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天上月

第18章

早自習的上課鈴倏然打響，兩個人意志慢慢回籠。

這無疑不是一個表白的好地方，也不是好時機，即使是蘇鳶這種性格也不由有點懊惱。

蘇鳶緩了口氣：“回去，我們回去再說好嗎？”

話音裏帶上了幾分祈求。

她是真的害怕一眨眼，就把顏林鶴弄丢了，即使顏林鶴最後是笑着和她說話的，但蘇鳶心髒就莫名的跳了幾下。

顏林鶴頓了頓，道：“好。”

顏林鶴伸出手，問道：“一起回去嗎？”

抓、抓住了。

蘇鳶緊緊握住顏林鶴的手，“要啊，當然要啊。”

等到晚自習結束，兩人差不多心也都安靜了下來。

蘇鳶給司機發了個消息後，拉着顏林鶴來到草坪上。

人走的差不多，蘇鳶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躺了下來，柔軟的草鋪在身下，蘇鳶指了指天空：“顏顏看，星星。”

顏林鶴失笑：“今天烏雲密布的，哪兒有星星。”

看天氣，恐怕明天或者傍晚就會有雨，烏雲逐漸聚攏，就連月亮都被遮住了。

蘇鳶指着遠方道：“那兒有。”

顏林鶴定睛一看，才發現蘇鳶指的是遠處的燈火。

晚自習下課已是9點多，再加上天氣不好的緣故，各家店鋪都将燈打開，外面燈火闌珊。

再加上離得遠的緣故，還真有點像星星的樣子。

——只是比星星光更亮，也更近。

似乎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抓住一般。

蘇鳶不至于眼神這麽不好，把燈看成了星星吧？

顏林鶴笑道：“好明亮的星星啊，要不是鳶鳶告訴我，我還以為那是燈呢。”

蘇鳶突然起身，抓到顏林鶴：“嗯，這也有一顆星星，顏顏沒發現吧？可惜，顏顏沒發現就歸我了。”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學校裏人已走的差不多了，距離蘇鳶告訴司機的時間還有十來分鐘。

顏林鶴心裏本因為上午的事忐忑不安，被蘇鳶這麽一鬧，瞬間笑的什麽煩惱都沒了。

顏林鶴坐在蘇鳶身旁，略帶笑意的調侃道：“不可惜，我也抓到了月亮。”

兩人之間陷入安靜之中，但并不覺得尴尬，在這種狀态下，反而最能感受到清風吹動衣角的滋味。

蘇鳶先一步打破了這個寧靜：“顏顏。我上午說的那些話，雖然的确是沖動之下說出的，但沖動的只是我的脾氣，不是我的想法。”

“在說這些話之前，顏顏，我得和你道聲歉。”蘇鳶雙手合攏，誠懇道，“先前開的那些玩笑，不是玩笑，是我在試探。所以我其實也沒你想的這麽好。”

不是的。

顏林鶴想，她才是沒有蘇鳶想的那麽單純美好。

所以她才想先退開，不想當主動的那個人。

顏林鶴嘴巴動了動：“那我也得和你道歉。”

蘇鳶露出不解的神色：“？”

“今天上午，因為想躲着你，我才走的。”顏林鶴完全躺在了草坪上，換了個姿勢，防止看到蘇鳶臉上的表情。

手指交纏在一起，顏林鶴舒了口氣，道，“因為我發現我的心不受控制了，我害怕這種行為，又……所以最後選擇了逃避。”

也是想逼着蘇鳶前進。

然後給自己順理成章地找個理由。

顏林鶴繼續道：“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她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顏林鶴從來沒有成為任何人的珍寶過，或許在她還很小，還在母親肚子裏時，是有過這段時光的，只是這一切都無從考據。

這就讓顏林鶴變得患得患失。

又害怕這個，又害怕那個，得到了會感到害怕，失去了也會感到沮喪。

她幾乎就是個負面情緒的包圍體，除了負面情緒之外，她不知道還能帶個蘇鳶什麽積極向上的東西。

她甚至不敢将這些情緒發洩出去，只得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藏起來，然後畫下來。

顏林鶴長長的嘆了口氣：“甚至，我要比你想象中更差。我真的不知道，我能給你帶來什麽，都說戀愛是要兩個人一起前進的，可我倒退了太久，已經忘記了……”

忘記了應該如何走路。

說完這些話，顏林鶴反而感受到一種解脫感。

無論蘇鳶能不能接受這些，顏林鶴反倒可以欣然接受一切後果。

等到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比早上的懷抱還要溫暖，讓顏林鶴恨不得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讓她沉醉在其中，被醒來了。

緊接着，她感覺到脖子上被人咬了一下，但咬的人明顯沒有用力，微微的刺痛後，這股疼痛就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不正好？”蘇鳶道，“我已經朝着前面走太久了——從我出生開始，我就追着我哥哥跑，追着我父母的榮耀跑，追着別人的言論跑。”

