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吃完飯之後, 兩個人回到席家，卻發現本是在出差的席芮卻坐在了客廳裏, 童昭倒是瞬間笑了出來，席梁的眼神卻暗了下去。
“你們回來了。”
席芮的态度不冷不淡, 起身後走了過來, 童昭松開席梁走過去。兄妹倆隔着一個童昭, 已經用眼神來了一番厮殺。
“你哥哥說你出差去了，我還想給你的禮物怕是要請媽轉交了。”
大概是童昭熱情的态度感染了席芮, 亦或是在他們回來之前, 母親就已經給席芮打過招呼了, 她并沒有表現的如同席梁預料的那般冷漠甚至是譏諷。
“聽說你們要回來，我就和同行的同事請了個假, 剛才去哪兒了？”
“剛才…就是去外面走了走。”
童昭本想脫口而出去吃飯了，但是瞥見不遠處坐在沙發上婆婆後，就趕緊把到嘴邊的話給改了。
席芮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嗅到了童昭身上的那股煙火味，那分明就是去吃飯了，只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拆臺，勉強相信了童昭的謊話。
“對了, 站了這麽會兒, 還忘了恭喜你們呢, 新婚快樂！有喜糖嗎？當初我哥哥承諾過的，結婚要先給我發喜糖。”
聞言，童昭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兩步之外的席梁, 用眼神問他：你真的做過這種承諾嗎？
然而，事實上，席梁真的說過這種話。只不過，現在他自己都忘記了，那句話還是兩年前開玩笑的和席芮說的，當時他說一時半會兒不大可能調回B市，席芮就說他要是在那邊給她找了個嫂子怎麽辦，當時席梁還笑着搖頭滿口否定說不可能，誰知道卻讓席芮一語中的了。
“帶了，我箱子裏有，專門給你準備的。”
糖并不是席梁買的，是之前童昭突然看上的，覺得包裝很好看。這次來B市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想得，席梁就抓了一把，沒想到竟然還真的能派上用場。
聽哥哥這麽說，席芮明顯是開心不少，至少說明她的哥哥沒有因為娶妻，就把她這個妹妹忘到天邊。
“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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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還能是假的，跟我上來。”
童昭不太明白，拿個喜糖怎麽還能專門把人叫樓上去，但是席芮願意跟着上去，她也無話可說，只好坐到沙發邊上陪席梁的母親說說話。
“媽，您還沒休息呢？”
“沒呢，突然接到丫頭的電話，她說要回來，還讓我給準備晚飯，那哪裏還睡得着啊。”
見席梁母親一臉慈祥的笑容，雖然知道這份母愛不是給自己的，可童昭依然覺得心裏很暖、很甜。如果哪天她的媽媽會因為她出差回家，特意坐在沙發上等她，心裏也是這般開心，童昭想也許過去的事她都能忘記。
“這樣啊，您喝水嗎？我給您倒杯水去。”
“不用了，我坐一坐就上樓休息去了。你今晚也早點休息，明天不用早起，想睡到多晚都可以。這裏就是你的家，不用太拘束。”
萬萬沒想到，見面不過六七個小時，相處不到一個小時的席梁母親會對自己說出這般縱容的話，童昭的眼眶有些熱，把這裏當成家？也許吧。
“謝謝媽。”
“你這孩子，怎麽總喜歡說謝，一家人這不是應該的嗎？”
說到這裏席母頓了一頓，偏頭往樓上看了看，笑着對童昭說。
“我估計他們兄妹倆啊，一會兒不一定下來了，咱們也上去吧，我去把丫頭拉開，免得影響了你們晚上休息，今天奔波一天，你和席梁應該也是累壞了。”
席母知道孩子們關系好，而且席芮精神力又格外的強，要是不把人勸回房，只怕要纏着兒子和兒媳鬧到大半夜。
說着，席母便要起身，童昭見狀也趕緊彎腰扶着對方的手臂，兩個人不慌不忙的往樓上走。
“席梁年紀也不小了，我知道你比他小了六歲，但是啊，我希望孩子的事，你們能抓緊，畢竟我和你爸爸都還等着抱孫子呢，嗯？”
席母的這一個“嗯”字，聽得童昭頭皮發麻，和她那個喜歡板着臉訓話的母親不同，席梁的母親喜歡笑着和你談判，逼的你沒辦法讨價還價。
“這個…我們明白。”
見童昭害羞的低下了頭，席母也不再多言，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需要一直強調，那樣只會适得其反，偶爾提點就能讓童昭知道他們這些長輩對這件事的在意。
