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葉萱一看到他吊兒郎當的表情， 就覺得頭大，現在聽到什麽“夫妻一場， 好聚好散”， 更是胸口發悶。
甩了一下胳膊，掙脫他的束縛：“你能不能別瞎說，搞得我好像真的跟你夫妻一場了。”
他笑：“難道不是？”
“你還來勁了。”葉萱懶得跟他理論，繼續往屋外走。
不想小屁孩跟着大人去送葉東來， 走到半路上又折了回來， 這會兒還挺高興地喊着“媽媽”。
葉萱站在廊子下， 聽着這個稱謂， 心情有點兒複雜。
冷不丁耳畔傳來一聲輕笑：“就算別的都舍得抛下， 這個小家夥，你即便當寵物養， 也要認真告個別吧。”
葉萱無語地回瞪他：“你還挺懂情感綁架啊？！”
他聳聳肩：“何況這個寵物還會開口喊你媽媽。”
葉萱蹲下身，拉過了小家夥的手， 用他背後墊着的小毛巾， 給他擦了擦汗：“怎麽走得滿頭大汗的？”
小家夥也不說話， 咔咔笑着， 又走過去抱向勉的大腿：“爸爸，抱抱。”
向勉語氣非常認真：“乖， 去抱抱你媽吧，她很快要走了。”
葉萱真受不了：“能不能提高一下情商？在小孩面前說這些……”
他卻不以為意地道：“即便是小寵物，也要堅強地面對分別。你一直瞞着人家也不行。”
見他一臉得意，仿佛等着看笑話似的，葉萱反而冷靜了下來。
“慢慢就習慣了， 況且他對你的感情比對我的深多了， 你還是好好練習一下如何跟他告別吧。”葉萱開始掌握主動權， “你不是說你也會離開四合院麽，那到時候他怎麽辦？繼續在這兒長大？誰來管他？他可不是正常小孩……”
向勉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罷整個人愣住。
葉萱冷笑：“成天就會刺我，現在回旋镖紮自己身上了吧。”
“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小家夥受不了兩個大人一直在扯淡，卻不抱他，又拉了拉向勉的褲子，不耐道：“爸！爸！抱我！”
“抱抱抱，”向勉彎下身抱起了小朋友，“一個個都是惹不起的祖宗。”
與此同時，送走葉東來夫婦後，向家人很快又回到了院裏，其他幾個叔嬸也知曉了個中緣由，一起浩浩蕩蕩走了過來。
葉萱感覺自己晚上鐵定是走不掉了。
不過相對葉東來的火爆脾氣，向家衆人還算講道理。
衆人回到正房，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後，坐着喝了喝茶，聊了會兒天。
葉萱跟向勉坐在一起，小家夥坐在他的腿上，咬着一個青蘋果。
爺爺是一家之主，發話道：“你們的事，我是真沒想到，不光我，大家都沒想到……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們提出的方案，我們都覺得還行，就照你們說的做，好好讀書，不用在意街坊鄰居會不會說閑話。”
“還有，你倆在一個大學，不管是做同學還是做朋友，我看你們終究是有情有義的，以後葉萱你有什麽難處，跟向勉提一提，他幫不了的，還有我們呢。”
葉萱沒有想到爺爺會說得如此深明大義，對比一下葉東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各自說了說場面話，爺爺又道：“這麽晚了，別回學校了，就在咱們家睡下吧，也不差這一晚。”
老人發自內心的善意，葉萱有些拒絕不了，便點了點頭。
“你看看，要睡哪間？”
“就睡東廂房吧，其他地方我也睡不慣。”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向勉。
向勉掃視一圈：“看我幹什麽，我睡沙發睡了大半年，不差今晚這一次。”
爺爺終于按捺不住，罵了聲：“你這個臭小子，遲早修理你。”
……
這是最後一次同住一室。
葉萱有些睡不着，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後應該很少會過來，确實舍不得小麒麟……于是第二天早上，葉萱去街上給小朋友買了一些玩具和零食。
原本還想買兩身衣服給小家夥，又想幹脆自己做更好。
她現在是縫紉練習課的助理，有縫紉室的鑰匙。他們的工業縫紉機雖然不是很多，無法人均一臺，上課都要分組實踐，但她有這便利。只要買好布料，抽個時間就能把衣服做好，比人工踩的縫紉機要快多了。
把東西帶回來，小朋友高興壞了，在沙發上玩着小車子小飛機。
葉萱坐在桌子邊，安靜地看着這小孩。
向勉走進來，見狀啧啧出聲：“這一幕場景似曾相識啊。”
葉萱：“什麽似曾相識？”
“這不就是電視劇裏演的場景麽？”他十分淡定，閑閑說道，“母親在抛下孩子離開之前，都會給小孩買些好吃的好玩的，然後在小孩最高興的時候狠心離開，讓小孩從此産生童年陰影，患上PTSD……”
