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修)路燈下站着一個熟……
節目正在錄制,唐星宇和其他選手一起在備戰間觀戰,穆望舒待在後臺唐星宇的化妝間裏。
她剛才扭頭就走了也沒回頭看他,不知道他有沒有離開。
他沒有工作證,沒有門票,也不是有公務在身,大概是進不來這裏的。門口也沒有坐的地方,他就只能站着,天氣還這麽熱,要麽就是回車裏待着,太陽那麽大,車裏就算開着空調,也會很曬吧。
他應該不會傻到待在這不走吧?
穆望舒想着,便從沙發上起身,準備出去看看。
剛拉開化妝間的門,她又反應了過來。
這麽關心他幹什麽?他愛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
如此想着,她又關上門坐回了沙發。
應該是有選手結束了表演,隐約傳來歡呼聲,緊接着是主持人控場的聲音,隔着化妝間的門,聲音不算清晰,像是隔了層厚重的罩子,又遠又近,很催眠。
穆望舒斜靠在沙發上,微眯着眼睛,思緒漸漸飄遠。
其實,她以前想過,如果下次再見到程寂會是什麽情況。可能是路上偶遇,或許那時候他身邊還有個溫柔漂亮的伴侶,不經意一瞥,連招呼都不會打。
亦或是她哪天有事去市局,在他單位遇到他,他可能一如既往的面容冷峻,低頭翻着案卷,淡淡掃她一眼,并不會有什麽特別。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是昨天那種情況,因為外公接了一通詐騙電話,他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面前,更沒想到,他竟然還會抱她。
誰會這麽久沒見,上來就抱同事家的成年小孩?
還抱得那麽緊,差點把她勒死。
讓他解釋,他擱那自我檢讨去了,完全抓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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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但她已經長大了,才不會再一次的被色迷心竅呢!
哼!莫名其妙的臭男人!
隐約有悠揚輕快的歌聲傳來,使人身心放松,穆望舒緩緩地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周圍并不是她日常熟悉的環境,安全感不足,睡也睡不踏實。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明城的頤澤湖,漫天大雪飛舞,湖後面的安瀾寺有好多人在往裏擠,寺門口的許願架挂滿了紅色的許願牌。
穆望舒想上前去挂自己的許願牌,忽然湧過來好多人,她只能費力地往人群中擠,擠着擠着忽然看見了程寂。
大雪紛飛的天氣,他還穿着夏季警服,安靜的站在人群中沖她笑。
穆望舒正準備朝他跑過去,忽然被人撞了下肩膀,然後那人越過她直接撲進了程寂懷裏,程寂攬着那個看不清臉的女孩,笑得眉眼溫柔。
“醒醒。”
肩膀忽然被晃了一下,穆望舒迷迷糊糊的轉醒。
“回家了。”
是唐星宇的聲音。
穆望舒回了回神,恍恍惚惚的應了聲“啊”,便起身拿東西,在心裏嘀咕,什麽亂七八糟的夢。
晦氣。
錄制節目期間,唐星宇住家,沒住在節目組安排的酒店,便也沒用節目組安排的車,每天自己開車帶着穆望舒來回。
節目組的車一般都是從正門進出,正門外面還有不少粉絲在等,唐星宇自己開車,還帶着穆望舒,有些不方便,便每次都是從東側的後門進出。
唐星宇開車,穆望舒坐在副駕駛看手機,一直沒擡頭,就連車什麽時候停了下來她都沒注意。
直到唐星宇把車窗降下,有熱熱的空氣鑽進來,她才下意識擡眸看了一眼。
驀地看見副駕駛車窗外站着的熟悉身形,她怔了一瞬。
天已經黑了,廠房東側位置偏僻,沒有路燈,只有車燈撐開前方一片光亮。
他的手臂抵在車門上方,上身微俯看着坐在副駕駛的她,半明半昧的光線勾勒出他五官深刻利落的線條。
微微下垂的領口露出一截鎖骨,利落的下颌線被光打出分明的投影落在鎖骨窩,襯得清冷中又帶着幾分內斂的欲。
穆望舒忍不住瞪大眼睛。
這大晚上的,這荒郊野嶺的,趴她窗戶邊露鎖骨這像話嗎!
像話嗎像話嗎!
“你,你怎麽還沒走?”她咽了下喉嚨,又轉頭瞥了眼唐星宇,“你幹嘛停車?”
唐星宇看她一眼,徑直擡眸看向程寂,哼笑一聲:“就憑程警官能想到在這裏等,我也得停車和他打個招呼。”
是了,粉絲都沒想到唐星宇的車會從這個門出去,程寂想到了這些,并且準确的猜到了他會走的路線。
穆望舒頓了頓:“他是刑警,抽絲剝繭猜到你走這個門不是小兒科麽,值得你專門停車?”
