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到醫院, 童昭就被叫進院長辦公室，站在門口剛要敲門, 發現主任也在裏面，童昭遲疑了一下, 還去把手扣了下去。
正在說話的兩個男人聽見動靜都往門口看去, 院長推了一下眼鏡讓童昭進來。
“你們叫我來, 是私事，還是公事？”
“你先坐下說話。”
看着主任抽出來的椅子, 童昭猶豫了一下, 拉開椅子坐下去, 臉上還是冷冰冰的，她已經猜到了是什麽事, 所以心情好不起來。
見她老老實實的坐下來，院長先看了眼主任，從老搭檔的眼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這才不慌不忙的開口。
“醫學院的人體解剖學的老師請産假了，你能不能先過去代代課。”
聞言，童昭下意識的向身邊的主任，因為這位大佬是Z大醫學院的副院長。看着主任臉上和藹可親的笑容, 童昭收回視線看着對面的院長。
“我不去, Z大缺什麽也不可能缺老師, 而且這麽多年我也沒有教學的經驗，這件事你們找別人吧。”
沒想到童昭會拒絕的這麽幹脆，院長的額頭劃過一滴冷汗。
“就三個月的時間, 暑假之後你就能回來了，而且當老師的話，課程輕松，平時還要周末雙休，不用想現在這麽忙。等你回來之後，這邊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這件事對別人來說真的是一件好事，但是對童昭這個從沒有想過要當老師的人來說，就是一件麻煩，而且她知道院長是因為什麽想讓她離開的。
“我說了不去，你們再找別人吧。昨天的事我沒有放在心上，程亦他自己也知道怎麽辦，我們不可能再吵一架，最多就是以後別把我們安排在同一場手術。”
昨天弄出的動靜太大，幾乎整個醫院的醫護人員都知道了，兩位長輩擔心童昭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會有太大的壓力，甚至是出現什麽意外。但是童昭不這樣想，她能把公事和私事分的很開，而且她也從來不在意外人對自己的看法，她的遷就和退讓都留給了自己的親人。
“你還是聽我們一句勸吧，你和程亦在一個科室，平日裏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多尴尬啊，等這一陣子過去了，再說，好嗎？”
面對苦口婆心的院長，童昭還是堅定之前的态度，“不好，你們要是覺得我們在一起工作會尴尬，那就讓他去代課，他口才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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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童昭就站了起來，把椅子推回去之後，看了眼院長和主任，最後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這麽一點小的挫折對她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麽，如果她繃不住的話，昨天下午就不會等到下班才離開。
回了辦公室，童昭發現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帶着一星半點兒的詫異和害怕，大概是都沒想到她還能這樣平靜的來上班吧。
上午，童昭覺得腦袋還是有點暈，就抽空去拿了點藥，在工作崗位上堅持了一天後，帶着一身疲憊回童家，這是母親的要求，讓她回家一趟。
潘雨柔也是沒想到自己出差一趟，女兒就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急忙處理完工作趕了回來。
母女倆，差不多一前一後到家，童昭看着坐在沙發上喝茶的母親，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這才過去了沒幾天，就好像已經是三五個月那麽久了。
“媽，我回來了。”
“過來坐。”
“你舅舅讓你先去醫學院代課，你怎麽不肯去？”
沒想到母親一開口就會提這件事，童昭剛端上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水撒出來，她低頭看着手裏的杯子，思忖了一下還是松了手。
“媽，這件事我已經和舅舅說的很明白了，昨天的事已經過去了，我能處理好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您就別替我操心了。”
進屋時的欣喜和懷念，都随着母親的一段開場白，而消失的無影無蹤，童昭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永遠都不長記性的。
“什麽叫我別操心，昨天的事鬧的有多大，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傳出去之後別人會怎麽看你，怎麽看我們童家，而且這件事傳出去了，對席家的影響也不好，你這樣……”
原本覺得吃了藥之後，感冒的症狀緩解了一些，現在聽着母親的唠叨，童昭覺得太陽穴那裏好像又疼了起來。而潘雨柔并沒有看出來，女兒今天一直發着低燒，只是自顧自的向童昭灌輸自己的想法。
