕輕掀了下,沒接話。
解決掉吃飯的問題,睡覺的問題又将他們困住了。
姜南星困得打哈欠的時候,才想起來,他們只有一間卧室,卧室裏只有一張床。
她目瞪口呆地在床邊呆立了會兒,忍不住去攝像頭前控訴:“節目組是不是瘋啦?多準備一張床的錢都沒有嗎?”
“如果沒有的話可以從我工資立扣的!”
後來,節目播出以後,這個話題還上了熱搜,叫“衆籌給姜南星和幸川買床”,結果,話題卻完全跑偏,裏面內容全是——
【救命,這節目尺度這麽大的嗎?這麽快就要同床共枕了??】
【我才要喊救命,有沒有人喊醒我,我竟然在這個話題裏詭異地嗑到滿川星夢了,就是說,這個cp名還挺好聽。】
【嗚嗚嗚嗚我也嗑到了!沒有人覺得幸川跟姜南星說話的時候好寵溺嗎?他叫她星星欸!】
好在節目組給他們準備的被褥是夠的,在商讨之下,他們最終決定讓姜南星睡在床上,而幸川在她的床邊打了個地鋪。
姜南星從小就沒有跟別人睡在同一個房間裏的習慣,何況還是這樣一個與她年齡差不多的男性。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忍不住轉過身,扒着床沿往下看。男人倒是睡得輕松,眉眼輕阖,呼吸勻稱。
床頭的燈還開着,因為幸川怕黑,暈黃的光将他臉上的輪廓照得好溫柔。
攝像頭被姜南星用衣服遮擋住了,紅色的光點穿過衣料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窗外的風呼呼地刮着,像是野獸的號叫。
“看夠了嗎?”倏爾,男人淡淡出聲。
他的眼睛也睜開了,目光直直望向姜南星,清冷的聲音蕩在夜色裏,有股別樣的撩。
姜南星的心髒突的一跳。
“自戀,誰看你了哦?”她躺回去,雙手放平在胸前,一副準備入睡的模樣。
男人像是嗤笑了聲,姜南星又說:“你開着燈,我睡不着。”
屋裏裝了統一的暖氣,溫度很高,倒是沒有那麽冷,就是氣氛有點兒微妙。
姜南星說着,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似的,撐起身子要去關燈,誰知,手才伸到一半,卻陡然被幸川握住。
他依舊保持着躺在那裏的姿勢,四目相對,姜南星移開了目光,軟聲道:“我不習慣開燈睡覺。”
幸川默了片刻,突然從地上坐了起來,身子前傾,把她的手在她身側放平。
姜南星眨眼看着他,任他行動。
然後她看到他突然在她床邊坐了下來。
他的手覆蓋到了她的眼睛上,手掌裏有溫溫的熱度,他的嗓音輕緩:“睡吧。”
姜南星的呼吸短暫停滞了兩秒,心裏像燒了火爐,水在沸騰,咕嘟嘟冒着泡。
她說:“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豈止是睡不着,熱意沿着她的四肢,一直蔓延到耳後。
她連呼吸都急促了些,怕他發現異樣,欲蓋彌彰地轉移話題:“你給我唱催眠曲好不好?”
她的嗓音放軟了些,撒嬌似的:“好阿九。”
覆蓋在她眼皮上的手指驀地蜷縮了下,幸川問:“你想聽什麽?”
“随便,你唱的都可以。”
屋子裏陷入短暫的寂靜,攝像頭在衣物後面冒着紅光。
後來,觀看這期節目的觀衆,在一片漆黑的光景裏,在短暫又漫長的沉寂過後,突然聽到了他們那個在外桀骜不羁、風光無限的川神,像是突然轉了性子,用好溫柔好溫柔的聲音唱:
“我懷裏所有溫暖的空氣,變成風也不敢和你相遇,我的心事,蒸發成雲,再下成雨也不敢淋濕你。”
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催眠曲,但他唱得深情、缱绻,聲音含在喉嚨裏,咬字并不清晰,但情緒卻又那樣濃。
無端令人想起夏日的臺風,連綿不絕的降雨,濕漉漉的房間,滴滴答答的水聲。
姜南星很快就迷迷糊糊進入睡眠裏。
隔日姜南星醒來時,幸川已經在廚房裏做飯了,很簡單的食材,他煮了很濃的粥,菜就只有土豆絲。
但他手藝還不錯,姜南星以前在劇組,條件艱苦的時候,什麽難吃的東西都吃過,所以倒也沒有什麽怨言。
吃飯完後,他們就開始往集合點走。
在路上偶遇到了也正要過去集合的小周和謝之晉。
這兩人昨晚明顯睡得也不太好,小周眼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吐槽:“感覺自己在參加《變形記》。”
兩邊拍攝的工作人員都在笑。
他們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讓職業選手教藝人滑雪,因為隔日要和一些本地的居民比賽。
小周說:“當地人都從小就會滑雪,我們這些人一天哪裏能學得會?”
