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陳媛走近,越過霍餘,直接走向暗一,利箭穿過胸膛,暗一當場斃命,屍體軟趴趴地躺在地上。
人死了,陳媛有點可惜:
“你剛剛應該留個活口。”
至少從這些人口中得出點關于淮南的消息。
霍餘知道她在想什麽,卻搖頭:“這些人都是陸氏養的死士,根本問不出什麽。”
陳媛也就随口一說,她忽然心血來潮,想起一些遠征軍身上都會刻字,以表明身份,這些人身上是否也有?
想到就做,陳媛彎腰撕開暗一的衣袖,結果上面除了些許舊傷,根本什麽都沒有。
霍餘走上前,見她有點失望地松手,不解:
“公主在找什麽?”
陳媛不滿嘀咕:“這陸氏的死士身上怎麽沒有一點标記。”
任誰看見她這副不着調的模樣,都不會想到她剛才還在百米外射殺過一個人。
陳媛的欺詐性太強。
嬌生貴養,名聲敗爛且張揚跋扈,許有人忌憚她的身份,卻很少有人忌憚她。
知道她要找什麽後,霍餘有點哭笑不得。
身上刻字者,大多有罪之人,這刻字也是烙印,他低身,在暗一身上翻找片刻,才拿出一枚很小的令牌遞給陳媛:
“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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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牌上幾乎沒有花紋,甚至只是木制,就似随手削出了一個木塊,根本沒有任何辨識度,擺在別人眼前,恐怕都不會在意。
剛從死人身上翻出的東西,陳媛伸出兩根手指,捏起木牌細細打量,霍餘指向令牌側面,被刀刃劃出一條條斜線,他說:
“木牌被上過蠟,遇水不濕,木制常見,哪怕當真有人看見木牌不會多想,這就是他們的身份證明。”
陳媛抿唇,将木牌扔給霍餘。
木牌常見也很好制作,但若事先不知木牌作用,根本想不到這一點。
霍餘在說:“陸家死士只有近百,木牌側面斜紋一月一換,若公主想讓人混進去,基本上行不通。”
徹底打消了陳媛的想法,陳媛稍有遺憾,她朝四周看去,搖頭:
“可惜。”
霍餘知道她在可惜什麽。
陸含清午時出城,至今未歸,他們都以為這次截人,陸含清許是會親自前來,否則,陳媛也不會趁夜色趕來。
可惜,陸含清截人是真,卻沒有親自前來。
不過陸含清行動二次洩露,他難免會懷疑身邊的親信,殊不知,他這兩次動作失利都是霍餘基于對他的了解上的猜測。
地點就在亂葬崗,屍體,他們也都沒有帶回去,直接就地掩埋。
夜深,霍餘還要去皇宮複命,罕見地沒有跟着陳媛回府。
從亂葬崗沾了一身的腐爛血腥味,陳媛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開過,沐浴時,花瓣灑下,熱水順着細白的手臂澆下,盼秋見她癟唇的模樣,好笑:
“既然這麽厭惡,公主作何要跟上去?”
留在府中等消息,不就是了?
陳媛眼眸稍頓,她也說不出為什麽,只知道和陸含清相識的時間太長,或者說和霍餘相處太久,她想親手格殺陸含清的想法就越來越深。
似乎刻在了心底。
但這話,陳媛不知該如何跟盼秋說,她只好輕聲嘟囔:
“你不懂。”
盼秋哼唧唧地撇唇,都不和她說,她當然不懂。
陳媛忽然從水中伸出手,點在盼秋的鼻尖,嗔聲:“你這小妮子,越來越大膽了。”
陳媛赤腳走出浴池,水珠凝結滴落,她忽然頓住,腦海中快速閃過什麽,她抓住盼秋的手臂:
“你記得之前霍餘說了什麽嗎?”
盼秋一愣,但陳媛的神色太嚴肅,讓她立即擰起眉,可一時仍沒有理解公主何意。
陳媛眸中暗光閃過,她說:“霍餘說,陸氏死士的木牌塗了層蠟,所以遇水不濕。”
那玉清扇呢?
