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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各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一時間只餘靜谧。

姽婳率先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幾步走到襄王面前:“他如今到了何處?可有人陪着?何時回來?他,可還好嗎?”

禾紹元起身為姽婳斟一杯茶:“王後先喝茶冷靜一下,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回來,渥基陪着他。”

姽婳更是喜悅,一仰脖将涼茶灌了下去,眉眼彎彎坐了回去,坐了一會兒起身道:“我要到裏屋梳妝,你們且等等。”

沅湘和月娜對視一笑,禾紹元出聲阻止:“等等,還有些事要告訴王後,晚些梳妝不遲。”

姽婳笑道:“不行,只要能見到他就好,其餘的事,我可以慢慢問他。”

她疾步走着,揚聲吩咐女官們沏了香茶換了瓜果,聲音裏都是慢慢的笑意,晟晔在一旁冷笑道:“看來你以為我在吓唬你,禾木智就算回來,也不記得你了。”

姽婳僵住了身子,看着晟晔,看了好一會兒,又笑了起來:“他回來就好,眼下不記得,慢慢會想起的,我們還有一輩子,我可以慢慢等。”

晟晔笑得更冷:“你還真是天真,他既不記得你,也就不記得如何做一國之主,他如今,只是一名普通的農夫。”

姽婳此時已從狂喜中冷靜了些,定定看着晟晔:“那又如何?只要他活着,我就有希望,他只要坐在王座上,他就是王,因為他有我。”

晟晔還要說什麽,禾紹元說聲閉嘴,晟晔眼角瞄他一眼:“怎麽?這次襄王倒成了救世主,襄王可曾想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

禾紹元一笑:“我做我想做的事,夜丞大人做的錯事不要推到我頭上,想來夜丞大人愛毓靖也愛昭蘇吧?你如今借着為毓靖報仇,置昭蘇于何地?若過個三年五載,羌國發兵昭蘇,昭蘇還會存在嗎?”

晟晔看着姽婳:“你答應過我。”

禾紹元笑道:“王後為何答應的你?如今并不是夜丞大人送回的王上,是我和渥基找回來的,王後應下的,可不作數。”

姽婳唇角一翹:“我依然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将解藥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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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晔手伸進袖筒,抛過來一個瓶子,姽婳正要揚手去接,有人比她更快。

麟安伸手握住瓷瓶,打開來看了一眼,倒出一粒遞給晟晔,晟晔一笑張開嘴,吞了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麟安,看着看着嘴角有鮮血滲出,凄然笑道:“忠誠正直,重情重義,誰要做了麟安的妻子,該是多麽有福,對不住,利用了你,欺騙了你……”

她笑着流下眼淚,麟安雙眸中也浮起淚光:“你放心,你的兒子會好好的,只求你告訴我,如何才能治好王上。”

晟晔抖着雙唇,她的瞳孔已開始渙散:“告訴你們也好,那樣你們會過得更熱鬧些。國師既能治好香草,也能治好王上……”

她大睜着雙眼停止了呼吸,麟安伸手阖上她的雙目,對禾紹元一揖道:“請襄王設法,将她和昭蘇前太子合葬。”

禾紹元一笑:“這個簡單,毓靖的墓遠在荒郊無人看管,挖開埋了就是。”

姽婳一聲長嘆,命人拿出薄衾将她裹了,沅湘雙手合十閉目為晟晔誦經超度,麟安坐在一旁,看着看着終是滴下兩滴淚來。

月娜搖搖頭,回頭看柳翊楚和謙兒在屋角對坐笑談,似乎這一切與他們無關,起身端兩盤瓜果過去,謙兒禮貌起身接過來笑道:“多謝小外婆。”

月娜一怔,謙兒笑道:“聽父親說,還有一位已逝的外婆,您年輕漂亮,是以叫小外婆。”

月娜一笑:“好,我愛聽。”

謙兒呵呵笑起來,為柳翊楚舀一塊甜瓜,放到他嘴邊:“若我母親知道,定會為外公高興的。”