蘇鳶最開始的性格并不像現在這樣。

她上頭有個優秀的哥哥壓在身上，旁人總是要拿蘇鳶和她哥哥比較，然後感嘆一聲“哎，蘇鳶的确有個好哥哥”。

這話說得，就好像她不靠她哥哥，就一無所有一樣。

所以後來蘇鳶在高中時期，毅然決然地決定出國，自己照顧自己，她父母給的零用錢，除了最開始去的時候經濟困難花了點，後來基本都是靠自己過來的。

遇到各色各樣的人多了，漸漸蘇鳶也就不關心別人的說法了。

但她已經習慣了往前跑，所以當看到顏林鶴默默地動着筆時，蘇鳶一下就看呆了。

蘇鳶笑道：“要不，我教你怎麽奔跑，你教我如何放慢？”

顏林鶴猛地擡起頭，轉過身，看着蘇鳶。

校園外燈火輝煌，璀璨的燈光将黑夜照亮，雷聲轟隆一聲打響，風也跟着起來了。

一切轉變都那麽快，唯有站在草坪上的兩個人，似是與周遭的時間斷開鏈接，陷入了自己的時空中。

蘇鳶抿了抿嘴，噓了一聲道，“你先別告訴我答案，我怕我心髒遭不住。”

顏林鶴跟着笑了起來。

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痛快的笑過。

顏林鶴用手将眼淚抹去。

“就等高中畢業，好不好？”蘇鳶道，“我知道顏顏你的志向是去A大，我如果能和你考到一個學校，你在告訴我答案好不好？”

蘇鳶還沒有告訴她的父母，還沒有辦法給顏林鶴一個完美的環境，也不想讓顏林鶴影響到學習。

如果顏林鶴能抓住高考，就能脫離她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

顏林鶴笑問道：“那如果沒考到一起呢？”

“哎。”蘇鳶用手捂住心髒處，“那我努力死纏爛打一下？”

顏林鶴是伸手輕輕點了點蘇鳶的頭：“那趕緊把這次的期末考考好。”

距離期末考越來越近，蘇鳶和她父母打的賭，就是拿的這次期末考成績。

好在這些日子裏，蘇鳶雖每天纏着顏林鶴在一起，但既然坐在一起，就免不了要找話題。

蘇鳶想來想去，最後找的話題都是和學習有關。

蘇鳶：不得不含淚學習。

結果這段時間下來，學習成績突飛猛進，蘇鳶以前只是叛逆，學習成績雖談不上第一名，但好歹也能進班級前十。

只是因為在她哥哥的光環下，弱化了，久而久之蘇鳶也不想考好了，但底子還是有的，在經過顏林鶴這麽一點撥。

等到期末最後一門課考完後，蘇鳶長長地輸了口氣，恨不得把所有習題全扔了才好。

顏林鶴就在旁邊看着，蘇鳶看了看顏林鶴，顏林鶴奇怪地對上蘇鳶的視線。

蘇鳶移開腦袋。

顏林鶴繼續整理自己的書包。

一學期結束，即使顏林鶴會時不時把東西帶回去，但遺留在學校裏的習題冊還有一大堆。

顏林鶴将這些東西分門別類，收拾收拾準備帶回去了，已經能夠完全掌握的習題，顏林鶴也打算廢那麽大的功夫，來回帶，而是準備把這些留下來當廢品賣了。

剩下的一些錯的少的試卷，顏林鶴已經将錯題整理起來，也将這些試卷放到了上一個堆裏。

蘇鳶又看了看顏林鶴。

顏林鶴問道：“怎麽了？你是已經整理好了嗎？”

蘇鳶的試卷攤在桌子上，一邊高一邊低。

蘇鳶頓了頓道：“沒有沒有，你那麽多書，要不我這次就直接送你回去吧？”

顏林鶴正拿着試卷的手停了下來。

她和蘇鳶認識那麽久，一直咬死了沒讓蘇鳶送她回去，就是不想讓蘇鳶看到她住的那麽破落。

可現在，又好像無所謂？

顏林鶴順手将這試卷放到了準備帶回去的堆裏，笑道：“好啊。”

突如其來的驚喜砸的蘇鳶稀裏糊塗的。

蘇鳶加快了整理的速度。

馬上就要進入暑假，顏林鶴作為課代表，要幫老師将試卷拿過來，因此和蘇鳶打了個招呼後，便往辦公室方向走了。

等到顏林鶴回來時，蘇鳶恰好将東西全部整理好，見顏林鶴面容上的喜悅之情，笑道：“怎麽了？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顏林鶴道：“我聽燕老師說，她稍微看了下你試卷。”

蘇鳶的心瞬間七上八下，問道：“如果考得不是特別好，顏顏你不準怪我，我才剛剛啓程呢。”

“噗。”顏林鶴眯着眼道，“比以前進步特別特別大，燕老師還說，都想請你上臺講一講學習經驗了。”

當然，燕老師這話沒敢當着蘇鳶的面講，而是把想法托付給了顏林鶴轉達。

蘇鳶心落地，呼了口氣，忽然又湊到了顏林鶴耳旁，故意哈着氣道：“啊，那我可以獲得顏顏的獎勵嗎？”

顏林鶴笑道：“想要什麽獎勵？”

蘇鳶看着顏林鶴雙眼彎成月牙，明明考的好的是她，但蘇鳶能看到顏林鶴發自肺腑的高興，神采奕奕的像是有無數的星光組成一般。

蘇鳶：……

想要顏顏當獎勵了。

她就不應該說什麽高考完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