蔣悠悠說:“我們不純靠技術的。”
她這麽說,小周就懂了:“更注重節目的娛樂性對吧?”
蔣悠悠說:“也可以這麽說。”
交代完任務之後,接下來的時間就由他們自由發揮了。
這邊并沒有專業的滑雪場,但是鎮子西邊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旁邊還有很多高矮不一的小山坡。
每到冬天,附近的幾個村子都會聯合在這裏舉辦一些滑雪比賽。
節目組直接把他們領到了那裏,這種游戲的安排正合姜南星的意,一邊錄節目,還能一邊學滑雪。
上次學完之後,她就沒有再練習了,這會兒難免又生疏起來,但到底有點基礎,沒一會兒,她就找到了一點感覺。
到了下午,謝之晉和文雯還在單腳滑行的時候,她就已經能在平地上自如來去了。
連小周都忍不住目瞪口呆起來:“南星妹妹天才呀!根本就是被演戲耽誤的滑雪冠軍!”
他講話向來誇張,純粹是為了給大家找點樂子,沒想到姜南星彎了彎眼睛,竟然還真的點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對。”
小周:“……”
姜南星終于找到了一點滑雪的樂趣,玩得不亦樂乎。
夕陽下,一只粉色的小團子在漫天雪野中,穿梭自如,正坐在旁邊休息的謝之晉遠遠看向她,隔着頭盔與護目鏡,仿佛都能感受到她由內而外透出來的活力。
女孩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無論身處怎樣的境遇,都永遠有着向上的力量。
文雯注意到他的目光,在他旁邊坐下,冷哧:“怎麽,後悔了?”
謝之晉偏過頭:“我後什麽悔?”
文雯注視着姜南星,眸中諱莫如深:“後悔拆掉跟姜南星的cp啊?”
謝之晉擰起眉:“你是不是有病?”
文雯不置可否地笑一聲,謝之晉也懶得再深問,被遠處一道尖叫聲吸引去目光。
姜南星剛剛不知怎麽滑倒一處坡上去了,這會兒正往下沖,她技術不到位,坡度太陡,明顯剎不住了。
幸川本來正站在一旁和江南說話,聞聲亦擡目看了過去。
姜南星正對着的方向是一處栅欄,如果停不下來的話,她肯定要一頭紮進栅欄裏去。
江南眉頭一皺,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人已經邁步走了過去。
不同于他們的着急,姜南星的心态倒是很穩,在權衡完利弊之後,她迅速擡手捂住臉。
她想得很簡單,就算摔倒,也絕對不能破相。
冬日的黃昏,凜冽的寒風拂過她的臉龐,隔着一層護臉都能感受到它們的鋒利。
她閉上眼睛,不知什麽時候起,呼吸間忽然混入了一股極淡的古龍水的香氣,而随着她不斷往前,那陣香氣也愈發濃郁。
緊接着,她整個人倏地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鼻息被馥郁的香氣包圍,她眨了眨眼,就這樣由無限的驚慌中,被穩穩拉入一方溫暖的天地裏。
她的身子狠狠撞擊在他的胸膛上,頭頂的人像是不堪重負,發出沉重的一聲悶哼,但手掌仍記得停留在她的身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姜南星在幸川懷裏緩了兩秒,才擡起頭來,她的眼眶紅通通的,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被風吹的。
她咬了咬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男人溫聲安撫道:“好了,沒事了。”
手掌仍在她背後輕輕拍打着。
姜南星吸了吸鼻子,輕“嗯”了聲,又聽他問:“沒受傷吧?”
“沒有。”姜南星總算從沖擊中稍微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問他,“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幸川輕輕笑了聲:“有的。”
他這話說得輕佻,像是在開玩笑,姜南星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幸川就嘆了口氣:“怎麽辦,心髒好像被撞到了。”
姜南星沒有反應過來,連忙從他身上退開,嗓音裏像是帶了點哽咽:“怎麽回事?嚴重嗎?”