柳翊楚嘆口氣,謙兒又笑道:“我知道母親是服毒死的,為了父親也為了自己,其實人死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也就無所謂可憐,可憐的是活着的人,痛苦思念。”

柳翊楚看着謙兒,謙兒又笑道:“我也羨慕旁人有母親,可是母親既服毒,定是生無可戀,包括我和外公,是以,也就不怎麽想她了。”

柳翊楚拉住他手一聲長嘆,月娜摸摸謙兒的頭:“這孩子,滿口的大人話,讨人喜歡。”

謙兒笑道:“都是父親教導的好。”

月娜看着柳翊楚:“這才是老爺的外孫,老爺前些日子果真是糊塗了。王上就要回來了,老爺仔細想想如何自處。”

柳翊楚不說話,月娜拉住謙兒的手:“走,小外婆帶你出去走走。”

沅湘誦過經文,姽婳吩咐将晟晔入殓,被禾紹元阻止:“過會兒王上回來,王上身旁有一個人,這具屍首要讓她看看。”

他看一眼姽婳:“王上身旁的人,是個女子,叫做芸娘。”

姽婳吸一口氣:“他已離開三年,任何變故,都是平常。”

禾紹元點點頭:“芸娘,是他在那個村莊的妻子。”

沅湘蹙了眉頭:“紹元,先不說了,待王上回來……”

姽婳閉了雙眸擺擺手:“無妨,這三年裏,都發生了什麽,襄王去了何處,渥基又去了何處,都說說吧。”

原來三年前禾紹元思量自己讀過萬卷書,卻未行過萬裏路,帶着謙兒在羌國四處游歷。

昭蘇兵敗後,他回到離人谷,看到沅湘留下字條,知道禾木智失蹤,帶着謙兒奔赴中原。

渥基曾對他與禾木智說過,到了中原後定要去終南山修煉三年,他去了終南山,渥基果然在此,禾紹元對渥基的師父言明身份,請求他束縛渥基,不許與外界聯絡,更不許寫家信,他怕渥基聽到禾木智的事,沖動之下做出錯事。

後來他帶着謙兒走遍中原,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越找越絕望,他想着,王上也許是死了,他盤算去一趟廬州,因為那裏是沅湘的故土,然後去終南山找渥基回來繼位。

他到了廬州,街頭小酌時有人喚聲襄王爺,循聲過去,一位容顏明媚的少婦正笑看着他:“不想得遇故人。”

是瑪依娜,她和朔駿來到中原後,在廬州落腳,也因她聽沅湘提起過廬州。

夫妻二人買了農田置了宅院,因朔駿善于經營,幾年下來竟成了家有千頃良田的大地主,禾紹元帶着謙兒到了瑪依娜家中,和朔駿閑談間,朔駿笑問道:“王上王後安好吧?說起來有怪事一樁,我家田莊上有一農夫,長相和王上十分相似,若是穿上王上衣衫做個替身,誰也認不出來。就因這個,我留他在田莊,處處加以照顧。”

禾紹元心中一驚,平靜笑道:“有這樣的事?你拿王上說笑吧。”

朔駿笑道:“不信?不信明日就帶你過去看看。”

禾紹元道:“這會兒就想去看,順便看看你的田莊。”

謙兒和瑪依娜的一雙兒女玩兒得正投機,禾紹元和朔駿出門上馬,騎了半個時辰到了田莊,那個農夫正和妻子在田間勞作,禾紹元觀察半晌,心跳越來越快,喊一聲老弟,那位農夫回過頭來。

他穿着打了補丁的布衣,挽着褲腿,腿上沾滿了泥巴,一臉的憨笑。

禾紹元沖了過去,一把扯開他的衣衫,看着他肩臂上的疤痕,跪倒在農田裏,哽咽着喊聲王上。

禾木智撓撓頭:“芸娘,這位公子跟我一樣,是個傻子。”

叫做芸娘的女子驚愕着,禾紹元躍起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咬牙問道:“你是何人?”

