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硯深便手足無措地……
江硯深便手足無措地跟上她的腳步, 嘴唇翕動,沒有說話。
謝漣漪側目看向他,悠悠問:“你來這邊幹什麽?
江硯深的臉頰微微一紅, 說:“路過。”
謝漣漪低頭笑了笑,仰頭看天上的月亮, 輕聲說:“你見過月亮表面的樣子嗎?”
我見過, 沒有那麽美,那麽亮, 打破了幻想。
可我還是很懷念那個時候,那時候沒有讓我這樣厭惡的人, 就算一切都變得不好看了, 也比我現在更快樂。
那時候, 我可以酣暢淋漓地駕駛着飛船,遨游在宇宙中,躲過隕石和無數的小星星。
那時候, 我是那麽的快樂。
江硯深定定看着她, 答非所問:“你不開心。”
謝漣漪就笑了:“我有什麽可不開心的?大勝而歸, 我當然開心。”
她腦海中, 浮現林太太谄媚的臉, 浮現謝峥嵘和林雨夢的神情, 頓時一陣索然無味。
她覺得沒意思透了, 為什麽要跟這些人糾纏。
她的人生,不應該困囿于此,而是應該翺翔九天。
她已經擺脫了此世的一切,今生應該創造出更驚人的成就。
現在所作所為的種種,真是可笑。
明明,她可以更厲害的, 不是嗎?
謝家也好,林家也好,他們不過是人世間汲汲營營的蝼蟻,比起與他們争長論短,不如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江硯深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是我看錯了。”
他盯着謝漣漪明媚的雙眸,半晌後低下頭說:“你這麽厲害,可以輕而易舉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可以用很多很多方式讓自己開心。”
他喃喃自語:“你怎麽會不開心呢?”
謝漣漪覺得他很奇怪,側目掃他一眼,微微蹙眉。
她總覺得,江硯深的身上,有種莫名的感覺。不像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卻給她一種熟悉感。
熟悉到,讓她感覺,自己曾經認識他。
可是,她強大的記憶力否決這一點。
謝漣漪很信任自己的記憶力,只當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便笑了一下:“你說的對,憑我的本事,的确能輕而易舉擁有一切。”
她眉眼如畫,輕笑一聲:“所以,硯深,你願意幫我擁有我想要的東西嗎?”
江硯深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我願意。”
謝漣漪便笑了,她指着天上的月亮,身上終于有了澎湃不絕的活力,“這天上的明月,将會成為我們腳下所踏的土地。”
江硯深緩緩點頭。
他眼底沒有任何質疑,深重的信任與堅定,讓人一時恍惚。
謝漣漪怔了片刻,卻沒有說話。
第二天一早,謝漣漪打了個電話,是往國家科學院的。
她的話語言簡意赅,十分簡單,“我想要加入國家科學院,帶着我們的首席技術員一起,希望你們能考慮一下。”
國家科學院和她原本就有合作,十分清楚她和江硯深的能力,并沒有考慮太久,将她的出身來歷調查的一清二楚之後,便同意她的請求。
在進入國家科學院之前,謝漣漪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做些什麽。
她放出風聲,準備将兩水科技的股份賣出去一部分。
兩水科技目前只有謝漣漪一個股東,她全資,百分百持股,是唯一的老板。這一舉動,被業界視為兩水科技想要更進一步,繼續擴張的信號彈。
一時之間,想要從謝漣漪手中買到股份的人,能夠繞着陽城排一圈。
其中,包括謝家。
謝漣漪也是不大明白,為什麽謝峥嵘那麽厚臉皮,現在居然還敢打兩水科技的主意。
他是真不怕死啊。
可惜,謝漣漪不打算賣給他們。
她要将兩水科技的股份散出去40%,讓陽城每個做生意的家族都能擁有一點,讓他們和兩水科技綁在一起,放在一條船上。
如果船沉了,他們都會遭受不小的損失。
這樣,他們自然而然會維護兩水科技。
當然,這條大船上沒有謝氏。
只有這樣,謝氏才會感受到四面楚歌,八方受敵的滋味兒。到時候,人人都是謝漣漪的盟友,無人願意和謝氏做生意,甚至還會有人主動對付謝氏。
這件事情已經結束,謝氏就徹底完蛋了。
而且,他們會永遠落魄潦倒,永遠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永遠也不能再去打擾謝漣漪,讓謝漣漪不快樂。
這一招,是真的狠辣。
可誰也話可說。畢竟,搞科技的人都很清楚,在市場上誰掌握了核心技術,誰就是老大。
老大說的話,你可以不信,但是反駁就是自尋死路。
跟着老大走,才有錢途。
兩水科技這40%的股份,很快就銷售一空。謝漣漪套現千億,全部成為她的個人資産。
而兩水科技被陽城近百家企業注資,越發炙手可熱。
又過了幾天,謝漣漪宣布辭去兩水科技的總裁職務,加入國家科學院,成為一名航天科研人員。兩水科技首席科技員江硯深,跟着她一起進了國家科學院。
兩水科技的實際負責人,變成了江若竹。
社會上自然也出現了一些不友好的言論。
比如說謝漣漪不負責任,她離開兩水科技就算了,為什麽要把技術員也帶走。難道民生領域的進步,就不是科技發展了嗎?