“有點嚴重。”幸川看着她。
姜南星快要急哭了,摘掉手套就去口袋裏摸手機:“我、我給你叫醫生,你先忍一下……”
手腕卻突然被男人握住,她擡起頭,手掌被幸川帶着貼到了他心髒的位置。
他後背靠在栅欄上,勾了下嘴角,漫不經心道:“心跳太快了,是不是很嚴重。”
姜南星一怔,迅速抽回了手,手指握成拳頭往他身上用力捶了下:“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彎腰把固定器解掉,抱着雪板就走。
幸川看着她氣呼呼的背影,擡手按了下自己痛到差點失去知覺的後背,輕啧了聲。
果然這種土味情話不适合他。
他緩了會兒,待那陣痛感過去,才重新擡起腳步。
小周和江南他們也趕了過來,轉頭看了眼明顯生氣了的姜南星,又看了眼幸川,莫名道:“什麽情況?不是救了她嗎?怎麽還生氣了?”
幸川擡眼看了下姜南星,想到剛剛小姑娘臨走時,明顯紅掉的眼睛,無奈地笑了下:“好像是被我氣到了。”
小周:“你說什麽了?氣成這樣。”
幸川:“我說我的心髒被她撞到了。”
小周:“???”
小周:“……”
小周真誠問道:“哥,告訴我,是什麽邪惡的力量,逼迫你說出這種話的?是節目組安排的嗎?”
江南轉頭瞥了他一眼,無語道:“你他媽什麽時候才能長長腦子?”
小周:“你才不長腦子,本人智商180,ok?”
江南:“哪個沒良心的機構給你測的啊?”
他們兩個三句話沒說就開始鬥嘴,幸川擡手按了按眉心,懶得搭理他們了,正要走,江南突然問他:“不打算去處理一下傷口?”
幸川挑了挑眉。
江南道:“是個鐵人也經不住那麽一撞啊,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剛剛走路費勁?真搞不懂你們這些戀愛腦。”
江南雖然平時沉默,但罵起人來也是真的兇。
小周聞言,詫異道:“川哥受傷了?哪裏?”
幸川無奈道:“沒什麽大事,應該是後背擦傷了。”
好在節目組有随行的醫生,醫療車就停在廣場不遠的地方。
醫生掀開幸川後背的衣服,小周一眼看過去,眉頭就緊緊皺在了一起。
“怎麽這麽嚴重?青了好大一片。”他的手指按上去,幸川不由得“嘶”了聲,小周還傻乎乎問,“不疼嗎?”
幸川被他弄得沒脾氣,冷聲道:“不然你試試?”
小周連忙擺手:“這福氣還是你自己受吧,而且你還是英雄救美,多了不起啊!”
“是啊。”江南在一旁悠悠說風涼話,“還是默默付出,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受傷了,多偉大啊。”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完,醫生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聾子,等他們停下來的時候,才說:“傷看着吓人,但沒那麽嚴重,我給你開點膏藥,你每天好好敷一下。”
“不過,不嚴重是指沒什麽內傷,但疼是真的疼,總之最近幾天注意點,別再碰到了。”頓了頓,他又補充。
幸川把衣服捋下來,應了聲好。liJia
小周手裏提着膏藥,正準備幫他貼,看他把衣服放下了,不由問道:“你現在不貼嗎?”
幸川伸手接過他手裏的塑料袋,指尖在上面輕點了兩下,跨步往外走:“晚上再貼。”
小周:“?”
小周跟上去:“不是很疼嗎?”
江南可能覺得他的情商已經徹底沒救了,搖搖頭:“你懂個屁,不賣個慘,這傷豈不是白受了?”
幸川回到小屋時,姜南星正坐在門口發呆。
夜色已經籠罩下來,整個天地陷入一種昏寐的光線裏。
幸川走過去,摁開秋千上和小屋周圍的星星燈,微弱的光線很快将這一小片區域照亮。
姜南星心裏還堵着氣,繼續低着頭,假裝這麽一個人不存在。
直到一雙腳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頭頂傳來男人清冷的聲音:“餓不餓?”