禾木智突然發力沖了過來,一把推開禾紹元:“不許欺負芸娘。”

朔駿呆愣了一會兒,也跑了過來,芸娘看見他忙說道:“求大老爺為我們做主。”

朔駿冷聲道:“我并不知你的底細。”

芸娘道:“三年前這個傻子暈倒在我家門口,我家沒有勞力,看他可憐,又有些力氣,就留下他讓他幫着幹些農活,可村子裏閑話多,我聽說大老爺的田莊上缺人,才和他投奔大老爺,不過為了活命糊口。”

禾紹元觀察着她一言一行,對朔駿言道:“王上三年前失蹤了,幾乎傾盡全力尋找,不想踏破鐵鞋無覓處,我們先帶王上回去。”

朔駿躬身說請,禾木智卻對芸娘笑道:“芸娘,我們去嗎?”

禾紹元瞪一眼芸娘,芸娘笑着哄道:“傻子,我們跟着這兩位相公走,他們家裏好吃好睡,省得受苦受累。”

禾木智道:“受苦受累我不怕,不過,芸娘要去,我也只能跟着去。”

芸娘嘆口氣:“你們也瞧見了,他一直纏着我,趕都趕不走,我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為了他吃盡了苦頭。”

禾紹元不理他,朔駿自去吩咐人備車,到了朔駿府上。

過幾日,禾紹元帶着禾木智和芸娘上路,朔駿派了一隊家丁護衛,途徑終南山時,對渥基說了三年種種,以為渥基會哭,誰知渥基只是平靜說道:“找回來就好,國師醫術高明,定能醫好三哥。”

唯獨對芸娘很不客氣,開口就問:“你跟我三哥,成親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名字沒想好,三個字的太困難。。。

☆、夢魂牽

芸娘瑟縮着說:“孤男寡女的,他又纏着我不放,自然是成親了。”

渥基刷一下抽出腰間寶劍朝她刺了過去,禾紹元忙伸手阻攔,渥基嘆口氣:“二哥也知道,三嫂為三哥付出多少,我怎麽能看着他帶另外一個女子回去,若是沒有成親,尚能饒她一命,如今只能是……”

他手中的劍又刺了出去,禾紹元默然旁觀,芸娘尖聲叫道:“傻子,救我……”

禾木智箭一般沖了過來,護住芸娘瞪着渥基道:“你欺負芸娘的話,我跟你拼命。”

渥基看着他:“三哥,你果真忘了三嫂嗎?”

禾木智撓撓頭:“過去的事,我半點不記得了,你說,我是你三哥”

禾木智又指指禾紹元:“他說我是你們的王上,既如此,王宮裏有醫術高明的太醫吧?我就随你們回去,我這樣也不痛快,腦子裏一片空白,不過,你要是欺負芸娘,我就不跟你們走了。”

朔駿派來的人馬一路護送,渥基領隊,禾紹元放下心來,囑咐渥基帶着禾木智在羌國四處走走,再回王宮,他則帶着謙兒騎快馬直奔昭蘇,毓靖亡後,他的幾個心腹舊部因禾紹元護着,秘密躲藏起來,禾紹元跟他們打聽到了夜丞的事,再回到王城外麟安的別院,悄悄觀察晟晔,确信她就是昭蘇的夜丞。

他将沅湘前後寫的字條擱在一處,順着事件先後仔細思量,大致猜到了來龍去脈,才留字讓沅湘羁押晟晔。

禾紹元低低說完,姽婳喚人抱來元夕,摟在懷中道:“等王上回來吧。”

衆人皆沉默,室內一時靜谧無聲。

靜谧中門外傳來義奴的驚喜的叫喊聲:“王上,是王上回來了。”

有三個人走了進來,領頭的是渥基,禾木智緊跟在他身後,手緊握着芸娘的手。

衆人拜了下去,沅湘起身微微颔首,只姽婳不動,她緊盯着禾木智的手,兩腿軟得發顫,元夕眨着大眼睛看着禾木智:“你就是父王嗎?你和母後畫的畫像一般模樣。”

禾木智不理衆人,拉着芸娘走了過來,看着元夕笑問道:“芸娘,這個孩子的眉眼,是不是很象我?”

