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無心（現代篇）

第26章 拉攏

那手指要離開，楊瓊怎麽肯放？一把抓住，細細地包裹在手心裏。“我錯了還不行嘛。秋華，你太好了，我總怕你受委屈。”楊瓊終于說出自己的擔心。

手被楊瓊抓緊，沈秋華瞥了她一眼。“怕就有用了嗎？”她用另一只手戳着楊瓊的肩頭，“這裏要成為我的依靠。我也只會依靠這裏。”

楊瓊心裏激動啊，一把将面前的人抱得緊緊的。然後就聽到耳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松手！也不看看這是哪裏。”

“太激動了。”楊瓊松開了她，還不忘解釋着。

“你仔細一些，若是被旁人看到，這份差事就做不成了。”

楊瓊聳聳肩，“有什麽關系？三百塊錢的工作大概也就只此一家了。不幹這個咱們幹別的去，怎麽也比這個賺錢。”

“再看吧，目前我挺滿足的。”沈秋華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她們倆今天上午的課都調到下午和明天了，所以現在十分的悠閑。想着難得有會客室這麽安靜的環境，也就不着急離開了。

“你今天怎麽了？居然也會胡鬧了，真難得。”

“我說的都是心裏話。要不是看他不好交差，我才不會說出後面那些官話。”她指着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繼續道：“之前看了這裏面一些關于老師的采訪，各個都把老師寫成因公忘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可憐人。還號召所有人學習，真不知道是我這千年之前的頭腦轉不過彎，還是現在的普世價值觀有問題。”

“你居然會看這些？”楊瓊拿起沈秋華的手機擺弄了幾下，果然看到了沈秋華所說的幾個網頁。那幾篇報道中的老師不是因為教學沒有時間照顧家庭導致離婚的，就是為了學生疏忽孩子導致孩子出意外的，還有就是得了重病依舊堅守教育崗位最後死在學校的。反正是一個比一個慘，看得楊瓊心裏一揪一揪的。“這叫正能量？”她深深懷疑中。

“也許……所謂的模範典型就是大家希望所有的老師能這樣做吧。”沈秋華冷笑道：“可是老師的下場都這麽慘的話，誰來教書呢？”

楊瓊放下手機，搖了搖頭。她現在也是老師，看這些東西的時候難免會有代入感。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帶入到哪個故事中，都不會有什麽愉快的感受。“好了，咱們不想這麽糟心的事了。難得這麽安靜的地方，還有好茶享受，別浪費了。”

沈秋華将身子窩進了沙發裏，擡頭就看見窗外明媚的秋色，突然嘴角彎起，扭頭道：“想不想聽我唱歌？”

嗯？楊瓊驚訝。她跟在沈秋華身邊也有不短的時間了。這是一位才女沒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可是她可從來不知道沈秋華會唱歌。“你會唱歌？”這話一問出來楊瓊就後悔了。

果然，沈秋華瞥了她一眼，“不聽算了。”

“聽聽聽，我只是驚訝，從來沒聽說你會唱歌啊。”楊瓊立刻坐端正，豎起耳朵做洗耳恭聽狀。

沈秋華沒有解釋自己從來不唱歌的原因，這顯然并不是一個難猜的答案。她清了清嗓子，一曲《思帝鄉》輕柔婉轉地唱了出來。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楊瓊當然沒指望能聽到現代歌曲，不過能聽到這麽少女懷春的詞，她也很意外。“你很喜歡這首詞？”

“這是在家時，母親教我的第一首歌。”沈秋華的眼神裏充滿了柔情。“母親說，她十二歲那年，春日裏随家人出游遇到了一個翩翩少年郎，文采風流，俊逸潇灑。那時她腦海中立刻就出現了這首《思帝鄉》。”

楊瓊心裏暗道：“看秋華這容貌，想來沈母也是個美人。那少年郎是誰？沈父？”

“可惜匆匆一面，再無緣相見。直到三年後母親出嫁，洞房花燭之下，才得再次重逢。”沈秋華憶起母親告訴她這段故事時臉上的溫柔和甜蜜。那時她年歲雖小，卻也知道母親嫁得良人，一生幸福。

