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教室裏， 葉萱坐的地方靠裏面，課間懶得出去， 也有點兒不想看到程致遠， 被對方“凝視”。
沒多久，曾美蘭走了過來，說道：“我剛才聽他們說，物理天才到了計算機系， 也照舊是個天才， 程序設計超級牛逼， 自學就能設計程序。”
曾美蘭說到這兒， 又有些困惑：“他們說的程序設計是什麽意思啊？”
葉萱只好說：“我也不懂。”
“之前他們專業裏， 向勉是首屈一指的，現在看來， 勉哥有了一個競争者。”
葉萱：“……”
對向勉的能力，她從來沒有懷疑， 她甚至認為他之前讀的也是計算機， 從事IT工作， 就算不是， 以他的智商和履歷，在這個時代稱霸計算機專業肯定不會有問題。
但是身邊突然出現瘋子一般的天才人物……他又那麽忌諱這個瘋子， 想必會覺得不爽吧。
他還說程致遠是個危險分子，那樣豈不是也會危害到他？
整節課，葉萱都心不在焉。
直到下課，大家紛紛離開教室去食堂，葉萱差不多是最後一批走出教室的同學。
隔壁教室好像每次都會提前五分鐘下課， 這次也一樣， 葉萱經過時， 教室裏已經是空的。
呃，沒有完全空，向勉還坐在教室的後排，坐姿十分慵懶。
由于人太高大，顯得桌子十分窄小。
葉萱透過窗戶看了他一眼，他也回看過來，揚了揚下巴，沒有說話，但感覺像是在示意：“進來一下。”
她走到後門，他則扭頭看過來，眉眼舒展道：“進來坐？”
葉萱微微無語：“怎麽說得好像這裏是你家。”
他扯着笑：“那我會說，進來喝茶。”
“……”
扶了扶肩膀上挎着的帆布包，葉萱走到他過道旁邊的座位，側坐下來，腳放在過道上。
“那個瘋子，怎麽會轉到你們專業啊？”葉萱很不解地問。
“他是個程序設計的天才，轉過來是遲早的事。”他的聲音舉重若輕，眼神也十分平靜。
“你好像早有預料。”
他沒正面回答，只說：“既然是天才瘋子，一切行為都很合理。”
“那你害怕嗎？”
“害怕？”他一聽，樂了，“怎麽個害怕法？”
“你不是說他是個危險分子麽？那萬一他對同學不利……”葉萱不願意去腦補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抿着嘴唇笑了笑，有些欣慰般說：“你擔心我？”
啊這……葉萱沉頓下來。
于情于理，她确實有些擔心，才會過來找他問詢情況，但是現在看他這麽輕松，就不擔心了。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葉萱說道：“只是有些疑惑，所以才來問問。”
随後看着他桌上放着的那本計算機的課本，瞥了一眼封面上的字，驚奇地問：“你們在學C++語言？”
“原來C語言這麽早就有了？”
他有些好笑：“你覺得這個時代有多落後？人類早都登上月球了，C語言也發展了快十年。”
居然發展這麽久了麽？葉萱有種割裂的感覺。
在穿越過來之前，她覺得這個時代十分落後，什麽都沒有，其實并非如此，後來那些習以為常的科技，這個時代也大多有了，或者有了雛形，正在發展當中。
“你以前就是學IT的麽？”葉萱問。
“嗯。”
“那你現在又學，豈不是有些浪費時間？”
他看過來：“不學一學，怎麽知道有什麽不一樣。”
“也是……”
安靜了兩秒，葉萱見他還坐着不動，不由問：“你下課了還沒走，是想留在這兒思考人生麽？”
他瞟了她一眼，說道：“明知故問。”
“？”葉萱覺得迷惑，她應該明知什麽？
“我在等你。”他直直看過來。
葉萱怔了怔：“等我？”
“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一頓飯吧。”
“是還欠着，”葉萱松了一口氣，“你要我現在請你吃嗎？”
他拖着聲音“啊”了一句，随後把書塞進了一個水洗白的帆布書包中，站起了身，書包随意地挎在肩上，看起來成了一件時尚單品。
葉萱也站起了身，問道：“那你想吃什麽？”
“烤鴨。”
葉萱：“……”
他回頭壞笑：“請不起麽？”
“當然……”葉萱咬牙，“請得起。”
