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1)
今晚上這頓飯, 除了陸鳶，都吃得有些別扭。
謝應表情緊繃不說話，謝颀雖然眼角一直挂着笑, 但也能看出有些沉默，謝長欽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三人倒是沒少往陸鳶碗裏夾東西, 倒是小家夥吃得肚子滾滾, 實在是吃不下了，才擺手拒絕。
吃完飯，挂鐘上的時針慢慢指向七, 陸鳶連忙晃了晃謝颀的手。
陸鳶：[哥哥，小火車要開始了。]
謝長欽早就進廚房去了，餐廳啾恃洸只剩下謝應一人，他皺了皺眉，覺得謝應看不懂手語，他應該暫時充當翻譯。
“她要看動畫片。”
謝颀微微點頭，拉着她起身。
“走吧，我帶你去看。”
陸鳶：[還有大哥哥。]
謝應雙手環胸, 一動不動。“男子漢大丈夫，不看那玩意兒。”
陸鳶疑惑道：[昨天大哥哥不是還說很好看嗎？]
以前謝應也覺得動畫片都是小孩子看的，可前幾天陪着陸鳶看了幾次，發現竟然還挺有意思，再加上小時候從來沒看過，現在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但現在謝颀在，他覺得自己不能在弟弟面前丢了大哥的身份，怎麽也不肯過去。
此時被陸鳶一揭穿, 他迅速看了一眼謝颀，慶幸他還沒去學手語, 應該看不懂。
“你們去看吧，我去廚房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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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迅速掉頭沖去了廚房。
陸鳶看着他逃跑的背影，有些不理解，只好轉頭去找謝颀。
卻見他的視線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一直看向廚房的方向，嘴角微微下沉，神色落寞。
【或許，我确實不該回來。】
一個很輕的聲音傳入耳中。
陸鳶連忙晃了晃謝颀的手：[謝颀哥哥，我們來看小火車好不好？]
謝颀回神，嘴角模式化地挂上淺笑。
“走吧，我陪你看動畫片。”
謝應說去廚房幫忙，但磨蹭了很久才出來。
一邊朝客廳的方向張望，一邊頻頻回頭和謝長欽交換眼色，不知道兩人之前在裏面說了什麽。
他們以為自己動作很小，卻還是落入謝颀眼中。
“你們來了就好，和鳶鳶一起看電視吧，我先上去了。”
剛起身，卻被陸鳶拉住。
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竟讓謝颀一時猶豫。
謝應正要說話，沒想到他卻突然離開，急忙道：“這麽早上去幹什麽？”
“有點工作。”
謝颀笑着拍了拍陸鳶的小腦袋。
“鳶鳶乖，讓大哥和三哥陪你玩，我走了。”
說完，掙紮了一下，匆匆上樓。
他一走，謝應安靜着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起身。
“那我也睡去了，長欽，陪鳶鳶看完帶她去睡覺。”
電視上，小火車正在歡快的歌，陸鳶今天卻覺得不太好看，不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連什麽時候睡着都忘記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陸鳶疑惑地想了想，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來睡覺的，可是一想起自己錯過了小火車，又有些難過，急忙換衣服，整理好被褥下樓。
正巧遇見謝應出門。
“哥哥出門買東西，你在家裏等一會兒，想吃什麽我買回來。”
一邊說，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小孩剛睡覺，臉蛋松軟，跟面團子似的，謝應不敢用力，怕把她捏疼了。以陸鳶的好脾氣，就算疼了，也不會說。
陸鳶笑得眉眼彎彎。
[鳶鳶想吃小籠包，哥哥，可以嗎？]
謝應：“當然可以。”
照顧了自己的肚子還不夠，陸鳶又擔心起另外兩個喜歡口是心非的哥哥：[那長欽哥哥和謝颀哥哥呢？]
謝應：“放心吧，會給他們買的，只是謝颀不知道會不會吃”