芸娘點點頭,看着姽婳凜然的雙眸,想要抽出手去,禾木智卻攥得更緊,低低說道:“芸娘不用怕。”

姽婳心中刀剜針刺一般,疼得快要窒息,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依然是明朗的笑容,卻不是對她,他不認得自己,也不認得女兒,他眼裏,只有這個叫做芸娘的女子。

渥基已經對芸娘說道:“還不拜見王後。”

芸娘忙謙卑拜了下去,姽婳一嘆,站起身擺擺手,免了。

她沒有看芸娘,至始至終只盯着禾木智,微微笑道:“無論如何,回來就好,沐浴更衣吧。”

禾木智沒有動,一雙晶亮的眼眸端詳着她,最後停留在她臉頰的疤痕處,一瞬不瞬看着,突然就放開了芸娘的手,近前幾步看着姽婳,看着看着笑道:“芸娘,我夜夜夢見的女子,就是她。”

姽婳雙眸一亮,芸娘在旁小聲說道:“你做的那些噩夢嗎?”

姽婳蹙了雙眉,禾木智搖頭道:“不是,我總夢見她在對我笑,跟我說話,卻聽不到說些什麽,我夜裏總早早去睡,就是為了能在睡夢中見到她。”

姽婳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他失蹤三年,杳無音訊,多少個日夜思念,卻從來沒有哭過,今日聽到他如此一說,卻再也忍不住,淚落成河。

禾木智看她無言流淚,先是不知所措呆愣着,過一會兒回頭看着芸娘:“芸娘以前總說心疼二字,我卻不知何謂心疼,今日才知,心疼是這樣的滋味。”

姽婳眼淚流得更急,元夕看到母後哭泣不止,也跟着哇得一聲大哭起來,渥基過來抱起元夕,低聲哄道:“元夕,我是三叔叔啊。”

元夕扁着嘴巴:“聽母後提過,可是沒見過。”

這時謙兒走了過來,笑看着元夕道:“我是謙哥哥,我待你出去玩耍,這些大人的事,我們休要去管。”

元夕眨眨眼睛,嗯了一聲,從渥基懷中滑落下來,謙兒拉住她手,兄妹兩個蹦蹦跳跳出去了。

禾紹元示意沅湘扶姽婳坐下,又讓各人坐了,來到晟晔屍身前,喚一聲芸娘道:“芸娘請近前來。”

芸娘剛剛走近,禾紹元刷一下掀開薄被,露出晟晔的面容,芸娘啊得大叫一聲,緊捂住嘴身子簌簌發抖,禾紹元一聲冷笑:“怎麽?夏芸見了自己主人,也不跪下磕頭嗎?”

芸娘後退兩步搖頭道:“這位姑娘是誰,我不認得。”

禾紹元笑道:“昭蘇國的夜丞大人,生前有兩個貼身侍婢,一個叫做春耕,一個叫做夏芸,春耕如今頂替夜丞身份呆在昭蘇,而夏芸,不知所蹤。”

芸娘不說話,姽婳出聲制止:“襄王勿再逼問于她,是與不是,待王上想起舊事再說。”

芸娘低着頭,姽婳看着禾木智:“你信我嗎?”

禾木智點頭:“信。”

姽婳道:“那好,你沐浴更衣,讓沅湘為你診脈針灸,芸娘住到粹玉宮,一切吃穿用度照着公主一般看待,不會受任何委屈,你可放心?”

芸娘忙喚一聲傻子,姽婳笑道:“芸娘,他是王上。”

芸娘沒說話,禾木智看着她笑道:“芸娘放心住到粹玉宮去,我有空就去看你。”

芸娘還要說什麽,姽婳已拉起禾木智的手,柔聲道:“走吧,我伺候你沐浴。”

禾木智頭也不回跟着走了,芸娘怔怔落下淚來,紫瑩歸來躬身說請,芸娘咬了唇,跟着紫瑩出了長興宮。

旁的人各自散了,渥基喚聲二哥:“想請二哥去樂王府喝酒,二哥可賞臉嗎?”

