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覺醒
【鄰秋,你別丢下我……】
那一刻，一股莫名其妙的絕望窒息感仿佛攥住了她的心髒，就連一呼一吸間都伴着疼痛感。
她眼前逐漸迷蒙一片,只能挪開視線扶着地坐下來。
她不明白,這個本子上寫的是什麽,為什麽會讓她産生這樣的感同身受。
就好像落入了水中,四周撲面而來的水源灌入口鼻，她掙紮，窒息,可是沒有人來救她。
她捂住劇烈跳動的心髒，微微阖上眼眸，逐漸疼得失去了意識。
好一會兒，那雙眼再睜開，仍舊是滿眼抑制不住的痛苦,只是卻更加深沉，濃郁。
女人的視線慢慢地挪回到那本筆記本上,痛苦又麻木。
整顆心像被針紮一般，拼命地反抗着跳動，卻還是逃不脫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她的人生,像在閃回着。
一模一樣的人生,一模一樣的道路，幾千次，幾萬次,無限輪回。
她的鄰秋，她們相識，相知，相戀,她無數次地顫抖着擁住她冰冷的屍體，又在無數個午夜夢回間摸着身旁空蕩蕩的位置絕望地痛哭。
然後在高樓之上，在覺醒的那一刻無力又嘲笑地看着寂靜的夜空，還有在被推下高樓時耳旁呼嘯的冷風，落地那一瞬間疼痛感侵入五髒六腑，痛徹心扉。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全身器官的破碎，所有的血都迸發出來。
可那一瞬間的劇痛帶來的不僅僅只有絕望，還有期待。
她知道，她又能見到她了，見到她眉眼彎彎地沖着她笑，見到她收下她鼓足一萬分勇氣遞上去的情書，然後帶着她到了沒人的拐角，問她:“妹妹很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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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答的話，我就念你的情書喽。”
……
“喜歡！”
“很喜歡……”
她渾身發熱，定定地望着她，生怕因為自己一個眨眼就被她拒絕。
直到她笑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好啊～”
……
當她全身不能動彈地沉浸在黑暗裏，被慢慢送往那個滿是光亮的入口時，她無數次地回想着那個讓她心髒亂跳的場景。
她知道，一旦進入那個入口，她的人生又會被重新開啓。
可這一次，一道忽如其來的女人尖叫聲打破了寂靜的黑色，一個不明物體狠狠地撞到了她的身上，又沖進了光亮中。
而她，竟然能動了。
那樣忽如其來的喜悅和忐忑感充斥了她的心扉，她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才觸及了那抹光亮，只知道當她第一次被抱到鄰秋家，看到臉蛋圓乎乎的她時，拼命地掙開媽媽的懷抱，下地，滿眼熱氣又跌跌撞撞地跑向她。
她吐詞不清地叫她:“淋啾。”
“噗哈哈。”
“你們家青青學習能力好強，才一歲多剛剛聽了兩遍就學會了。”
大人的聲音徘徊在耳邊，可她只看到，她的鄰秋拉住了另一個小女孩的手，軟乎乎地叫她:“悸悸，我們去玩吧。”
她的前腿拌住了後腿，撲到了地面上，那是她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哭，哭得聲嘶力竭，即使出生後護士很努力地拍打她的屁股，她都在興奮地揮舞着雙手，感受着那來之不易的自由。
在淚眼朦胧間，一道小小的力道想要将她扶起來，稚嫩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你別哭了，我抱抱你。”
她便順着她扶她的動作攀在她身上，小手攥住了她的後領子，不放手地一直哭着叫她。
“淋啾，淋啾，嗚嗚嗚嗚。”
“要叫姐姐。”小姑娘捏了捏她的肉臉，笑眯眯地糾正她，
對上那雙熟悉的笑眼，在那一刻，她抽泣着發誓，這一世絕不能讓她出事，也不能讓兩個好好的家庭再次支離破碎。
可她知道，一旦觸及到世界底線，所有的一切便會一步步地被迫回到原位。
就像有很多世，她偶然地覺醒，她很努力地去反抗了，她甚至換着法地去嘗試，可是一旦做出會影響固有劇情的事情，便會被控制，被強制。
這個世界，也許無數的人都在無意識地被迫走着自己不喜歡的人生。
改變，太難。
……
直到她意識到，那個總是出現在鄰秋身邊的人，在原本的劇情裏根本無足輕重，甚至她在許鄰秋的身邊完全沒有劇情。
可她，就是那麽輕松地改變了劇情。
她肆意，張揚，随心所欲，一個完全不在意的舉動都能将原本的劇情完全打亂。
她能帶給鄰秋完全不一樣的自由和快樂，而不是她曾經所說，她們在一起時她帶給她的負擔和沉重。
所以她退卻了，她開始主動避開她，她壓抑着所有的蠢蠢欲動，因為她害怕一旦輕舉妄動，就會打破所有的改變，一旦靠近她，就會傷害到她。
所以她只能遠遠地守護她。
可是，看着喜歡的人和另一個人歡聲笑語，舉止親密，遠比她想象中的要難熬，她熬到了她十八歲，心驚膽戰地渡過了她的死劫，她看着她成功地去到了通往夢想的機場，她滿臉笑容，然後扶住了時悸的肩，微微低頭和她親吻。
她勾起了唇，可心髒卻比摔下樓破裂的那一瞬間都要疼，她只能轉身，裝作自己很釋然。
這沒什麽，只要她還活着，她很幸福，比什麽都好。