[會的！會的！]陸鳶摸摸自己的小肚子，道：[謝颀哥哥昨天吃得少，肚子一定餓了。]
可愛的動作讓謝颀忍不住笑起來。
“我看是你肚子餓了吧？放心，我這就去買，都買你們喜歡吃的，二十分鐘就回來。”
陸鳶乖乖點頭，小火車也不看了，乖乖站在門口等，望眼欲穿。
經紀人李哥過來的時候，仔細核對了好幾次，才确定自己沒有來錯地方。
可門口站着的小女孩，打扮成小鴨子的模樣，粉嫩的臉上映着晨曦，微卷的頭發被照得金燦燦的，實在是可愛得沒邊了，怎麽也不像是住了三個大男人的謝家。
就算是現下娛樂圈最當紅的童星，也沒有她來得可愛。
李哥心裏蠢蠢欲動，走過去詢問：
“謝颀在家嗎？”
陸鳶正眼巴巴地看着路的盡頭，等着大哥哥買東西回來。
聽見聲音才發現眼前的陌生人，吓得立即跳起來，驚慌地左右躲藏，最後怯怯地藏進門口一棵盆栽後面，手撥着樹枝，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
這要是出道，沒準能比謝颀當初還要火！
李哥在心裏驚呼，同時再次揚起笑容。
“我是來謝颀的，他在家嗎？”
陸鳶藏在盆栽後邊，迅速搖頭。
[哥哥說，鳶鳶不能和陌生人說話。]
經紀人：“不在？”
陸鳶搖頭：[不能和陌生人說話，不然會被壞人抓走的，就算你給我糖，我也不會和你說話的。]
目光堅定，同時暗暗攥緊了自己的小拳頭。
見狀，經紀人頓時有些為難。
現在的小孩危機意識都這麽強嗎？
連話都搭不上。
正有些為難的時候，別墅的大門被人從打開。
謝颀站在裏面。
“你怎麽來了？”
經紀人長長松了一口氣，連忙走過來。“來找你啊。”
謝颀看了看躲在盆栽後面的小朋友，已經大概猜到了一些情況，臉上的笑容比晨曦溫柔。
“先進來吧。”
然後走到陸鳶面前。
“那是哥哥的朋友，不是壞人。鳶鳶，你在這裏幹什麽？”
陸鳶：[大哥哥去買早餐了，鳶鳶在等他。]
可是見謝颀沒反應，可能是沒看懂，她有些失望地低下頭。
謝颀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先進來吧，外面有點涼。”
經紀人坐在客廳，從公文包裏拿出好幾份資料，看見小孩跟着謝颀進來，然後繼續躲在拐角處，偷偷探頭看她。
這樣的反應不會讓人反感，反而十分可愛。
“外面那個小孩是誰？”
謝颀：“我妹妹。”
經紀人驚訝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妹妹？”
“是我哥收養的孩子。”
聞言，經紀人愣了一下，驚呼：“什麽？又一個？怪不得剛才我和她說話，她不回答我。”
謝颀解釋道：“她會比手語。”
“那你們教得挺好啊，小孩确實不能和陌生人說話。”
“不是啊，昨天我回來的時候，她也跟我說了。”
他們之前沒見過面，那時候，自己在陸鳶眼裏應該也算是陌生人。
經紀人疑惑：“那為什麽剛才我問她，她不說？”
謝颀正在喝咖啡，沒想到他會這麽在意這種小問題，想了想，提出一種可能：“可能因為你長得不夠好看吧。”
經紀人：？？？
“不過，你妹妹确實長得可愛，比圈裏好多童星都上鏡，要是她出道，我手上正好有一個适合她的角色。”
謝颀一愣，沒想到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轉頭看向陸鳶，正要開口回絕，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突然從玄關傳來。
“你在這兒放什麽狗屁！”
謝應手裏提着剛買來的早餐，怒氣沖沖地走進來，壯碩的身軀像一座憤怒的小山，直接沖到經紀人面前。
“老子警告你，別他媽把注意打到陸鳶身上！”
經紀人暗自叫苦，千不該萬不該，這話竟然被謝應聽到了。
連忙解釋道：“我只是提議，沒有其他意思”
“老子聽得清清楚楚！”謝應聲音大得雷鳴，像是被仇人戳中了逆鱗，氣急地轉頭朝沙發上另一個人看去。
“謝颀，你怎麽回事？你自己去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帶上陸鳶？你明知道我不會同意！”
謝颀緩緩嘆了一口氣，站起身道：“哥，我沒打算同意。不過，如果鳶鳶真的想去，我們也沒有理由阻攔。”
“這算什麽意思？他是我收養的！我為什麽不能攔？更何況鳶鳶根本就不喜歡去那個狗屁娛樂圈！”
謝應罵了一聲，擡手把陸鳶叫過來。
“鳶鳶，你和他們再說一遍，前幾天你和我們說過什麽？你說你不進娛樂圈的，對不對？”
