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羊
【所以說這種男生到底都在想什麽啊！】沈白手下打字飛快，在晚自習期間安靜又快速地和朋友小羊聊天。
【那小瘸子最近瘋了似，總是早出晚歸不着家，害的我爸媽擔心！】那邊的回複幾乎是瞬間，話語簡短淡然。
【你去問問。】沈白被對面這家夥一貫的說話風格逗笑，邊擡眸觀察老師來沒來，邊不住揚唇。
倆人說是朋友也不然。
和沈白正在聊天的那個朋友，兩人緣分起始于網絡，也一直因為網絡而一線牽着，這麽一聊就是好幾年。
不過擁有好幾年交情的兩人，還未真正見上過一面。
除了打字，倆人就連語音都沒有互相發過一句，這麽多年來始終保持着若即若離的默契感，互不幹擾地陪伴彼此。
想到對面那貨大概也是男生的沈白，惡趣味自心頭冒出。
她狡黠轉了轉眼眸，指尖在屏幕上飛快跳動幾下。
【你倆一個性別的，不如你幫我去問？】這次，對面好久沒回答。
熟悉他習慣的沈白一手撐在下颌，指頭輕輕點點唇瓣，眼神落在屏幕上自己發出去的那句話。
随即，目光又慢慢移在他萬年不變的昵稱上，一只白色小羊的emoji。
看着看着，沈白一愣。
她再次點開鍵盤，将心中疑惑直接甩出去。
【你最近回消息怎麽變慢了，是不是又在……】“沈白同學！”
打字到一半的沈白，下意識直接将那半句話發了出去，接後趕忙把手中的手機塞進袖子裏，拿起桌上的筆裝作認真在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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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同桌芳元急促的那聲過後，身邊都沒有響起老師的聲音。
沈白又等待會兒，大着膽子順餘光朝四周瞥過去眼。
一下又一下，還沒完全看過周圍一圈，同桌那就傳來聲低低的歉。
“不好意思啊沈白同學，”芳元滿臉的羞赧和尴尬，“我剛才發現對面有老師看過來，還以為是有人發現了你在玩手機，所以就有點激動了。”
沈白聞聲朝對面教學樓看過去，掃過安靜在做習題的高三班級，眨了眨眼，思緒微愣。
夏天晚上的風從開着的窗戶裏鑽進來，吹得沈白生出幾分涼意。
她回頭，對芳元搖搖腦袋：“沒事。”
小插曲之後，沈白重新低了下颌，注意力專注在聊天上。
解開鎖屏之後，沈白一眼便瞄到對面人發過來幾個字。
不過還沒來得及仔細瞧，她的手機就被突然出現的大手拿了走。
與此同時，班主任的身影在她面前落下一大片陰影。
頭頂本就沒幾根頭發了的班主任，氣得為數不多的頭發都在抖：“沈白！你玩手機就算了，還東張西望地拉着同桌聊天是吧！你不要學習，別人還要學習呢！”
他惱火攥緊了手機，大手一擡着轉身出了去：“沒收！”
芳元的一下搖頭僵在半路，否認也不是，不否認也不是地讪讪摸了摸鼻尖。
這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沈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回神的時候，班主任已經走出了老遠，拐過教室沒影了。
“對、對不起，”沉浸煩悶中的沈白才扶額，就聽到身邊芳元如此開口，“對不起沈白，我不知道老師這個時候會來……”
沈白聞言一頓，後知後覺般想到什麽。
她眉心是明顯的皺起，擡手邊捏着邊回複過去：“下次別提醒我了。”
許是語氣中表現出了明顯的連坐意味，感覺自己被兇了的芳元抿唇，楚楚可憐的眼神有一瞬化為厭惡。
呵，有錢人。
“怎麽這麽慢。”站在許燦陽班級前吹了好一會兒冷風的沈白，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滿将火氣發洩在許燦陽身上。
慢慢悠悠出來教室的許燦陽，睥睨跟前的沈白，轉眸就準備繞過她離開。
“小瘸子！”沈白出言喊出他。
許燦陽腳步沒停，只是偏過腦袋看向她，以眼神詢問有什麽事情。
別別扭扭的沈白擡了下颌，雙手背在自己身後，大搖大擺地跟上他。
“沒什麽。”她就只是這麽說，心裏頭将“小羊”的話又記了一遍。
切，去問問就去問問，反正這小瘸子也奈何不了她。
她頂頂腮幫，充斥心間的疑惑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導致好半天都沒再開口，單單跟在許燦陽的身邊走。
許燦陽的走路速度不快，不過奈于身高腿長，向前邁去的步子挺大，所以慢慢的，沈白跟了會兒就覺得累了。
“小瘸子！”她又叫住他，“你就不能走慢一點嗎？”
