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動搖
“我不是。”林思渡說。
不是想跟你撇清關系。
他和顧淮牽扯了那麽多,早就理不清了。
只是,他想讓自己所有的權衡和考量都盡可能地建立在兩個人平等的基礎上,不然對他和顧淮而言都不公平。
“你不是什麽?”顧淮很警惕。
“沒事了。”林思渡低頭,不正面迎着顧淮的鋒芒。
他這種消極抵抗的态度很能消耗顧淮的火氣。
“好好住你的,別想着進我公司,我不收你。”顧淮說,“辦公室戀情我沒興趣。”
林思渡:“哦。”
他這種消極抵抗的态度讓顧淮很沒轍,兩個人不歡而散,各自回房間了。
然而第二天,顧淮還真有事要找林思渡幫忙,他手中那個品牌,新一季的珠寶首飾需要選料,采購部門那邊拟了好幾種方案,分別涉及到不同的玉料廠商,性價比這一塊,他還是需要林思渡來看。
顧淮走到小卧室門口,擡手還未敲門,門先自己開了,推着行李箱的林思渡和他來了個對視。
“你要搬走?”顧淮心中警鈴大作,“我昨天就說了你幾句,你就要走?”
林思渡安靜地看着他。
“不行。”顧淮把人往房間裏推,發現林思渡的東西都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攤開的未看完的書,喝了一半的胡蘿蔔汁,保溫箱裏的爬行動物,都是好好的,沒有動過,讓顧淮覺得這個房間裏的陽光,都比他那邊的要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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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曬旅行箱。”林思渡冷冷地說,“也不行嗎?”
“行,行的,我誤會你了。”顧淮幹脆地說完,幫他把行李箱提了出去,“等下跟我去趟家裏的公司,有事需要你幫忙。”
林思渡站在陽光下,眼睛裏沒有什麽波瀾:“嗯。”
林思渡去過顧淮自己的那個藝術珠寶公司,卻沒有接觸過顧家旗下的這些品牌,但據他所知,這些品牌都是有固定的供貨商的,也有自成體系的質檢,按理說,是不需要他來插手的。
“你來看的話,我比較放心。”顧淮說,“你比他們都厲害。”
備選的供貨途徑有四個,三個來自于原料廠商,第四個則來自于個人。
林思渡坐在顧淮辦公室的椅子上,翻看備選方案。
顧淮早就發現了,他不上班的日子裏,穿得會比較學生氣,也更符合年齡。只不過,深秋的最末幾天,顧淮還在穿秋款的時候,他早早地就套上了一件白色羽絨服,戴着黑色加厚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顧淮把窗簾拉開了一點,讓陽光照進來,又把空調的溫度調高,自己則是脫下外套,放在了一邊的沙發上。
“這個方案4……”林思渡用手裏的圓珠筆,标了幾個細節,“有點奇怪。”
“嗯?”顧淮正忙着折騰空調,聞言轉頭,“直接跟你說,采購那邊,暫定的方案就是4,理由是物美價廉,我看了圖,确實漂亮,料子老,色澤很不錯,選擇它的話,能節省很多成本,但它來源于個人,屬于轉賣,我不放心,所以讓你過來看看。”
顧淮從抽屜裏拎出一小袋樣品給他扔過去。
林思渡拿了珠寶放大鏡去看,這是一袋幾乎沒有瑕疵的完美品。
商家完全可以自己包裝出售,卻選擇作為材料賣給珠寶企業。
“這個質地的話……正常情況,價格應該要加20%,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選擇降低20%轉手。”林思渡說,“保險起見,不要定這個。”
“确實,這價格低得,讓我懷疑是有人洗錢。”顧淮說,“這點我認同你,我不撿這個便宜,看看別的吧。”
林思渡翻閱了剩下的幾份方案,沒給意見,而是把優缺點各自列出來,讓顧淮自己去做對比。
顧淮不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他,只是在一旁看着,偶爾問幾個專業問題,他也會細致地作答。
因為空調被調高的緣故,房間裏的溫度越來越高,林思渡終于覺得有些熱了。
“請問我可以脫掉外套嗎?”他問。
“這個不用請示我吧。”顧淮說。
于是林思渡脫掉了羽絨服外套,摘了口罩和圍巾,繼續翻看顧淮桌上的文件。桌角上堆了幾本珠寶類的品鑒期刊,他随後拿起一本,翻開後看到了顧淮的名字。
那是關于一塊祖母綠寶石戒指的鑒賞短文,林思渡先前在查客戶資料的時候看過節選,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全文。
全文其實也沒有幾個字,比同刊的其他文章大約少了三分之二的字數,很符合顧淮平時那種粗暴直接的說話風格。
但一種在他看來只是值錢但沒有審美價值的珠寶,經過顧淮幾句簡單的點撥,他也能看得出門路了。
“石頭都是死的,是人的主觀想法賦予了美的感受。”顧淮掃了一眼那頁紙,漫不經心地說。
林思渡翻完了一本,又拿起另一本,似乎是對這種鑒賞類的題材有了些興趣。
顧淮很樂意看到他關注這些,也願意給他多說點專業知識。
淡淡的桂花味道在封閉的辦公室空間裏有點勾人,顧淮說着話,又有點三心二意。
林思渡等了幾秒,沒等到後文,主動問:“收藏環境,然後呢?”
