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6：一生，兩世！
一萬八千年前
天界
重華殿內
相較于天界其他宮殿的雕龍畫棟、金碧輝煌；位于九天之巅的重華殿卻是過于清淨雅致、素淨絹美。
随處可見的淡紫色錦稠紗簾，落座在大殿正中間的一方正方形的采蓮水池，光可鑒人的石板地面，水晶雕珑的琉璃盞；要說整座大殿上唯一奢侈的東西，那便是位于最上端的純金王座，貴不可言、霸權昭昭。
候在大殿外的兩位仙童，皆是懶懶的靠在門檻上，手裏拿着潔白的拂塵，嘴角吊着晶瑩的口水，傻呵呵的打着瞌睡。
突然，從南天門方向飛來了一只駕雲仙鶴，優雅的仙鶴踩在潔白的雲端上，伸長了脖子輕輕地啄了啄一個仙童的發髻，仙童驚醒，揉着眼睛打招呼：“原來是仙鶴童子呀，你來我重華殿作何？”
仙鶴童子乃是元始天尊的首席大弟子，眼下看這兩個純真可愛的仙童懶在門口打盹，寬容大度的一笑，開口說道：“蔣師兄可在？”
“我家殿下正在殿內打坐，童子在此處等候，我去通報！”
另一個仙童也揉着眼睛醒來，提着拂塵就要往大殿中去，卻被仙鶴童子喊住：“不用着急，我是奉了家師之命，邀請蔣師兄前去蓬萊島一趟。”
蔣子文身為天界執法天神，雖位于衆神之上，但卻沒有絲毫傲骨，十分喜愛誦經講佛；元始天尊乃是天地人神敬重的大神，與天地同歲、日月同光；有時說出來的話比玉帝還要有分量；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大人物，卻十分青睐與他；時不時的就喚他一同誦經念佛、暢游三山五岳。
兩位仙童聽說是元始天尊邀請，不敢怠慢；忙送走了仙鶴童子，整理好衣衫，跑進大殿。
寬廣明亮的殿閣中，靜若無聲、荷香撲鼻。
他一身淡紫色的雲織柔緞，在清亮的光源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輝；精美絕倫的五官，有着過于聖潔的俊美，超然風華的氣質，柔靜娴靜的目光，任誰都無法想象，這樣一個絕代無雙的人，居然會是天界神仙敬畏的執法天神。
仙童弓着腰跪在他面前，回話：“殿下，元始天尊邀約，讓您去蓬萊島誦經講佛。”
他目光清淡，抿唇一笑；看着跪在左邊的仙童，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他嘴角未擦幹淨的口水，笑曰：“累了就去房間裏休息，在外值班打瞌睡，小心二郎真君看見讓哮天犬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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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真君執法嚴明，可比不上殿下來的溫柔寬厚；仙童驚的不停點頭，忙擦着嘴角偷窺者四周，生怕下一秒那黑黢黢的哮天犬就會汪汪汪的撲過來咬人。
……
時年三月初三
蓬萊島仙境臺上
元始天尊盤腿打坐在蓮花臺上，蓮花臺四周，鋪着受神光普照的玉石寶珠；他随手撿起地上的一塊碧玉色的瑩潤美玉，放于掌心輕輕柔和，在眸光閃動之時，驚見美玉中顯現生命。
與此同時，元始天尊睜開明眸，眼角帶着濃濃笑意，看着怔怔的對着手中美玉發呆的年輕執法天神，笑然：“可見是天可憐你孤獨，要給你找個玩伴陪伴在側了。”
蔣子文欣喜：“請天尊明示，如何讓此小生命存活下來。”
“仙丹喂養、甘露滋潤，假以時日，玉石定能幻作人形，陪你左右！”
從此，他日夜以仙丹養之、甘露喂之，時時将美玉放于心口暖之；三千年後，美玉能動；又三千年後，美玉幻成一個小小嬰孩；再三千年後，小孩兒變成妙齡少女，名喚碧瑤；九千年漫長歲月，他時時陪她左右，照顧她、喂養她、将她放在自己的心尖上，疼愛着她。
九千年的等待，九千年的光輝，早已滄海桑田、歲月峥嵘。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初生的碧瑤，穿着他親手請織女織錦出來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一派巧笑嫣然、純真動人。
“我？……”他想了想，回答：“我叫蔣子文，字月芷！是你……很重要的人！”
那一刻，碧瑤笑靥如花，纖細瑩白的手指，拉着他淡紫錦華的衣袖，聲音糯糯的喊他：“芷哥哥！”
那一刻，他心田填滿，怦然心動！
沉浸了幾萬年的孤獨空虛，得到了最大的充盈和滿足。
