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當彭樾在朔方守着整宿未睡,看到連夜奔回的顧璟言時,堂堂一個男子漢竟一下子紅了眼眶。好在邊上同他一起等候的兩個士兵終是挨不住瞌睡,已背靠背眯了過去。
彭樾搓了搓臉,又仰頭使勁吸了吸鼻子,這才快步走上前去:“将軍!”
“嗯。”經過整整兩個時辰的激戰,顧璟言早已疲憊。将缰繩遞給彭樾,沉着步子向主營帳走去。
接過繩子的彭樾剛轉身想告訴将軍容翰林在主帳中已等了他一夜,卻只見将軍背影。只好嗫嚅了幾句,老老實實将馬牽到棚裏去喂些幹草。
今晨格外的冷。
此時天不過剛蒙蒙亮,太陽還沒完全躍上山頭。四周空氣幹燥而厲冽,風就像刀刮子忽忽往人臉上削去。
盡管顧璟言身着厚重盔甲,寒風的淩厲卻在疲憊之後顯得難以抵禦。他一把掀開帳簾,帳內溫熱的空氣霎時在他冰涼的盔甲上結成了細密的水珠,甚至連他的眼睫毛上也沾濕了幾滴。
就在這朦胧中,顧璟言隐約看見帳中央雕花木桌後一人托腮而坐。
顯然是睡着了,帳中甚至還可以聽到她隐約的呼吸聲。桌上蠟燭将盡,看來她不過剛剛睡去。
一切都靜的仿佛在夢中,甚至連四周的空氣都漸漸緩了下來。只有柴火“哔哔啵啵”的燃燒和他“咚咚”的心跳提醒着現實的存在。
看着她身上的單衣,顧璟言有些心疼的上前,拾起滑落地上的外衣,想為她披上。
“咔——”燭芯燒斷,燈花一墜,發出清晰的響聲,驚醒了這夢中之人,也使顧璟言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容然揉了揉惺忪睡眼,似是不明白自己怎麽竟睡了過去,伸了個懶腰,無意觸碰到身後冰涼的盔甲。一驚,容然已從座椅上倏地站了起來。沒想到這一站沒有立穩,身子硬生生在将要轉頭時打了個彎,便要直直摔倒下去——
“小心!”
顧璟言見此,心中一抽,沒有多想的伸臂一攬,一把将容然靠往自己懷中。
呼吸相近,容然的發絲亦因有些散亂而刺癢着顧璟言的下巴。兩人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氣氛竟有些暧昧起來。抱着懷中柔軟身軀,顧璟言實在不忍放手,容然就是他心中那發疼的渴望,在阗黑的寒夜中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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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然起先只是被那突如其來的意外驚住了,此刻反應過來,才意識到這樣有多不妥,雙手伸至顧璟言胸前便要将他推開。
顧璟言察覺到了懷中人的掙紮,卻反而将她更用力地向懷中壓去,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就這樣鑲嵌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容然早已羞紅了臉,衣背後更是出了一層薄汗,顧璟言的舉動顫的她心頭飛快跳動:“你,你幹什麽?”
“別動,再一會兒。”顧璟言沒有松手,他想他再也不會松手。也許前幾日他還在為那天營帳中容然的答話而失落,可現在——如果她真的不愛,那麽只要自己愛就夠了。他不想再等待,不想再費盡心思去猜測。他只想以後,可以一直就這樣把她緊緊抱在懷中。
他們都沒有再開口。
言語已是附贅,唯有胸腔中感受到的溫暖是真實和安全。
此次雖為不勝,可北羅亦沒能站得多大便宜。顧璟言險招有險勝,除卻那五萬騎兵有損折之外,剩餘随彭樾退回的大軍幾乎毫發無傷。而彭楠,也在當日下午回到營中。原來彭楠自那天擺脫青衣女子之後,便急急趕回建州。哪知等他回到建州,城內早已被北羅控制。不知發生何事的彭楠既不能輕舉妄動,也不敢向城中百姓探聽。幸好無意中聽得兩軍作戰的消息,這才趕到城郊一路向朔方方向而行。
顧璟言從彭楠處得知,此時慕容晟不知從何處又糾集了大量軍隊在建州城內整裝。商讨之後,顧璟言和容然都認為此時不宜再從朔方進攻。
一來失掉建州之後,北羅實力顯露,絕不可小觑;二來朔方與建州臨近,若是輕易大舉進攻,很有可能就會陷入攻敗守潰的兩難境地。因此當容然提出不如另辟蹊徑以少勝多時,很快就得到了顧璟言的贊同。
“什麽叫以少勝多?我們玄澤的軍隊可不少啊!”彭樾看看将軍和容翰林臉上從容鎮定的笑容時,還有些轉不過彎來。
“我們若以朔方為營,則須得守住了才能免去後顧之憂。守營需要将兵,因此,稱之為以少勝多。”
“那另辟蹊徑呢?末将愚笨,不明白這蹊徑該如何尋找?”
“這蹊徑嘛——”顧璟言轉頭對上容然的眼睛,“容翰林早幫我們探聽好了。”
“什麽?”彭樾一臉驚異。
容然被彭樾誇張的表情逗得一樂,笑出了聲來,抿嘴斂了聲,這才開口道:“這蹊徑便是我與夏珂上次逃出北羅軍營所利用的缺口。建州郊外不遠便是白蓬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都說了是易守難攻,又怎稱得上是蹊徑?”彭樾被容然的說法徹底給弄糊塗了。
“彭副将不要心急,聽少瀾慢慢解釋。”容然微笑着抿了口茶,“自我與夏珂出逃之後,北羅必定早已察覺這處缺口,此次也不會再在那裏安營紮寨。但是,我們卻可以繼續利用這個缺口,已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從那白蓬山腳的茂密樹林中穿過,一路西行向建州攻去。那處離建州城不過半個時辰的馬力,若快些,不待北羅發現,我們便可以像北羅突襲一般,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了。”
仔細聽完容然的計劃,彭樾一拍大腿,大叫了一聲“好”。
“這計謀太好了,一定要讓那群北羅蠻子們看看我們天朝的厲害!”彭樾心情大好,絡腮胡子也跟着一顫一顫,“末将這就去辦,一定在明天之前安排好人馬!”
“将軍,末将願與哥哥一同前往!”彭楠因為前日未能探察出地道所在而延誤了軍情,內心很是自責,只想用這次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
“你留下。”顧璟言的态度卻很堅決,“這幾日營中無人,你便負責鎮守。”
“不!”未等彭楠反駁,容然已先一步開口,“前方人少,如此一來豈不危險大增?”
“是啊,将軍!” 彭楠見顧璟言聽了容然的話後有所松動,只盼将軍能聽從了容翰林的意見更改了命令。
顧璟言原本是擔心容然一人在軍中危險,雖然有夏珂從旁保護,但是真若遇到北羅進攻,又豈是夏珂一人便能護得周全的。可如今容然的話亦有道理,彭樾彭楠兄弟跟了自己這麽多年,少了這左臂右膀,戰場上勝算必然失卻幾分。
“放心——”容然知道顧璟言在猶豫什麽,而她怎能允許自己成為他的負累,“我定能護得自己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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