陸鳶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像是被吓壞了。
她第一次看到大哥哥這麽兇的模樣，小臉也變得煞白，半天沒有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走過去，輕輕拉了拉謝應的手。
[哥哥，不要吵架。]
謝應心中怒火沖天，看見她害怕的模樣，也只能壓着火氣，幹脆扭頭朝另一邊看去。
陸鳶又着急地朝謝颀看去。
謝颀朝她安撫地笑了笑，對經紀人道：“李哥，你先回去吧，之後我再聯系你。”
經紀人尴尬地點頭，連忙收起東西走了。
客廳中有些安靜，陸鳶看看還在生氣的謝應，又轉頭看向謝颀，着急得團團轉。
哥哥又吵架了。
為什麽？
謝長欽哥哥說，謝颀哥哥很長時間才回來一趟，為什麽還要吵架呢？
“先吃早餐吧。”
這時，謝颀微微擡高聲音，語氣中帶着淺笑，似乎想要緩和此時的氣氛。
他走過來，結果謝應手裏的東西，道：“抱歉，我下次不會讓他過來了，鳶鳶如果不想進娛樂圈，我一定不會讓經紀人再找她。”
聽見這話，謝應情緒才緩和下來。
陸鳶這時拽了拽他的衣服，拉着他朝餐桌走去，又讨乖地往他面前放了自己最喜歡吃的小籠包。
[哥哥吃小籠包，吃完就不生氣了。]
看見她這樣，謝應哪裏還生得起氣來，一口吃了碗裏的包子。
“好了，不生氣了，你也快吃吧。”
陸鳶這才開始大快朵頤。
謝颀只喝了一碗粥便起身。
“我先上去，順便叫長欽下來吃點。”
“這個你不吃了？”謝應看了一眼桌上那只烤雞腿，連忙詢問。
謝颀：“給長欽吧。”
謝應微微皺起眉：“他的是炒面，雞腿是我給你買的。”
聞言，謝颀愣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解讀。
“我已經很久不吃燒烤類的東西了謝長欽現在喜歡吃這個。”
他很小聲地說了一句，但還是重新坐下來，拿起桌上的雞腿吃完了。
近幾年為了保持體重，所有高熱量的食物都被謝颀戒掉了，已經不适應這些東西的腸胃傳來抗議。
謝颀臉上看不出喜悅，匆匆吃完，便上樓了。
過了一會兒，謝長欽才下來。
謝應一直悶悶不樂的，三兩口吃完了自己的炒面。
吃完早餐，陸鳶提着自己的小鏟子，準備去院子繼續除草。
剛走出來卻看見剛才的哥哥還站在外面，正在打電話。
他還沒有走嗎？
陸鳶連忙拿着鏟子走過去，聽見這個哥哥在說什麽通告，什麽帶鹽，好多都聽不懂，但是一臉煩躁，還不斷舔嘴唇。
她想了想，又連忙跑回去。
經紀人李哥站在門外，長長嘆氣，每次自己來這兒都不太順利。
好不容易安撫好手下的藝人，只覺得口幹舌燥，卻突然感覺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服。
李哥低頭一看，那個叫陸鳶的小孩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出來，手裏捧着一杯果汁，朝他高高舉起來。
見他看過來，還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給我的？不是當我是陌生人，不跟我說話的嗎？”
雖是這麽說，他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果汁冰冰涼涼，喝下肚之後，心裏的煩悶也被驅散了不少。
低頭看向眼前正看着自己的小孩，忍不住道：“我看你哥哥就是謝應，平時對謝長欽也挺好的，怎麽對自己的親弟弟反而這麽嚴格？謝颀進娛樂圈不也是為了賺錢？他不賺錢，這棟房子哪來的？”
李哥帶了謝颀這麽多年，有些事情都親眼看着，實在是想為謝颀抱不平。
“我是真的心疼謝颀，前幾年要不是為了賺錢，他也不會接那些多不好的劇本，現在名聲也搞臭了，不火了，還被自己的親哥哥冷落，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堅持到現在的。”
“你說謝應是不是不太正常，就喜歡往家裏帶孩子我不是說你啊，你這麽可愛，要我我也帶。”
“不過，謝長欽五年前才十二歲，也挺可愛的，現在變得別扭了。小朋友，你可不能學他。”
說了一會兒，見陸鳶沒反應，道：“唉，說了這麽多，你估計也聽不懂。”
陸鳶連忙搖頭。
[鳶鳶能聽懂的。]