唐星宇:“……”
她又轉頭看向程寂,“你什麽時候做起了私生飯?”
程寂稍頓,低聲開口:“我只說一句話——”
“你別說了。”穆望舒打斷他,皺起眉頭,很無理取鬧,“你剛才在夢裏惹我生氣了,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
程寂停頓一霎,忽然問:“你,夢到我了?”
?
怎麽感覺……他的語氣還有那麽一絲似有若無的驚喜呢?
穆望舒擡眼,正對上他幽深的眸子。
車內燈透出的光線落進他眼底,映出點點碎光,襯得黑眸清亮。
他臉上明明沒什麽表情,穆望舒卻莫名覺得他這副樣子有點傻氣得可愛。
他的本質該不會就是個傻子吧,在外面等了那麽久,她随便找個理由說不想和他說話,他的重點竟然是她夢到他了。
這時,唐星宇忽然“噗哧”笑了一聲,穆望舒轉頭瞅他,他斂起笑意說了句:“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穆望舒又轉頭看向程寂,忽然也有些想笑,她有些無語的嘆了口氣。
“在夢裏都要惹我生氣,你還是趁早回家好好反省一下吧。”
程寂沉默一瞬,剛想開口,小姑娘忽然往他懷裏塞了包東西,又用力把他往外推了推。
“郊外有狼,被圍攻時可以用它吸引火力。”
随着她話音落下,車窗也升了上去。
程寂垂眸看了眼她塞過來的東西,是一包豬肉脯,他稍頓,眼底劃過清淺的笑意。
晚上從郊區回市裏的車不多,路上很安靜,唐星宇調小了車載音樂聲,往後視鏡裏瞥了眼。
“就是他吧?”
穆望舒怔了一下,而後又輕輕點頭,“嗯。”
“當初哭成那樣,我以為那個人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呢,還想着如果能見到,我得暴打那孫子一頓。這一見,我看他也不像個不靠譜的,當初怎麽分的手?”
“什麽分手,我沒和他在一起過。”
穆望舒頓了頓,聲音有些低,“他也沒對不起我什麽,他只不過就是……不喜歡我罷了,除了這點,他哪裏都很好。”
她又輕吐了口氣,聲音輕飄飄的,“要說起來,就連這一點,他好像也沒錯,喜歡,只是個人偏好選擇,能有什麽錯呢。道理都懂,可我就是好生氣,還有點難過。”
“不喜歡你?”唐星宇擠了擠眉心,覺得有些奇怪,“他說的他不喜歡你?”
“嗯,他說他把我當小孩。”
“……是,寵成小孩那意思?”
穆望舒轉頭看他,滿臉不可思議:“哥,你是哪個瑪麗蘇文學進修班畢業的,還寵成小孩,怎麽不說寵成小公舉。”
“啧,找打是吧。”唐星宇沒好氣。
穆望舒輕呼出一口氣,笑了下,“哥哥,你記得隔壁劉爺爺的外孫女嗎?前段時間得了少兒模特冠軍,八歲,已經快一米六了的那個。”
唐星宇想了想,“哦,那小孩啊——”
“對,就是這種感覺,小孩。”
唐星宇:“……”
車子在馬路上馳騁,拐上高架橋,穆望舒偏頭看着後視鏡裏的後方車輛,忽然輕輕地笑了下。
唐星宇瞥她:“笑什麽呢。”
穆望舒靠在椅背上,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彎起唇角,“就是想到以前有一次他兇我,以為我不開心了,後來我回家不讓他送,他就一直跟在我後面,也不說話,像個傻子。”
唐星宇瞟了眼後視鏡,語調散漫:“都是回市裏,路線當然相同。”
“嘁,我又沒說他跟着我們的,我是突然想到那件事。”穆望舒撇撇嘴角,偏過頭去。
唐星宇笑了笑,語氣認真了幾分:“不過,我覺得,他不像不喜歡你。”
穆望舒轉頭,一臉“你在說什麽夢話”的表情。
唐星宇:“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喜歡你,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樣。”
穆望舒瞥他:“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嘴巴是會撒謊的,眼神和本能反應不會。”唐星宇偏頭看自己妹妹一眼,“你剛才說着不想和他說話,不還是擔心他沒吃東西塞了包豬肉脯給他。”
“……”穆望舒小聲嘀咕,“我那是不想吃了,扔了怪可惜的。”
唐星宇只笑不語。
唐星宇很篤定的說程寂喜歡她,從郊區開車到家,又分析了一路,得出的結論還是喜歡她。
穆望舒想了想他這兩天的行為,又被唐星宇魔音繞耳似的睡了一大堆,她有那麽一點點相信,但是又覺得很不可思議,不可能是真的。
怎麽會過了這麽久就突然喜歡她了呢。
這就是所謂失去了才懂得她的好?男人的劣根性如此嗎?