此話出去，仿佛被戳到什麽的許燦陽定身看她，落在沈白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後覺反應過來什麽的沈白，故作鎮定地抿抿唇瓣，趿拉着腳上的球鞋繼續走，裝作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沈白的身後片刻都沒響起腳步聲。
以為許燦陽故意抛下自己走了的沈白，驀然轉身朝後頭看去。
頃刻之間，她就這麽和站在白熾燈下的許燦陽撞上了目光。
那個小瘸子和先前的每個清晨一樣，單肩背着包，懶散倚靠在牆邊。
他的手裏面，正不急不慢地抓出根耳機塞入一邊耳朵，眼皮擡都沒擡一下。
沈白站在那，忽有點不自在地抓抓頭發。
雖說是為了來找這個小瘸子問清楚，最近為什麽老是早出晚歸的不着家，但……
“找我什麽事。”未等沈白自己說出口，許燦陽便将橄榄枝主動抛給了她。
他擡起點腦袋，身影處在光影交錯位置，濃密睫毛在眼下映照出的小片陰影更甚。
在冷風裏等了好久許燦陽的沈白，直白被許燦陽這麽問着的現在，心髒有點堵堵的難受。
這種堵塞感，并不是因為自己吹了好久的冷風。
她攥緊拳頭，憤恨想大步往前去，給上這麽懶散樣子的許燦陽一拳的前刻，就在許燦陽幾步遠的身後位置，餘訓從他們那個班級的後門走出來。
“那明天見。”他正和誰打完了招呼，擡腳往這邊過來。
沈白下意識捂住了面龐，往不起眼的邊角位置躲去，不想讓餘訓發現自己等了許燦陽。
她丢不起這個臉。
後頭安靜了半晌，耳邊除了蟬鳴，只有細碎的腳步聲。
高三因為學業，有好多學生都選擇了住校，像許燦陽和餘訓這種走讀的，并不多見。
腳步聲紛雜，沈白遮擋着自己的面龐，小心瞥着餘訓從她身邊過去，才拍着自己的胸口，算是勉強松了口氣。
沒了餘訓的壓力，沈白眼底多了幾分淺淡的笑意。
她一抹鼻尖，驕傲揚唇：“還好我聰明。”
“小瘸……”
回頭，哪裏還有許燦陽的影子。
冷風吹過，凍得沒穿外套的她又是一陣哆嗦，讓她安靜聯想到了之前在班級門口罰站，轉過身後和路過那邊的許燦陽撞上的視線。
那時的許燦陽，表情仍舊淡然非常，和剛才、以前、平常的他都一樣。
沈白噘了噘嘴，勢必要抓住那小瘸子問個清楚，最近早出晚歸這麽些天，到底都去幹嘛了。
知不知道她爸媽都很擔心這家夥啊！
剛回到家，沈白就直奔自己的房間，拿了自己的其他備用手機登錄了q/q。
【氣死了氣死了！我今天好不容易等到那小瘸子出來，結果還是讓他跑了！】先是忍不住将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吐槽了一遍，稍微冷靜點下來的沈白嘗試性刷了刷手機的聊天記錄，發現被老師沒收的那只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并沒有同步過來。
【你之前給我發了什麽啊？我的手機被老師沒收了。】将消息發出去後，沈白趴在床上等了會兒，眼神呆呆落在對面人的昵稱上，望着那只小羊的emoji發愣。
最近開學了，所以這小子又在打工嗎，怎麽這幾天老是回她消息斷斷續續的。
沈白托着自己的腮幫，兩腳在半空搖晃來搖晃去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小羊回複自己的消息。
她順勢平躺倒在床上，和自己邊上的手機一齊，注視着房間裏的星空燈發愣。
這是小羊前年送給自己的聖誕禮物，為了回報她給他發了生日紅包。
可明明，小羊那時候并沒有收自己的紅包。
沈白将腦袋埋在邊上的毛絨玩具裏，憋着氣沉思。
既然小羊一直都不肯收她的禮物或者幫助，那她是不是得再想辦法換個別的——
“咔噠”。
外頭忽然響起一聲很輕的動靜。
知曉或許又是自家貓咪叼着逗貓棒過來，想讓自己陪她玩的沈白起身，輕嘆口氣着去開門。
“今天只能玩一會兒啊，”她揚起個笑，邊開門邊喚，“小羊。”
話音剛落下，她便和站在不遠處的許燦陽對上了眼睛。
漆黑的瞳孔和身體主人似一動不動，唯有映照進眸中的光亮輕輕閃動，表明着正站在沈白面前的，是真人而不是雕像。
“小瘸子！”她氣不打一處來，邁步很快地往前追去。
奈何許燦陽更快，以光速打開了自己的房門，三步并作兩步地跳進房間，馬上沒影了。
可惡的小瘸子！
沈白憋紅了臉，氣沖沖卻理智控制了音量道：“有種你別走門！”
說完，她就坐下在了地上，雙手環着胸繼續冷哼：“有種這輩子，你也別給我抓到！”
跑？同個屋子、同所學校裏，她看他能跑到哪裏去！
晚上十一點。
許燦陽輕手輕腳的，偷偷将自己的房門打開條縫隙。
他小心看看自己門邊熟睡的沈白，屏住呼吸着伸出只手，慢吞吞去撿地上的倆鋼镚兒。
這可是坐車的錢，不能——
“啪”地一聲悶響，許燦陽的手臂多了只白皙的手。
迎頭對上的，是正冷笑着、抓着他胳膊的沈白。
“還想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