顧淮被他問得一愣,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樂道:“你來我這兒補課呢?”
林思渡:“……”
也不是。
只是顧淮多半時候表現出的都是一種玩世不恭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忽視,其實他在鑒賞和投資上有很高的造詣。
抽屜剛才被顧淮拉開了,于是林思渡的目光剛好就落在裏邊的照片和旁邊的東西上。
“你會騎馬?”他少見的,眼睛裏閃過了一點羨慕。
顧淮轉頭:“會啊,你不夠了解我,我是馬術愛好者啊,我還養了幾匹呢。”
抽屜裏放着備用的馬具,旁邊還有個馬場送的紀念馬鞭。
“請問,我可以看看嗎?”林思渡禮貌地問。
“随便你碰。”顧淮逐漸都習慣了他這種問話的方式,也不指責了,只是說,“你沒玩過嗎?”
“小時候家裏安排過馬術課,後來停了。”林思渡說,“會頭暈。”
“那你喜歡我,我把你養好了,再帶你去玩。”顧淮問他,“怎麽樣?”
林思渡咬了下嘴唇,似乎是在思考,眼睛有點失神。
顧淮趁機把他從椅子上拎起來,抱到了辦公桌上。
林思渡印象裏,辦公桌是用來工作的,不可以坐人,于是他回過神來就要往下跳,被顧淮壓着腰按了回去,迎着陽光,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方灑了層薄薄的陰影,這讓他看上去像是個不怎麽高興的漂亮娃娃。
“你要不要試試我啊。”顧淮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我的馬騎得特別好,拿過獎,本市業餘賽第一的那種,腰也挺好的,你試試。”
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林思渡被壓着的手指感覺到了滾燙有力肌肉和精悍的線條,一點贅肉都沒有,指腹觸及的全是含而不發的力量感。
“你想跟我上床嗎?”顧淮問他。
林思渡再過幾年也說不出“你想跟我上床嗎”這種話,房間裏的溫度熱得他難受,他耳尖微微地紅了些,被問得急了,揚起手就要往顧淮臉上抽。
“打,你打,你用點力,別跟撓癢癢似的。”顧淮偏過頭,“我這次不攔你,讓你痛快,打完你也別想跑路。”
林思渡擡起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猶疑着緩緩落下來,搭在了顧淮的肩膀上。
“威脅。”他說。
“這種,也能叫威脅啊?”顧淮滿意地笑了一下,雙手壓在他大腿靠近腿根的位置,用力分開,讓他的雙腿夾着自己的腰,把他往桌子中間又提了提,往前壓了點。
林思渡的腦袋有點停機,他沒有支撐點,雙手無處擺放,只是怔怔地看顧淮,對他而言,坐在辦公桌上已經很離譜很不敬業了,顧淮還要這樣抱着他,太不符合職場規矩了。
“這樣不好。”林思渡說。
“哪裏不好了?”顧淮無辜地問,“你答應我追你了。”
“你不能騙我。”顧淮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他們都騙我,我爸說不會離婚,我媽說不會再婚,爺爺說公司全留給我,結果呢,他們一個都沒有兌現,你說了要考慮我的,你不會也把我丢下吧。”
林思渡清透的眼睛裏像是有冰雪消融,晃動着晶瑩的光,他停止了無效掙紮,這次終于把手搭在了顧淮的頭發上,手心被紮了一下。
硬硬的,一點都不好摸,顧淮身上就沒有柔軟的地方。
往前幾個月,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會和顧淮這樣的人發生交集。
在林思渡看不見的地方,顧淮的嘴角微微地勾了一點。那個賭約,他一定要贏,刷分也好,作弊也罷,林思渡只能是他的。
辦公室門口響了敲門聲。
木了半分鐘沒動靜的林思渡抓着顧淮的頭發狠狠地扯了一下。
“嘶……別扯。”顧淮退開,把人放了下去,“進來。”
助理一進來就看見辦公桌後邊的椅子上坐了那個面若冰霜的年輕人,掀着眼皮看人的時候,又冷漠又漂亮。而他老板則是站在旁邊,沒得坐。
“顧先生。”助理說,“祖母綠寶石的戒指已經在拍賣會上被人拍下,比您當初拍下的價格高了200萬。”
“嗯,還可以,我知道了。”顧淮說。
助理又離開了。
“賣掉了?”林思渡問。
“什麽?”
“期刊上你誇好看的戒指。”林思渡提醒。
“啊,對。”顧淮不怎麽在意地說,“特別喜歡的才留下來,時間久了,沒那麽喜歡了,就轉手了,收藏就是另類的投資。”
不那麽喜歡的,就丢掉嗎?
林思渡的眼睛暗了暗。
明明誇得那麽用心,可最終還沒有留在身邊,是得到了,就不會再珍惜了嗎。
他又不确定了。
顧淮把桌子上的文件放好,低頭想吻他的臉頰,他避開了。
作者有話說:
顧淮:辦公室戀情,我沒有興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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