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因為童昭的牙已經吃不下東西, 席梁也沒了興趣,叫來服務員把剩下買上桌的菜一起打包帶回家。
“你怎麽辦?”
“我還不餓, 你去吃飯吧,剛才就不該打包回來的, 你在店裏吃就好了。”
聞言, 正在擺放餐盤的席梁後背一僵。
“我怕你的口水流到桌子上, 店家不許咱們離開。”
正在往卧室走的童昭,聽了席梁的譏諷, 想回頭給他一腳, 一天到晚就會怼她, 她真的是欠他的。
“反正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我回卧室了。”
如果不看人吃東西,童昭覺得自己還能撐到牙齒回血,反正她現在咬什麽都費勁,不如待在卧室裏休息,順便逃避現實。
在卧室待了十來分鐘,趴在床上的童昭都快睡着了,卻沒想到面前投下了一道陰影, 她眯着眼頭也沒擡悶聲悶氣的問他。
“你吃完飯了?這麽快。”
站在床邊的席梁看着童昭的後背, 彎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從床上拽起來。
“去洗手, 準備吃飯。”
童昭覺得席梁這是在為難她和她的牙,皺着眉心一臉的不開心。
“我咬不動。”
“我給你蒸了雞蛋羹,不需要用牙, 快去洗手馬上就能好了。”
聽了這話,垂頭喪氣的童昭一下子擡起頭,滿眼都寫着不可置信。
Advertisement
“你還會做雞蛋羹?你不是只會下面條嗎?”
見童昭一臉大驚小怪的樣子,席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雞蛋羹而已,也不是滿漢全席,怎麽在你眼裏就那麽不可能?”
畢竟在軍營待過,退伍之後又是一個人住在Z市,席梁到底還是會一點生活技能,不會做什麽高端有難度的菜式,平常做個飯還是會的。
“我們家都沒人會做飯啊,當然不可思議。”
在童昭眼裏,會個番茄炒蛋的席梁就已經是大廚水準,誰讓她幾乎就沒拿過鍋鏟。
“出息,起來去吃飯。”
吃着雞蛋羹的時候,席梁在童昭心裏的形象又高大、英俊了不少,雖然這雞蛋羹和她平時吃的比起來,真的上不了臺面,無論是賣相還是口感和味道都有很多提升空間。
“你什麽時候學做飯的?”
“沒有學過,有的時候在外面吃膩了,就想自己弄點東西,慢慢的就會做幾道菜。”
“聽你的意思,你好像還會炒別的菜?”
瞧着童昭臉上的笑容,席梁就知道她在算計什麽。
“不會,就會個番茄炒蛋。”
知道席梁是故意這麽說的,童昭頓時覺得很掃興,可她又不能把刀架在席梁脖子上,逼着他去廚房露一手,想着自己剛才會卧室眯了一會兒,竟然完美的錯過了席梁下廚的樣子,瞬間有種錯失一個億的失落感。
“我就問問。”
“一會兒,吃了飯,你洗碗。”
“啊?”
“家裏沒有請鐘點工,飯是我做的,碗當然該你洗。”
聽到這話,童昭差點掀桌而起。
“席先生,你欺負人。”
“這家分工合作,不想洗碗也可以,那就做你最擅長的,把那只雞給我肢解了,去骨、去皮留着明天用。”
本來都要摔碗的童昭,聽到最後的話之後,又穩穩地坐了回去。
“你明天要下廚?”
看着童昭又露出了那副好奇中帶着狡黠的笑臉,席梁擡起眼皮淡淡的說。
“這個,明天再說。”
“那我不幹,不上當。”
“我也沒騙你,怎麽就算上當了?我給了你選擇的機會,你自己選。”
童昭發現席梁特別喜歡把一個簡單的問題變複雜,故意給她一個選擇,只是這種選擇題并沒有優選項。就好比讓一個不愛運動的人去選擇是:跑幾公裏,還是做幾百個仰卧起坐、俯卧撐,兩個選項都能送命。
“我拒絕參與這次的選擇。”
“拒絕無效!”
吃完飯後,席梁就徹底的當起了甩手掌櫃,坐在沙發上給小花順毛,童昭站在亂糟糟的廚房,後牙槽都快被自己磨平了,恨不得咬了他的肉吃掉。
“你磨牙的聲音有點大,吓到小花了。”
畢竟是當過特種兵的男人,再小的聲音也逃不過他的耳朵,更何況還是童昭故意弄出來的動靜。
本來就怨念深重的童昭聽了這話,差點把面前的菜刀給他飛過去。盯着面前的碗碟,她的腦袋裏有一個想法:通通砸掉,買新的!
