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個98K
下午, Ss戰隊基地,張姨路過訓練室,毫不意外地看見陸子彥在補直播。
最近這段時間陸子彥都在補直播時長,早已習慣。
她略一推開門, 朝陸子彥問道:“小陸, 你吃過午飯沒有?”
陸子彥在玩游戲, 聞言, 微微挪開一半耳機,回答:“吃了一點面包。”
張姨問:“那我去給你做點, 你有什麽想吃的?”
“随便就好,謝謝張姨。”
他答了之後,戴好耳機繼續打游戲。
和張姨簡單的對話被直播間的觀衆聽到。
“Crow居然只吃了點面包就從早播到現在嗎?”
“現在基地裏除了Moon還在, 其他隊員都回家了吧,Crow怎麽還在基地裏。”
“Crow不回家嗎?”
陸子彥看見了彈幕,但是沒答。
平靜冷淡的看着游戲局勢,他本就皮膚冷白,少有表情,即使是打比賽公開的隊內語音,也很少有他的發言。
他的話如他冷淡的眉眼一樣少。
于是他不回答彈幕的行為, 直播間的觀衆也沒有覺得有多難接受。
有熟悉陸子彥的老粉絲在彈幕裏回答:“Crow進隊一年都這樣,常年住在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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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奪冠剛剛回來,有了很多媒體方的活動和采訪, 還有當月的直播要補, 大家就都還在基地。
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 活動一結束,都陸陸續續回了家。
由于休賽期放假,還在基地裏的選手并不多, 除了陸子彥就只有Moon了。
Moon不回家倒不是有什麽原因,純屬是因為他的家就在江城,離家很近,想回趟家很方便。
但他嫌家裏人太多,來來往往很麻煩,再加上那麽大個基地就陸子彥自己在,所以有時候就幹脆在基地,到了晚上才回家。
但是陸子彥幾乎都是在基地。
幾次放假,Ss戰隊隊員回了家,陸子彥的直播背景永遠是雷打不動的戰隊基地。
為了照顧陸子彥的生活,基地多付了工資留了張姨幫忙做做飯。
陸子彥今年是職業生涯的第一年,在這次奪冠之前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個無名小卒,在此之前,Crow這個名字對大多數人來說是陌生的。
于是大家對陸子彥的了解都少之又少。
就連少數老粉,也只是知道他不回家而已,而原因無人了解。
彈幕問了一會兒,見陸子彥沒有要答的意思也漸漸消停。
開始問一些其他問題。
問其他的問題,陸子彥倒是會答。
這局打完,陸子彥沒有再開新的對局,而是垂眼在看手機。
彈幕開始好奇他在看什麽,猜什麽的都有。
陸子彥回了信息,擡頭,挪着鼠标開始關掉游戲,在直播間說道:“下午先不播了,晚上再補,你們先去看點別的吧。”
彈幕:?????
“怎麽就不播了!”
“還有八個小時的時長沒有補完!下午不播,難道晚上要通宵嗎!”
陸子彥嗯了一聲,“晚上熬個夜補完。”
彈幕:“這樣也太累了吧,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陸子彥沉默關掉了直播,“晚上見。”
這句話落下時,直播結束。
游戲也退掉。
他拿出耳機戴好,手指劃過手機屏幕,略一頓,撥下了語音通話。
洛葭接到語音通話的時候有一點吓到,陸子彥說了等她,沒想到會打電話過來。
她以為自己是不是走得太慢了,讓陸子彥等急了。
剛剛一接通,她忙着解釋:“我還沒到宿舍……”
“不急。”他語氣淡淡。
洛葭松了口氣,随即疑問道:“那、你有什麽事嗎?”
“沒。”
“……”
耳機就這麽連着,她不太會講話,陸子彥也一如既往的沉默安靜。
但是這樣靜止的對話好像也沒有讓人感到緊張和不安。
甚至剛剛的難過好像也随着通話時間的加長而慢慢消弭。
她嘴角微彎,腳步也不由放慢,他那邊也很安靜,沒有多餘的聲音。
下午的天氣很好,陽光從校道側栽種的高大樹桠落下,如斑駁的金片般燦爛落下,每一片燦爛明媚都落在她的腳邊。
她像是踏在陽光鋪成的河流裏。
每一步都快快樂樂。
“想不想玩別的游戲?”陸子彥忽然開口。
“什麽?”
