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了一翻過一具又一具面目全非或者殘缺不全的屍體,腳下的皮靴沾滿粘稠的紅色血液,濃重的腥味熏得白了一幾欲嘔吐。
連續半個小時,白了一叫得嗓子都快啞了,這樣找下去不是事,他開始回想貝克爾究竟是什麽時候不見的。見到卡爾後,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的情況。
白了一翻身上馬,疾奔到之前與卡爾彙合的地點附近。
“有找到阿布嗎?”白了一問正在收劍的安瓦爾,“遇到殘餘敵人了?”
“是的!”安瓦爾平靜地說,“神使大人外面都搜過了?”
“差不多吧!我覺得他在這邊的幾率比較大,一起找吧!”白了一下馬開始搜索。
兩人背對背開始搜索,附近是居民區,很多死傷的民衆也有個別幸存者,他們用防備不善的眼神盯着兩個不速之客。
白了一經過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赫然發現地面上有一條不規則的血跡通向蜿蜒幽暗的深處。
白了一棄馬進入,看到的是安瓦爾正拔劍刺向一名米坦尼的士兵,而貝克爾身負重傷坐在地上。
“阿布!”白了一過去查看貝克爾的傷勢,“你怎麽會受傷的?”貝克爾背部一劍貫入很深,腹部也有一條很長的傷,“我就在你前面,受傷你不會叫我啊!”
貝克爾恍惚間看到白了一就在自己眼前,焦急的臉龐真是讓人不快,是我讓你難過嗎?
白了一急個半死,脫下自己的上衣撕成寬條給貝克爾包紮傷口,“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千萬別有事!”
白了一把重傷的貝克爾帶回軍營,軍醫給貝克爾上藥包紮後,對着白了一搖頭,就是基本上活不了幾天的意思。
全員慶祝勝利的時候,白了一一直守着貝克爾。
卡爾忙着幫老國王裏裏外外地打理各項事務,也曾來看過幾回,想叫白了一去見蘇皮盧利烏瑪斯,白了一只去了一次,畢竟國王的面子多少還是要顧的,其他什麽慶功宴他一次都沒去。
“阿布,快醒來啦!”白了一戳了戳貝克爾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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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無聊死了!早上沒人陪我鍛煉,閑暇的時候也沒人聽我說廢話。”白了一端着臉對昏迷的貝克爾說。
此次遠征一舉拿下米坦尼和敘利亞的大好消息傳達到哈圖沙什,按照蘇皮盧利烏瑪斯的旨意,指派自己的女婿沙提瓦查前往管理米坦尼;王子沙裏·庫蘇赫來米開什接任封王。
然而,在這次勝利喜悅下還有一件事讓蘇皮盧利烏瑪斯心裏頭像溪水中擱了塊石子,總帶起不大不小的水花,那就是在攻打米開什時接見的埃及來使所帶來的一封信。信是一位已故法老遺孀寫的,信上說埃及法老逝世,這位遺孀因為老公新喪,膝下無子,而她又不想跟一“平民”(此“平民”身份可能是仆人)結婚,所以在信上請求蘇皮魯流馬一世派個王子去埃及做她老公,這也意味着如果達成協議,赫梯王子順利上位,那麽,下一任法老就是他。
“阿布!”白了一捋開黏在貝克爾眼角的發梢,金紅如烈焰的鳳凰稱得貝克爾毫無血色的臉更加灰白。
“哎~”白了一嘆息,貝克爾已經躺了五天了,吊着一口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白了一每天給他喂些流質食物,幫他換藥包紮,每一項都親力親為。這樣一來,一些無聊八卦又開始滿天飛,導致卡爾每次來都沒有好臉色,白了一卻始終堅持自己照顧貝克爾。
“我說了不用派人來。”白了一打發卡爾派來的人。
“留下。”安瓦爾兩個字就讓對方停下腳步,低頭往回走,“雅裏大人,別忘記您的身份,卡爾殿下對你任性的包容已經史無前例。”
“容忍?我做了什麽需要他容忍!”白了一皺眉,心中燃起一把無名火,直竄腦門。
“下人們都穿王妃與下人厮混在一起,這事你不知道嗎,還好意思問!”安瓦爾一臉不屑的表情。
厮混!
“什麽叫厮混?”白了一不怒反笑,“你瞎了嗎,哪只眼睛看見了?他們亂說,你信嗎,你不會動腦子啊?你不是卡爾的心腹嗎,下人亂嚼舌根不去管管,反倒來怪我,腦子被門縫夾壞了,你怎麽當的差?”
安瓦爾被氣得不輕,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嘴。
“你……這事不歸我管!”
“那我也沒法管,讓他們說去好了!現在你可以滾蛋了!”白了一挑釁地揚揚手。
“我……咳……他怎麽樣?”安瓦爾不自然地問。
白了一吃驚,安瓦爾竟然關心貝克爾。
“老樣子。”白了一忍不住嘆氣,“你要看看嗎?”
“咳……我暫時沒空……”安瓦爾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白了一拉進去了。
“擔心的話就看一眼,與其站在站在這說自己沒空,不如進來看一下才幾分鐘的事。”
床上的人面色如蠟,輕薄如紙,安瓦爾默默看了眼退出來。
安瓦爾回去後把情況彙報給卡爾。準王妃沒日沒夜地照顧一個對他顯然心懷“不軌”的騎士,卡爾心裏的醋勁有多大那是可想而知,大概也只有白了一沒想那麽多,認為貝克爾就是個好兄弟。
封王的王子很快就要到達米開什,老國王也準備着收兵回哈圖沙什。此次遠征大獲全勝,金銀、俘虜、奴隸、美女,蘇皮盧利烏瑪斯撈得缽滿盆滿,心滿意足,打着凱旋的號角,風光無限地回去了。
近一個月的長途颠簸,貝克爾每況愈下,左臉上的刺青紅豔發燙,看起來要滴血一樣,白了一只能祈禱他能撐到哈圖沙什,因為那個人一定能救他。
到達首都的時候,貝克爾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了。
城門大開,兩邊的群衆熱烈歡迎凱旋歸來的國王和王子,鮮花、歡呼和頌詞如潮水将他們包圍。然而一匹棕色馬匹嘶嘯着突破包圍,不顧一切沖了出去,白了一的馬馱着昏迷的貝克爾沖在隊伍的最前列,像飓風過境般絕塵而去,留下臉色強裝平靜的老國王和閉眼頭疼不已的卡爾,還有那些不明所以的群衆。
白了一帶着貝克爾沖向萬神殿,看守的仆人上來攔截,被直立上半身的馬蹄退卻。
“青鸾在不在?”白了一問守衛。
“青鸾大人剛離開萬神殿。”
“去了哪裏?”
“國王遠征回來,青鸾大人作為第一神官要去阿麗娜城主持勞恩塔吏亞什哈什節(每逢國王親征凱旋歸來後,才會舉行的熱鬧節期),占蔔未來并歌頌祝詞。”其中一個守衛說。
白了一二話不說,立馬調轉缰繩,□□的隊伍還在繼續,白了一的馬再次貿然地打斷了□□,從他們身邊穿梭而過。白了一也沒辦法,出城只有這條路,貝克爾的呼吸和心跳已經越來越弱,再拖下去就不行了。蘇皮盧利烏瑪斯的臉色已經由青轉黑了,白了一的行為無疑是往他勝利的旗幟上潑水,赫梯人信奉神,也講究彩頭,任誰遇上這事都要發火,沒有人可以這樣無視他這個一國之主。
“來人,給我拿下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