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峤徑自打開門。
門後沒有人, 走廊幽靜，一些房間的門半掩着，過道角落裏還放着一個清潔桶，衛生用具也靠放在一起。
這時, 他聽到些推門的聲音, 一個女孩從對面的房間裏走出來, 那女孩擡起頭，迎面撞到他的眼神。
周峤看着她, 目光淡淡地打量，不出一分鐘, 他就能斷定眼前的女孩不是她。
他平靜地收回視線, 擡手合上門。
蔡茹真站在原地發了會呆，她走到樓梯口時，被一個聲音輕輕叫住了, 她循聲望去，躲在防火門後的湯儀朝她做了噓聲的手勢。
她不解地看着湯儀，問：“你在幹嘛？”
湯儀飛快掃了眼走廊, 伸手把她拉過來。
掩上沉重的防火門，兩人站在陰涼的樓梯間裏, 湯儀才輕聲開口：“你剛剛去哪了？”
“我上洗手間啊……”話落，蔡茹真恍然大悟，解釋道：“我叫你是想問你有沒有帶手紙巾，我剛剛肚子不舒服, 結果我發現自己身上有。”
她略帶歉意地說：“人有三急, 不好意思啊。”
湯儀沒話可說。所幸那房間離樓梯口近, 在門被打開前, 她悄悄溜走了。
當門鎖咔噠一響, 她恰好躲到防火門後。
後背緊貼着冰涼的門，她心有餘悸，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第一次偷看別人就差點被抓包，太丢人了。要是當場被他抓個正着，再質問起來，她都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好端端地去偷看人家幹嘛？
可她也說不清，那感覺好像鬼迷心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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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儀藏在防火門背後，她獨自在昏暗裏待了會，感到外面沒動靜了，才放下心來。
“你知道嗎？我剛剛上完洗手間走出來，看見那個男生。”說起這個，蔡茹真眼睛彎了下，道：“好帥啊。”真是賞心悅目的臉。
“而且他剛剛看我了。”女孩子讨論起這種話題，總是很熱烈，她感慨了會，又說：“不過這種類型的帥哥看看就完事，只适合遠觀，他的臉上只差寫‘我很難追’四個字了，不要輕易嘗試。再說，他經常和那個女生在一起，他們肯定是情侶……”
說到這，蔡茹真又去看湯儀，見她走了神，蔡茹真輕拍了下她的肩。
蔡茹真略微靠近她，輕問：“你上四樓看見沒？是不是很帥？我沒有騙你吧。”
湯儀眨了眨眼睛，腦海裏浮現先前偷看的畫面，少年的長相簡直死死壓在她的審美上，人對美的事物總會有所留意，會被吸引也是正常的吧。
她點點頭，沒說什麽。
蔡茹真微眯起眼睛看她，好像妄圖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來。
湯儀看着她，不由問：“怎麽了？”
蔡茹真沉吟道：“你好淡定，你是見過更帥的嗎？”
湯儀下意識回：“沒有。”話落，她自己心跳漏了好幾拍，湯儀眼神飄向他處，掩飾慌亂，說：“你是很閑嗎？四樓那麽多房間還沒打掃完。”
一提打掃，蔡茹真臉拉下來，道：“什麽時候能打掃完……對了，你三樓結束了嗎？能來幫幫我”
湯儀堅定打斷她：“不能。”
蔡茹真愣了愣，說：“為什麽？”
湯儀說：“我三樓還沒打掃完，三樓結束後，一樓還要再打掃一遍，我暫時沒時間幫你。”
“你要打掃兩遍幹嘛？”蔡茹真不解地追問：“你做個‘清潔工’要這麽嚴謹嗎？”
“老師會挑刺。”湯儀扔下這句就走了。
回到三樓，湯儀在走廊漫無目的地晃了一圈，腦袋裏一直浮現那些畫面，陽光落進房間，少年坐在書桌前看試卷，他的側臉清隽，輕易招來旁人安靜的注視。
湯儀背靠着牆，心裏一時亂糟糟的。
過了片刻，她想，只是他長得好看，所以容易被迷惑，她喜歡誰自己心裏很清楚，也只喜歡那一個人，至于四樓的少年，和她沒有什麽關系，而且，她得小心別碰見他。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湯儀做了一個沒什麽內容的夢，夢裏她身處一棟教學樓的走廊上，牆壁雪白，地上鋪深色的地磚，那走廊很長，她一眼望過去看不到盡頭，另一端陷在濃濃迷霧裏，她穿過白霧，眼前出現兩個并排的房間，兩扇門也一模一樣，門上都有視窗。
她先好奇地走到右邊房間，她踮起腳，透過視窗看見裏面的景象。
這個房間裏光線明亮，課桌椅排列整齊，黑板上有老師留下的密密麻麻的板書，講臺下沒有學生，她視線掃過去，發現最後一排坐着一個少年，他正低頭做試卷，過了會，他擡起頭，眼神直直地專注地望着她。
少年面容俊美，眼眸沉沉，那眸光裏好像有什麽又壓抑又強烈的難以形容的東西。
她被他看得心跳加快，英俊少年的目光，很難不心動，她的手放在門把上，幾乎就要打開這扇門時，腦袋裏有什麽一閃而逝。
她頓住，慢慢轉向左邊的房間。
她松開了門把手，走到左邊房間，再踮起腳，她的目光落下。