“一個可以看風景的游戲,順便殺殺人。”
洛葭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還有這種游戲嗎?”
“嗯。”
她沒有猶豫,“想。”
風在此時吹過,将頭頂金箔般的陽光大片抖落,拂面而過都是溫柔與燦爛。
她握着手機,看着那個通話中的狀态。
忽然想再一次開口,讓胸口無法抑制的快樂與此時的風一樣飛向能夠傳遞到他身邊。
“想玩。”
她從小很少将自己的情緒宣之于口,可是這一次就是很想這樣說。
因為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原來有人和她一樣沉默寡言、不善言辭,卻願意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法哄回她的心情。
手機再次震動。
陸子彥發了一個地圖截圖過來,是她的學校附近,有一家稍微遠一點的網咖。
但是從圖片和描述看來,遠比她學校附近的這家網吧貴,無論是環境還是設備都很好。
然後緊跟而來的,還是一個轉賬。
洛葭哭笑不得。
她動手指打算退回,“你不要總是想給我轉錢……我不能收。”
他說,“去這個網吧的路費和網費。”
“那也不用……”
“是我讓你陪我玩別的游戲,你就當是我不想欠你人情吧。”
“我,……”
這樣一個立在情有可原的理由,讓她找不到理由拒絕。
這一刻讓她莫名有一種他很了解自己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他通透人性,還是如他所說他們曾經認識,說出的理由恰到好處的讓她無法拒絕。
洛葭妥協,“好。”
她改變了方向,出了校門。
學校門口就有公交車站,那家網吧說遠不遠,要坐兩個站。
她等在車站,語音通話還在繼續,連接着兩個世界。
旁邊站了幾個也在等公交車的學生,看樣子是結伴一起出去玩。
她怕陸子彥嫌她這邊吵,所以她稍微站遠了一些,對陸子彥說:“我在等車。”
“嗯。”他又問:“你旁邊的人在看什麽?”
還是吵到他了嗎?
不過他好像對他們聊的話題感興趣。
“我沒注意……”
她凝神聽了一會兒,聽到他們居然在說英雄聯盟,怪不得陸子彥會感興趣問一句,她答:“好像是在說轉會期。什麽是轉會?”
“轉會期就是一個戰隊的隊員可以去其他戰隊的一個時間。”
“為什麽要去其他戰隊?”
“原因很多,每個人有自己的理由。”
“哦……”她忽然想到Crow,問道:“那Crow會轉去其他戰隊嗎?”
“不會。”
他答得太快,反而讓她怔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Ss戰隊已經公布了名單,沒有隊員變動。”
“哦……”
閑聊的時間,車已經到了。
“我上車了。”她說了一句。
“好。”
這個時間點的公交車上人不多,正值周末,今天天氣也好,車上都是江城的學生。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握着手機,不再說話。
旁邊是那群結伴一起等車的學生,坐得近了,聽他們聊得更清晰了。
他們還在聊Ss戰隊,話題一直集中在Crow身上。
Crow作為這次S賽上表現驚豔的選手,又是剛剛打職業的第一年,拿下S賽冠軍這樣的大熱門,Crow這個名字無疑成為了整個S賽最矚目的存在。
因為剛剛跟陸子彥的對話提到了Crow,洛葭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也說了一句:“Crow好像真的好厲害。”
“什麽?”
“因為我這段時間聽到最多的名字就是Crow。”
“嗯。”他問,“沒聽過其他選手嗎?”
“沒有……哦,還有Moon。”
難得,語音通話裏沉默一秒。
片刻後陸子彥才說:“怎麽認識Moon的?”
“之前搜Crow的時候,搜到Crow的直播間,但是他沒開播,下面有關聯的其他直播間,我随便點了一個進去。”她如實說。
“你就記住了?”
