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又不是呢?◎
水榭中, 重重帷幔輕紗拂動,不時傳來一陣歡聲笑語,有玲珑的箜篌聲, 有清脆的琵琶, 還有雅靜的琴弦聲。
十數位貴女坐在一起有說有笑,三三兩兩挨在一起,每個人身上都穿着華貴的衣裙, 頭上戴着精美絕倫的金銀首飾, 風一吹,不止是輕紗拂動, 更是步搖齊齊晃動。
這麽多的美人聚集在一起,當真是一副比春花還要美麗的畫面。
每一朵都開得妍麗。
不過, 更多人的眼睛都停留在水榭中身着緋紅石榴裙的陳柔身上, 本來就是曼妙窈窕的玲珑身姿,又兼膚白若雪,雲鬓花顏,在這一身朱紅石榴裙的映襯下, 更是芳華絕代,無人能奪走她的顏色。
方才進入水榭之時,幾乎所有人的眼眸都落在她身上,有幾位公子更是看得如癡如醉。
先前陳柔帶着帷帽, 還未能看清她的容貌時, 便已經知道她的絕世風姿, 如今一襲豔麗的石榴裙, 露出其下絕美的容顏, 當真是傾國傾城。
不少人沉淪在她的風姿之下。
“小七, 你可是極難得如此盛裝打扮, 我都險些不敢坐你身旁了。”陳靜在陳柔的耳邊輕輕道。
陳柔搖了搖頭,“是我哥清早送來的衣服,說是為了這一次出行,特意為我趕制的,我又怎麽能拒絕兄長的心意。”
“他說春日出游,最适合穿一身石榴裙。”
陳靜點頭贊同:“四哥哥說的沒錯,今兒個穿石榴裙的不少。”
她偏過頭數了數,差不多有五六個呢。
在這一片姹紫嫣紅中,紅色最為亮眼,同樣也最為吸引人眼球。
緋紅石榴裙漂亮不假,可若是穿的人多了,幾廂對比之下,有些人臉上就不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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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今日穿紅裙的,哪個不是打着豔壓群芳的想法,誰知道風頭都被一個人搶了去。
兩個紅裙貴女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坐在水榭中,十足十的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一襲裙子換下,免得被人聊做談資。
争奇鬥豔比不過人家。
楚家的姑娘拿着帕子半掩着嘴,跟身旁的人道:“人家都道牡丹好看,可我偏要說牡丹俗氣,青蓮出淤泥而不染,菊花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冬日寒梅傲雪欺霜,蘭花更是花中君子,又何曾輸了牡丹?”
“大家公子們,絕不是那般庸俗的人?”
李家的姑娘聽了,笑道:“楚妹妹莫不是在說今日着紅裙的都是牡丹?咱們這些個蘭啊菊啊的,那就只能在一旁群芳妒。”
“誰妒忌她啊!”
陳靜在一旁道:“誰開口就是誰嫉妒。”
楚家姑娘道:“嫉妒不嫉妒的,跟我沒關系,我又不是一身紅裙。”
陳柔道:“我也覺得牡丹雖是豔麗,到底失了清貴,恐怕那邊的公子哥們,更愛君子蘭花。”
陳靜道:“只可惜楚姑娘你這一身桃夭粉,卻不是君子蘭。”
楚家姑娘冷笑一聲:“陳五姑娘,你穿一身黃,卻也聞不着菊香。”
陳靜淡定道:“那你還真聞對了,你姐姐我身上從不染花香,嘶——哎呦,這股味道是從哪傳來的,怎麽如此酸呢?”
“小七啊,你聞到了嗎?”