碧瑤是玉石幻化，所以顯得要比飛禽鳥獸、花草樹木的精靈少了幾分靈氣；她憨厚單純、性情呆笨。
可就是這樣，他也對她不離不棄；不會因為她的笨拙而嫌棄她；他教她琴棋書畫、時文段墨；一本《三字經》她學了整整兩年才勉強背下來，一首《神曲》她更是磕磕絆絆的學了三年。
人人羨慕天上神仙，卻不知天界無趣，歲月冗長。
他雖位列衆神之上，卻是孤獨無依，孜然一身的渡過了數萬年；但自從有了她，生活靜美，歲月淳華。
元始天尊看碧瑤資質太差，好心讓仙鶴童子将她帶到蓬萊島上悉心教化，賦予仙氣；而他則是因為職務在身，不能太久離開重華殿，所以在碧瑤離開他前往蓬萊島的日子，他只能抽空去一趟仙島，安撫因為他們漸漸聚少離多而心緒抵觸的小姑娘。
“芷哥哥，你不喜歡碧瑤了嗎？”今日他又來看她，她卻像個小袋鼠，一直趴在他的肩膀上，緊緊的圈着他的脖子，噙着晶瑩的眼淚，凄凄哀哀的哭鬧着。
他眼露心疼，将她抱在懷中，坐于腿上，悉心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元始天尊說再有一段時間你就能跟我一起回天界，屆時，我們再不分開！”
“現在不能不分開嗎？碧瑤想念芷哥哥，每天想！每天想！”小姑娘靠在他的頸窩邊，身上帶着少女的幽香，讓他聞見後，紅了臉。
“傻姑娘！別任性！我走後，等你數到一千聲，我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那你若在碧瑤數到一千聲時，沒有回來呢？”
“那碧瑤就不要再理芷哥哥！”
那時，他笑而寵溺的看着懷裏的傻姑娘，心裏卻帶着滿滿的自責，他怎會不知，她資質魯鈍，就說數數，現在才只會數到五十幾，等她能數到一千，恐怕又需要很久吧！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
等她能夠數到一千時，他與她，居然是最後的一次重逢！
那日，天降花雨、瑟瑟寒風！
碧瑤安靜的躺在初雪般的羽纖花海中，蒼白的臉頰上，帶着淺淡迷離的神色，空洞的眼神，已經開始慢慢擴散；蒼白的手指，痛苦的抓着花叢中芬芳的泥土，指尖，沁出猩紅的血液。
近了……近了！她，聽見他的腳步聲了！
終于，當眼角瞥見一抹淡紫時，空洞的眼睛驟然迸射出驚人的亮光，慘白的嘴角和嘴角邊的血痕，在一瞬間，将她點綴的格外脆弱美麗。
他遠遠的看着躺在花叢中一動也不動的她，淚汪了眼睛！
那一刻！心痛如絞！生不如死！
“芷哥哥，是你來了嗎？”她的聲音，亦如往昔那般靈粹好聽，只是，随着她嘴唇的蠕動，鮮紅的血液，也随着她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溢。
噗通一聲！
他跪在她面前！
眼神木讷，神色哀傷！
“你來晚了哦！”她像以前那樣，半似抱怨半似撒嬌的嘟囔着：“芷哥哥，我都數了好多個九百九十九了！”
聽見這話，一直隐忍不發的他，終于承受不住的嗚咽了一聲，細碎的哭聲，讓這個傲臨天界大神瞬間變得像是個迷失的孩童，晶瑩破碎的淚花，随着他垂下來的頭，嘀嗒在她蒼白的臉上，流進她瞳孔已經開始擴散的眼裏，給她喜笑的臉上，染上了悲恸的哀傷。
她目光清亮，看着跪在她身邊抱着她痛哭不止的俊美男子，伸出手，不舍得抓着他的袖口，痛苦的抽搐着傷重的身體，但眼裏，卻是滿滿的笑意；她不怕死，什麽都不怕！因為……她還沒有數到一千，芷哥哥就來了！
芷哥哥會接她回重華殿，教她練琴，教她寫字！
……
在八千年前，天界衆仙無一不知，當執法天神蔣子文從蓬萊島回到天界，決然向玉帝辭去天神一職，當衆解除與花神百花的婚約；執念之下，抛棄萬千光華身份，投身幽幽地府，當了一個小小的幽都王爺！
仙界，沒有一個仙人知道，他為何做出如此舉動，只是在惋惜他放棄尊榮，親手斷送大好前程！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夜闌人靜時，在千裏無垠的黃泉路途上，他每每遠眺矚目，都在萬裏尋她，此心不變！
碧瑤，八千年來，他有多少次數到了九百九十九？
不是沒想過要忘記，只是始終沒有辦法數到一千；因為他膽小，害怕在第一千被他數出來之後，睜開眼睛四處找你，卻發現，天上人間，你不知在什麽地方！
－－－－－－題外話－－－－－－
曾經滄海，如今桑田！
碧瑤是蔣子文曾經精神上最大的寄托和眷戀
他，如父、如夫、如兄、如愛人……
【贈送番外一篇哇~煽情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