姜南星才悶悶不樂地鼓了下腮幫子。
幸川半蹲下來,兩人完全換了方位,變成他仰視她。
他輕輕擡起頭,兩邊的燈火在他眼裏照出一片萦纡的光。
姜南星瞥開視線,不看他。
但鼻頭卻莫名酸了,心裏像泡大了一只海綿塊,酸酸脹脹的。
幸川說:“對不起,我錯了,不應該亂開玩笑,讓你擔心。”
姜南星咬住唇,這才轉回目光,說話的聲音軟綿綿中帶了點嗚咽:“誰擔心你?因為是我撞的你,我只是禮貌性關心。”
語氣生硬,像是生氣,又像是在服軟,別別扭扭的。
“嗯。”幸川便低頭笑,輕哄,“那我現在沒什麽事,你不要擔心了好不好?”
姜南星擡眸看向他,想說什麽,目光又落向他手裏拿的膏藥:“那是什麽?”
“沒什麽。”幸川說,“小周受傷了,給他拿的藥,還沒來得及送給他。”
他說起謊話來眼也不眨,姜南星便“哦”了聲,須臾說:“我餓了。”
他們中午的飯是節目組準備的盒飯,姜南星那會兒沉浸在滑雪的快樂中,沒怎麽吃,下午又運動了那麽久,這會兒肚子已經咕咕叫過好幾輪。
幸川站起身,問:“晚上想吃什麽?”
“随便吧。”姜南星說,“反正也就那些東西。”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幸川為了快點吃上飯,直接煮了青菜雞蛋面。
兩人坐在石桌邊進食,冬夜的風好涼,飯也涼得快,姜南星好像是餓過了頭,真正吃飯的時候,反而吃不下那麽多。
她簡單吃了一點就去洗漱了,幸川去洗碗的時候,周圍的村民突然來叫他們去參加他們的篝火晚會。
這好像也是節目錄制的一環,姜南星看到,節目組的攝像們已經扛起機器,躍躍欲試了。
姜南星已經卸掉妝,換了身輕便一點的衣服。
幸川想了想,也換上了和她同款的粉色沖鋒衣,兩人一前一後往篝火晚會的地方走。
他們到時,小周江南他們都已經在這邊了。
蔣悠悠跟他們說:“晚上篝火晚會也沒有臺本,大家自由玩耍就行。”
于是,姜南星和幸川剛過去,就被熱情的村民拉到了人群中間:“我來教你們跳我們這兒的舞,等下轉起來的時候每個人都要跳的。”
游牧民族的舞,動作幅度都很大,姜南星肢體本來就不太協調,跳着跳着就變成了同手同腳。
兩邊圍觀的人,許是覺得她的模樣可愛,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姜南星的耳尖都紅了,有些羞窘地鼓了下嘴,想說我不跳了,但是村民們又好熱情,她不好意思掃人家的興。
正糾結,手腕卻突然又被人握住,她愣了愣,轉頭看向幸川。
男人眼睫垂下,沒有看她,但動作幅度突然加大了。
他本來就手長腳長的,一跳錯,就特別明顯。
兩邊的人笑聲更大了,連姜南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睛輕彎,然後猝不及防撞進了陡然轉過頭的幸川的目光裏。
她的神色微微一頓,軟聲問他:“你故意的吧?”
幸川倒也沒否認。
“嗯。”他說,“不能讓我們星星一個人丢臉。”
我們星星。
他又這樣稱呼她。
姜南星抿了抿唇,忽然叫他:“幸川。”她說,“你為什麽喜歡我呢?”
村民們大抵已經放棄教他們這兩個肢體不協調的人跳舞,人群漸漸湧上來,他們兩個的手被人拉住,彼此的手指又被要求交纏在一起。
不等幸川回答,人群就已經圍成了一個圈。
男人身上火氣旺,手掌好熱,帶着粗粝而幹燥的感覺。
姜南星的手掌被攏在他的手心,小小的,軟軟的。
問出那句話,姜南星就有點後悔了,她只是福至心靈,氣氛到了,下意識就問了,可話說出口之後,才想到接下來兩人還要一起錄節目。
晚上還要住在一個房間裏。
這真的有點尴尬,她吐了口氣,聽見兩邊的村民們開始唱起了他們的民歌,用的是他們當地的方言,姜南星一句也沒有聽懂。
小周問旁邊一位阿婆:“奶奶,這個歌詞是什麽意思呀?”
