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谷之章
第二十六章：谷之章
《餘光》這部戲已經拍到了最後，大概十天之內就可以殺青,接下來就是剪輯。
這部戲的導演和男主演和安琪都是同學,而劇組內的兩個大牌脾氣也都還不錯，也不欺負人,對他們幾個後背都比較提攜,因此劇組裏的關系倒也不錯。快殺青了，沒戲的時候,就一群人躲在一起讨論殺青宴去哪吃？
“CUT！”
谷之章收斂了滿臉的溫情，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角落,葉暖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和安琪湊在一起,不知道聊什麽這麽開心。谷之章看着她,雖然依舊面無表情的,可眼中的冰冷卻在不經意之間融化了一些。他低下頭，思索着，也許，是該談一談了，總這樣拖着，還能拖上幾年呢？
下一場戲是安琪的和黃開、立李秋英兩位老戲骨的對場戲，一聽到場記喊自己的名字，安琪應了一聲就過去了。
谷之章走到葉暖身邊坐下，葉暖看了眼他，起身剛準備走，卻被他拉住了。
“你瘋了！”葉暖低聲斥責，有擡頭看了幾眼四周，幸好這部戲保密部分做得很好，片場也不許記者進來，不然，他這個動作，肯定能上明早的頭條。
“我們該談談！”谷之章擡起頭看着葉暖，認真地說。
葉暖感到全身無力，有些喪氣地坐下來問：“你想說什麽？”
“我愛你！”
葉暖全身一僵，雙手抱膝，将頭埋進了雙手間，也不說話，谷之章也只是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其實，他很緊張，他的手，正不易察覺地顫抖着。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跟葉暖說這話，他們的身份太過特殊，一旦被報道了，也不知會毀了誰？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了，葉暖躲着他，這一個多月以來，葉暖一直躲着他，就算兩個人對手戲不少，同時待在劇組裏的時間更是不少，可是葉暖，斷了他們可能單獨在一起的可能，讓他無法找到機會，說出想說的話。
他也想過給葉暖打電話，可是葉暖從來不接，就算是發留言發信息，葉暖也從來沒有回過。
其實有時候，他也會問自己，有什麽放不下的，都這麽多年了！像小說中的初戀能在一起的人，這世上能有幾個？自己又為什麽放不下？甚至在高中畢業之後報考了電影學院，進入了娛樂圈。
可是，已經執着了那麽多年，就算在所有人都說她被包養髒了的時候，他還是放不下，就算再怎麽痛苦，也沒有想過就此放棄。
葉暖沉默了很久，久到那邊的戲已經拍完了，聽到導演一聲“CUT”，她才回過神來，看着他，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為什麽？”
已經有人時不時地沖他們這裏看看，雖然不明顯，可葉暖還是發覺了，她站起來匆匆說了句：“今天的戲拍完了我們再談談！”
谷之章看着葉暖的背影，緩緩地眯起眼睛，最終嘆了口氣，跟着站了起來。
下面一場戲是谷之章和葉暖的對手戲，也許是剛才谷之章說的話影響到了她，這場戲拍的并不順利，連續NG了幾次，她的臉色也漸漸的有些不對勁了。片場裏的人基本上都看到了剛才的畫面，心裏好奇得要死，都在猜測着原因，只是沒有人敢站出來問出這個問題。
而顧侃自然也看到了，他猜測着也許是剛才他們發生了什麽事，影響了葉暖的情緒才讓她有些不在狀态，只是他畢竟還是新人，不能太過分地去吼兩人，只能大聲地在旁邊說着戲。
“林筝的表情應該是怎麽樣的？她應該很矛盾，對不對？她愛上了別人，可是對于這個男人，她有着怎樣的感情呢？這個男人，她愛過，對不對？哪怕在時光的消磨中，這份感情已經沒有那麽深刻了，可是哪怕是在現在，她也不能非常肯定地說她不愛丁志高了，對不對？所以她很矛盾，她覺得她應該和這個男人分手······”看到葉暖一直不在狀态，顧侃只好把自己的對這場戲的理解講給葉暖聽。
葉暖不說話，抿了抿唇，沖顧侃點了點頭，顧侃露出一份笑容，指揮着片場運轉起來。
接下來葉暖又來了一次，顧侃看着覺得差不多，正準備說過，卻被她攔住了，她走到顧侃身邊，指着鏡頭說：“這裏，我覺得······”
等她說完了，顧侃就讓他們再來了一次，這條拍完，這場戲也就過了。
“有□！”林夏坐在安琪身邊，看着鏡頭中的兩個人，用手指摩擦着下巴，眯着眼睛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說。
“你又知道了？”安琪翻了個白眼。
“你看不出來嗎？”林夏白了她一眼，然後用一種“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着她。
“好吧！”安琪低頭，湊到林夏耳邊，低聲說，“這件事，別亂講！”
“知道！”林夏拍了拍安琪的肩膀，而後奸笑着說，“我只是好奇啊！”
“好奇心害死貓！”安琪翻着白眼。
晚上拍完戲，葉暖剛走出化妝間，就看見谷之章站在外面，她頓住腳步，嘆了口氣走到他面前，說了地點，就出了片場。
到了餐廳，葉暖走進去定了包廂，就進去等着谷之章過來。因為沒有點什麽東西，服務員先給她上了杯水，她也就坐在包廂裏，靜靜地等待着。
包廂裏的燈光有些暗，她眼睛微合，稍顯昏黃的燈光在她手中握着的杯子裏投下淡淡的光影。她微微勾着唇角，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眼神漸漸柔和了下來，直到包廂的門再次被打開。