“媽，您還有沒有別的話想和我說，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回那邊去了。”
進屋的時候，童昭很想今晚留下來的，留下來和母親一起吃頓熟悉的晚餐，再回到熟悉的卧室美美的睡一覺，把那些不開心的事都忘掉，現在她覺得這個家裏也許早就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童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就才和你說了幾句，你就不耐煩了是嗎？”
最近，潘雨柔對女兒的意見也很大，一意孤行的搬了出去，現在還搞出這種對童家、席家都不利的事來，在她眼裏，這已經不是那個懂事、聽話的童昭了。
太陽穴那裏猶如海浪一般，一陣陣席卷而來的疼痛，讓童昭沒辦法擡起頭，她的指甲蓋掐着手心的肉，努力抑制自己的脾氣和心态。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那邊離醫院近，我明天早上上班比較方便。而且您剛出差回來，也需要好好休息，等周末的時候，我再回來和您賠罪可以嗎？”
說完，童昭發現母親還想說話，又急忙補了幾句。
“我之前和席梁約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飯，如果現在不過去，大概就要遲到了。”
童昭知道自己這樣不厚道，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但這是目前為止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如果再繼續聽母親的“諄諄教誨”，她怕自己真的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
果然，一聽到童昭說到席梁，潘雨柔就立馬把剛才嘴邊的訓斥都咽了回去，換上一副标準的慈母樣，笑着說道。
“你這孩子，約了人家吃飯，為什麽不早和我說？要是遲到了，席梁那孩子該等急了。”
雖然心裏已經冷得麻木了，可童昭還是擠出笑容和母親客氣。
“我想您急忙叫我回來，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就忘了說了。如果，您這邊沒什麽事了的話，我先過去了，今晚也不回來了。”
說完，童昭一動不動的盯着母親看，想知道母親會是什麽反應，卻發現和自己預計的沒什麽出入。
“我能有什麽事，就是擔心你，行了，既然你都約了人家吃飯了，那就快過去吧。”
說着，潘雨柔擡手輕輕的拍了拍童昭的臉，本是母女間最平常的互動，放在這個時候卻顯得有些諷刺，尤其是童昭很想偏頭躲過去，但她還是忍住了。
“好，那我過去了，您忙了一天，早點休息。”
說着，童昭就撐着扶手站了起來，只是讓她沒想到的事，今天母親竟然起身親自把她送到了車門口。
“有時間，周末的時候帶着席梁來咱們家吃頓飯。”
童昭握着方向盤的手，因為過度用力，指尖已經泛白，她對着車窗外的母親擠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我看看後期有沒有時間，您快進去吧，我先過去了。”
等母親從車子跟前退開，童昭就打轉方向盤離開，看着鏡子裏越來越遠的女人，她的眼裏堆積起了淚水。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今天她還是帶着希望開車回來，沒想到等着自己的果然還是失望。
半路上，童昭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眼號碼接聽了電話。
“席先生，什麽事？”
“代表組織上問一下你這個病人今天身體怎麽樣了？吃晚飯了嗎？”
聽着席梁風趣的話語，童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是笑着笑着眼淚就忍不住了，一個外人尚且知道問問她有沒有吃東西，身體怎麽樣，可她的親生母親卻一直在說着她的大道理。
雖然，童昭哭的很壓抑，但當過特種兵的席梁，還是聽了出來。
“你怎麽了？”
“沒…沒事，就是腦袋疼的厲害，好像有人在用釘子紮一樣。”
聽她說頭疼，席梁直接坐了起來，“你等一下，我現在過去看看你。”
“不用了，我不在家，還在路上呢，等我到家吃點藥就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吧，謝謝。”
除了謝，童昭發現自己真的不知道能對席梁說什麽，她挂斷電話之後，就趕緊擡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免得擋到了視線。
一路上，童昭都是一邊注意路況，一邊擦着眼淚，才沒釀成什麽意外，到了那條街的時候，雖然沒什麽胃口，但是為了能早點好起來，她還是下車買了一份馄饨打算帶回家吃。
到小區的時候，童昭的情緒差不多已經控制住了，只是，當她走出電梯後，看見站在自己家門口的手裏提着藥的男人時，她那顆原本平靜的心，又開始顫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