穆望舒不懂,她想不明白,也不想思考這些費腦子的。
唐星宇這期節目錄制完,又要準備新的創作,不需要穆望舒幫忙了,穆望舒也就回了自己家,正式開始享受暑假生活。
回家沒兩天,便到了穆望舒的生日,還是和去年的生日一樣,早上和家人一起過,晚上和朋友聚了聚。
穆望舒的異性緣好,同性緣也不差,上了大學之後,認識的朋友自然也不少,很多在康城的,大家便約在一起給她過生日。
鬧到十二點前的最後一分鐘,穆望舒吹了蠟燭。
都是學習古典樂器的,平時也不經常這麽嗨,狂歡過後,都有些累,又鬧了會兒,聚會便散了。
臨走前,鐘睿說要送她,正好有點事要和她說。
鐘睿也是學琵琶的,很有天分,國樂大師安元的學生,目前研究生在讀,在國樂圈子裏已經小有名氣了。
穆望舒和鐘睿同為康音民樂演奏團的琵琶手,平時的交流不少,還算熟。
她便說好,轉身叮囑顧千葦送袁一禾回家。
生日聚會都喝了酒,鐘睿叫的代駕,到小區門口,他讓代駕稍等,下車送穆望舒進去。
穆望舒推辭。
鐘睿笑笑,說:“走吧,都這麽晚了,小區裏應該都沒行人了,還是送你進去好一些。”
她沒再推辭,兩人邊朝穆望舒家樓下走邊低聲說話。
走過路口,拐到單元樓正門前的那條路,穆望舒遠遠的就看見路燈下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稍頓了一下。
鐘睿也看見了站在路燈下的男人,察覺到穆望舒的異常,他輕聲安慰:“別怕。”
穆望舒笑笑,低聲說:“沒怕,不是壞人。”
離得遠,穆望舒看不清程寂的表情,只知道他此刻正看着她。
走到樓下,穆望舒掃了他一眼,昏黃的路燈将他臉上的表情照得很淡,看不出什麽情緒,只黑眸深邃,目光筆直的看着她。
鐘睿也警惕的看了程寂一眼,低聲對穆望舒說:“你先上去。”
穆望舒彎唇笑了下,“沒關系的,師兄,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鐘睿略略偏了一下頭,“認識?”
穆望舒輕點了一下頭。
鐘睿沒再說什麽,告了別就離開了。
穆望舒站在原地沒動,也沒說話。程寂走上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粉色天鵝絨的小盒子,遞給她。
“生日快樂。”
穆望舒沒接,只看着他,“你在這裏是為了等我,送我生日禮物?”
“嗯。”
他垂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極深,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許是夜深了,穆望舒也很累,沒有心情再和他鬧騰糾纏,輕吐了口氣,開口直接問了。
“三萬字的小作文也不用寫了,你解釋一下吧,前幾天外公報警,你去找我,為什麽突然抱我?”
程寂:“擔心你。”
“那第二天又為什麽去找我?”
“去找你,是想說句‘對不起’,抱你是我太唐突了,本就該跟你說聲抱歉。”
“不是說過抱歉了,後來為什麽還不走,在車旁邊的時候說有一句話要跟我說,是什麽話?”
“你讓我重寫,我想了想,是該告訴你,‘我是擔心你才抱的你’。”
“……”
穆望舒心裏忽然有些五味雜陳,她咽了咽喉嚨,試探着問:“是因為把自己當成我的長輩,所以才擔心我?”
已是深夜,萬籁俱寂,路燈昏黃的光線混着柔和的月光靜靜流淌。
物業做過消殺,小區內連蟲鳴聲都沒有,周圍安靜的過分,兩人就這麽靜靜對視着。
程寂滾動了幾下喉結,最終還是沒說話。
穆望舒長吐了口氣,沒再問,伸手接下禮物,說了聲:“謝謝。”
也沒多和他客氣,徑直打開看了。
裏面是一條項鏈,玫瑰金的細鏈子吊着一個圓形的墜飾,墜飾外圈鑲着一圈鑽石,內裏嵌着一個圓形透明的、類似于寶石的飾物,微微閃着淡藍色的光。
還挺漂亮的。
穆望舒摸了一下中間嵌鑲的圓形寶石,問他:“這是什麽?”
“月光石。”他說。
穆望舒還是第一次聽說月光石,微微有些詫異,心情更是微妙了。
搞不懂臭男人的心思。
她很有禮貌的說了句:“謝謝。”
頓了頓,又說:“很晚了,沒事的話就回去吧。”
程寂低聲“嗯”了一聲,“晚安。”
“晚安。”
穆望舒低聲應了句,沒再停留,徑直轉身跑進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