他話還沒說完，葉萱真的忍無可忍了，站起身，雙手掐住了他的嘴角邊。
“你能不能別這麽欠揍，你這張狗嘴裏吐出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太欠了！又欠又賤！
他卻好像還挺高興，笑着拂開了她的手：“你掐人勁兒還不小啊。”摸了摸嘴角，“真疼。”
“你真的太欠抽了！”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他語調悠悠，“我也沒說小麒麟會PTSD吧……”
葉萱越看他越像個屑，改掐他的胳膊，罵道：“你就是個屑！”
“……”
二嬸站在門邊清咳了一聲，兩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看向她。
二嬸笑眯眯道：“在打鬧呢？”
葉萱：“……”
有些不好意思。
“別不好意思，年輕人打打鬧鬧很正常……”二嬸笑着，火眼金睛仿佛看穿了真相似的，“我就來跟向勉說聲，上次炸香酥肉，用了你買的花生油，現在給你添上了。”
向勉摸了摸被掐的胳膊，龇牙咧嘴道：“沒事，用就用了，不添也成。”
“還是要添的，你們忙，不打擾了。”
“……”
二嬸一走，葉萱跟向勉對視了一眼，冷靜地道：“反正我先回去了，接下來怎麽整，你自己看着辦吧。”
“行，”他應聲，“不過你不吃午飯再走麽？”
“不吃了，被你氣飽了……還不如回學校多踩踩縫紉機。”
“……”
在學校忙了幾天。
周五午休時，許青玉說：“确定了，今天晚上，咱們就跟計算機系的男生聯誼。”
“地點在哪兒呢？”
“東門小廣場。”
一般來說，周五晚上除了有人會去晚自習，一些活動也很豐富，東門的小廣場，有英語角，也有掃舞盲的同學教人跳交誼舞。
葉萱凝了凝，問道：“向勉居然同意去？”
“同意啊。”許青玉說，“他們宿舍長李宇花費了老大工夫說服他。”
葉萱故作深沉，故意裝出一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可是我好像不行哎，我爸生日，我下了課得回家……不過沒事，你們聯吧。”
許青玉郁悶道：“不是吧，你居然不去？！”
“我去不去都一樣，反正你們跟他們宿舍的人都見過，很熟了。”
“……”
聯誼是集體活動，最好全部參加，雖然宿舍裏的人覺得她掉鏈子，但是她執意不去，只說：“下次有聯誼，我一定參加。”
是以，他們在聯誼的時候，葉萱正在小屋裏躺着，手裏捧着從圖書館借來的《紅樓夢》，津津有味地閱讀。
以前讀書時，有些心浮氣躁的，又有手機分散注意力，她看不進大部頭名著，現在的文學氛圍很濃，又沒有電子産品影響，她便在這種氣氛影響下，開始閱讀名著，從中汲取養分。
……
第二天早上，葉萱在離上課教室最近的食堂吃早餐，正好遇到舍長她們一行人。
一看到葉萱，許青玉就嚷着：“你昨晚怎麽沒在現場啊，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麽？”
“昨天的聯誼真的挺好玩，我們先坐着自我介紹一下，聊了會兒天，閑扯了一下，後來向勉帶着我們去了英語角跟外教對話……他真的好牛啊，英語好流利……”許青玉宛如他的小粉絲，看着葉萱，不滿地說，“葉萱，向勉也不像你說的那樣嘛。”
葉萱傻眼：“他怎麽了？”
“你不是說他不怎麽搭理人麽，可是人家昨晚能說會道，溫文爾雅，彬彬有禮，風度翩翩……”
葉萱瞠目結舌：“你說的這幾個成語，是用來形容向勉的？”
那個狗男人，跟這幾個詞有一毛錢關系？
“是你對人家有偏見！”許青玉有些為向勉打抱不平，“我還直言不諱地說，向勉，你一點兒也不像葉萱說的那樣難接觸。他只笑了笑，說‘是因為葉萱同學對我有所誤解’。”
葉萱險些被嗆到。
向勉這狗，挺會裝啊！
葉萱摁了摁吐槽的沖動，心理暗示自己：沒事，他愛怎麽表現就怎麽表現，吸引很多女生，成為學校的萬人迷，也挺好的。
于是笑了笑，說道：“是麽，我對他有誤解？我覺得沒誤解。不過不重要，你們對他沒誤解就行。”
張文英一針見血地道：“可我怎麽覺得，他還是挺在意你的，去聯誼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葉萱怎麽沒來？’。後來我們說你回家給爸爸過生日了，他還笑着說‘她還挺孝順的’。”
這是反語……
葉萱有些無力。
“沒有在意啦。”葉萱否認，“他只是因為跟我相對熟悉一點點，才會那樣說的。”
許青玉沒再扯下去，仍舊很高興地說：“我覺得聯誼還是挺有趣的，下次再聯別的宿舍怎麽樣？葉萱你一定別再掉鏈子！春蓉，你不是說有老鄉在物理系嗎？我覺得物理成績好的男生很有魅力，要不聯一聯？”
李春蓉：“那我先聯系一下那個老鄉。”
……