陳柔:“……”
姐妹,你這……
陳柔還真沒見過這麽多女子湊在一起拿酸捏醋的場面,這一個個的可真是尖牙利嘴,她們家五姐姐的一張嘴,更是厲害的很。
簡直比話本裏所描述的前朝後宮還亂。
“聞到了,确實聞到了一股酸味。”
“你們快別說了。”最喜歡當理中客的李家姑娘就跟野貓嗅着腥味似的,壓抑住興奮,趕緊來打圓場:“姑娘們可別再吵了,別讓那邊的公子哥們看了笑話。”
“楚姑娘,你今日也是很出衆的,我剛才還見戚小侯爺往你那看了一眼。”
“當真?”楚尚怔了下,她憋不住喜悅,面上便顯露了出來,嘴上卻是假哼了一聲,“戚小侯爺怕是看不上一般的女子,有些人不過是中人之姿,那就更不放在眼裏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明晃晃地看着陳柔,顯然是不知道從她哪位兄長那裏得知了戚戎曾說過的話,此時便當衆說了出來。
陳柔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楚家的姑娘,她竟然跟自己沒完沒了了,于是她也笑了聲:“有的人若是連中人之姿都夠不上,那可就只能泯然衆人矣。”
陳靜捂着嘴笑:“小七所言極是。”
李姑娘壓下心中雀躍與激動,又是個理中客:“咱們這些個姐妹們個個容貌出挑,哪有什麽中人之姿的。”
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是一向愛看熱鬧愛當理中客的李儀姑娘,她恨不得看見貴女們全都掀開桌子吵起來,吵的越厲害她越是高興。
人在閨閣閑得發慌,就是喜歡看大家夥吵架。
只是可惜她家裏的那個爹,雖然娶了幾個妾室,這些妾室卻愣是不争氣,在她們家裏鬧騰不起來,她在家裏看不到樂子解悶,只能來這外面看樂子。
如若不是這樣,她才不來走這一趟宴會。
李姑娘見兩方都安靜了下來,立刻想辦法拱火道:“咱們幹坐在這裏吃茶聊天也是無趣,不如各位妹妹都抖露些個才藝來。”
“林家妹妹,我聽說你的琴技出色。”
林家姑娘趕緊道:“我的琴技不過中庸,哪裏比得上諸位姐姐的。”
楚姑娘立刻陰陽怪氣道:“咱們這些人中,可是有人能一曲名動長安,還不拿出來叫咱們來聽聽。”
李家姑娘心中的興奮感更甚,她就喜歡這種針鋒相對,互相說刻薄話的場面:“陳七姑娘不若來彈奏一曲。”
陳柔道:“這麽多姐妹在,我便也不獻醜了,今日沒什麽彈曲的心思,不如我作畫一幅。”
李家姑娘愣了,心想陳家姑娘竟也不按常理出牌,原本還想看她們幾個比拼琴技,卻不想陳七姑娘直接不比了,“原來陳家妹妹竟然還懂作畫?”
有些人可是攢着勁兒想要今日在琴曲上壓過陳柔,哪能任由她不比了,“七姑娘,咱們今日須得聽聽你的琴聲才可。”
陳柔笑道:“戚小侯爺曾說我的琴聲難聽,今日他在這,我不想彈。”
陳柔今日的确不願與這些貴女們比拼琴技,幹脆扯大旗把戚戎拉出來應付。
一聽這話,楚家姑娘險些沒笑出聲,李家姑娘則十分無言以對,道:“楚姑娘你笑什麽,難不成你這時候想彈琴?”
楚尚道:“我和小侯爺一樣,不愛聽這些個靡靡之音。”
林家姑娘聞言不悅了,你才彈的是靡靡之音,她看向楚家姑娘:“莫非楚姑娘你也要作畫一幅,正巧了,那邊的秦公子也在,他的畫藝在咱們長安城中也是一絕,方得叫他來品鑒一番。”
楚尚還當真不敢,在這一衆貴女中,她的才藝算不得出衆,若是強行出頭,不過是大出洋相罷了。
何必當衆丢這個醜。
“我才不畫,畫畫有什麽意思的。”
“陳七姑娘想畫,那就讓她畫。”
李家姑娘嘆了一口氣,心想今日聽不了琴,也看不了戲了,“七姑娘,你作畫吧。”
陳柔點頭,叫人來鋪了紙,随意畫了一幅奔馬圖。
她的畫才出來,十幾個姑娘一一觀看過後,便拿去水邊給諸位公子觀看。
“聽說秦公子誇贊這畫小有火候。”
“周家公子贊不絕口。”
“意外的,小侯爺竟也說了聲還不錯。”
……
陳柔的畫說句實話,那只是普普通通,算不上什麽佳作,但這一幅畫,卻也勝在奔馬姿勢矯健,勁力十足,雖然火候不佳,卻仍有出彩之處,可圈可點。
今日來的公子哥們,全是陳徴邀請來的,人家親妹妹的畫,誰又好意思道一聲不好。
再者,人家高門貴女又不是專門研習畫作,能畫成如此,已是出色至極。
若是當衆苛責,指出其不足,那就顯得刻薄了。
于是在場衆人中,唯有陳徴美滋滋的收下了這幅畫,“這是我妹妹畫的,我便收下來,瞧瞧這馬,我着實看得眼熟,這不就是我騎過的那一匹嗎?”
戚戎斜斜看了他一眼,心想也難為你了。
這明明是我騎得那一匹。
周珏在一旁道:“是嗎?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覺得這馬像是我騎得那一匹。”
陳徴和戚戎等一衆人同時轉頭看向周珏。
周珏:“咱們來時的那會兒,我可是費了老大功夫,才挑了一匹出挑的英俊白馬。”
楚家的公子默默道:“……誰又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