阿婆普通話講得不好,另一邊的年輕人回答他:“這是一首戀愛的歌,就是一個男孩子,遇到喜歡的女生,想跟她表白,又不知道該怎麽樣開口——大致講的就是這樣一種心情。”
小周“哦”了聲:“喜歡就表白啊,為什麽不知道怎麽開口?”
說話的那人大抵沒見過這麽缺心眼的,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江南踢了他一腳:“懂不懂什麽叫暗戀?”
“不懂。”小周如實道。
……
大概是因為自己剛剛問出那樣的話,姜南星現在覺得他們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對她進行含沙射影,她心亂如麻地跟着大家跳完兩首歌,然後就直接被兩個當地小姑娘拉到一片空地邊坐下。
姜南星擡起頭,發現幸川和小周他們被拉到了對面。
老人們都退到了一邊,中間留的都是年輕人。
姜南星疑惑道:“現在這是要幹什麽呀?”
話音剛落,她的手裏就被塞入一朵花。
紙折的玫瑰花,看得出來折紙的人手藝很好,玫瑰做得很精致。
旁邊一個小姑娘給她解釋:“每朵玫瑰花上都有一個序號,對應到對面的人,抽到幾號,可以問他一個問題,或者讓他做一件事。”
姜南星“哦”了聲,這不就是變相的真心話大冒險嘛。
她抿了抿唇,展開自己面前的紙,5號,她從左到右數了下,一時間有些無言。
是謝之晉。
她想了想,随便問了個問題:“在場有你喜歡的人嗎?”
反正他現在在和文雯炒CP,她就幫他們添一把火好了。
如果他說沒有,那這場戲就變得比較好看了。
一旁的小編導顯然也對她這個問題很滿意,在後面悄悄朝她豎起大拇指,姜南星彎了彎眼睛,果然,謝之晉在皺了皺眉後,說道:“有。”
姜南星有些無趣地撇了撇嘴,看到謝之晉已經展開了自己的玫瑰。
他抽到的是一個本地小姑娘,大概是實在不知道問什麽,他就讓對方唱了首歌。
游戲冗長而無聊,因為大部分人都是自己不認識的,姜南星聽得快要睡着時,突然聽到坐在她不遠處的文雯說道:“我抽到的是9號,好巧啊,幸川老師。”
姜南星猛然睜開眼,側目看過去,文雯說:“問題我就不問了,就來個簡單點的好了,幸川老師給我念首情詩吧?”
她眨了眨眼,故意做出一副俏皮的模樣。
念詩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要求啊?
姜南星鼓了鼓嘴,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她轉頭看向幸川,火光下,男人眉目柔和,他輕攢起眉,像是思索了會兒,才說:“抱歉,我沒有看過什麽詩。”
文雯摸出手機,大概想去網上搜,幸川突然又說:“這樣,我給你唱首歌呢?”
文雯注視他片刻,估計是覺得這個提議也不錯,點點頭:“好啊。”
兩邊的人都安靜下來,姜南星也下意識摒住了呼吸,然後聽見幸川唱:“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姜南星:“噗——!”
小周從後面丢了個樹枝砸他:“什麽鬼啊?!”
幸川垂下頭,一本正經道:“抱歉,剛剛腦子裏突然就想起這首歌。”
文雯顯然也沒想到他會唱這首歌,嘴角僵了片刻,努力擠出一抹笑來,咬牙切齒道:“很好聽,我很喜歡。”
幸川點了點頭:“你喜歡就好。”
這下輪到幸川拆紙條了,他挽起袖口,慢條斯理把玫瑰花展開:“1號。”他說,“姜南星?”
姜南星愣了愣,明明剛剛還在看戲,沒想到下一秒自己就成了主人公。
她抿了抿唇,想到方才學跳舞時,自己問幸川的那個問題,心裏莫名有點緊張:“你……你問吧。”
幸川看着她,突然說:“我好像沒有什麽想要問你的。”
他的嗓音冷淡,不帶情緒說話時,總給人一種很薄情的感覺。
姜南星手指一頓,須臾又聽他說道:“但是,我剛剛忽然想起,我好像還是看過一些詩的。”
他說:“不然,我給你讀首詩吧?”
姜南星愣了愣:“欸?”
其餘人:??啊???