今天上午的後兩節課正好是大學語文，也就是在向勉他們的隔壁教室上課。
葉萱等人轉移陣地來到這棟教學樓，走到走廊上，那個身材高大，皮膚白淨，習慣穿件合身的長袖襯衫，折起袖子，十分出挑的狗男人，正好站在走廊上。
他好像是故意在那兒等着她似的，眼神淡淡地掃過來，嘴角流露幾分莫名的笑意。
葉萱真的有些痛恨為什麽這棟樓的樓梯只有一個，去上課時一定會經過他們的教室。
正想低頭不鳥他，但是面前憑空橫伸出了一只手，生生把她給攔了下來。
身後就是許青玉等人，她們倒是乖巧地打招呼，只有葉萱止住步伐後，面無更情地看向他。
“幹嗎？”
他扯着笑，來不及開口，葉萱就搶過話：“笑什麽啊，做了嘴角上揚？”
向勉：“……”
沒料到她會先發制人，他頓了一下，又擠了一個微笑，語氣悠悠：“我怎麽聽說你昨晚回家給你爸過生日了，所以才不參加聯誼？”
說罷還欠欠地道：“給你爸過生日？很孝順啊。”
葉萱繼續面無表情：“還行。”
“可我們宿舍有同學很失望。”他聳了一下肩膀，“不少人想認識你來着，對吧，李宇！”
李宇忽然被cue，整個人傻了傻。
實話實說，大家都是青春荷爾蒙正旺盛的年齡，都是飲食男女，不要裝聖人。
幾個男生初次見到葉萱時，她一身飄逸紅裙，身材勻停，在人群當中十分惹眼，再仔細看，便會發現那天她的頭發也編得極別致，臉蛋好看得讓人根本挪不開眼睛。
不用多言，誰不想認識大美女啊……也不必盡往猥瑣的方向想，純粹認識一下不行嗎？
他瞅了向勉一眼，幹巴巴地對葉萱說：“你別介意，勉哥就喜歡開玩笑。”
葉萱反而有點慚愧，雖然是想離面前的男人遠點，才沒有去聯誼，不過缺席确實有點不禮貌，讓他們失望了……只好忍了忍向勉攔下她的行為，歉疚地對李宇說：“下次還有機會參加活動的，昨晚确實有事，去不了。”
李宇撓撓頭：“哦，沒事，沒問題的。”
“得去教室了。”
“……”
雖然但是……她真的不想看到他了，就不能讓她安靜地上學嗎？
除了上大學語文課讓她感覺如臨大敵，其他的還好，幾乎從來沒有在學校遇到過他。
葉萱也可以選擇逃課，不上大學語文。
但是她想多學點兒東西，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學素養，所以在後面一周，她采用了遲到的方式。
直到上課鈴響，走廊裏沒有人了，葉萱才灰溜溜地經過他們教室。
不知道坐在教室裏的那個人有沒有看到她的存在，反正她扭頭看樓下，沒看教室方向。
後來課間，葉萱也不出去，呆坐在教室裏。下課後，葉萱也慢騰騰地最後一個走。
這周成功地沒有遇到那個男人。
葉萱籲了一口氣，感嘆讀了那麽多年書，她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為了躲一個男人，故意遲到，而且連水也不多喝一口。
雖然覺得也沒有必要，可就是不想看到他……
周日，葉萱不用再回四合院，更不想回葉家，于是一個人去布料市場，買了好多料子，有的是用來做窗簾的，有的是想給小家夥做衣服。
她現在住的房子，雖然是租來的，但生活不是租來的，曾經看過很多爆改出租屋的視頻，葉萱也想讓自己的出租屋看起來更有檔次，更有品位。
因此決定先做合适的窗簾布藝……
周一午休的時候，李春蓉說道：“物理系的老鄉跟我說，他們宿舍的男生同意聯誼，就定在明晚。”
許青玉：“真棒！葉萱，這次你不能再開溜！”
葉萱無所謂地道：“聯誼而已，小菜一碟。”
周二下午有班會，随後沒有課，葉萱進了縫紉室，偷摸着踩了一面窗簾。
其實這個縫紉室，老師交代過，只要能保證機器不出故障，多來練習也是可以的……奈何大家都怕出事，也有犯懶的緣故，很少人來練習。
縫紉好了其中一面窗簾後，葉萱回到出租屋，開始搞個人衛生，捯饬了一下。
傍晚回學校時，葉萱穿了一條淡藍色的棉布裙子，白色圓領邊，手裏拎着一個類似于樂扣的塑料飯盒子，裏面裝着洗淨的大棗，興沖沖地去參加聯誼。
和宿舍女生一起抵達圖書館後面的草坪，燈光幽微處，幾個男生或坐或站，嘻嘻哈哈。
葉萱等人過去後，大家席地坐在草坪上，一一做自我介紹。
男生宿舍的舍長說：“還有個室友沒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來。”
另一個男生則說：“那個家夥估計在瘋狂計算呢，他真的是個天才，也是個瘋子。”
天才和瘋子确實只有一牆之隔，葉萱對物理天才還挺有好感，不禁對這個男生有些好奇。
話音剛落，身後有個穩健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葉萱回頭看去，一個身形偏瘦，個子也挺高，應該有一米八，戴着一副眼鏡，長相有些斯文的男生朝她們點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