不過經紀人看不懂手語，看着小孩單純的目光，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就跟瘋了似的，在這兒跟一個小孩發牢騷？
“算了，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小朋友可不能亂跑。”
說完，把公文包往肩膀上一扛，迅速轉身走了。
陸鳶提着自己的小鏟子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麽。
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放下手裏的工具，匆匆回家，上樓，敲響謝颀的房門。
謝颀回到房間之後有些不舒服，吃了兩片胃藥，正在網上搜索自己之前上映的一部網絡大電影——《無聲的傾訴》。
點開評論一看，這樣的電影評論區都大同小異。
大致是吐槽劇情離譜，五毛特效和主角的演技。
但是其中有一條，卻突然闖入視野中。
一個叫“用戶+1XXXX”的人說：“演男主角同學的那個人不是謝颀嗎？剛開始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他竟然淪落到了這個地步，活該。”
手指在這條消息上停留了一會兒，又慢慢劃開。
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謝颀第一反應，是剛才自己在餐桌上表現不好，謝應找上來，頓時有些緊張。
他實在不想再和哥哥起沖突了，可有些話，他明知道說出口會傷人，卻還是控制不住。
誰能想到，在自己購買的房子裏，他卻過得比在片場還要累？
想着，謝颀還是整理好情緒，嘴角習慣性地露出淡淡淺笑，打開了門。
剛發現外面的人不是謝應，一個小不點就帶着一陣風，直接撲到他身上，緊緊抱住謝颀的大腿。
謝颀愣了一下，彎下腰。
“鳶鳶怎麽了？找我有事嗎？”
陸鳶在他身上蹭了蹭：[鳶鳶抱抱哥哥，哥哥就不傷心了。]
謝颀眸色微暗，不甚在意道：“誰告訴你我傷心的。”
陸鳶認真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鳶鳶用眼睛，看到了。]
然後将手掌輕輕貼在謝颀的胸膛。
[哥哥的心，在哭。]
謝颀的動作瞬間僵硬，嘴角的笑容慢慢散了。
“胡說，哥哥已經很久不哭了。”
陸鳶眼淚汪汪的。
[鳶鳶也不哭，但是鳶鳶心疼哥哥。]
謝颀撥了撥陸鳶微卷的頭發：“這麽小就會心疼人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你呢。”
說着，他彎下腰，将陸鳶抱了起來。
“不過，謝謝你的關心，有鳶鳶安慰哥哥，我感覺好多了。”
陸鳶抱着他的脖子，靠着肩膀蹭了蹭，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哥哥，你真的能看懂手語！]
她激動地睜大眼睛，雙手舞動得飛快。
[鳶鳶知道，你一定能看懂的，鳶鳶看你比過手語，在電影裏。]
謝颀笑起來。
只是這次，笑意在眼裏更深了些。
他豎起手指輕輕在唇上點了一下。
噓——
“這是一個秘密。”
或許沒有人知道，在拍攝《無聲的傾訴》這部電影時，雖然謝颀只在裏面飾演主角的配角，出場不到二十分鐘。
但他為了演好這二十分鐘，特意去學習了手語。
所以在電影裏，他的手語動作才會那麽自然，被陸鳶第一個記住。
因為只有這個大哥哥的手語，和她的一樣，能看懂。
只是可惜，這部電影撲得悄無聲息，作為配角的謝颀自然也沒有受到任何關注。
陸鳶高興地抓着謝颀的衣服，眼睛因為發現了這個秘密，變得亮晶晶。
謝颀仔細看了看她身上的裝扮，有些不解。
“你好像每天的打扮都很特別，昨天是小兔子，今天是小鴨子？你喜歡這種衣服？”
陸鳶搖頭：[這些都是哥哥們買的，謝長欽哥哥說家裏窮，所以鳶鳶穿這樣的衣服。]
謝颀：？
雖然自己現在不紅了，但家裏的情況應該沒有這麽嚴峻吧？
小孩穿成這些确實可愛，但出門也不太方便。
想着，謝颀幹脆帶着陸鳶下樓，找到謝應。
“我想帶鳶鳶去買點衣服。”
謝應正在反思自己早上的态度，微微點頭。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謝長欽正在一旁看手機，這時道：“大哥，你和二哥去吧，我就不去了。”
謝應卻道：“為什麽不去？既然是一家人，當然要一起走，你也來出出主意。”