甚至還出現一些争論,關于航空航天和民生進步,哪個更重要。
這個話題,不是謝漣漪能夠回答的。
她只是發了一條消息,“我做的事情,只是因為我喜歡,我想要往這個方向發展,而不是權衡利弊的定論。我是一個有喜怒哀樂的人,我想要做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閉嘴了。
謝漣漪是個人,她不欠任何人的。
她想做什麽,任何人都沒有資格置喙。
然而,這一舉動在陽城引發的巨大恐慌,卻沒那麽容易解決。
陽城這些企業購買兩水科技的股份,大多數都是沖着他們的技術。結果現在,老板帶着技術員一起跑了,這算是個什麽事兒?
謝漣漪跑了倒是不要緊,你把技術員留下啊。
為此,謝漣漪特意召開會議,向大家解釋了一下這個情況。“其實兩水科技的技術,并沒有很高端,我可以保證,就算我離開了,兩水科技起碼在二十年內,能夠一直保持行業領先。”
“而且,以前我雖然是兩水科技名義上的總裁,但公司的大小事務,實際上一直是江若竹在管,所以,雖然換了總裁,但兩水科技的運行模式不會發生變化。”
“大家盡管放心。”
有些人倒是也有想法,但又沒辦法說。
當初購買股份的合同裏面也沒寫上,老板和技術員不能跑路。畢竟,誰也沒想到,謝漣漪竟然舍得兩水科技這只聚寶盆。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也并不敢與謝漣漪硬碰硬。
畢竟,二十年行業領先。
這一句話裏蘊含的意思,足以令人心驚膽寒。
畢竟,一個科技企業,哪怕是只能夠存活二十年,也足夠積累出令人震驚的巨額財富。像陽城如今赫赫有名的燕氏,以前是服裝公司,真正搞科技,也不過短短十年時間。
十年能将燕氏送上一流豪門的位置。
二十年領先,就足以将兩水科技送上陽城乃至于全國第一的位置。
在會議最後,謝漣漪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在座的都是陽城精英,我十分佩服,能與你們合作,也是兩水科技的榮幸。如果有人想對兩水科技不利,還是希望各位能助一臂之力。”
在座的都是人精。
從一早到現在,真正針對兩水科技的人,只有兩部分。
顧氏和謝氏。
顧氏現在基本上已經涼了,造不成任何威脅。那謝漣漪這話裏的指向,就只有謝氏,她自己的親媽親爸。
謝漣漪去國家科技院的事情,就這樣定論下來。
沒過幾天,她就帶着江硯深一起,飛往國科院。
而陽城,卻發生了大風波。
謝氏集團旗下的一家玩具公司,被檢測出重金屬超标,超标量高達百倍,導致有兒童罹患白血病,現在家屬到謝氏維權。
這則消息,在有心人的操縱下,很快發酵到互聯網各大平臺。
謝峥嵘為此焦頭爛額,先是開除了子公司的負責人,又賠錢給受害者,卻還是沒能穩住局勢。
網上來勢洶洶,只說謝氏的玩具不爆出來就沒人管,現在搞的像真的,其實全是炒作。要是真有心,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做好質檢。
謝氏這個工作态度,不出事不處理,一看就沒有責任心,所以其他的東西也不一定安全。
謝氏現在拿了那個負責人當替罪羊,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他們老大。
各種陰謀論,充斥着謝氏官博。
謝峥嵘坐在辦公室,聽着底下人彙報,揉了揉額角,“查出來是誰做的了嗎?”
不用說他也猜得到,除了謝漣漪,不會有第二個人。
結果助理沉默了一下,艱難地開口:“是您的岳父,林先生。”
謝峥嵘愣了一下,像是沒聽清楚:“誰?”
