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不一樣
林思渡看似平靜地坐在沙發扶手上,白色拖鞋掉落在深色地毯上,發出單調的沙沙聲,脖子被顧淮壓得微微仰起,衣領被往下拉了點,露出頸間敏感脆弱的皮膚。
上次顧淮情緒有些失控時咬過的那塊地方被輕柔的吻覆蓋了,頸間癢癢的,像是被灼熱的豔陽燙傷,又像是被凜冽的冬風刺痛。
他逐漸分不出顧淮給他的溫度,只記得自己剛才答應的是一下,而不是很多下。
他的後腰軟軟地,要往沙發的方向塌,顧淮的右手在他的後背上抵了一下,慢慢地把他放下去,沙發扶手墊高了他的腰,這個姿勢比剛才的要難受,他小幅度地蹙眉,搭在扶手上的腿彎不安地動了動。
他仰頭看着顧淮逐漸深邃的眼睛,暖色的燈光從顧淮的背後朝着他的方向照過來,他微微地眯着眼睛,認真地說:“一下。”
顧淮壓根就沒把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當回事,已經抛在腦後了:“啊?什麽?”
林思渡在沙發上側了身,收回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兩條長腿,想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挑起的腳尖回收時,不小心從顧淮小腹的位置撞了過來,腳背碰到了一個硬挺的東西,他遲疑了一瞬間,在意識到那是什麽的時候,臉色微微地白了一下,露出了不可思議和無法理解的表情。
顧淮正肖想着怎麽把人騙到手,猝不及防被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腰間像是着了火,卷起的烈焰讓他整個人都恍惚了一瞬間,經常鍛煉的身體先一步反應,扣住了林思渡的腳踝。
“啊……”蜷縮在沙發上的人極小聲地哀叫了一聲。
顧淮像是被一場傾盆大雨給澆清醒了,松開手,帶着點歉意地給人揉了揉。
林思渡側躺在沙發上,斜着看人的眼睛裏好像有一層薄薄的水霧。
“下次別踢我了,ok嗎?”顧淮坐在沙發扶手上,“但凡是個男人,被你在那個位置來一腳,自我保護反應都大。”
林思渡翻了個面,趴在沙發上,拿後腦勺對着他。
還好,顧淮心想,林思渡沒有像之前那樣跳下沙發拖着行李箱就走人。
“你第一次給我買東西吧,糖葫蘆不好吃,但我今天還挺愛吃的。”顧淮坐在沙發上,沒管硬得發疼的下身,曲起了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逗人說話。
“不是第一次。”林思渡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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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還有哪次?”
林思渡提醒:“上次的早餐,我買好了回來加工的……”
“那個不算。”顧淮說起這個就皺眉,“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訴我,那東西能吃嗎?”
林思渡擡起頭,臉頰上的薄紅已經散去,恢複了先前霜雪般的清冷模樣,他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往膝蓋上搭了一張白色的薄毛毯,按開了酒店客廳的電視,調到了農業頻道,看電視裏的人種白菜蘿蔔。
“你怎麽看這種東西?”顧淮嫌棄地說,“老氣橫秋的,我外公外婆才愛看這個。”
老氣橫秋的林思渡掃了顧淮一眼,用修剪得圓潤幹淨的指甲壓在電視機遙控器的按鍵上,換了個電視臺,一條碗口粗的黑色大蛇張牙舞爪地沖顧淮晃了晃腦袋。
顧淮:“……”
“它真漂亮。”林思渡由衷地贊美,面無表情。
顧淮揉了揉眉心,繞開沙發,轉身去房間了。
林思渡向後枕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身體陷在沙發裏,原本壓得平直的嘴角微彎。
他和顧淮,好像都在找适合對方的相處方式,那種微妙的平衡被保持得很好,逐漸讓他倆能夠在一個屋檐下和睦相處。
林思渡每次坐完長途交通工具後就很容易疲憊,他欣賞了一會兒巨蟒繞樹,眼皮像是灌了鉛,越來越沉,頭也逐漸歪倒向沙發的一邊。他擁着毯子,想在這裏睡着,忽然記起來顧淮想抱他卻把他摔在沙發上的經歷。
他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強打起精神,往衛生間的方向走,想洗洗臉,衛生間的門半開着,燈光也亮着,林思渡推門進去,一眼看見了洗完澡正在穿衣服的顧淮。
顧淮剛關了水,只穿了一條深藍色的男士四角內褲,上身的水還沒擦幹淨,腰腹緊實的線條間有幾顆水珠正在滾落,把他腰間那塊深藍色的布料浸濕了一小塊。
“你怎麽……這個時間洗澡?”林思渡嗆了一口濃郁的水汽,咳得臉頰微紅。
顧淮習慣性地開口:“對不起?”