其實,如果是童昭自己弄出來的餐具,她倒不會推脫責任。可偏偏大多數的東西都是席梁弄出來的,而他只是做了一碗雞蛋羹,就讓她承包廚房裏所有的家務,這…毫無公平可言,所以才讓童昭這麽抵觸。
“席先生,我覺得這些餐具有點難看,配不上你的氣質,要不然……”
“你要是砸一個碗,之後的一個多月,碗都歸你洗。”
“席梁!”
每次極度暴躁的時候,童昭就會叫出他的全名,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然而即使小花被吓得渾身一顫,席梁依然老神猶在。
“我聽力很好,不用這麽大聲。”
站在廚房的童昭,左手握着菜刀,右手拿着抹布,氣得胸口一起一伏。
“你給我過來!”
發現童昭終于穩不住了,席梁拍拍小花的腦袋,起身不慌不忙的走過去。
“叫我來,什麽事?”
“你洗碗,我收拾這只雞。”
雖然知道,給一只雞脫骨要遠比洗碗更辛苦,可童昭也不願意看着他坐在那裏享樂,有一種心态大概就是我過的不好,你也別想開心,所以她寧願拉着他共沉淪。
童昭越是暴躁,席梁就越是平靜,反正從頭到尾就沒見他皺着眉頭,或者是擡擡眉尾,就連聲音也是平的不見任何起伏。
“好,記住我的話,脫骨、去皮。”
見席梁到這個時候還不忘補刀,童昭捏着菜刀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席梁也發現了她現在殺氣很重,于是不慌不忙的按在她的手背上。
“這把刀不适合你,你還是用那幾把手術刀,這邊交給我了,你去忙吧。”
就這樣,席梁小心翼翼的掰開了童昭的手,把刀拿走了,順便接走了她手裏的抹布。
原本對給雞剔骨很排斥的童昭,在拿到雞後就把它當成了席梁,一刀下去就是皮開肉綻,後來大概是握刀的感覺出來了,就完全把之前的事抛到了一邊,專心忙手裏的事,不知不覺就出了一腦門的汗。
“喝口水!”
看着突然遞到嘴邊的馬克杯,童昭低頭喝水,席梁也配合她的高度慢慢調整手的角度。
“你當年學醫的時候,很少用雞做标本吧?”
雖然看得出來童昭很努力了,可脫骨的過程卻并不順利,雞肉看上去都有些殘缺,切口也是參差不齊。
“何止是很少,我們壓根就沒用過這個,都是油,刀都拿不穩了我。”
“那你們一般用什麽,小白鼠、兔子?”
“都比較少,我們一進校園就開始接觸屍體,開始是看、認和摸,後來就上刀了。”
“你當年去過停屍房嗎?”
“去過,醫學院哪個學生不得去練練膽子?”
“第一次看見屍體,是什麽感覺,害怕嗎?”
聞言,童昭低頭停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什麽,最後轉過來腦袋,定定的看着席梁。
“我第一次看見的屍體,是被你打死的那個。”
端着杯子的席梁,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想起來那一年她被挾持的事,發現自己剛才問的都是廢話。童昭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成長環境和別人不一樣,什麽大世面都見過,既然選擇學醫,肯定在高中就去醫院的太平間看過,甚至有機會跟着她舅舅去觀摩手術。
“嗯,我差點忘了,你當年膽子真是大,要不是看你是個小丫頭,當年我就會把你打一頓。奪槍,沒把我們這些人給吓死。”
關于這件事,兩個人之前都沒具體聊過,現在打開了話匣子,童昭也有很多的不滿。
“我那分明是在給你們節約時間好不好?要不是我出手快,你們還打算和那些人對峙多久?我的胳膊上的傷一直在流血沒有幹涸的跡象,你覺得依照我的體力又可以撐多久?”
時至今日,童昭都沒覺得自己那天冒險了,随着時間的溜走,她的體力會越來越弱,完全不存在自救的可能,而且她要是出了什麽事,在場的人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可應該知道,如果你的行為稍微出現一點漏洞,被綁匪察覺,或者是奪槍的時候出了任何意外,你的生命大概就終止在了十六歲。”
席梁是佩服童昭的冷靜和勇氣,但佩服歸佩服,可這種行為真的不值得鼓勵,事後他們寫總結的時候,都在讨論童昭當時的動作,都說如果出了半點意外那裏立馬就會血流成河。
聽他說十六歲,童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又低沉了,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童昭?”
“我沒事,你去忙自己的吧,不用再這陪着我。”
前一陣子,童昭甚至希望她的生命就停在十六歲,反正在她家人的眼裏她确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