“林先生。”
這一次,謝峥嵘聽懂了。
他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滿臉怒色,擡手就要播電話出去。
然而,打出那個號碼之前,他雙手忽然頓住,臉上浮現起一絲茫然。
半晌後,他還是打通了對方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林先生本人。
謝峥嵘深吸一口氣,禮貌道:“爸,您這幾天還好吧?”
林先生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不用跟我繞彎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網上的事情,是我做的。”
謝峥嵘臉色一冷,聲音也冷:“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你生的好女兒。”林先生語氣沒什麽波動,“謝漣漪抛售兩水科技的股份,将整個陽城都綁在她的船上,獨獨抛下謝氏和林氏,這是什麽意思,你看不懂嗎?”
謝峥嵘看得懂,但他不認為這是什麽必要的事情,“那與您如今的行為,又有什麽關系?”
“若我不抓緊時間向漣漪示好,難道要和你一起,沉落在陽城的風波裏嗎?”
“你……”
謝先生打斷他:“峥嵘,睜眼看看,現在是謝漣漪的世界了,而你,是時代的棄子。”
林先生挂斷電話,留下謝峥嵘一臉茫然。
時代的棄子嗎?
雖然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誰,但謝峥嵘卻沒有辦法解決。
林先生和正常的商人不一樣,他出身不幹淨,現在用的手段也是下三濫,攪和着各種資本,讓人無從下手。
謝峥嵘甚至懷疑,那個孩子患白血病的原因,不是由于謝氏的玩具。
可現在,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
網絡的力量向來殺人于無形,謝氏在短短幾天內,就遭受到空前打擊。名下的子公司各類項目都受到一定沖擊。
甚至于,有一天總部的大門外被人破了一桶油漆。雖然人被抓住,罰了款,但發生這樣的事情,特聘的保安沒能攔住潑油漆的普通人,似乎是謝氏衰敗的征兆。
随着這件事情,謝氏旗下的公司,紛紛爆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似乎一夜之間,謝氏和謝峥嵘就變成了所有人口中罪大惡極的罪犯。
這一次,幕後黑手就不止是林先生了。
整個陽城的企業家,幾乎都參與了此事,想要借着這個機會,從謝氏身上咬下一層肉,從而壯大自身。
順帶,讨好謝漣漪。
謝峥嵘每天都忙的精疲力盡,卻收效甚微。
且不說那麽多企業對付他一個,單單只說謠言和辟謠的傳播廣度,就注定了謝氏無藥可救。
三個月後,謝氏在無盡的圍追堵截中,宣布破産。
謝峥嵘變賣了所有的産業。
這下子,謝寧軒倒不願意了。
謝氏出事的時候,他仍舊揮霍無度,只顧着吃喝玩樂。這下子破産了,他開始責怪謝峥嵘沒有本事,連家業都護不住。
謝峥嵘都懶得搭理他。
他手裏面現在剩了幾千萬現金和幾座豪宅,只要不揮霍,足夠他安穩富足的過完下半生。
至于這個兒子,本來就被林雨夢嬌養的廢了,奢侈無度。若要再多養一個他這點錢不夠一年花的。
謝峥嵘很快就做好了決定。
他直接起訴,與林雨夢離婚。
林雨夢也很幹脆,她也嫌謝峥嵘窮困潦倒,覺得還不如回娘家,讓父母養着她。
他們兩個互相埋怨,都怪對方對謝漣漪不好,才會造成現在的後果,都不肯承認自己的錯。最後倒是越發堅定了離婚的想法,認為只要和對方離婚說不定還能挽回謝漣漪的心。
謝寧軒已經是成年人了,不需要父母撫養,這場離婚案件,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雙方都打定主意離婚,財産分割也十分順利。
一個月後,謝寧軒才知道,自己的的父母,居然背着自己離婚了。
他在家裏又哭又鬧,可惜不管是謝峥嵘還是林雨夢,都沒有理會他。
這夫妻兩個本就是薄情寡義的人,否則也不會眼睜睜看着親生女兒被養女害死,仍舊對謝安柔寵愛有加。
如今既沒了利益牽扯,謝寧軒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當然沒有人再搭理他。
謝峥嵘還提醒他:“這套別墅我們已經賣掉了,三天後新業主就會上門,你最好收拾收拾趁早搬走。”
“我知道你名下還有幾套房子,以後自己好好過吧。”
謝寧軒臉色一白,也不敢再鬧,“爸,你沒開玩笑吧,你把咱們家賣了?”
謝峥嵘已經拎着行李出門了。
以前,富麗堂皇的謝家,徹底分崩離析。
門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落在庭院的草坪上。
天陰沉沉的,像謝漣漪初初回到謝家那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