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情詩的貓

第10章 十個燈籠

洛葭做了個夢，夢到陸子彥給她發了微信找她玩游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給陸子彥發的信息一直沒回，執念太深，居然這都能夢到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意識到這是個夢，竟然不敢讓自己想來，害怕醒來後看到的是與夢截然相反的事實。

沒想到的是，醒來後，居然真的看到微信有他發的信息。

淩晨四點，他說的是：“很厲害。等我下午回來。”

此時天際方亮，宿舍裏蒙蒙微光。

洛葭躺着，眼睛惺忪半睜，在這一刻恍然清醒，半側臉陷在枕頭裏，無法遮掩的開心在清晨的寂靜裏咚咚作響。

“你怎麽醒得這麽早？”

回完這句，洛葭把手機聊天記錄往上劃了劃。

寥寥不多的聊天記錄，好像總是不夠看，私心裏希望，可以把這個聊天框裏的聊天記錄拉長一點。

聊天記錄又劃到最底下的時候，看到最新的一條消息，在一分鐘前。

“昨晚很早就睡了。”

洛葭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盯了一秒，确定這真的是陸子彥剛剛發的消息。

然、然後怎麽回——

“昨晚怎麽睡得這麽早……”

字打到一半，沒發。

因為這看起來，好像有一點沒營養，像是刨根問底的廢話。

你怎麽醒得這麽早，你怎麽睡得這麽早……算了。

洛葭删掉，盯着聊天窗一會兒，想着怎麽回。

陸子彥：“你剛剛想說什麽？”

洛葭反應慢了一拍，下意識問：“什麽剛剛？”

頭頂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中。

很快，陸子彥的信息發過來：“你剛剛是正在輸入中。”

居然被看到了。莫名感到羞恥，片刻後，洛葭遲疑問道：“你怎麽看到了？”

陸子彥：“我一直在看手機屏幕。”

洛葭愣了一下：“你看手機屏幕幹嘛？”

“看看你什麽時候回我。”

“……”

寂靜清晨，微亮的光線清淡裏，洛葭聽到自己心跳有一秒的停滞。

她沒敢深問，下意識地避開，回答他剛剛的問題：“我剛剛是想問，你昨天說十分鐘50刀已經是及格線以下的水平了，那及格線是多少？”

“十分鐘一共有107個兵。”

“……”

“越多越好吧。”

“那我今天再練一下。”

“去排位練吧，在對手的幹擾下還能達到50的話，再答應你一個要求。”

洛葭不知道在自己在高興個什麽勁兒，只是這一刻手速快過大腦，迅速打字問他：“什麽都可以？”

“嗯。”他居然沒有反對，也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那我今天好好努力！”

“別太努力，要按時吃飯。”

洛葭躺在被窩裏，有一瞬的茫然，“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按時吃飯？”

她像個網瘾少女，急需被家長送進戒網瘾中心的那種。

周末起個大清早起來打游戲也就算了，打到午飯時間還覺得戀戀不舍，通常都是打到一兩點餓到不行了才去吃點東西。

這些也不是秘密，室友都知道。

但是陸子彥……他們素不相識。

陸子彥發來一張截圖，點開，是她以往的戰績。

他言簡意赅：“戰績上有時間。”

“……”洛葭：“我沒想到你還會看我戰績。”

他沒再回，洛葭躺着卻開始睡不着。

短短幾句聊天記錄，翻了又翻，百看不厭。

然後她終于克制不住，翻身坐起來打開了電腦。

今天是星期天，不過許薇提前了一天回宿舍，她怕吵醒許薇，輕手輕腳去洗漱，回來時見許薇還在睡，她這才松了口氣。

為了不打擾室友，她的鼠标買的是靜音鼠标，鍵盤用的也是筆記本自帶，還鋪了一層防護膜，幾乎沒有什麽聲音。

所以當她征戰到十一點的時候，許薇才慢悠悠自然醒，她一低頭，看到洛葭已經在坐着打游戲，困倦地問了一聲：“葭葭，現在幾點了？”

洛葭正在激烈團戰，沒空看手機，直到這波團打完，她才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多了。”

許薇磨蹭了一會兒起床，下來慢悠悠的洗漱化妝梳頭發。

她扭頭看了一眼洛葭玩游戲，問道：“你記不記得前幾天李豪他們在組織線下比賽？”

“記得。”

在團戰，她有點腦子不夠用。

許薇：“好像就是今天下午，在學校後面那家貓嶼網咖，我們去看看熱鬧怎麽樣？”

“好啊。”

“那我們等會兒去吃個飯就去，去吃後門那家紙包魚怎麽樣？”

“好。”

許薇愣了一秒，意外笑道：“你這次怎麽答應得這麽快？”

團戰打完，洛葭才回神，确認道：“你剛剛是說等會兒去吃個飯，下午去看李豪他們比賽嗎？”

