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趙斐的心情非常複雜。
從困惑到憤怒, 又到驚駭,再到更憤怒……最後他已經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形容這一天了。
他知道趙昌林是個畜生,但沒想到會畜生到這種份上。
替身、整容……把一個女人從出身到行為舉止, 完全改變成自己的白月光。
改變到這份兒上, 遭受的痛苦必然不是常人能夠體會的。
無論是誰經歷這一切, 都很難不去恨。
要是他, 都要掘墳鞭屍了!
……
自從失控地說了那些話後, 老太太的情緒就愈加不穩定, 尤其是瞪着趙斐的那雙眼睛,看死人一樣, 滲人至極。保姆看着不對勁兒, 也有些急了,說老太太以前犯病最多也就神叨叨的, 從沒像現在這樣, 還對別人動過手……今天太反常了。
趙斐正要上前看看, 陸覃頓時抓着他胳膊,沒讓他上前:“她受了刺激, 應該把你當成趙昌林了,我送她去醫院。”
“……好吧, 那我聯系一下爸媽。”
趙斐快步走到樓梯那邊打電話, 眼角餘光一直在往堂屋那邊瞟。
由于看不到他,老太太這時已經不再拼着往前喊叫了,在保姆柔聲勸說時, 有些洩力地緩緩往後倒。
陸覃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 側首, 和他視線撞到一起。
趙斐心裏莫名地平穩起來, 他先給趙成彬打了電話, 對方似乎在忙,沒接,又打給了林金薇,只不過是特助接的,告訴他林總在忙着開會,讓他有事晚些再打過來。
趙斐沒多說,挂了電話給他們二人發了信息,簡略地說了老太太這邊的情況,至于那張A大校門合影照片引發的過往隐秘,盡管他現在知道的還不全面,但從老太太口中聽來的東西,全部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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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畢竟畢竟是老太太的親兒子,不用他總結,自然會想明白一些事。
陸覃開的車,保姆在後座照看着正恍惚着的老人,趙斐怕老太太一看自己就想起趙昌林,索性戴了個口罩,坐在前面副駕駛背對她。
除了安撫老人家的保姆,他們都沒出聲。
只是在距醫院剩一半路程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老太太忽然開口了,她像是剛睡醒,擡頭看着副駕駛那個頂着一頭卷毛背影,愣了愣,之後,她的語氣和之前的尖利陰森完全不同,又低又啞,帶着從沒有過的小心翼翼:“小斐,那會兒是不是吓到你了?”
“……”趙斐回頭,一旁開車的陸覃蹙眉也往後視鏡看了眼。
老太太正被保姆攙扶着,聲音更低了,緊盯着他:“我是不是打你了?”
趙斐不清楚此時的狀況,他看向保姆,保姆也搖搖頭,明白的樣子。
老太太像是不等到答案就不罷休了,又問了一遍。
趙斐只好搖頭:“沒有。”
是陸覃替他擋住了。
老太太依舊緊盯着他,趙斐有些害怕,剛要扭回頭去,對方卻一下子哭了。
她哭得很壓抑,微抖着聲音說:“你害怕我,和你爸爸當年一樣!”
趙斐:“……啊?”
老太太開始自言自語:“肯定打了,我、我一失控就會把你和成彬當成趙昌林……成彬初中的時候就被我失控的時候打過,也是那時候,他開始害怕我,跟我不親了……我明明說過再也不會動手了,今天又……還是成彬的孩子……啊啊啊那個畜生都死了啊!我怎麽還能這樣……”
她轉變得過于突然,說的話也讓人瞠目結舌,照看她的保姆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她了。
老太太向來是淩厲而嚴肅的,可在說出過往秘密後,好像就一下子卸去了滿身的刺,變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婆婆。
窗外風景持續遠去。
半晌後,趙斐低聲說:“爸爸從沒跟我提過你打過他的事,他可能都不記得這事了。”
後視鏡裏的老太太一下僵住,沒聲了。
“他說,是你一直不喜歡他這個兒子,那他也沒辦法賴着你眼前礙你眼……他以為是你跟他不親。”
“……”
天氣不好,外面的風越來越大,路邊的樹都被吹時不時歪過去。
一直到醫院,老太太都沒再說過話。
漫長的檢查診斷後,确定情況不嚴重,大家才松了口氣。
老太太一直知道自己的病情,平時都有備藥,也經常外出散心,其實已經很久沒犯病了,只是這次過于激動,情緒失常了。
她已經恢複了以往正常時的狀态,不願意待在醫院,趙斐只好送他回家,到老宅時,趙成彬終于打來電話,語氣很急,問他們現在在江城哪個醫院。
趙斐看看老人,對方離他很近,聽到了電話裏急切的詢問,眼神閃爍了下。
趙斐說他們已經老宅了,趙成彬又問了些具體情況,說自己晚上就到。
外面天已經黑了,聽到陸覃打電話訂酒店,老太太咳嗽着含糊着說:“又不是沒房間……”又瞥趙斐一眼,“還挺聰明,知道找這種會給自己擋子彈的朋友。”
趙斐:“……”
按照路程,趙成彬和林金薇至少半夜到了,他們還是在老宅住了下來,但什麽話都不敢問,盡管老人家目前正常,但誰都不敢保證當年的信息點會不會成為她的刺激源。
誰知吃晚飯的時候,對方居然自己提起當年的事了:“你不是都聽到了,怎麽都不問我?”
趙斐:“啊?”
老太太像是生氣了:“你不會以為我那些話都是亂說的吧?”
“……”
“我确實整過容,不過我原本的樣子,我已經記不住了……你爺爺當年為了讓我更像陸玉霜,逼我和所有家人朋友斷絕了來往,逼我學習琴棋書畫……你說,這種人賤不賤?”
“……”
“我開始确實是他的情婦,但我可比他幹淨!他的女人太多了,要不是在外面出軌,陸玉霜至于死嗎……對了,我認識他的時候,陸玉霜早就死了……他還經常在我面前哭,說自己後悔,真後悔就去死啊!賤人!”
“……”
“我最開始當他的情婦是因為錢,他找上我是因為我很聽話,身材臉型又和陸玉霜接近……我那時候太缺錢了,為了錢什麽都願意做,當然聽話!後來不缺錢了,我又走不了了。”
趙斐這次還沒開口,就聽到了陸覃的聲音:“囚禁?”
老太太眼角都笑濕了:“他這種賤人才不會為了一個替身做那種事。”
趙斐:“那是為什麽?”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用自己也很困惑的聲音說:“不知道,我那時候因為他受了很多折磨,我其實很恨他,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自己離不開他。”
“……”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趙斐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挂了請假條準備咕了早睡調作息,但是還是忍不住寫了一部分更新,先發先上來吧,現在睡也不算特別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