“你道什麽歉。”林思渡冷冷地說,“是我沒敲門。”
顧淮站在原地,水也不擦了:“那我怎麽辦?”
“你穿衣服。”林思渡說完,從衛生間裏退出去,站在走廊的牆邊等。
顧淮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推門出來了,朝着酒店套房的另一頭指了指:“那邊,還有個衛生間。”
林思渡:“……”
那他好像,是錯怪顧淮了。
顧淮在他身後叫住他:“林思渡,看都看完了,點評呢,我身材還好嗎?”
林思渡小聲說:“我又不做鑒賞……不會點評。”
“你怎麽這麽好玩?”顧淮在他背後取笑,“我就沒遇見誰能像你這麽有意思。”
沒有遇見過……嗎。
林思渡推着行李箱回房間,鎖上門,把顧淮的聲音和人都關在了門外。
他的視線微微往下,落在那只大了兩號的行李箱上。
拿錯了。
這是顧淮的行李箱。
他這樣嚴謹的人,最近好像總容易在顧淮面前有些小失誤,就好像是——
稍稍放下了防備之後的無所顧忌。
這不好,心都亂了。
顧淮站在走廊裏,品着剛才的那一幕。
林思渡的卧室門開了條縫,他的行李箱被一腳輕輕踢了出來。
林思渡第二天要參加的,是在潘家園附近舉辦的一場以珠寶古玩品鑒為主題的博覽會,活動邀請了國內幾大資深鑒定機構和業界翹楚參加,黃教授的鑒定機構就在邀請名單上。
博覽會上的分支很多,林思渡他們屬于珠寶鑒定,除此之外還有做文物和古玩的,還有幾家做奢侈品鑒定的也過來開了宣傳位,盡管是工作日,到場的人還是很多。
林思渡拿着機構的宣傳折頁,翻開的第二頁就有他的名字,在機構的排序僅次于黃教授本人和兩位兼職教授,他的名字後邊跟着學歷,還有實踐項目帶來的一串頭銜。
“林思渡老師在嗎?”染着奶金色頭發的女孩子站在了他們的宣傳室門前。
“這裏。”林思渡放下手裏的折頁,輕輕舉了下手。
女生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遞出手裏的東西:“剛剛在潘家園那邊買的,聽說你們今天是公益鑒定,就想帶過來鑒定一下。”
林思渡示意她把東西放在玻璃臺上的紅色絨布上,戴了白手套才去觸碰:“假的,買了多少錢?”
女生想了想,報了個數字。
“真貨沒這麽輕。”林思渡說,“別相信這一帶那些便宜買好貨的傳說,都是騙人的。”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越過眼前的人,朝着遠處飄過去——
他看見了顧淮。
讀大學的時候,他們專業有個老師,總把“鑒定和鑒賞不分家”這句話放在嘴邊,當時林思渡不以為然,現在卻品出了幾分道理。
所以才哪裏都有顧淮。
他收回目光,繼續回答過來咨詢的人的問題。
顧淮的藝術珠寶接了這邊的文化聯名合作邀請,這趟是過來洽談的,他在博覽會的園子裏逛了兩圈,早就發現了林思渡,于是沒走,只是站在估測的林思渡視線範圍裏。
沒想到林思渡的目光只是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秒鐘,就移開了,後續還再也沒有看。
昨天才給了他的要害一腳,今天就裝不認識,好得很。
黃教授的鑒定機構這邊原本不忙,但林思渡不知道為什麽,自打宣傳單頁發出去之後,就總有人指名要他鑒定,周圍公司的其他同事都是閑着的,只有他忙個不停。
沒過多久,又有兩個身影停在了他面前,其中一個是博覽會的主辦人,一位年過古稀滿頭白發的女士。
“介紹一下,這位是xx鑒定機構的林思渡,我學生的學生,參加過學校與法國、瑞士的合作項目……”
“你好啊。”顧淮慵懶散漫地站着,沖他伸出了一只手
林思渡不知道顧淮又安了什麽壞心思,但在主辦人面前也不好發作,只好順着這兩個人的意思遞出了右手,被顧淮用力地抓握了一下。
“那你們先聊。”頭發花白的女士說,“我去那邊看看。”
顧淮伸腿勾了張凳子,在林思渡的面前坐下來。
林思渡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垂眸忙自己的事情。
“裝不認識我?”顧淮單手撐着腦袋,歪着頭看他忙。
“沒有。”林思渡說,“我很忙。”
“你忙什麽啊。”顧淮的腳在被深灰色長桌布擋住的桌下輕輕勾了勾他的小腿,“你沒發現嗎,只有你在忙。”
“……”
“她們才不是來找你鑒定的,看你好看,只是找個理由跟你說話罷了,盡給你找事。”顧淮随手翻開桌上的折頁,拇指擦過折頁照片上林思渡的臉,摩挲了幾下,“我不一樣,我來給你放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