禾紹元一笑點頭,渥基笑道:“我去永壽宮看看母後,二哥先去弟弟府上歇息,可好?”

禾紹元說聲好,出來時聽到有孩童的笑聲遠遠傳來,循着笑聲過去,是謙兒和元夕蹲在地上看螞蟻,旁邊還有一個孩子,就是曾冒充謙兒的懷靖,三個孩子頭碰着頭,嘻嘻笑着,不知煩惱為何物。

禾紹元喚過守在一旁的女官囑咐幾句,自行往宮門而來。

有人自身後喚聲等等,轉過身,沅湘正緩步而來,笑看着她,聽她說道:“這次多虧了紹元。”

禾紹元一笑:“王後都沒跟我客氣,沅湘與我,又何需如此?”

沅湘低了頭兩手絞在一起:“王上剛失蹤的時候,我懷疑過紹元,王後卻沒有。”

禾紹元看她有些怯怯的,小女兒一般,伸手扶一下她的鬓發,柔聲道:“就算疑心我,你還是到山神廟去找我,我怎麽怪你,傻瓜……”

沅湘舔了舔唇:“這三年來,我很擔心你,也有些想你,從未這樣想念過一個人。”

禾紹元聲音更加輕柔:“這些年帶着謙兒四處走走,過兩年謙兒也該拜師學藝了,送他到終南山後,我就回到離人谷,再不會離開,沅湘就放心吧。”

沅湘躊躇道:“紹元既四處游歷,若是有可意的姑娘……”

禾紹元擺擺手:“你明明知道,又何來這樣的話,我怎能讓世間再多一個蘭芷……”

沅湘擡起頭來忙忙說道:“紹元,我……”

禾紹元笑看着她:“我都知道,是我願意的,沅湘何來愧疚,安心治好王上吧。”

沅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夕陽的餘韻中,怔怔回身往裏走,眼圈卻已是紅了。

禾木智沐浴換衣後出來,姽婳看着他怔然失神,分明就是他,卻又不是,剛剛他死活不肯讓自己為他洗發擦背,自己只得出來等候。

禾木智看着她一笑:“那個為我診脈的姑娘呢?”

沅湘走了進來白他一眼,恨恨摁在他脈搏上:“傻了就傻了吧,還帶個媳婦回來給姐姐添堵,十足的可恨。”

禾木智看着她疑惑道:“什麽媳婦?”

沅湘咬牙道:“果真是個傻子,一口一個芸娘,竟不知人家是你媳婦嗎?”

禾木智笑道:“我知道什麽是媳婦,可芸娘她,不是我媳婦,她想做我媳婦來着,可是我夜裏,總夢見……”

禾木智指指姽婳:“總夢見她,我想,總得見了她問問,若她是我媳婦,我再娶了別人,就太對不起她了,每次夢見她,我心裏就十分高興,又有些心酸。”

沅湘看一眼姽婳,姽婳盯着禾木智:“你說的是真的?沒有和芸娘成親?”

禾木智搖頭,沅湘問道:“可同床共枕?”

禾木智又搖頭:“不是我媳婦,怎麽能同床共枕,芸娘一直照顧我,我只記得見到她之後的事,心裏覺得她很親近,覺得她象我的姐姐。”

沅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姽婳卻又落下淚來。

流着淚牽了元夕的手進來,對禾木智道:“我是你的妻子,叫做姽婳,你總叫我婳兒,這個是元夕,是我們的小公主,你很疼愛她,元夕,快叫父王。”

元夕看着禾木智,眨眨眼睛叫一聲父王,踮起腳尖道:“娘親,元夕為母後擦擦眼淚。”

姽婳彎下腰,任元夕的小手胡亂在臉上抹着。

禾木智看着元夕粉紅白嫩的小臉,正笑着時,元夕卻板着臉指指他:“若你再惹母後哭,我就不認你了,壞父王。”

禾木智認真看着姽婳:“要怎樣做?你就不會再哭?”

