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為書的事, 童昭一直對席梁愛答不理,哪怕兩個人都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也總不願意給他好臉色。
以往沒課的時候童昭會去圖書館坐坐,但是最近因為心虛已經不敢去圖書館, 就只好回醫院去看看, 順便找主任求助。
“院長, 您看看能不能幫我和圖書館那邊的老師說說情?”
看着一臉讨好的童昭,主任冷漠的哼了一聲, “我是副院長, 你可別亂給我升職。”
見主任油鹽不進, 童昭只能繼續裝可憐、博同情。
“老李,您就幫我去和那邊解釋一下嘛, 別讓我還三本了好不好?我覺得一本就好了啊,剩下的我可以出錢賠償。”
童昭實在是擔心席梁湊不齊三本書,這種書一本或許不是特別難找,但每增加一本,難度系數也是指數倍的上升。
“你說說你,我就只是讓你去代課,你就毀了一本珍藏版的書籍。我要是讓你正式去入職, 你是不是要拆了圖書館?”
“我哪有那個膽子, 這次的事真的是個意外, 您就去幫我問問嘛,多少錢我都出,這本書也一定會賠上。”
雖然和主任說盡了好話, 但童昭還是沒趕出了辦公室,并且她所有的請求都被主任駁回了。
正當童昭在走廊上垂頭喪氣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童昭,你最近怎麽總往醫院跑?想回來上班了?”
看着突然攔住自己去路的程亦,童昭尴尬的撓撓頭。
“沒事,就是學校課程不緊張,就回來走走。”
“哦,我還以為你是遇到什麽麻煩,回來找老李幫忙。”
沒想到程亦一眼看出了自己的境地,童昭幹巴巴的笑了笑,到底還是沒說出自己遇到的麻煩,她不想再無端欠他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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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是沒事做,對了,剛才主任和我說你和那個鄭小姐在一起了,恭喜啊。”
說完,童昭發現程亦臉上沒有出現任何意思開心、喜悅的表情,當然他也沒有開口反駁和解釋,這讓她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那邊還有事,改天請你吃飯。”
留在這句話,程亦就帶着小護士離開了,童昭總感覺他的背影看上去有點像是落荒而逃,但她自己還有麻煩在身,沒有時間考慮別人的私事。
到家之後,童昭發現屋子裏有人,放下手裏的購物袋探出腦袋,看見席梁真端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她剛要問他為什麽今天下午下班這麽早,就在下一眼看見了端坐在牆邊的小花。
“诶,小花怎麽過來了。”
欣喜若狂的童昭換好鞋子就走過去,蹲在小花面前揉它的腦袋,只是讓她有些不明白的是,往日見到她總是會撲過來的小花,今天卻反應冷淡,只有尾巴在地上試探性的搖擺。
“它在幹嘛呢?怎麽不認識我了?”
聽到童昭的問題,席梁擡起頭,看了眼對着牆壁端坐的小花,漫不經心的說。
“面壁思過!”
聽到這四個字,童昭沒忍住心裏的鄙視,對着席梁翻了個白眼。
“你竟然欺負一條狗?”
聞言,席梁冷冷的撇了她一眼,眼裏是說不清的嫌棄。
“我是在教育它,你忙自己的去,讓它好好蹲着。”
想起自己這幾天受的罪,席梁覺得讓小花面壁思過已經是輕松的了。
作為一個愛狗人士,童昭肯定看不慣席梁的做法,拍了拍小花的毛茸茸的腦袋,就和它玩了起來。
“來,小花,握手。乖,握手……”
原本老老實實面壁思過的小花,經不住童昭的誘惑,終于還是擡起了小爪子,搭在童昭的手上。
“真聽話,我給你切水果去。”
說着,童昭站起來,回到門邊拿起購物袋走向廚房,沒過一會兒就端了一盤切好的蘋果過來,蹲在小花身邊,一塊一塊的喂給它,至于屋子裏另一個活着的生物,則完全被她忽視了。
一直被忽視的席梁,慢慢的合上文件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停了一下。
“跟我來書房!”
說完,又繼續往書房走。童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幾秒,最近還是決定跟上去。
“你自己吃,別弄得滿屋子都是啊,我進去看看。”
說着,放下盤子追去了書房,童昭剛走進書房,就看見席梁手邊的三本《傷寒雜病論》,瞬間眼裏迸發出欣喜至極的光彩,差點就飛撲了過去。
“你真的弄到了三本?”
“想要嗎?”
