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塵暴/
Chapter 19
靳斯銳顧着打電話?, 并沒有察覺身後的異響。
直到後背被人結結實實地踹了一腳,手機脫了手,人也撲倒在地上。
他還沒回神, 或者根本無力?對抗, 對方來勢不善, 照着他的面門便是重重的幾拳,每一拳都夾着十足十的狠戾,半分沒松力?氣?,完全?就沒打算讓他還能有好肉地站起來。
靳斯銳被壓着打,打得鼻頭冒血,那人揪着他的衣領摔在樹上, 他眼睛發花,求生欲驅使下, 他呻/吟着偏頭躲過一拳。
祁鶴那拳砸進樹幹,巨大的慣性下, 皮肉和?凹凸的樹皮摩擦, 五個指關節都擦傷滲血, 看着唬人, 但他并不知痛般,眼睛裏藏着瘋湧的黑塵暴,“有種?再說?一遍。”
“什…什麽……”靳斯銳呼吸艱難。
“溫歲。”
“什麽……”他還在裝傻, 祁鶴懶得跟這?種?渣滓廢話?, “你他媽也配意/淫她?”
他動手是真狠, 靳斯銳臉上有自己的血也有他的血,他實在想不通啊, 他說?溫歲跟你祁鶴有什麽關系,至于嗎。
她單純她溫柔, 靳斯銳方才在電話?裏和?朋友說?的話?再度回響在祁鶴的耳邊,和?過去的自己重疊。
原來,真的無比刺耳難聽。
躺在地上叫痛的男人變成了自己,拳頭如雨點揮落,到後來,祁鶴給了自己一耳光。
靳斯銳看傻了。
“你是人渣。”他自嘲地發笑,“我也是。”
兩人動靜不小,很快社長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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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的性質影響惡劣,且靳斯銳腫得像豬頭,怎麽看就像是祁鶴先動的手或占的上風。
社長神色複雜地瞅他一眼,連忙叫人去打車送醫院。
祁鶴緩慢地整理?袖口,手背的傷口因大力?撕裂,鮮血順着指線滴在草地上。
溫歲她們來的時候就看見此幕,看見靳斯銳狼狽地坐在那裏,別人幫他簡單地處理?傷口。
“祁學長,”處理?傷口的同學畏縮地問?:“要不我也幫你包紮一下吧。”
“不用謝謝。”
“确實不用,”溫歲走過來,和?他保持三米有餘之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祁鶴,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執又陰險。”
“你見不得我好嗎,他不過是和?我說?話?,送了我一幅畫,你來向我發洩不夠還要再牽連其他人嗎?”
“你也就會?用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強迫別人臣服,你還有別的本事嗎。”
鮮血冰冷地落在草葉,滴答滴答。
他說?不是的,因為靳斯銳對你……他發現他說?不出那幾個肮髒的字眼,男人往前走了幾步,他看見溫歲的目光下移到自己受傷的右手。
他有了期待,小心地特意地将傷口展露給她。
但溫歲草草掠過,甚至她似乎發現他無聊的用意,嘴角浮起諷刺的笑:“你還要編什麽樣的理?由,我還會?信嗎。”
不過流血,不過傷口撕裂,對于祁鶴來說?,其實根本不痛。
但他站在那裏,任由血跡逐漸變幹,鑽心的痛,蝕骨的痛爬遍全?身。
他忽然感覺冷極了,右手緊握成拳複又松開,重複多次。
他看見面前的女?孩半分心疼憐憫沒有,乖軟的杏眼盡是風霜,就這?樣從他身邊經過。
他看見師晚庭遠遠地跑過來,兩個人并肩站在一起說?話?。
斑駁的光芒傾瀉在兩人的頭頂,她微仰起頭聽他講話?,時不時淺笑。
而自己站在陰影裏,只有眺望亮光的份兒。
曾幾何時,他也曾叫過她,女?孩受驚地扭頭,踩着鞋子噔噔地朝他奔來。
只為他一個人。
可他不曾珍惜,甚至輕視,踐踏,将她越推越遠,将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女?孩越推越遠。
祁鶴問?過自己,從溫歲交給他離婚協議書消失的第一天第二?天……他從麻痹到抓心撓肝,一圈圈地在樨園裏踱步,一遍遍地進出她的卧室。
溫歲曾說?過他“不懂追人也不懂愛人。”
的确。
從祁老?爺子告訴他溫家?需要聯姻那刻起,祁鶴便開始以扭曲的态度看輕那個家?族。
崔素巴結的嘴臉,溫如故平凡卻自視甚高的嘴臉,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
除了婚禮上的女?孩子,她在禮廳的大門合攏前拘謹地挽着自己的手,怯懦地問?他,記不記得自己。
是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祁鶴對上她幹淨的眼睛。
聽她的意思大概很早之前他們就見過,不過祁鶴忘記了。
聖潔的白?光照耀大廳,女?孩已經扭過了頭,但他似乎有點記起來了。
畢竟衆多的巧合,那樣出衆的臉龐,他的确是記得過的。
溫歲簡單看了一下靳斯銳的傷勢,但師晚庭叫她去另一邊,有話?對她說?。
“我剛剛看你和?祁學長不太愉快。”他說?,“雖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最好不要和?靳斯銳有過多接觸。”
“我和?他是同班同學吧,不過,塑料情,他挺喜歡接觸網紅的,也愛炫耀,所以我多少了解有些內情。”
“離他遠點,不是什麽好茬。”
“謝謝你,我知道了。”溫歲莞爾。
師晚庭望着女?孩平靜無波的表情,太過鎮定反而奇怪,他略微疑惑。
社長先跟祁鶴下山,回來送靳斯銳的時候,溫歲突然喊住他們:“請等一下。”
所有同學都在,她走到靳斯銳面前,“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他莫名心虛。
“那我們一起來聽聽這?個。”溫歲在他眼前晃了晃錄音筆,笑得純真。
——
祁鶴沒有去醫院,他被一通電話?叫回了家?。
陣仗挺大,他爹他媽他爺爺都在,齊刷刷地看着他。
他将受傷的右手往身後藏了藏。
“你挺難叫回來的,跑東跑西,又跑到廣山去了。”顏明螢道。
“什麽事。”
祁老?爺子憤而拍桌:“你說?能有什麽事!啊?”
