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又是半年過去,寧郁忽然慌張地跑進了秦抒家,目光帶着點驚恐。
秦抒有些擔心,問道:“怎麽了?”
可寧郁抱着抱枕,好半天都沒回神,他愣愣地看着地板,面上好像寫着“匪夷所思”四個字。
秦抒擔心他,倒了杯水皺着眉頭守在他身邊。
待寧郁回過神,他又問了一遍:“發生什麽了?”
寧郁怔怔地說道:“我媽懷了。”
秦抒一愣,“怎、怎麽了嗎?”
寧郁張了張嘴,重複道:“我媽懷了!”
語氣還比上一次重。
秦抒一愣一愣地,“怎麽了?”
寧郁:“不是,她怎麽懷了呢?”
秦抒問:“她怎麽不能壞了?”
寧郁:“她,她,她……”
秦抒歪頭:“嗯?”
寧郁拿過他手裏的杯子,“咕咚咕咚”喝掉大半,然後蜷起身子,鑽進秦抒懷裏,緩緩敘述。
寧媽媽起初并不喜歡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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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并不是談戀愛後結婚的,就像電視裏那種很爛的梗,娃娃親。
可寧爸爸寧媽媽都沒有辦法,各自都疏離着對方,結婚幾年,一點有孩子的跡象都沒有,寧爺爺催了又催。
寧媽媽年輕漂亮,她的事業正在盛頭,生孩子的話就代表她的身材可能會走樣,出于女性對外貌的在意,寧媽媽恍若未聞。
寧爸爸似乎有意,可寧媽媽不同意,他也不肯強迫。
最後寧郁的外公病倒了,寧媽媽是獨女,寧郁外公那時在病床上,哭着哀求她,讓他在有生之年看一看自己的外孫子,好歹,有他們家的血脈。
于是,才終于有了寧郁,可也因為生了寧郁,寧媽媽的很多工作機會都丢了,而導致寧媽媽厭惡寧郁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外公。
寧媽媽臨産前他被查出肝癌晚期,寧郁出生後不久,他隔着玻璃,遠遠地望了一眼母子倆,還來不及告別,就沒了。
寧媽媽當時十分悲傷,并将所有罪過都算在寧家人身上,她甚至得了抑郁症,幾次自殺未遂。
後來她想着眼不見心不煩,直接将幼小的寧郁送到了寧爺爺那裏。
寧媽媽和寧爸爸第一次吵架。
他們是青梅竹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二十多年從未吵過架。
而後僵持了十年。
期間寧媽媽曾經去看望過寧郁,但僅僅幾次,并且寧郁對她的映像并不好。
寧郁六七歲時被接了回去。
大概年紀大了些,寧媽媽忽然有些愧疚,主動求和。
那時寧郁已經十歲,經歷了一個只有祖輩的愛的童年。
他那顆幼小的心髒裏裝着對父母的陌生,和恐慌。
寧媽媽帶給他他的記憶很不美好,因為她,陪伴他長大的桑葉沒了,一直對他都很和藹慈祥的爺爺也不見了。
他和媽媽住在一起四年多,消磨掉的,僅僅是淺淺一層的恐慌。
剩下的,像一個□□,埋在他脆弱的血管裏。
現在,又有一個陌生人要來了。
□□嘭的就響了。
寧郁在和寧媽媽一起去機場時走丢了,到處都是陌生人,媽媽不見了。
她把他丢在了那裏。
小寧郁不知道,他後來什麽都忘了。
只記得那晚很疼,好像全身都是傷。
“其實,這麽多年來,我們都在勉強,都在努力,努力地去融合,勉強地維持着表面的溫馨。”
“最起碼……我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為什麽?我媽媽懷了?”
寧郁依舊很茫然。
他擡起頭,看向秦抒,秦抒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回神,對寧郁笑了笑,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道:“可能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呢。”
寧郁:“啊?”
秦抒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因為你和我在一起了,他們有了交往和談話的空間,才會有感情的進展啊。”
寧郁不确定地問:“是、是嗎?”
秦抒點點頭,寧郁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兒啊……”
他笑了。
秦抒也笑了,“看電影吧。”
“嗯!”
這已經是兩人在一起時的習慣,一邊看電影,一邊溫存。
今天放的是文藝愛情片,片尾曲溫柔又抒情,很好聽。
寧郁有些困,他揉了揉眼睛,還想堅持一下。
可秦抒看出來了,他扯下寧郁的手,說:“回去吧。”
寧郁擰了擰眉,又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我今天不想回去。”
秦抒将他一縷遮住眼睛的頭發捋到一邊,“為什麽?”
寧郁笑着說:“不是你說只有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才能培養感情嗎?我這是給他們制造機會呢……”
秦抒無奈的笑了。
“而且,”寧郁繼續說,他擡起手,捧住秦抒的臉,“我走了,你會想我的。”
秦抒笑着說:“你什麽時候這麽自戀了?”
這一下就把寧郁的厚臉皮戳破了,他收回手,小聲說:“沒有啦……”
秦抒笑道:“好了,快去刷牙。”
倆人夜夜都會看一會兒電影,有時晚了,寧郁就直接在秦抒家睡了,秦抒給他準備了日用品,寧家也說好了。
寧郁從他懷了坐了起來,理了理淩亂的頭發,秦抒偏頭,親了下他的臉頰。
聖鬥士也湊過來,舔了舔他的另一邊臉頰。
“噗……”
寧郁摟住聖鬥士的脖子,問秦抒:“聖鬥士算不算我們的兒子啊?”
秦抒低頭,嘴角笑意溫柔地像個紳士,“算。”
寧郁笑着,“mua!”大大地給了聖鬥士一個吻。
接着秦抒似乎吃味地說:“我親你,它親你,你卻只給它吻?”
寧郁臉蛋紅了,他看了看秦抒,默默地蹭了過去。
昏暗燈光下,電視裏悠揚抒情的樂聲緩緩流露,年輕的男孩兒顫着他羽翼般濃密的睫毛,微微湊過來,在那個吻即将落下時,他忽然睜開眼,那雙明亮燦爛的眼睛裏,只有秦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