現在的物價不算高，反正都是請客吃飯，吃什麽都行，出點兒血也是應該的。
他走在前面，葉萱緊随其後。
已經快11月份，他穿着簡單的襯衫配了一件深色的運動沖鋒衣，像是在哪個運動服裝店買的，肩膀上還随意挂着那個書包……其他人要沒他這體格，搭配不出這個味兒，但他就很有型。
下樓梯的時候，他問：“你最近在忙什麽呢？也不回去看小孩。”
“11月要舉辦迎新晚會，我們專業要制作新服裝去走秀，我都快累死了，他們什麽細節都問我。”
他站在平臺處，好奇地看過來：“我說呢，好像是瘦了。”又閑閑地道，“能者多勞，待會兒把鴨腿讓給你？”
“這麽善良？”
“我什麽時候不善良了？以前你吃的還少麽？”
“那你打算去哪吃烤鴨？”
“去了就知道了。”
“遠嗎？”
“騎車半小時。”
“沒自行車啊。”
他沒說話，而是站在路邊，張望了一圈，随後說：“你站這兒等着，我去借一輛。”
沒多久，這厮就騎着一輛單杠自行車過來了，書包放在籃子裏，大長腿直接點了地，偏頭道：“上車吧。”
“你從哪兒借的？”
“教師宿舍，借了老師的。”
“……”
葉萱側坐在後座，手沒地方放，他說道：“扶穩了……”随後發笑，“抱着我，我也不介意。”
“……”只敢默默抓緊他的外套。
“坐穩了麽？”
“好了。”
他沒多言，騎着車便前行而去。
校園裏秋天景色并沒有想象中的蕭索，今天中午陽光普照，還有一些暖意，偶爾幾片落葉飄下來。
沒想到會在這個年代的大學裏，坐在男生的自行車後座，假裝感受這個時代獨有的校園浪漫，感覺還挺好的。
半小時後，抵達了他要去的那家老飯館，這裏的烤鴨很出名。正是午餐時間，店面食客熱鬧喧嚣。
他好像還挺熟悉這兒，自然地點了烤鴨，還有兩道家常菜。
點完還賣乖似的：“你有帶錢嗎？可別沒帶錢，我今天不會買單。”
葉萱一本正經：“沒帶錢哦……吃完我先溜，把你抵押在這兒刷盤子。”
“行，有事你先溜，我墊後。”
葉萱訝了訝，他好像真的不怼人了……但是不怼人，又好像少了點兒什麽。
“愣着做什麽，洗下手。”
“哦。”
……
後來，烤鴨端上來。向勉的動作十分麻溜兒，面皮刷上麻醬，加入片好的鴨肉，再添上蔥絲、黃瓜條等，卷好……卻放在了葉萱的碗裏。
葉萱愣了愣，不解地看他。
他只笑着，像無所謂般：“你是請客的老板，理應我伺候你，你先嘗嘗？”
說罷又利索地卷第二個，給他自己吃。
算了，不計較這些，葉萱拿過了烤鴨卷，咬上一口，面皮有些糯，鴨皮很酥，油脂很香，肉一點兒也不柴，黃瓜還有些爽口……湊在一起，是味蕾的享受。
吃完準備走的時候，葉萱拿出錢包看了看錢，再瞄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一動不動，好像真的不打算搶着買單，葉萱莫名還有些不習慣。
他壞笑着：“錢不夠？要不，我借你？”
“夠，”葉萱掏出了錢，“只是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哪裏怪了？”他拖腔帶調地說，“我今天只是想享受一下被你投喂，或者說——被你包養的感覺。”
葉萱聽罷，眼前幾乎一黑。
“你沒有怪，是我的錯覺。”葉萱說道。
現在這欠欠的話語和臭不要臉的表情，一點兒也不奇怪。
他還是那個很欠揍的狗男人。
……
下午課，李春蓉問葉萱：“明天是周末，要不要去爬山啊？香山楓葉據說很漂亮。”
葉萱搖頭：“明天有事，你們去爬吧。”
“物理系的男生約我們去，程致遠也會去。”
那就更不能去了！
一下課，葉萱沒有立刻離開學校，而是去圖書館還書，順便借書。
剛出圖書館，有人便從身後叫住了她。
程致遠趕了過來：“你借書？借了什麽書？”
想到種種，葉萱不自覺豎起了一道心理防線，出于禮貌，還是應了一聲：“嗯，設計方面的。”
“明天去爬山嗎？我也去。”
“不去了，明天有事，要回趟家。”
“哦。”他拖長了聲音，“那你等下去哪兒？”
“我嗎？”葉萱停下來思考了一下，感覺自己說去哪兒都擔心他會說“我也去，一起走吧”
………
于是靈機一動，反問：“你打算去哪兒？”