童昭覺得席梁這是在說廢話,她今天就差點給主任表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了。
“想要這三本書,先幫我做件事。”
“什麽事?”
話剛出口,童昭就看見席梁拉開抽屜,把那本被小花咬壞的書拿了出來,不輕不重的扔在桌面上。
“把那句話,再寫一次,用我的筆。”
童昭搞不清席梁這是在下什麽棋,站在原地好久都沒反應過來。
“寫…寫那個做什麽?你不是已經知道我寫的是什麽了嗎?”
“再寫一次,我就把書都給你,不然只給你一本。”
就因為這句威脅,剛才童昭因看見三本書對席梁堆積好感和信任,在瞬間崩塌,她咬着嘴角不肯按照他說的做,因為她覺得這是個圈套。
“不寫,我已經寫過一次了,沒必要再寫一次。”
席梁知道童昭會是這個反應,于是拿起桌面上的兩本書放回了抽屜裏,這意思非常明白,如果不寫,你就只還一本。
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互相對峙着。當然,今天的結果也和往常一樣,童昭先敗下陣來,誰讓他手裏有她要的東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好,我寫!”
話音未落,席梁從其他文件裏拿出金筆推了過去,童昭咬着腮幫子眼裏全是怒火。如果眼神能殺人,這會兒席梁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
童昭走過去,抓起筆翻開書的那一頁,那天寫下的字跡已經快要消失了,就像她曾經寫下的幾本日記一樣,寫下來就是為了遺忘。
“把字跡寫得正常點,沒有辨析度的,我不認。”
原本想寫草書的童昭,聽了這話又擡頭瞪了他一眼,雖然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把那句話寫了下來。原本滿腔怒火的童昭,不知道為什麽在下筆的瞬間好像又突然冷靜了下來,看着那一處空白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席梁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因為他還沒有讀心的本事,但也沒催促她,大概過了整整三分鐘,童昭才把筆尖落在了書頁上,一筆一劃的把那句話又寫了一次。
“席先生,餘生不吝賜教!——童昭,201X年5月6日。”
寫完之後,她低頭蓋好的鋼筆,然後連同書一起推到了席梁面前。
“我出去看看小花,晚上是叫外賣,還是出去吃?”
拿過書後,席梁沒有立即收起來,而是盯着那句話瞧了很久。
“出去吃吧,最近咱們叫外賣的次數有點多。”
兩個不擅廚藝的人,同居之後最大的麻煩就是吃飯問題,以往各自吃各自的,好像也沒那麽難抉擇,最近卻要考慮口味、嗜好的問題。
童昭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無奈的攤攤手說,“我不會做飯,暫時也沒打算學,你要是覺得天天在外面吃不好,咱們就請個鐘點工回來做飯、順便遛狗。”
“遛狗這種事還是我們自己來吧,每天也沒多少時間陪它,請鐘點工的事倒是值得考慮。”
“随你,反正現在住在你家裏,你說了算,我先出去了。”
離開書房後,童昭把面壁思過的小花,拉到了落地窗前,坐在墊子上給它梳毛。
“小花,你下次再亂咬東西,我就不喜歡你了,當然他要是繼續欺負你,我也不會管的。要聽話,知不知道?”
被梳毛梳的很享受的小花,一心想和童昭玩耍,壓根不想管她在說什麽。
童昭一直想不通席梁為什麽要讓自己再把那句話抄寫一遍,還是用一種永不褪色的墨水。直到N多年後,席家新一代太子爺上學去了,在班上親一個小姑娘,最後被叫了家長,被童昭罰着面壁思過的時候,故事才有了新的發現。
“你又在學校闖禍了?”
一進屋,席梁就看見站在牆跟前的兒子,還有用相同姿勢蹲在他身邊的小花二代。
“我沒有闖禍,我只是親了一下可可。爸爸你告訴我的,喜歡女孩子就要勇敢的表達出來。”
……
一番暢談之後,席梁發現兒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随便占女同學便宜,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尤其那小女生還是他同事的孩子。
“喜歡人家你可以先給她寫信,或者給她買糖……”
“那是情書不是信吧?爸爸,你不是說,當年是媽媽追的你,還給你寫過情書嗎?可我為什麽沒有見過,媽媽也說沒有這件事。”
為了向兒子證明自己沒撒謊,席先生打開保險櫃,拿出一本殘書,翻到第一百二十五頁,指着頁面上的一句文字對兒子說。
“這就是你媽媽給我寫的第一封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