作者有話要說:不虐了,奔向歡樂大結局。。。

☆、喜良宵

沅湘為禾木智針灸熬藥,姽婳就在一旁守着,元夕時不時跑進來看看,仰着小臉問禾木智:“想起我來了嗎?”

禾木智不忍心搖頭,總笑着說:“快了。”

姽婳笑對禾木智道:“你抱抱元夕吧。”

禾木智彎下腰,元夕卻躲開去,噘着嘴道:“等想起來了,才讓你抱。”

禾木智縮回手去有些失落,沅湘就笑:“活該。”

姽婳瞪她一眼,沅湘依然說:“就是活該。”

禾木智看着沅湘:“你好象很讨厭我?”

沅湘重重點頭:“沒錯,十分讨厭。”

姽婳就笑,笑聲中紫瑩進來了,笑說道:“相國夫人帶着謙兒回了相國府,想問王後安排懷靖住在何處?”

姽婳笑道:“住到粹玉宮吧。”

紫瑩有些不解,姽婳笑道:“去就是,拜托夏芸姑娘照料。”

沅湘瞄一眼禾木智,一絲反應也無,顯然沒想到夏芸就是芸娘,不由抿嘴一笑:“果真成了傻子。”

更漏已深,沅湘拔下禾木智穴位上的銀針,打個哈欠道:“我睡去了,傻子明日早早起來等着啊,等我過來繼續給你紮針。”

禾木智點點頭,也起身道:“我也想睡了,我睡哪兒?”

姽婳指指裏屋:“自然睡我們屋裏。”

沅湘一愣,姽婳轟她道:“沒你的事,走吧走吧……”

沅湘嘟囔道:“都成了傻子,還對他這樣好,唉……”

姽婳阖上房門,笑對禾木智道:“我去沐浴,你來嗎?”

禾木智慌忙擺手,姽婳拉住他手:“來吧,你不是說,不想看到我哭嗎?你若不來……”

禾木智忙忙點頭,跨進浴室,姽婳站在禾木智面前,解開衣紐脫掉外袍,粉白裏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軀,禾木智忙閉上了雙眼。

姽婳偏讓他睜開,禾木智看着她的裏衣滑落在地,身子裸/呈在他面前,淺蜜色的肌膚,雙峰翹然挺立,平坦的腹部細軟的腰肢,修長的雙腿纖秀的玉足,禾木智呼吸急促起來。

姽婳走到他面前背過身去,輕聲道:“阿智,為我解開發髻。”

禾木智伸出手去,顫抖着碰得釵環叮當作響,忙亂着怎麽也解不開,姽婳靜靜等着,任由他揪疼了頭發。

發髻終于解開,長發流雲一般自肩背散下,她擡腳欲走,卻被禾木智從身後一把抱住,緊緊得抱着,臉貼在她肩頭喃喃低語:“我夜裏也夢見過,你此刻的模樣,每次去抱總是撲空。”

姽婳任由他抱着,在他懷中轉過身子解去他的衣衫,拉着他手跨進浴池,靠着他閉目道:“阿智幫我洗吧。”

又是顫抖着手,撫上她的身子,掌心裏有練劍時留下的硬繭……

沐浴了一個時辰方從浴池出來,姽婳拿起巾帕擦拭身子,剛擦幾下,不防禾木智撲了過來,抱住她将她摁在池邊,啞聲說道:“我不想等到想起來,我這會兒就要……”

身下是厚厚的毛氈,姽婳雙手撐住他胸膛,看着他,禾木智胸膛急劇起伏着,雙眸中滿是渴望,央求着喚了一聲婳兒……

他的聲音遲疑生澀,姽婳聽來卻如天籁,這久違了的呼喚,三年來只出現在夢裏。

姽婳雙手環住他腰,禾木智受到鼓舞,一頭紮在她懷中吸吮,兩手在她身上摩挲,動作急切而不得要領,姽婳一笑,果真是都忘了。

姽婳坐起身摁他躺下,半跪在他身旁道:“就如那一夜一般,我沒有做完的,今夜要做完。”