陸鳶這時也跑過來，拉着謝長欽和謝應，興致勃勃地往外走。
本來謝長欽有些猶豫，看見她這麽高興，才微微點頭。
對陸鳶道：“既然你求着我去，那就去幫你看看吧。”
謝應之前把陸鳶從醫院帶回家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摩托車不太方便，很快就讓兄弟幫他買了一輛車，昨天剛送到，正好可以出門試試車。
車剛在商場外停穩，陸鳶就迫不及待地往裏走。
謝應和謝長欽平時很少來這種地方，倒是謝颀對這裏十分熟悉，熟門熟路地帶着幾人直奔童裝區。
這裏的導購很有眼力，一看見穿成小黃鴨的陸鳶進來，馬上過來開始熱情介紹。
再加上陸鳶模樣可愛，穿什麽衣服都跟小模特似的，模樣可愛。
謝應和謝長欽本來還有些繃着，但看着陸鳶換了幾套後，很快就活躍起來，不斷拿來新衣服讓她試穿。
看着小孩不斷往返于試衣間，興致高漲，謝颀站在一旁，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三人，走到一旁接通。
——
謝應忙着給小陸鳶選衣服，看她試了幾套，頓時有些後悔。
當初就不該買衣服這個工作交給狐貍他們，給孩子買衣服根本不麻煩，反而還挺快樂的。
不過，主要還是鳶鳶萌。
要是換做其他人
他看了一眼另一邊，正在嚎啕大哭的熊孩子，深深有些不屑。
果然其他孩子是其他孩子，鳶鳶是鳶鳶。
又提過一條小裙子，哄陸鳶去試衣間更換，謝應環顧四周，突然看見謝颀站在不遠處。
正準備去叫他一起找衣服，走近了，發現他正在打電話，依稀能聽到他在讨論什麽通告
臉色頓時一變。
“誰給你打電話？”
謝颀剛挂斷電話，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被吓了一跳，回頭看見是謝應，老老實實道：“李哥，通知我工作的事。”
謝應：“你之前不是說最近要休息嗎？又來的什麽工作？”
“這次是遙市本地的活動，半天就能結束。”
“你想去？”
謝颀的目光認真，發現謝應的情緒還算穩定，便點頭道：“嗯，這個活動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李哥讓我現在過去和主辦方見一面，所以”
可沒想到剛說完，謝應臉色驟變。
“是你說要給鳶鳶買衣服的，我們都跟你來了，現在你又說要走？”
謝颀說不出話來。
還有一周就是還房貸的日子，這個賺錢的機會，他實在不想錯過。
他現在攢下來的錢，還是太少太少，什麽都做不了。
謝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讀出自己親弟弟的想法，突然一揮手。
“你想去就去吧！”
說完，朝試衣間的方向走去。
徑直走到休息區，回頭一看，謝颀已經走了。
他氣得眼睛發紅，攥緊拳。
“這算什麽玩意兒！”
陸鳶的耳朵貼在試衣間門上，聽見外面謝應哥哥的聲音，嘴唇抿了抿，憂心忡忡的模樣。
打開門走出去。
謝颀上一秒還在生氣，一看見她出來，立即揚起笑容，緊接着驚訝道：“怎麽沒換？不喜歡嗎？”
陸鳶微微搖頭。
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對，謝颀走過來。
“怎麽了？”
陸鳶認真地看着他：[哥哥不喜歡謝颀哥哥嗎？]
被這個問題吓了一跳，謝應沒想到小陸鳶竟然這麽敏感，雖然是小孩，卻好像什麽都知道。
“沒有，這些都是小事。”
一邊安撫陸鳶，一邊在心裏道：【只怕不是我不喜歡他，是他不想看見我吧？】
聽見這個聲音，陸鳶歪頭認真地想着。
是謝颀哥哥不喜歡謝應哥哥嗎？
可是，她能感覺到，謝颀哥哥很喜歡他們，就像鳶鳶喜歡哥哥一樣。
還沒想出答案，謝應已經拉着她朝另一邊走去。
“再試試這條裙子，要是合适的話，我們一起買回家。”
最後，三人從商場回去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車裏放着十多個購物袋，裏面全部都是陸鳶的衣服。
結賬的時候，陸鳶一臉擔心地看着，頻頻阻攔。
[鳶鳶不要這麽多衣服，哥哥窮，不用買。]
謝長欽當場無比後悔。
當初就不該說這樣的謊，好在導購和收銀員都不認識手語，不然他就真的尴尬了。
回去的路上，陸鳶也是憂心忡忡，反複詢問了好幾遍，明天家裏還能不能吃上飯的問題。
謝長欽解釋了好幾遍，才終于讓她明白，家裏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貧窮。