幸川手指抵住喉嚨:“印在隔壁冷杉木上的那片冬日陽光,請跟我交往吧,偶爾,也到我的身旁。”
他的嗓音低緩,目光一錯不錯地注視着她。
姜南星覺得自己喉嚨發幹,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幸川繼續念道:“每天都垂挂在樹枝末端——”
“每天都垂挂在樹枝末端的那顆星星,請跟我交往吧,和我對視。”
“用水銀的眼睛。”
“最飽滿的露珠、滿天花絮,請跟我交往吧。”
“那麽,在這三千公尺的海拔——”
“我将不再孤單了。”
一直到回到小屋,姜南星的耳朵都是紅的。
幸川方才讀詩的聲音,如同魔音般不斷回蕩在她的耳邊。
姜南星就覺得,這個人怎麽能這樣呢?好像很直白地做了什麽,但是倘若你想要就這件事跟他好好聊一聊,又發現根本摸不到頭緒。
因為,他只是讀了一首詩而已。
她獨自坐在秋千上,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臉,消失了好久的宋筱北終于決定關心她一下,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
姜南星有些恹恹地接通,宋筱北一下子就聽出她情緒不對:“怎麽啦?玩得不開心嗎?”
“不是,說不好。”姜南星鼓了鼓嘴,幸川正在屋子裏洗澡,所以她才出來避嫌。
因為條件有限,說是洗澡,其實也只是簡單的擦拭一下而已。
姜南星怕裏面的人聽見,手機湊進嘴邊,說話的聲音壓低了些。
“小北,”她說,“假如有個人說他喜歡你,但是他又不正式表白,也不問你願不願意跟他交往,是為什麽呀?”
宋筱北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有人跟你表白了?”
“……算是吧。”姜南星低應了聲。
“誰啊?”宋筱北說,“現在跟你一起錄節目的?工作人員還是藝人?卧槽!”她的聲音陡然提高,“該不會是謝之晉那個王八蛋吧?”
她的思維跳躍太快,姜南星說:“不是他。”
“那還能是誰?”宋筱北想了想,“工作人員嗎?”
“也不是。”
宋筱北沉默了會兒:“卧槽,你別說是我男神。”
姜南星:“……”
宋筱北:“靠,真是他啊?”
姜南星吐了口氣:“反正就是這樣。”
“那……恕我冒昧問一下,你在煩什麽呢?”宋筱北問。
姜南星說:“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很煩躁。”
“你是煩他喜歡你,還是煩他不跟你表白?”
“好像都不是。”
“那……”宋筱北說,“你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喜歡他?”
姜南星揉了揉臉:“我也說不好,他突然跟我說他喜歡我,但其實我跟他好像并沒有那麽熟,根本沒有見過幾次面。”
“然後,他看起來也完全沒有讓我跟他交往的這個意思,但是會一直明裏暗裏跟我表達他的喜歡。”
宋筱北說:“他這樣子看起來很像……”
“渣男嗎?”姜南星接道。
“不是。”宋筱北說,“我男神怎麽可能?”
“那是什麽?”姜南星問。
宋筱北說:“雖然這樣說很離譜也很瘋狂,但是,我懷疑他這是在搞暗戀。”
說出這樣的話,宋筱北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而且看起來還是那種,默默喜歡不敢表白的類型,就對你好,但是不敢對你提要求,不敢問你要不要交往,因為怕被你拒絕,所以寧願以這樣一種不清不楚的身份在你身邊待着。”
她一口氣說了好長,最後反問:“但是,為什麽啊?他這麽優秀,還自卑?”
姜南星一時間難以消化那麽多內容,恹恹地接道:“我也很優秀。”
得來宋筱北一聲冷冷地:“呵。”
宋筱北問:“所以,你是怎麽想的?你喜歡他嗎?”
喜歡他嗎?
姜南星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晚上我們一起玩游戲,文雯讓他給她念情詩,我當時特別——”
“特別緊張。”她說。
“但是我不确定是因為我不喜歡文雯才緊張,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她嘆了口氣:“說起來有點羞愧,他拒絕文雯的時候,我就覺得很開心,他拒絕文雯之後,來給我念詩,我更開心了。”
她毫不吝惜剖析自己心裏或許不那麽光明的一面。
宋筱北說:“你這看起來純粹是讨厭文雯,加上占有欲作祟。”
姜南星說:“但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又經常會覺得心跳好快……”
宋筱北說:“那只是因為他長得帥。”
姜南星說:“我見過的帥哥很多。”
宋筱北說:“那些人能和我男神比?”她頓了頓,問姜南星,“所以,你想表達什麽呢?”
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