禾木智愣愣看着她,看她俯下身雙手撫摸上來,從發絲到腳趾,一寸寸輕輕撫摩,身子輕顫着喘息開來。

喘息漸重漸急的時候,她的唇湊了上來,一點點輾轉,從頭到腳,然後是舌,禾木智就覺身子裏起了火苗,星星點點蔓延着蔓延着,輕叫聲中火苗連成一片,轟然炸裂開來,身子似乎已被焚毀,魂靈陡然出竅,騰然漂浮到空中,半天方醒過神來,自己正緊抱着姽婳,不停嗚咽抽泣,驀然通紅了臉,想要避開姽婳的眼,卻被抱得更緊。

姽婳聽着他低泣嗚咽,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年少時就愛上的這個男子,剛硬強勢滿身王者之氣,之前得知往事也曾痛哭,卻更多是愧疚憐惜,今日卻軟弱委屈,猶如迷途的孩子一般。

姽婳緊抱着他,靜靜待他平複下來,起身要去穿衣,禾木智一把拉住她:“我也想要婳、兒,那般的歡愉。”

姽婳溫順躺了下來,任由他的雙手和唇舌施為,由笨拙試探到熟練輾轉,低吟淺叫中,禾木智闖了進來,姽婳弓起腰讓他更加深入,密密結合的一瞬,忍不住又淚流滿面。

禾木智低頭吻着她的淚臉:“怎麽又哭了?我從來沒夢到過你哭,不是微微笑着,就是冷眼瞅着我。”

姽婳帶着淚笑了:“你呀……”

禾木智試探得緩慢動着,很快就激狂起來,若脫缰野馬一般,帶着姽婳直入無人荒野。

這一夜二人無眠相擁,期間禾木智幾度需索,他也問過往事,姽婳卻只字不提,笑說道:“自己去想吧,總有一日會想起。”

第二日一早芸娘求見,進來時姽婳端坐着笑看着她,她拜見了剛坐下,就看到禾木智從裏屋出來,神采奕奕喚聲婳兒,她愣怔間,禾木智對她笑道:“芸娘,婳兒果真就是我的媳婦。”

芸娘臉上一僵,姽婳笑道:“芸娘一早來,可是有話要說?”

芸娘低了頭:“并沒什麽說的,只是心裏惦記,來看看他……”

姽婳微笑點頭,禾木智笑道:“多謝芸娘,芸娘就安心住着,婳兒她定會好好待你。”

芸娘吸了吸鼻子,姽婳笑道:“玉粹宮住着個孩子,芸娘可見過?”

芸娘點了點頭,姽婳笑道:“那孩子叫懷靖,乃是昭蘇前太子毓靖和昭蘇夜丞大人之子。”

芸娘擡起頭一臉驚疑,姽婳觀察着她的神情:“昨日長興宮的屍身就是昭蘇夜丞,我會擇日派人送回昭蘇與毓靖太子合葬,夜丞臨終前拜托我,照顧她的孩子。”

芸娘站起身道:“既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也不待姽婳點頭匆匆而走,禾木智追出去喊道:“芸娘,坐會兒再走吧。”

芸娘沒有回頭,拼命忍着将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元夕正站在廊下,看着禾木智道:“壞父王,追在別的女子身後,成何體統?”