就像當初她要和她分手，她說:“我們分手吧。”
“我們冷靜冷靜，我現在覺得很壓抑。”
也許，她一直給她的只有壓抑吧……
那一天，雨很大，她走進雨裏，将自己徹底封閉了起來。
……
“青青。”
“青青。”
焦急的聲音逐漸傳到耳中，她的視線聚焦起來，擡起頭，對上許鄰秋一雙擔憂的眸子。
“怎麽了？別哭。”許鄰秋連忙伸手，用手背輕輕地替她擦掉臉上的眼淚，又用指腹抹掉她下眼簾的淚珠。
“是不是頭暈？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伊臣青搖頭，看着她:“只是有些混亂。”
她知道，她只是因為受刺激了才出來的，跟上次那幾分鐘的短暫出現一樣，這一次，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回去。
可是，她太混亂了，所有的記憶混雜在一起，這段時間的親密，仿佛做夢一樣，讓她不知所措。
對上她的眼睛，許鄰秋忽然愣住了，那一瞬間，一個可能性在心裏浮現，她茫然地，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只能問她:
“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嗯。”伊臣青微微擡頭，瞟到站在門口的時悸，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那本筆記本。
她挪回視線，唇色有些蒼白，對着許鄰秋微微勾起唇，像是在安慰她自己沒事，眼裏的深情也根本不加掩飾。
她只是說:“我想稍微靜一靜。”
“好。”許鄰秋拿出手中袋子裏的一個藍色海豚，那是今天逛街買的，她放到她手上，也笑:“那我回家住，我們分開一晚。”
“嗯。”
得到回應，她站起來，門口的時悸便連忙走進來将地上的筆記本撿到懷裏，又走出門問她:“你哪裏來的？”
總不可能是伊臣青撿的吧。
“你丢了之後我撿的。”許鄰秋回她，和她走反方向，時悸便又道:“那我拿回去了。”
“嗯。”
她看着她走向樓梯的背影，說實話，挺羨慕的。
羨慕她，就算失憶了，她喜歡的人都會再次喜歡上她。
羨慕她，不管發生什麽，伊臣青永遠都會在看着她的時候滿滿的都是她，甚至為了她，可以成為反派，耗盡一切只為替她複仇。
時悸嘆了口氣，将筆記本緊緊抱在懷裏，往房間走。
房間裏甚至燈都關了，她打開燈，床裏側身睡着的伊煙白忽然冷冷地道了句:“去別的房間睡。”
她偏不。
如果不想她在房裏睡，那為什麽不鎖門？
時悸偏執地想着，把門鎖上了，然後悠哉悠哉地去洗了澡，洗完澡出來，她才偶然掃到書桌上有一本書，好像還被撕了幾頁。
她的視線挪到一旁的垃圾桶裏，發現了很多被撕碎的紙頁，還隐約有紅筆的痕跡。
“出去。”冷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她好奇心上來了，打開了書桌的小燈。
伊煙白是背對着她躺着的，她又關掉房間裏的大燈，走到門口，假裝開門關門，然後悄無聲息地摸到書桌旁。
沒想到，伊煙白竟然真的好像安心地睡着了。
她便開始撿起那些紙頁，慢慢拼起來，好在，并不是撕得太碎，一共七頁，她只是将有紅筆痕跡的部分拼湊起來。
只是，當那些被紅筆圈出來的字順起來時，時悸愣住了。
【時雞，我愛你，外表，是假的。】
她微微揚起唇，眼淚忽然就從眼眶裏流出來了。
雖然這本書裏沒有悸字，但可以找別的啊，為什麽非要找一個雞字。
她把這些部分夾到書裏，好好收起來，又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
伊煙白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睡着了。
她便挪到她旁邊，輕輕地抱住她，閉上眼。
再相信你一次。
……
“怎麽回來了。”
許鄰秋回家的時候，方風瑜倆人還在看電視，她便笑了笑，回她們:“她的病好了，然後很混亂，我就想回家裏住一晚，讓她安靜安靜。”
“那家裏那麽多房間，你住哪裏她不是靜啊。”方鳳瑜直截了當地挑開了。
許鄰秋一梗，垂下眼簾，覺得說出來會輕松些，于是開口:“我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怕。”
“怕什麽？”
“怕……”可能是失去。
“我想讓我們彼此都有時間緩沖一下。”
“嗯，那你上去好好休息吧。”許平新道。
“你別想太多，要不明天你陪我和你爸去看畫展吧。”
“好。”
等許鄰秋一上樓，方鳳瑜便笑了。
“這孩子，還說是為了青青的病和她結婚的呢。”
“明天好好陪陪她。”
“那是肯定的。”
……
作者有話要說： 許鄰秋:我今天走诶，你竟然還讓我等你。
時悸:為了你，我妝都沒化好就來了。
許鄰秋:看出來了，假睫毛都掉了。
時悸:給我捏下來。
許鄰秋:哦。
伊臣青:……
不明物體時悸:……
感謝在2021-08-2123:31:25~2021-08-2221:53: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不忘_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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