這個房間很暗，裏面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好像什麽都沒有。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這個房間裏有她想見的那個人，沒有任何猶疑和害怕，她打開了門。
她走進去，裏面黑布隆冬的，很寂靜，沒有風，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房間似乎很大，她走了很久也沒找到想見的那個人，她慌了神，在這黑色房子裏跑起來，她邊跑邊想喊他的名字，忽然發現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瞬間難過就湧上來了。
她漸漸停下步伐，沒走幾步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那人俯身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說：專心點，要是認錯了很丢人。
他語氣很溫柔，夢卻戛然而止。
湯儀直接醒了，她睜眼看着天花板，半晌都沒緩過神。
過了會，湯儀默默拉高被子，心想，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她真的不喜歡四樓的少年，她只喜歡小黑屋裏的少年，這是永遠不會改變也不會混淆的事情。
盡管如此，她心底有點自責和難過，不管怎樣，她做夢都能夢到人家，多少說明白天那一幕她可能膚淺地心動了。
湯儀暗自嘆氣，人一輩子果然會面對很多誘惑。幸好她在夢裏還是選擇了他，既然在夢裏都是這樣，那在她清醒的時候，也只會選他了。
她簡單自省了一番，漸漸又睡着。
一天下午，老師來抽查她們的衛生打掃情況。
女老師态度苛刻，一上來慢悠悠晃了圈，她先摸了下窗臺，又看了看窗玻璃，皺起眉，說：“這窗沒抹幹淨，窗臺上還有灰。”
老師随便推開一扇門，她站在門口略略掃幾眼，道：“不行，這打掃得不行，瓷磚上都有灰，你們自己看看。”她手往下一指，“你們是拿拖把拖的吧？這地看上去幹淨嗎？要用手拿抹布抹。”
提了一堆的要求，像在雞蛋裏挑骨頭一樣。
送走這尊女煞神，蔡茹真抱怨道：“她是拿五星級酒店的标準要求我們吧。”郁悶了會，她察覺身旁的搭檔很沉默。
蔡茹真問：“你怎麽不說話？”
湯儀說：“老師的意思，是不是讓我們還要多打掃幾天？”
蔡茹真說：“對啊。”
湯儀微微皺眉，她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多在這待一秒，好像會發生什麽似的。
蔡茹真這次提議道：“上次你一三，我二四，這次我們換換吧，看看有沒有哪裏是疏忽的。”
湯儀自然拒絕了，她是絕對不會去四樓的。
可有時候，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湯儀的打掃進度比蔡茹真快，她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上樓去找蔡茹真回班級。
兩人一起下樓梯，蔡茹真一只手挽着她，說：“真累，等下還有體訓。”
湯儀很少抱怨，她覺得這會讓情緒更消極疲憊，又浪費時間，她寧願多做事、少說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們從樓梯口走下來，突然間，耳邊聽到些激烈的争吵聲，擡頭望去，原來宿舍樓門口處有兩個女生在吵架。
蔡茹真眼尖，看清了兩個女生的臉，小聲說：“一個是樓下班的班長，一個是四樓的那個女生。”
這兩位湯儀都不認識，她目光帶過去，發現還有個人站在那。
蔡茹真語含驚訝地道：“原來四樓的帥哥也在那……”
湯儀心驟然一跳，她垂下眼簾，低聲催促：“我們快點走，還要上體訓。”
蔡茹真聞言有點失望，那種迫切八卦的熊熊興致瞬間被澆滅。
她們盡量繞過那片“刺激戰場”。
兩女孩争執的對話斷斷續續在耳邊放大，但湯儀聽什麽都像失真了，很奇怪，好像剛從左耳朵進就從右耳朵出一樣，她腦袋裏思緒很亂，心裏更亂，難以思考。
可能這是她做賊心虛的緣故。
她們直接往門口走，兩人行色匆匆，不敢停留。
這時，在一旁作壁上觀的少年開口了。
“行了，我不認識她，你有什麽好生氣的？”周峤抓住關琦琦作勢要打人的手，他清楚她吃軟不吃硬，并不會怪她嚣張跋扈不饒人。
這話語氣很淡，話裏意思像在哄她，關琦琦最吃他這一套，漸漸收了脾氣。
另一個女孩根本招架不住關琦琦，生生被罵哭，臉上淚水漣漣。
聽見他說話的那瞬，湯儀腳步一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側頭望去。
兩人目光相接，這一刻發生得悄無聲息。
周峤眸光靜靜看着她，似乎毫不意外，宛如一場預謀。
發覺他眼神的那一剎那，湯儀有種被“捕捉”的感覺。
小動物對這類信號警惕十足，什麽都來不及想，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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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