禾木智蹲下身:“元夕,過來。”

元夕遲疑着走了過來,禾木智一把抱住她,高高抛了起來,元夕咯咯大笑,女兒的笑聲引出姽婳,笑看着禾木智将元夕抛了幾個來回,又讓她騎在脖子上滿院子轉圈。

父女二人玩耍到沅湘進來,姽婳掏出錦帕為禾木智拭汗,元夕小手拉拉禾木智衣袖:“我改主意了,你以後可以抱我,想不起來也行。”

禾木智蹲下身去,元夕踮起腳尖親親他臉,禾木智笑起來,一手抱起女兒,一手摟過姽婳,懇切看着沅湘:“懇請國師早日為我醫好。”

沅湘點頭:“一定。”

門外響起驚天動地的哭嚎聲:“這個不孝子,三年未歸,如今回來了,只知道妻兒,将我這個老娘撇在一旁不加理會。”

渥基扶着素思走進門來,臉上有些無奈。

姽婳笑道:“王太後,王上不是有意不去請安,只是他這些年患了疾病,忘了舊事,怕您見了傷心,本打算他……”

素思呸了一聲,一把攥住禾木智:“兒啊,誰害的你,是不是這個妖婦?她貪戀權柄,想要取而代之,我說她幾句,她就将我囚禁在永壽宮,我已數月不見天日了。”

禾木智看看她又看看姽婳,笑道:“婳兒不會如此做,我不信。”

素思哭得更大聲了,捶胸頓足,禾渥基在一旁道:“母後哭聲震天的,如此好的精氣神,看來三嫂将母後照顧得很好,身強體健。”

素思的哭聲立馬低了下去,哽咽道:“誰說我身強體健了,每日裏不是頭疼就是咳嗽,一身的毛病,你一去不歸,這次回來了,也該定親了。”

渥基皺了眉頭,素思又哭起來,正哭着時,沅湘拿了煮過的銀針過來,笑問道:“王太後這是……”

素思一聽她的聲音,止了哭泣擦擦眼淚,讪讪笑道:“兩個兒子都回來了,我是太高興了,讓國師見笑。”

姽婳嘆口氣,對元夕說幾句話,元夕跑過去拉住素思的手,甜甜叫一聲祖母,素思眉開眼笑,元夕道:“祖母,我好些日子沒去永壽宮了,我要去摘葡萄吃。”

素思牽起她小手:“走,這就去,挑大的甜的摘下來吃。”

女官們簇擁着祖孫兩個走了,衆人這才松口氣。

姽婳笑對渥基道:“渥基來得正好,經此一事,柳相心灰意懶,麟安呢,正心痛傷懷,前朝暫交由渥基。”

渥基皺了眉頭,一臉無賴相:“嫂子也知道我,難當大任……”

姽婳笑道:“我呢,要安心陪着你三哥,渥基就勉為其難吧。”

渥基只得答應,沅湘在旁笑道:“王上好了,定有更多的事讓你去做,閑散憊懶的日子,一去不返喽。”

渥基長嘆一聲,一本正經看着沅湘:“三哥再怎樣有三嫂疼着,我二哥呢?沅湘就不心疼他嗎?”

沅湘笑笑:“自然是心疼的,不過我更心疼苦難中的芸芸衆生。”

……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設想是,沅湘初衷不改,總會有這樣的人,心中沒有自己,也沒有私情。。。。。。

☆、夜歸人

姽婳仔細觀察幾日,發覺禾木智竟不識字,就讓他與元夕每日到書房一起學去,禾木智起初不肯,姽婳板了臉:“你三歲啓蒙,到十二三歲即富學識,如今成年,自然比孩童學得快些,如果你一直不能記起舊事,學上三年五載,有我和渥基在,你可安心做你的王上。”

禾木智就答應着去了,夜裏抱着姽婳撒嬌:“婳兒,我不想做王上,只想陪着你和元夕,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多好。”

姽婳戳戳他胸膛:“胡鬧,昔日的志向竟都忘了?”

第二日就帶禾木智去城郊四處走走,讓他體驗民間疾苦,禾木智依然是嫉惡如仇,憐老惜貧的性子,看到不平之事,即義憤填膺,姽婳就摟着他脖子親他,笑着說:“好在性情不改。”

禾木智笑看着她:“床笫間可改了嗎?”

姽婳臉一紅,嬌嗔道:“以前就孟浪瘋野,野豹子一般。”

禾木智就得意着笑了。

冬日一個飄雪的深夜,禾木智突然醒來,望着映着雪光的窗棂怔發愣,他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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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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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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