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出租車一路飛馳,窗外風景變幻,杭哲走了幾個神的功夫,司機就從機場飙到了他家,把人放下就火急火燎開走了。
杭哲懷疑司機會讀心術,知曉他歸心似箭,特地把汽車開得橫沖直撞,車頂裝個發條直接就能起飛了。
回到家,杭哲放下行李先查看了冰箱,水餃包子黃金糕,雞肉牛肉沙丁魚,品種齊全,花式多樣,可惜全是速凍的。
他站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等會兒去超市買點新鮮的菜。
卧室床上被子還維持着被掀開的姿勢,杭哲邊收拾床鋪,邊想象着幾小時之前某人賴床不成頂着一頭亂發下床的樣子,想得心裏像被貓爪子撓了,流出的不是血,是溢出來的想念。
歸置好房間,杭哲正打算換身衣服出門,卻聽門鈴響了。
敲門的人手裏握着鑰匙,顯然做好了“先禮後兵”的打算。
杭哲看清來人時愣了愣,趕緊往後退了兩步先讓人進門。
“阿姨您怎麽來了?”杭哲看到她手中捏着一串鑰匙,心中意外她怎麽不直接開門。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嚴明母親沖他微微勾起嘴角,笑着解釋:“畢竟現在多住了一個人,我怕直接進來不方便。”
這話就厲害了,一般人聽着只當是客氣話,落在心中有鬼的人耳裏,卻成了撥動人心的弦外之音。
杭哲把人引進來,看着她像巡視領地般把不大的地方都走了一圈。
……丈母娘忒敏銳,這個年怕是不好過。
家裏被杭哲收拾得幹淨,自從嚴明母親來過一次,兩人默契地保留了小房間的床鋪,杭哲自認毫無破綻,任誰來看都只會認為這裏是倆人合租,一人睡一間房地睡着,其他區域共同用着。
嚴明母親環視一圈,看着整潔幹淨的房間,心中的猜測更确定了幾分,她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她可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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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兒子自小被人伺候着長大,能這麽勤快地收拾屋子?勤快的恐怕是他這位“室友”。她作為母親,進嚴明的房間尚且需要敲門,她兒子能允許“室友”随便在他房間進出?
走完一圈,她回到客廳桌前坐下,挺直脊背維持着一貫優雅端莊的坐姿,仿佛在為接下來的談判提氣醞勢。
杭哲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看着她剛要開口卻被一通電話打斷,接完電話後她兩手握着水杯,語氣誠懇地問杭哲是不是瞞了什麽。
瞞得不少,杭哲斟酌着,對方也不催,只視線沉沉地看着他,目光像是要把他整個兒看個透徹。
“那我換一個問題,”嚴明母親有備而來,她準備了一肚子或軟或硬的話,一問不成還有一問,“我之前聽你和中介說,買房要寫兩個人名字,你想寫的那個人,我認識嗎?”
問題過于尖銳,杭哲剛才還猶豫着、掂量着,思考有沒有丁點兒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第二個問題一下把他那點微不足道的希望給戳滅了。
杭哲硬着頭皮點頭,心中有覺悟,自己拐了人家兒子,這一關遲早都得過。
——“阿姨……”
——“你們這樣多久了?”
杭哲想說的話被打斷,轉而答道:“快半年了。”
“半年,那剛好,”嚴母松一口氣,“趁現在分開,不會太難過。”
“對不起阿姨,”杭哲想也不想便搖頭,“我不能答應您。”
明知道這話毫無用處,表面答應或許才是上策,杭哲還是做不到,他相信今天坐在這裏的如果是嚴明,也一樣是這個态度。
“我們是真心的……您可能很難理解,”杭哲艱難地解釋,“但我們和普通情侶一樣,因為相愛才決定在一起,在一起便不會輕易分開。”
空氣中彌漫着糾結的味道,杭哲說的是心底最真最誠的話,另一位又何嘗不是呢,兩人心裏念的是同一個人,卻注定無法同時被成全,無論辜負誰,都将讓他們在意的那個人傷心……
“年輕人,”嚴明的母親閉了閉眼,臉上淡定的神情幾乎就要繃不住,“阿姨不是故意為難你,但凡你是個女孩子,長得也這麽……高大,或者其他什麽樣子,我今天絕不是這個态度。”
“你們兩個男孩子,将來有多難,你想過沒有?我知道,你看着像是心中有主意的,你可能覺得我想多了我杞人憂天……總之,不管你如何想,我明确告訴你我的态度,這事我不同意。”
“聽阿姨一句,趁着感情不深,早點斷了吧。”
“不用多久,你們就能忘掉對方,走回正路。”
杭哲面上看不出什麽,嚴母盤算着這番話沒多大作用,只能試圖擺事實:“不知道明明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的上一段感情。”
杭哲心頭一凜,這還真沒有。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談的,可能是高中時候吧,我只知道分手時間大概是他升大二那年暑假。他那一陣狀況特別不對,整天跟丢了魂兒似的,他不說,我也不好問,還要裝作不知道想辦法哄他開心,做母親也很難的。”嚴母語氣中帶着心酸,“他不開心,我做母親的卻幫不上忙……不過還好,後來他走出來了。”
“所以年輕人,沒有什麽過不去,你們現在分開是短痛,聽阿姨一句,這條路不好走,別為難自己,回頭吧。”
這番話掏心掏肺,這事壓在她心裏好幾年,此刻終于能拿出來說一說,而且她這次為什麽如此敏銳,實在是因為嚴明上一次失戀就讓她起了疑,嚴母也糾結、也難過,如果有別的辦法,她又怎麽舍得讓兒子再傷一次心。
杭哲聽得動容,他想起那天看到的筆記本,想起未見面時嚴明對他若有若無的試探,這人分明就沒有走出來。
“他那時候很難過是嗎……”杭哲被自己臆想出來的畫面搞得難受,心口一陣陣澀澀地發疼。
嚴母見他這反應,猛地想到什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上一次,難道也是你?”