“他嗓門有點大,印象深刻。”
她的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陸子彥低笑了一聲。
陽光明亮的車廂裏,風景從玻璃窗掠過,像一瞬靜止的影片畫面,仿佛聽到的笑聲是吵鬧與喧嚣下她恍惚生出錯覺。
“……”
洛葭捂着耳朵,試圖讓耳機裏的聲音更清晰一些。
身體也朝着窗戶的地方更靠近了一點,想離旁邊嘈雜的聊天聲遠一點。
這才不确定地問:“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問完,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在緊張。
從玻璃窗劃過的光在眼皮上落拓下金色,她定定望着那些斑駁不安的碎光。
額頭輕抵在車窗上,感受着車輪碾過馬路時的微微顫動,像她此時起伏不定的脈搏。
“嗯。”他的聲音略輕。
洛葭仍呆呆盯着那些搖曳不安的金色碎光,“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從他平淡如此的語調中聽到了一點笑意。
像風,難以捉摸,卻一定是存在。
他又問:“到哪裏了?”
她看向窗外,沒有明顯的地标,她也說不上來具體位置,“我不知道……”
“不過應該很快了,本來就只有幾站。”她解釋。
“嗯。”他又說,“到了之後讓網管給你開個單人包間,別去普通區。”
“普通區不可以玩嗎?”她學校附近的那家網吧普通區好像也挺好的。
“可以。”他說,“但是太吵。”
“……哦。”
“這個游戲需要比較安靜的氛圍。”
洛葭開始好奇:“為什麽?是不是這個游戲比較難玩?”
“還好。”
“那為什麽要安靜的氛圍?”
“看風景要安靜地看。”
他的語氣好正經,就這麽一本正經的說着顯然是不靠譜的回答。
“……”
她沒忍住。
噗嗤一聲笑出來。
金色碎光随着車速倒帶不斷落在眼皮上,視線裏是明亮燦爛的光片,她握着手機,嘴角的上揚怎麽也放不下來。
就連旁邊不斷聊天的熱鬧也仿佛安靜了下來,只有耳機裏連接着的另一端世界。
公交車很快到站。
洛葭下了車,這個網吧她沒有來過,到站後擡頭四處尋找着标牌。
耳機裏,陸子彥聽到了她下車的聲音,說道:“在馬路對面。”
她轉身擡頭看,只掃了兩眼就找到了那家網吧的巨大招牌。
她好奇問:“你來過?”
“嗯。”
“你真的不是江大的學生?”
“不是。”
“哦……”
“你希望我是?”
她握着手機,站在馬路邊沿,等待着紅燈的倒計時。
街頭人潮擁擠。
旁邊的行人急急匆匆經過,洛葭往旁邊靠了靠,離擁擠的人堆略遠了一些。
才半掩心事的、很小聲的:“嗯。”
他略帶笑意:“為什麽?”
“……”
洛葭沒敢再說話,她的勇氣好像永遠只有那麽一小點。
紅燈的倒計時結束,她随着一起過馬路的行人走過斑馬線。
她安靜走過馬路,在某一個安靜的時刻,聽到陸子彥那邊有鍵盤敲擊聲,她從這平常的聲音裏試圖猜測他在做什麽。
敲擊鍵盤的次數不多,也不夠激烈,不像是在玩游戲。
她猜不出來。
因為目前為止,她好像對陸子彥一無所知。
時間并不長的綠燈結束,抵達了馬路對面。
本來已經習慣了他的安靜,但是那種湧動而上的沖動越來越癢。
踏進了網吧一樓的門,街道上人來人往的吵鬧頓時收了幾度。
安靜迎面而來。
她攥着手機,心跳收緊,聽到自己的聲音慢吞吞卻異常清晰,“那你是在哪個學校?”
“嗯?”他那頭的鍵盤聲停頓,語氣平淡:“我沒有上學了。”
“工作了?”
“算是工作吧。”
“那你……”
她握着手機,前面就是網吧的門。
隔着半敞的流光玻璃門,可以看到裏面的熱鬧聲色鼎沸,只有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自己不安的心跳。
“那你的工作是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