聽到聲音，她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擡頭看了過去，淡淡地沖進來的人點了點頭。
谷之章坐在她對面，把服務員叫過來，點了幾個菜，葉暖也沒有太注意，等菜全部上上來，她才發現那幾道菜都是她愛吃的，不對，應該都是她以前愛吃的。
“我不愛吃花甲了！”葉暖微微偏過頭，低聲說。
那時候，她還在念高中，家境不好，她雖然喜歡吃花甲，可這東西死貴死貴的，她也不會在讓母親買花甲回來，因此那時候，家裏餐桌上基本上不會出現這道菜。那時候她生活費也少，因為住在家裏，每天就五塊錢的早餐錢，就是這錢，她也得小心翼翼地攢着，因此在外面吃飯，她也不會點這道菜。
谷之章會發現她愛吃這個，還是在一次聚會中有人點了這道菜，正好上菜的時候服務員把這菜放到了她面前，當時她雖然吃得不多，可是谷之章知道，她喜歡吃這個。再之後，這道菜成為他們戀愛後出去吃飯時必點的菜。
只是再喜歡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是會膩的吧！
“是我忘了！”谷之章身子微微一頓，臉色也有些難看，但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微笑着說。
這頓飯的氣氛并不算好，葉暖不知道說什麽，谷之章也顯得有些尴尬。
直到一頓飯吃完了，谷之章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看着葉暖說：“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葉暖沉默，看向了窗外，這個包廂的另一側正好是落地窗，往外看可以看見這座城市的夜景，絢麗而繁華。五彩的霓虹透過玻璃，流轉在她的墨色的瞳孔裏，她微微低頭，淡淡說：“我······”
說到這裏，她又停住了，似乎在想着怎麽措辭，看到她這樣，谷之章的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他往後靠去，緩緩嘆了口氣，看着葉暖的側臉，緩緩說：“我不明白，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不明白明明都好好的，你就要分手，明明好好的，你就消失了，我甚至不明白，你為什麽······”
他頓住了，看着葉暖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淡淡的眼神，接下來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想說的是，我不明白，明明你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麽你會接受那些潛規則？
可是他說不出來，他知道，這是她的傷口，是她想忘都忘不掉的傷口。
“很髒吧！很惡心吧！跟那樣的男人睡覺，”葉暖面無表情地說，看着谷之章的眼神也是冷冷的，“當他的手第一次碰到我的皮膚的時候，他一點一點地撫摸，滑膩膩的，當時，我都快要吐了，可是我不敢，他是我的財主，他能讓我哄，我得讨好着他，就算在他碰我的時候，我惡心得想吐，可我還是的笑着，甜膩膩地笑着······”
“不，不要說了！”谷之章大聲打斷了她的聲音，沖過來抱住了她，将頭埋進她的脖頸間，低聲呢喃着，“不要說了······”
“為什麽不說？我為什麽不能說？你不是要聽嗎？不是你要聽的嗎？”葉暖猛地推開谷之章，匆忙退後，靠在牆上，流着眼淚說。
“好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谷之章上前抱着葉暖低聲安慰，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
葉暖就在他懷裏哭泣，身體漸漸癱軟。
她也是壓抑太久了，這麽久，一直都沒有能聽她發洩的人，直到現在，在谷之章面前，她才失了态，忍不住淚流滿面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做出這些選擇，但是暖暖，我想照顧你，”谷之章将葉暖攬入懷中，輕輕地說。
葉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推開谷之章，微微轉頭，拿起放在一邊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重重地吸了口氣，才開口說：“你應該找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戀愛結婚生子，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
“為什麽？”谷之章的眼神冷了下來，眼中滿是悲痛。
“我配不上，”葉暖看着谷之章，繼續說，“我也，不想愛了！”
谷之章沉默地看着葉暖，良久，緩緩勾出一抹笑容，尖刻而諷刺，這個笑容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尖銳起來。他深深地看了葉暖一眼，猛地轉身踢了一下放在旁邊的椅子，迅速離開了包廂。
葉暖靠着落地玻璃，歪着腦袋看着外面的夜景，然後突然輕輕地笑了，只是這笑容裏，藏了太多的悲涼與滄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