“這真是緣分啊！”楊瓊感嘆。古時男女大防，看沈父能夠教出沈秋華這樣的女兒，就知道其必定是個知書達理之人。兩個全然不知道對方姓名的人能夠結為夫妻，除了緣分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我那時才知道，女子一生所求，不過是‘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什麽權勢名利，富貴榮華，都不及身邊人來得踏實。世人蠅營狗茍，所求功名利祿，出人頭地，到頭來，又能享受多少呢？楊瓊，我雖然沒有過過苦日子，卻并非不能過。錦衣玉食雖好，但若日日擔驚受怕，倒不如粗茶淡飯，心境安寧。你懂我的意思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楊瓊哪裏還有不懂的。“是我自己庸人自擾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夠努力，沒有提供給沈秋華過去過的那種生活。卻不知沈秋華根本就不想要那種生活。她在擔心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卻原來沈秋華想要的只是心境平和這麽簡單。只是，真的很簡單嗎？

你能給的，恰恰是我想要的。

這話說來簡單，卻造成多少癡男怨女相互糾纏。每個人所求都不同，而沈秋華所求的，恰恰是楊瓊能夠給得起的。

幾天之後，警察局那邊傳來消息，劫持人質的案子終于定案了。原來那兩個歹徒是打算搶劫一個公司的出納員，結果不知道怎麽沒搶劫成，還讓人跑了。那人大街上一喊，兩人就慌了。正巧旁邊就是那家小劇院，兩人就跑進來了。楊瓊擊斃了一個，另一個醒來後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一家咖啡廳裏，金局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還不忘叮囑道：“這可是內部情況，你出去別亂說啊！”

“知道，我也不是多話的人。”這話倒是真的，楊瓊其實一直挺沉默的。不知道怎麽穿越了一回後，回來話也變多了。

金局将椅子向前拉了拉，“楊瓊啊，你這身手當老師屈才了。”

“你幹嘛？”楊瓊一臉謹慎。

金局一皺眉，“你這是什麽表情，我還能把你賣了怎麽着？”

楊瓊撇撇嘴，“您說，您繼續說。”

金局本來約她出來閑話家常，畢竟一起的老戰友現在還能見面的并不多。可這丫頭總是一臉防備的神情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來當警察怎麽樣？只要你點頭，我立刻把你調進來。”金局态度要多好有多好。要是能把這麽個強手調進來，以後什麽硬仗都敢上了。

“呵呵。”楊瓊皮笑肉不笑。“要當警察我當初不就當了？金局，你還不了解我，最怕紀律倆字兒。你們那警察局什麽都講紀律，管得和當初當兵一樣嚴格，你就饒了我吧。”

“你這丫頭能不能有點出息？你當個一個月三百塊錢工資的老師能養活自己嗎？”金局真是實在人，什麽話都直接侃。

“少吃點，湊合活着呗。再說也不是總開三百，轉正後會漲的嘛。要不，您扶貧一下？”說着還當真伸出了手。

“滾蛋！”金局好氣又好笑地打掉了她的手。“可惜你這身本事了。”

“您就別擡舉我了。我這樣的兵部隊裏有的是，你随便去抓，都是一抓一大把。想當警察的不在少數，您就別在我這顆歪脖樹上吊死了。”楊瓊伸了個懶腰。“我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不想再做危險的事。好好活着才最重要。”

金局皺眉，這可不像他熟悉的楊瓊會說的話。“你從前可不是這樣。”

“從前就一個人嘛。死活都一樣，沒牽沒挂的。現在不行啊。”她已經有了沈秋華，再不能像從前那樣不管不顧的了。在警局關了兩天沈秋華都不安成那個樣子，要是自己真有個三長兩短，沈秋華還活不活了？

金局一聽這話，大眼睛眯起來，一臉八卦樣。“戀愛了？”

楊瓊腼腆地點頭。

“誰家小夥子這麽膽大敢娶你啊？你瘋起來還不直接把人家給拆了？”

“喂喂！不要這麽說我好不好？我又不是母老虎！”楊瓊不滿。人家是多麽溫柔體貼的一個人啊。

“母老虎？你可比母老虎可怕多了。咱們部隊最優秀的戰士，母老虎可比不上你。”金局爽朗的大笑，也不知道是在誇楊瓊還是在損楊瓊。“哪天帶出來給老上級看看。”

“我才不呢。回頭您說我是母老虎，把人家吓跑了怎麽辦？你想都別想！”楊瓊從前雖然沒有這麽多話，但是跟這位老上級卻是皮慣了。只要不是原則問題，說起話來一直沒大沒小的。

“得，我看你能藏到什麽時候。有本事你結婚也別告訴我，我還省了一份份子錢呢。”金局以為抓到了事情的關鍵，信心滿滿。

“嘿嘿！”楊瓊奸笑。“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