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哥要來坑你了。◎
陳柔從紫檀木方形螺钿妝奁中取出了一張白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是她極為熟悉的字跡。
——戚戎寫給她的。
陳柔讀完之後,一時之間不知是喜是怒,她沒想到自己身旁的大丫鬟竟是戚戎安插的人。
“如若有想對我說的話,明日将妝奁交予錦畫,夜間我必答複。”
除了錦畫外,還不知道這莊子裏究竟藏着多少戚戎的人手。
怪不得她會那麽輕易地溜出去。
早知如此,她那日何必扮作小丫鬟,還不如堂而皇之的走出去。
陳柔新點了燈,親自磨墨,她思索再三,執筆寫下一張紙,折疊放入妝奁,上了鎖,第二日清早交給了錦畫。
待到日暮時分她得到了幾頁答複。
戚戎似是擔心她生氣了,頗為費了些筆墨來哄着她,只是這家夥當真不太懂得哄人,開始好聲好氣,中間十分別扭的表示小侯爺我就是這樣的人,最後又低頭做小……直把陳柔逗得樂不可支。
她倒沒有真的生氣,是戚戎的人也好,是父親兄長的人也罷,總歸他們都是她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三個男人。
她回到溫泉莊子的第二天,陳徴駕着馬車來接她回府,回到陳府後,兩人的通信也未斷絕。
戚戎還會将他一日的所作所為簡略寫在紙上,好讓她知曉,陳柔雖是不在意他每日做了什麽,可在見到這些時,卻也心中倍感熨帖,便将自己每日做的事情寫下,同樣告知于他。
這一來二去間,倒也得了些趣味,雖沒有見面,卻仍有對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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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柔便開始期待他每夜的回音。
夜裏,她屏退丫鬟,自個兒點着燈,在自己從小住到大的閨房中讀他寫的信,再字斟句酌地執筆寫下自己的回信,連到了夢裏,她也仍舊想着這件事,想着他在信上描述的種種,好像她已經飛出去閨房閣樓,看見了白日的少年鮮衣怒馬過長街……
閨房中的日子跟着變得鮮活了起來,她竟才知道這些個烏衣子弟竟有那麽多的花樣玩法,原來長安城裏每日都會發生那麽多的閑趣事跡。
白日的時候,她也忍不住将他的信翻來覆去讀個無數遍,在腦海裏描摹他的面容,紙上一個個張揚不羁的字體,也變成了他在耳邊說的話。
就這麽想着想着,想見他的思念之情更切。
才分別幾日,陳柔便想找個機會去見他一面。
恰逢五姑娘六姑娘來她園子裏吃茶,話說到一半,兄長陳徴也來了。
自打上次家宴的事情結束,管家的權利落在二房手中,二夫人有意讓兩位姑娘與陳柔交好,五姑娘陳靜與六姑娘陳宜便不時來陳柔園子裏聊天吃茶。
三人的年齡大差不差,倒也能聊到一起。
五姑娘陳靜道:“我娘叫我去柳府上參加賞花宴,我可不願意去,不過彈彈琴唱唱曲的,沒什麽意思。”
“我無甚才藝,便也不去獻醜了。”
六姑娘陳宜道:“你啊,是浪費了娘的一片苦心。”
二夫人讓她們兩位姑娘多出去參加夫人間的聚會,還不是為了兩位姑娘擇婿的事情,挑來挑去,還沒挑到一個合适的人選。
陳柔笑着聽她倆談天,眼見陳徴走了過來,便喊了聲:“兄長來了。”
“四哥哥。”
陳徴在陳柔這見到另外兩個妹妹,倒也不覺詫異,想着正巧合适,他有事要說。
“五妹六妹妹都在啊。”
“咱們找小七吃茶呢。”
寒暄了幾句,陳徴笑着看向陳柔,道:“我剛從父親那來,求了父親一件事,小七這幾日是否在屋子裏待得悶了?要不要随兄長一同去西山嘉落園處玩上幾天,同行的還有兄長的幾位好友與別家貴女,趁着這個時節,去景色絕佳處飲酒集會,騎馬狩獵。”
他說了這話,陳柔還沒回答,五姑娘陳靜搶口道:“好哥哥,有這等好玩的事,一定得喊上我啊!”