他笑了笑：“我閑着沒事，哪兒也不去，你打算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擦，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葉萱心裏有些不舒服，只好說：“你真會開玩笑哈。”
“不，我可沒有開玩笑，我想跟你一起走路，說說話，這有什麽不可以嗎？”
葉萱：“……”
看向這個人，說話的時候，臉部表情都沒有變化，十分平靜，沒有不好意思，也沒有不正經，就像是一臺要執行命令的機器。
他是真的不懂“造成他人不舒服的行為，要适可而止”嗎？
他是不是，人格不夠完善？
葉萱瞬間想到了種種心理變.态的人……吓得臉都失了色。
“你怎麽了？”
葉萱：“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間，你先走吧。”
她幾乎是跑着折回了圖書館，在洗手間裏待了很久，琢磨着這個瘋子應該離開了，才小心地走出來，這次走的還是圖書館的另一條門。
程致遠估計已經離開，反正她一路快步前行走向校門口，路上并沒有遇到他。
直到在校門口，葉萱才停下匆忙的腳步，籲了一口氣。
門衛大爺好奇地看了一眼葉萱，主動打着招呼：“喲，放學啦？”
“是的，大爺。”
她從來沒有覺得門衛大爺這麽親切……
一直回到小屋子裏，葉萱才冷靜下來，平複一下心緒。又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向勉種下了懷疑的種子，才被這個瘋子吓到的。也許人家，也沒有這麽變.态……
翌日他們去爬山，葉萱在家裏休息，打掃衛生，再給自己煲湯喝。
後來聽說程致遠也沒有去，原因不明。
新的一周，他們設計的服裝進入尾聲，與此同時，時裝表演隊也開始訓練，葉萱忙得沒有空去思索這個瘋子的事。
看着一件件漂亮的時裝從縫紉機的針下完成，葉萱的心情非常不錯。
最近不光連瘋子沒遇到，連向勉這個狗也沒遇到……生活也挺自在的。
再後來，新生的籃球比賽進入了四強比賽，計算機系的男生果然厲害，闖進了四強。
但是幾個女生去給向勉加油的時候，葉萱沒去，她在活動室練習走臺步，排練即将到來的晚會時裝表演。
晚自習聽說他們止步四強，輸給了體育系。
下了晚自習，葉萱走向校門口的路上，十分難得地在遇到了向勉。
他看過來的眼神有些怨念。
葉萱邊走邊吐槽：“你怎麽這副表情？”
“我們系輸了，”他懶懶散散地道，“你怎麽不去給我加油。”
“我很忙，”葉萱笑着說：“不過安慰一下你吧，輸給體育系，不算輸。”
“你這是無效安慰。”
“那什麽才算有效安慰？”
“嗯……”他拖着尾音，“請我吃宵夜。”
葉萱無語地瞅他：“我怎麽覺得，你這個大漢好像在撒嬌。”
他小小地“切”了一聲：“我要是撒嬌，不會是這樣。”
“那是怎麽樣？”
他站定住，夜晚的路燈不是很明亮，但分明能看出來，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葉萱感覺很不妙，移開了目光：“你幹嗎這樣看我，請你吃宵夜就吃啦……”
“演示一下。”
“什麽？”
話音剛落，葉萱的胳膊就被結實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身子不聽話地朝他胸前靠去。緊接着，肩膀上傳來一記重壓感，他低垂着頭，順勢把臉埋在了她的肩窩處，似乎十分無力，需要撫慰。
“……”
葉萱的腦袋一瞬間發起了懵，他在做什麽？
她無法做判斷，只能聽到男人一記很粗重的喘息聲，以及，他似乎還深深地吸了一下，仿佛是在聞她的頭發。
這個擁抱和埋肩只持續了一兩秒，葉萱的身體便很快被松開了。
她只能傻不楞登看着暧昧燈光下的清隽男人……
“這樣，”男人亦盯着她，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嗓音十分低沉，“才叫撒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