“離婚的事想好沒。”顏明螢說?。
祁鶴煩躁地抓頭發:“我不離。”
老?頭子拐杖戳地梆梆響,“沒問?你意見,我讓你簽!”
他七老?八十了,痛心疾首:“多好一姑娘,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來當孫媳,出個國?度假的功夫,你就給我作?沒了。”
祁鶴搞不懂:“那您還讓我簽?”
“你以為我在國?外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現在是懶得跟你計較,簽完我再一個個罵。”老?爺子一個個地點過去,祁鶴、祁母祁父一個都不落下,“溫齡跟我是至交,他有多看重這?個女?兒,我才想讓她嫁進來風風光光的,說?出去是祁家?的媳婦,是你祁鶴的老?婆,沒人敢多嘴。現在看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大錯特錯!”
“我一直想着感情能慢慢培養,是我這?個老?爺子害慘了歲歲啊。她說?自己喜歡你喜歡了六七八年了,我讓她嫁給你還以為她會?開心會?促成一段良緣。”
他嘆氣?:“果然緣分強求不得,行了,放過她吧,我們家?都放過她吧。”
後面的話?祁鶴都仿若未聞,只是懵懂地擡頭問?:“她喜歡我嗎?”
“你問?我?我跟她過日子還是你跟她過日子!”小老?頭氣?得血壓飙升,幸虧祁父拉住,“眼睛長屁/眼上的啊,喜不喜歡都分辨不出來?那你喜歡人家?嗎?”
他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
“我……”
喜歡嗎。
他的內心矛盾,糾結。
是在國?風盛典mv的擡傘一瞥還是更早就隐有苗頭,他不知道,不敢承認。
于是失去也是自作?自受。
他想起那晚在校園的垃圾桶邊,溫歲還對他說?過一段話?。
是我一直在自我感動自我幻想,就不要相互犯賤了。
“我已經清醒了,你別不清醒。”
“不愛就別糾纏,”祁老?爺子将三份離婚協議書擲在桌上,白?花花的刺得眼睛生疼,“這?也是歲歲拜托我的最後一件事。”
“她要出國?了。”
溫歲收到祁家?傳來的皆簽完字的離婚協議書時,她并沒有在看手機,她站在所有同學的注視中。
只要在民?政局辦完手續,祁溫兩家?就會?正式宣布斷姻,她和?祁鶴再沒有一絲一縷的關系。
錄音筆的聲音緩緩響起,靳斯銳的眼睛越睜越大:“你…你也在?”
不止如此,祁鶴打他的時候她也在嗎,在哪兒。
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一點都不生氣?,事後再坦然自若地和?大家?一起過來。
她就像百毒不侵的戰士,對這?些都早已免疫,“靳同學,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對你微笑純屬禮貌。”
靳斯銳忍受着大家?的談論和?指點,尤其是那些惡心的詞彙,葉棠已經忍不住撸起袖子。
“總有人滿嘴噴糞也總有人普信自負,雖然很遺憾我體質就招這?種?的,或許人善被人欺,我禁锢不住他們的思想封不住他們的嘴,但是——”她強壓肆弄的怒火,猝不及防給了他一耳光,“我也該為自己出口氣?了。”
靳斯銳的臉還沒消腫,此刻左邊挨了一掌火辣辣的。
“東西我已經備份發論壇上去了,靳同學會?不會?擔心你的口碑?畢竟有些話?說?出去口無遮攔不用考慮後果,牛皮吹得再大也有人信的感覺很爽是不是。”
“如果只能靠動動嘴巴來滿足你心裏那些惡心的幻想,你也太失敗了。張口閉口就是性啊愛的,你的人生追求只是這?些的話?,我估計——”
溫歲眼神促狹。
“你那個的本事肯定不怎樣。”
靳斯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你瞧,我也可以說?,只允許你肆無忌憚地大談女?性嗎?”她轉頭對社長繼續說?:“快送他去醫院吧。”
就像抱着他再也不會?回來的篤定,溫歲向他搖搖手:“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