本就性子活潑的五姑娘一聽見騎馬狩獵這幾個字,原本就不平靜的心變得更加波瀾壯闊。
比起賞花吃茶,她更願意去騎馬狩獵打馬球。
即便她箭法不精,射不到獵物還可以湊個熱鬧,同行的一并男子,總歸是有骁勇擅射的,還能圍觀他們比拼箭法。
“五妹妹想來那便一起,小七呢?”
陳柔心跳慢了一拍,猶豫着點了點頭,她想着……戚戎有沒有可能也在受邀的行列中,那豈不是他們能見面了。
得了她點頭後,陳徴很是高興,又看向六姑娘,順口問道:“六姑娘呢?”
陳宜一擺手:“我就不去了。”
她是個娴靜的性子,不願意去外面折騰。
“那小五小七結伴去,姐妹間也能有個照應。”
“嗯。”陳柔與陳靜一同答應。
陳柔攥緊袖擺,心裏憋着一件事,想問陳徴戚戎會不會一起去,卻又不大好開口。
這話題可不适合她問起來。
陳徴與戚戎感情好,應該會喊他一起去吧,要不她今夜寫信問問戚戎。
正當陳柔猶豫之間,她的兄長陳徴真不愧是她的親兄長,直接吹牛道:“戚戎他上回騙走了我心愛的棋盤,這一次就來耍上他一回,小七,我讓小侯爺當衆給你牽馬。”
“啊!?”陳柔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戚……小侯爺他會答應嗎?”
一時之間,陳柔竟搞不懂自家兄長是個什麽狀态。
“估計挺難的,他不愛來參加這種集會,把他喊來都難……”
陳柔:“……”
陳徴眨眼自得一笑:“不過你兄長我自有妙計。”
陳柔好奇道:“哥哥你有什麽辦法?”
“今年的新茶出來了,我喊幾個人找他鬥茶去,提前跟他打個賭……”
“他會答應嗎?”
“山人自有妙計,小七你等着,到時候別怕他的臭臉,他敢兇你,你就找哥哥。”
陳柔:“……”
她還能說什麽?只能是靜候佳音。
陳柔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和戚戎通個氣:我哥要來坑你了。
但是這坑似乎……
自從那回戚戎幫周珏贏的馬球賭局後,周珏來侯府拜訪過好幾次,他想跟戚戎混成狐朋狗友,這一天,他又跑到了侯府。
戚戎正打算出府,沒什麽功夫招待他,周珏死皮賴臉纏住他,向他打聽起陳徴的事。
一聽說陳徴的名字,戚戎腳下的步子一停,拿着馬鞭轉身看周珏。
“你跟陳徴的關系很好?我就想跟你打聽打聽,怎麽個讨好他法?”
戚戎眉頭一皺:“你想做什麽?”
“我聽說陳家四郎最近在弄一件事,他計劃邀人去西山踏青狩獵,邀請了好些人,好像他兩個妹妹也去……”
戚戎握住馬鞭的手一緊。
“陳七姑娘可能也在,說真的,我倒是對七姑娘好奇的很,她長得豔如桃李,勝似牡丹,可我那日聽她的琵琶,卻又覺得這佳人更像一株雪中寒梅,不知她性子究竟是何模樣……”說着說着,周珏他自己都有點跑偏,他的确對這七姑娘很是好奇,想要探究一番。
他一擡頭,卻見面前的戚戎臉色越來越難看了,眼神冷得他想打個寒顫。
“知道你小侯爺不愛聽這些,就你上次幫了我,我來提醒你一回,陳四郎這兩天恐怕要設計找你打賭鬥茶,他可是來勢洶洶,早有準備,你若是輸了,就得跟其他幾位一樣去給貴女們牽馬,他可是指名道姓說要你當衆給他親妹子牽馬,落你面子呢。”
“你可以不應,沒必要在他手底下吃這個虧。”
“勸你不要跟他打賭。”
戚戎冷冷道:“不,我會答應他。”
“你何必争這一時之氣。”周珏無奈了。
戚戎輕蔑一笑:“你以為我會輸?”
周珏:“……”
還真是。
周珏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看來陳徴預料的不錯,沒想到小侯爺果真中了激将法。
他來時還與陳徴打了賭。
——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