“明白就好，催完你們，我也得催催丫頭去了。這孩子總是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每次提起這事兒就給我轉移話題，現在何家也都急着呢。”
席母說這話的時候，一邊嘆着氣、嘴角卻還帶着笑，那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寵溺。可童昭卻很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先催完她，便有提到了席芮，是在說：你看，我并不是催你，只是确實到了年歲了，該要孩子了，哪怕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也不會縱容她把這件事抛到一邊去。
童昭想，這大概就是席家人團結的原因，有個這麽強大卻不失溫柔和公平的母親，也難怪席梁和幾個弟弟、妹妹之間的感情會這麽好。而他們童家，自幼學習的都是物競天擇适者生存，要想做人上人，就得比別人強、比別人狠。
現在，就連是過年，童家的小輩見面也都是暗藏着殺氣，就連童昭自己和關系最好的童蕾之間，兩個人從小到大也都在互相競争，都想做童家最優秀的女兒，就會暗地較勁，好在并沒有形成惡性競争。
“其實，在您心裏，席芮也還是個孩子呢。”
“你這話倒是說到我心坎去了，前幾年吧，丫頭一直不想結婚，總是覺得那樣就被人綁住了腿腳，我和她爸爸就一直催她，生怕她找不到好人家。結果，等到她真的結婚的時候，我和她爸爸就感覺心都空了一塊。孩子，不管多大了，在我們黨父母的眼裏，終究都是孩子。”
看着席母臉上一半嘆息、一半喜悅的表情，童昭心裏有些羨慕席芮了，她甚至有些好奇，如果她穿上嫁衣出嫁的時候，她的媽媽會哭嗎？即使知道自己不是母親心中期待的那個孩子，可她覺得自己到底也是母親的孩子，二十幾年的母女之情，總不該都是裝出來的。
婆媳倆說着話，就上了樓，走到門口看見屋裏談話的兄妹倆，席母也沒進去，只是站在門口沖女兒招手。
“你還想鬧到什麽時候啊，趕緊給我睡覺去，要是吃的太撐睡不着，就去樓下跑兩圈，別影響你哥哥和昭昭休息。”
見母親大晚上的還對自己這麽苛刻，席芮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下來，癟着嘴巴一臉委屈的看了眼哥哥，最後又走到了母親身邊，順手挽住母親的手臂。
“好好好，我不去鬧他們，反正我哥哥一回來，您心裏就沒有我了，現在又家一個童昭，估計以後我再回家，都得自己做飯吃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嘛。”
說完，還傲嬌的翻了個白眼，席母見狀擡手輕輕的打了席芮一下。
“又開始了，一天到晚就喜歡說這種話，好了，咱們走吧，讓你哥哥和昭昭早點休息，你們有什麽話啊，明天再說。”
說罷，席母看着還站在身邊的童昭，催她快些進去，又對席梁說。
“你們明天不用起太早，今天都太累了，多休息休息也可以，反正是周末，我不管。”
“好，媽您也早點休息，我估計爸這會兒還在房裏等着呢。”
“等？你爸他估計都睡了一覺了，那個沒良心的，好了好了，不和你們說了，我走了。”
目送母親和妹妹離開，席梁看了眼身邊神游天外的童昭，把她拉進卧室。
“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
“嗯，我也确實困了，你先去洗漱，我卸個妝。”
席梁在浴室的時候，童昭就坐在椅子上發呆，俗話說得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比席家母女，再想到自己和母親，童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想到那日聽爺爺說起的事，嘴角的笑更是苦的難以用語言形容。
如果不是那天，爺爺精神不太好，童昭想她一定這輩子都想不到，原來她還有個弟弟，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童年全家人都不太願意給自己過生日，尤其是母親，更是明白了為什麽母親會對自己這般嚴苛。
“如果，當初晚一點出來的是我，媽媽是不是就不會痛苦這二十多年了？”
自言自語的童昭仿佛像是魔怔了一樣，一邊笑一邊哭，也不知道席梁是不是感覺到了外面的人心情不好，就隔着一道門叫了她一聲。
“童昭，給我拿一條毛巾，浴室裏的被我打濕了。”
聽到席梁叫自己，童昭被吓得走出了心裏的那個怪圈，抹了一下眼角，發現手背上竟然是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