紙面遇水不濕,又是何道理?
玉清扇沾水時,盼秋不在身邊,一時不理解陳媛為何在意這一句話。
好在陳媛很快松開了她,披了層輕紗就走了出去,似乎有所心事。
*******
遠在城外淨明寺的陸含清,還在等消息。
自他進長安,陸府就被禁軍圍住,名為保護實則□□,陸長澤的屍體若想送回府而不讓禁軍發現,根本不可能,所以,陸含清在午時,就特意出了城。
淨明寺山腳下備了輛馬車,簡單樸素。
為保計劃順利,陸含清将暗一都派了出去。
陸含清打算今日就讓人将陸長澤送回淮南,可惜,等到夜色濃郁得近乎化不開,他依舊沒有等到暗一回來。
淨明寺供香客暫住的廂房內寂靜無比,慶安在這種氣氛中越來越不安。
陸含清低斂眼睑,一動不動地看着棋盤。
慶安也不由得低了低身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半晌,他擡手擦了擦額頭溢出的冷汗。
和暗一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
慶安心中知道,這次任務又失利了。
甚至,可能陸長澤沒有救回去,暗一他們也賠了進去。
慶安看向公子,動了動嘴唇:“公子……”暗一他們可能出事了。
可這句話,慶安堵聲如何都說不出來。
陸含清擡起頭,臉上平靜得近乎沒有情緒。
慶安不由得垂了垂眸,他伺候公子二十年,從未見過公子生這麽大的氣。
他記憶中,公子一直将溫潤的笑挂在臉上,似乎永遠都不會變一樣。
可剛來長安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徹底打破了他的認知。
慶安不由得想,老爺他們侃侃而談的大業當真能那麽容易完成嗎?
慶安忽然就不确定了。
陸含清忽然起身,慶安一驚:“公子要去哪兒?”
陸含清情緒很淡:“亂葬崗。”
慶安忙忙攔住他,砰得一聲跪在地上:
“不可啊!公子!”
他顧及不了什麽忌諱:“若暗一他們當真出事了,誰也不知如今亂葬崗是否還有埋伏,望公子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啊!”
什麽陸長澤、暗一,在慶安心中都比不過陸含清的重要性。
慶安相信,如果老爺在這裏,也肯定是這麽想的!
陸含清垂眸:“讓開。”
慶安急得快要哭出來:“公子不可啊!”
倏地,陸含清彎腰,近乎和慶安平視,慶安忽然啞聲,因為公子眸色很沉,不似往日溫柔如風,讓他心中壓抑得格外難受,他聽見公子說:
“長澤、暗一和你一樣,自幼就陪着我,若他們當真出事,你當真要讓我把他們都扔在亂葬崗不管?”
慶安心中酸澀,他眼淚撲棱棱地掉下來,他搖頭:
“長澤公子和暗一肯定也希望公子平安無事的。”
陸含清拍了拍他的頭,似在安撫他:“可我不想将他們留在這裏,無根漂泊。”
他忽然垂頭,輕聲:
“若有一日慶安出事,我也會将慶安帶回淮南。”
這長安繁華,可淮南才是他們的家鄉。
慶安瞬間淚如雨下,他俯身以頭搶地:“屬下會一直陪着公子。”
他絕不會讓公子一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長安城。
半炷香後,淨明寺山腳下的馬車終于動了,朝亂葬崗的方向行去。
亂葬崗的血腥味似乎越來越濃重了些,陸含清一下馬車,就被這濃重的血腥味熏得臉色稍白。
火把照亮了這一片天地。
并無屍體,卻有整整十三處新翻過的土坑。
土壤被鮮血浸透,暗沉潮濕,慶安臉色慘白地讓人将土坑挖開,陸長澤被重新埋下,塵土将他蓋得嚴嚴實實,暗一等人同樣如此。
霍餘不曾折辱他們。
十三具屍體被挖出,橫陳擺在地上,微涼的月光下,印在陸含清冷暗的眼眸中。
作者有話說:
晚上【應該】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