“是啊，我還以為你不會答應我呢，之前怎麽叫你你都想在宿舍裏打排位，都是我一個人吃飯。”許薇癟着嘴。

她含糊不清地回答：“要按時吃飯嘛。”

“你也知道要按時吃飯啊？我還以為你的網瘾上來了誰也拉不回來呢。”

“……”

這局打完，洛葭把電腦關掉，去換衣服準備出去吃飯。

許薇在一旁無聊閑問：“葭葭，你為什麽這麽喜歡玩這個游戲啊？”

洛葭梳着頭發，梳子從長發停頓落下，散落下來的長發掩住了半面側臉。

梳到發尾時，聲音落得很輕，“挺好玩的。”

這個說辭顯然不能說服許薇，她撐着下巴笑眯眯地問：“是不是暗戀的哪個男生喜歡玩這個游戲啊？”

“……沒有啊。”

“真的沒有？”

“嗯。”

“那是因為什麽啊？”

“就是……好奇。”

“喔。”許薇沒再繼續問，但她嘴停不下來，又換了話題：“那你從小到大有沒有暗戀過的男孩子？”

這次停頓的沉默許久，梳子從長發緩緩落下，她沉默着嗯了一聲。

很小的一聲，就好像她藏在角落裏無人知曉的秘密，小小的，很小很小的，從來沒有人知道。

宿舍裏就兩個人，安靜，就那麽一聲文字哼哼，許薇也聽到了。

她好奇追問：“真的呀？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

“沒了。”

“诶……是鬧得不愉快？”

“不是，我沒他的聯系方式，自然而然就散了。”

“好可惜啊。”許薇微微皺着眉毛，替她可惜，“當時就應該要個聯系方式嘛。”

發圈繞過手指，将頭發安穩束好。

手臂落下時，洛葭才從安靜中笑了一下，很淡，“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聞言，許薇睜大眼睛：“這麽慘啊？”

“還好吧，其實當時年紀小，也沒有覺得遺憾或者難過，當時只覺得能見到他的那段時間很開心，無聊的人生終于有了一點樂趣，所以也說不上慘。”

她笑了一下，“有的人只是能遇見，陪我走過那麽一段人生，就已經覺得很開心了。”

更何況早已經過去了那麽久。

只是遺憾，沒能好好說句再見，還有謝謝。

謝謝有那麽一個人的出現，讓自己貧瘠到泛白的青春有了一點點色彩。

李豪他們約的線下比賽還挺講究，在網吧包了兩個小包間。

一進網吧，煙霧缭繞，幾乎滿座。

周末的網吧幾乎沒有空座，吵鬧聲震天響，洛葭沒有進過網吧，跟在許薇身後有些緊張。

大家都沉迷于游戲，偶爾有抽了空擡頭的，瞥到門口進來的許薇和洛葭，目光都有片刻的停留，洛葭本就緊張，對這些視線敏感，更有些局促。

許薇跟李豪他們熟，這網吧也來過幾次。

進門就跟網管打起了招呼，“李豪他們那包間在哪邊？”

洛葭瞥了一眼才發現這網管自己也認識，是班上的同學，廖析。

廖析指了個方向，跟許薇說話時，視線一眼落在旁邊的洛葭身上，詫異道：“許薇，你別把人帶壞了。”

那滿臉的驚訝，像是看到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這樣的環境跟洛葭格格不入。

許薇輕哼，“什麽帶壞不帶壞的，我們洛葭打游戲可厲害了。”

廖析更驚了，看向洛葭：“洛葭，看不出來啊。”

許薇拽着洛葭的手朝包間那邊走，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洛葭。

最近天氣又回溫，有些熱，洛葭穿的長裙，白底藍花，長發是自然的純黑，柔順地垂在背後，與垂落的長裙搭在一起像一抹青花，從瓷器上拓落下來的美人。

她性格安靜，即使開口也是細細軟軟，有一股書卷氣，有幾分幹淨，還有幾分拘束的傳統。

網吧裏的通風排氣不是很好，周末人滿為患，嗆人的煙霧缭繞讓這網吧看起來有些混亂，洛葭跟在她從過道經過，似乎是有些格格不入。

許薇說道：“葭葭，你家裏人是不是對你管得挺嚴的？”

“嗯。”裏面太吵，洛葭湊近一些問，聲音仍然不大：“廖析怎麽這裏？”

“在這裏兼職嘛。”許薇見洛葭睜大眼睛，了然道：“也是，你家裏管得很嚴的話，估計不會讓你來網吧，更別說來網吧兼職了。”

洛葭嘴唇輕抿了一下，“嗯。”

許薇話停不下來，“沒事，反正現在已經成年了，平時也不住家裏，你家裏人也管不着你。”

洛葭眼角彎了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