“是我。”
嘭地一聲,嚴母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那你現在什麽意思,還想再來第二次?!”
“不是,我們上次是有一點誤會。”杭哲顧不上心疼杯子桌子,趕忙解釋,“我當時……”
“我不想聽原因,”嚴母慶幸對方給出這麽好的理由,心裏知道自己就是強詞奪理了,“既然這樣我就更不能同意了,反正你們分過一次,一回生二回熟,趁早地分手,各自走回正道。”
說完,她看也不看杭哲,起身走到門口,最後叮囑道:“總之希望你們盡快分手,還有,不要告訴明明我來過。”
……您這就是為難我了。
嚴母走後,杭哲一個人在桌前坐了很久,直到肚子突兀地叫了一聲,他才想起來該去買菜了。
電話适時地響起,杭哲摸出手機,是鐘睿。
“幹嘛呢?”鐘睿吊兒郎當地,一聽就知道沒什麽正經事。
“沒幹嘛,怎麽了?”杭哲答道。
“那出來玩啊,我們隊的人都來了,常念和阿特都惦記你呢。”
有人在遠處不留情面地反駁:“我可沒有,他惦記我還差不多。”
“我就不去了吧,我……”杭哲心裏被事壓着,只想在家抱着媳婦去煩悶。
“你說什麽?”鐘睿沒聽清,把手機換到另一邊耳朵,“怎麽聽着你聲音不對啊,昨晚嫂子把你踹下床了?還是你沒滿……哎你幹嘛呢?”
杭哲聽到一陣輕響,電話那頭換了人。
“月哥,”說話的是阿特,“你來吧,好久沒見了,今天聚完他們就回家了。”
杭哲确實好一陣子沒見着他們了,他最近挺忙,錢也賺得不少,他心知這裏多少沾了鐘睿的光,自從鐘睿跳出主播圈去當教練,許多“諾米”們無處可去,轉而加入了“月餅”,還有一些原本讓鐘睿上的節目,也都轉到了他手上。
最後杭哲還是去了,他剛一坐下,鐘睿就賊兮兮地湊過來,告訴他嫂子下了班也過來。
杭哲點頭表示知道了,鐘睿看出這人是真的有心事,忍不住跟他八卦:“怎麽了月哥?真讓我嫂子踹下床了?”
杭哲瞥他一眼:“比這更嚴重,你再大膽點兒猜。”
“那就是你……不行?不會吧月哥,你好歹以前練過,家裏擺那麽多器材吓唬人呢?這就搞不定嫂子了以後怎麽辦。”
杭哲真想扒開他腦子看看裏邊剩不剩正經東西了,他皺着眉,難得煩躁道:“我搞不定的是丈母娘!”
“噫——”驚呼聲在鐘睿嘴裏變了個調,鐘睿這才反應過來,“他媽知道了?”
杭哲點點頭。
“卧槽,這特麽的,終于輪到你了。”
鐘睿當年出櫃那叫一個慘烈,說起這事還得感謝杭哲,當時鐘睿托他舅舅給杭哲幫忙,陰差陽錯,家裏人誤以為他對象是杭哲,姓董的那貨又沒第一時間站出來,最後是杭哲替他扛了不少炮火。
“這事兒吧我也沒什麽有用的經驗幫你,”鐘睿拍拍他的肩,“哥們兒只能在心裏替你祈禱下。”
杭哲悶頭灌了兩瓶啤酒,被忽視了大半天的胃立馬鬧騰起來,他坐着感覺一陣陣胃疼,針刺似的。
他碰了碰鐘睿手臂:“拿根煙。”
鐘睿瞪大了眼睛,吐槽道:“你一戒了煙的問我要煙?”
杭哲折服于他的鬼才邏輯:“我要不戒煙能問你要嗎?”
“我也戒了。”鐘睿收回視線,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
杭哲了解他,這人一擡眼皮杭哲甚至知道他要翻多少度的白眼。
他來回琢磨幾下想明白了,佩服地看向沙發另一邊的阿特,你小子可以啊。
作者有話要說: 鐘睿(神秘兮兮):我教你一招。
杭哲(半信半疑):說。
鐘睿(目露精光):見到嚴明媽媽,端茶跪下喊婆婆!
杭哲(十分佩服):你當年用過這招?
鐘睿(連連擺手):開玩笑,我跪下那也是喊丈母娘!
杭哲(=______=):你對這兩個稱呼的理解可能有點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