至少不會連飯都吃不上。
陸鳶長長松了一口氣，然後愛惜地把衣服一件一件放好。
[這些都是哥哥給鳶鳶買的，要好好保護。]
[等鳶鳶長大了，就給哥哥買更好看的衣服。]
謝長欽臉上難得露出笑容，伸手把陸鳶的卷發揉成了鳥窩，故意道：“就憑你？做夢吧。”
而謝應卻在一旁暗暗皺着眉。
“謝颀以前，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以前他和謝颀在孤兒院裏相依為命，是最鐵的兄弟，可誰曾想，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到底是什麽時候變了呢？
他想不出來，也找不到原因。
謝長欽欲言又止，自責地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兩人離開卧室之後，陸鳶把衣服一件一件放好，然後上樓，敲了敲謝颀的門。
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她想了想，幹脆站在門口開始等。
一直等到謝長欽做完晚飯，謝颀也沒有出現，她只好下樓。
這頓飯只有三個人，但好像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模式，和以前一樣，陸鳶看完小火車的動畫片，被謝應拉着回房間。
“今天聽睡前故事嗎？”
陸鳶搖頭。
[哥哥的故事太厲害了，鳶鳶聽完睡不着。]
一邊講，一邊口吐芬芳，簡直精力拉滿，每次陸鳶聽完都精神抖擻，好久都睡不着。
見狀，謝應有些失望地把故事書又放回去。
“謝颀小時候睡不着，總是讓我講故事，可我不會，一次也沒講過，你說他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怪我？”
陸鳶搖頭。
謝應揉了揉額角。
“煩！兄弟就是兄弟，哪來這麽多彎彎繞繞？媽的！”
他罵了一聲，見陸鳶睜大眼睛看着他，連忙解釋道：“哥哥不是罵你。”
陸鳶：[鳶鳶知道的，哥哥不會罵鳶鳶。]
“好了，睡覺吧。”
謝應幫她掖好被角，關燈，輕手輕腳地離開。
房間裏靜悄悄的。
陸鳶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
可是什麽呢？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反而越來越困，不一會兒就沉沉睡着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
可能是晚上謝應哥哥給了她很多牛奶，現在肚子鼓鼓脹脹的，不舒服。
陸鳶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扭來扭去，最後實在忍不住，拐着腳丫迅速跑進衛生間。
眼睛半睜半閉，似乎還有一半的意識留在夢裏。
陸鳶離開衛生間，剛要回房間，一看見走廊盡頭的樓梯，倏地睜大眼睛。
她想起來了！
她要去找謝颀哥哥的！
一瞬間，陸鳶的瞌睡全醒了，開始往路上走。
四周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
走廊裏一片漆黑，陸鳶站在樓梯口探頭看了看，有些害怕地蜷縮着腳趾。
可一想到謝應哥哥和謝颀哥哥，小手暗暗攥拳，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咚咚咚敲響門。
裏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謝颀哥哥還沒回來嗎？
陸鳶揉了揉眼睛，靠着牆慢慢蹲下，雙手抱着膝蓋。
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呢？
鳶鳶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話，要和他說。
夜風呼呼吹着窗戶，偶爾傳來吱呀的聲音，周圍也是靜悄悄的，只有壁燈微弱的黃光。
陸鳶有些害怕，整個人蜷縮得更小，卻怎麽也不肯離開。
要等哥哥回來。
她的想法十分簡單又堅定，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于傳來一陣腳步聲。
“鳶鳶，你怎麽在這兒？”
謝颀今天和經紀人去看了活動主辦方，本來以為只是一個簡單的商演，可沒想到對方要求不少，光是商量演出細節和酬勞，就花費了不少時間。
最後謝颀不得不現場唱了幾首歌，他們才挑選到一首滿意的。
試鏡結束之後，又被拉去吃飯、應酬，一直到現在才終于結束。
他臂彎上挂着外套，一身疲憊地走上樓，卻沒想到鳶鳶竟然這個時候，蹲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小孩沒有穿鞋子，光着腳丫踩在地板上，身上還穿着睡衣，壁燈的光線籠罩在她身上，在夜色中多了一絲溫暖。
陸鳶揉了揉眼睛擡頭，一看見謝颀，就連忙跑過來。
可能是因為蹲了太久，雙腿發麻，剛跑了幾步，身體就往前跌去，快要落地時被謝颀一把撈回來。
“怎麽不回去睡覺？在這兒等我？”
陸鳶：[鳶鳶找哥哥，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看着她困倦的模樣，謝颀笑着道：“再重要，也不能不睡覺，明天再說吧。”
陸鳶卻搖頭，目光十分認真地看着他。
[哥哥，你讨厭謝應哥哥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謝颀愣住。
他彎了彎嘴角，想要和平時一樣，用應對記者的語氣敷衍過去。
可看着孩子單純認真的目光，卻猶豫了。
見他不回答，陸鳶更加着急，手指飛快道：“謝應哥哥很喜歡哥哥的，不要讨厭他，好不好？”
謝颀笑了一下，有些苦澀。
“你怎麽知道？就算我自己，也不清楚。”
他和謝應雖然是親兄弟，可在他看來，謝應和謝長欽的關系卻更親密些，唯獨面對他的時候，卻更加嚴苛和易怒。
不過，這也都是他自找的。
誰讓他不顧大哥反對，堅持要進娛樂圈呢，相處時間少了，自然會産生隔閡。
他從來沒有怪過誰，只是覺得自己在這個家，有些多餘。
或許自己不回來的時候，他們能過得更輕松自在。
今天吃飯的時候，他已經和經紀人說好了，等走完這個通道，讓他幫忙在劇組裏接工作，戲份多少無所謂，只要能離開家就行。
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想着，陸鳶卻着急地拉着他的衣服。
神色着急。
[鳶鳶知道的，謝應哥哥一直都很關心哥哥，很喜歡哥哥，是真的！]
謝颀淺笑：“你等我回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快回去睡吧，乖。”
說完，拉着陸鳶準備回去。
可這一次，陸鳶卻不聽話了。
來到二樓之後，她怎麽也不肯進去，反而拉着謝颀繼續下樓。
“你要帶我去哪兒？還不睡嗎？”謝颀怕她不小心摔了，只好依着她的動作下樓。
來到客廳。
陸鳶鄭重其事道：[謝應哥哥喜歡你，是鳶鳶親眼看見的。]
然後，她轉身打開電視下面的小櫃子，從裏面拿出一張光碟，放在謝颀面前，輕輕點了點上面的片名。
《黑瞳》
謝颀微微一愣。
這部電影，他三年前演過。
正驚，陸鳶又從裏面拿出第二張光碟。
《陽光下的生活》，是謝颀的出道作。
第三張。
第四張。
第五張
一張又一張光碟，被陸鳶從櫃子裏拿出來放在他手上。
有謝颀五年前作為主角，出演的大制作電影。
有他為了賺錢，不斷接戲，拍的沖量片。
到後來這幾年，只能在大電影中客串配角，幾乎不對外發售的網絡片。
上百張碟片，全部都是謝颀的作品。
有些甚至連謝颀自己都忘記了。
現在，卻被陸鳶一張又一張拿出來，堆成了小山。
謝颀從最開始的驚訝，變成震撼，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還有疑惑。
“這些，怎麽會在這裏？”
[長欽哥哥說，這些都是謝應哥哥買的。鳶鳶就是看了這個，才知道哥哥會手語的。]
說着，陸鳶将最後一張碟片放在他手裏。
是《無聲的傾訴》。
一張碟片，此時卻沉甸甸的。
謝颀低頭看着，整個人像被震了一下，久久忘記動作。
他一直以為，謝應不喜歡他進娛樂圈，只要提到相關的事，他就會情緒暴怒了，這也是兩人關系惡化的導火索。
他一直以為，謝應根本不關心他的一切，不關心他在娛樂圈到底經歷了什麽。
卻沒想到，自己演過的所有作品，他竟然都在關注。
謝颀深吸一口氣，慢慢回神，才發現小陸鳶一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