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狐貍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許是因為奶奶一直在念叨家常瑣事,氛圍太過溫馨,浸泡在這輕松的氛圍中,使得穆望舒好似産生了什麽錯覺,竟然從他平淡的語調中聽出了幾分故意。
像是在故意逗她玩。
整個人透着前所未有的放松。
穆望舒從短暫的出神中回神,轉頭看着他,安靜微笑臉,開口卻能聽出暗戳戳的咬牙切齒。
“那您可要好好的吃飯呢!”
程寂很輕地笑了一聲,看着她,應道:“好。”
“哎,這才對嘛。”
奶奶又拉起兩人的手,念叨着叮囑些其他關心的話語。
又陪着奶奶聊了會兒天,護工要帶奶奶去做每日的保健,程寂便帶着穆望舒先離開了。
此時已接近傍晚,太陽西落。
療養院靠近風景區,景色委實不錯,越過療養院的圍牆隐約可見蜿蜒的山丘,夕陽像是一顆沁着油的鹹蛋黃懸挂在山頭上方,淺薄一層金色光輝灑落地面。
離開時不像過來時那麽急切,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長,有種格外悠閑的感覺。穆望舒的心情莫名的好,躲在程寂的影子裏跟着他走路的速度往前蹦跶。
程寂回頭看她一眼,眉眼染上幾分無奈,轉過頭目視前方,唇角往上牽了一下,然後放慢了步子。
回到市區,已經七點多了。
程寂倒是沒直接把穆望舒送回家,好脾氣的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一下午過去,他竟然無師自通的學會征求她的意見了,孺子完全不用教嘛,穆望舒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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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眼看了看這附近,轉頭問他:“你喜歡吃康城本幫菜嗎?”
“我都可以。”
“那就跟着我走吧。”
穆望舒沖他笑笑,邊走邊介紹着她要去的餐廳。
是一家開了好幾十年的本幫菜餐廳,正好在這附近,味道很正宗,店面不大,但很幹淨,店裏店外都很有年代感,她外公很喜歡,小時候常帶她去吃。
最重要的是開了幾十年,價格只跟着市場物價微微上調,并不貴,比起外面那些餐廳,很實惠。
穆望舒:“我外公看起來淡泊高遠,其實朋友很多,小時候帶我去的老店也多,以後有時間我帶你去呀?”
程寂頓了頓說,好。
兩人只簡單點了幾個菜,穆望舒的食欲明顯比中午好了很多。她吃東西很慢,一口飯塞進嘴裏撐得臉頰鼓鼓的,嚼的時候像只小松鼠。
好胃口能感染人,看着她吃飯,他的食欲也好了很多。
吃完晚飯,天已經全黑了。
程寂送穆望舒回家,送到小區門口,本想與她道別,她忽然轉身看向他,笑着,心情很好的樣子。
程寂稍頓,“怎麽了?”
她語氣認真的說:“我和你一起吃飯,沒有覺得無聊,我覺得很開心。”
程寂看了她幾秒,輕輕點了點頭。
“你看裏面。”她指了指小區大門。
程寂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還沒弄明白她讓他看什麽,緊接着又聽見她說:“你不覺得裏面的路很黑嗎?”
程寂:“……”
真不覺得。
他又看了眼,小區門口有車輛進出,內裏路燈悉數亮起,光線昏黃但充足,還有散步、遛狗的居民出入,挺熱鬧。
他轉而看向穆望舒。
果不其然,小狐貍背着小手,昂起腦袋看他,輕抿着唇角,一副老實巴交的無辜模樣,眉眼卻透着狡黠靈動。
程寂:“…………”
她沖他眨巴眨巴眼睛,又轉頭瞅向大門,重重地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嘀咕:“好黑呢,這麽冷清,還這麽偏僻,唉……”
小狐貍真是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程寂下意識準備拒絕,又想了想,心說算了,她今天這麽開心,沒有必要臨了還掃她的興。
看着她這個小表情,他忽然又有些想笑,斂起眼中清淺笑意,朝着大門的方向偏了偏頭:“那我送你進去?”
“那就謝謝程警官啦。”
小狐貍立馬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沖他招了招手,“快走吧。”
程寂心中失笑,無奈的看她一眼,跟着她進了大門。
小狐貍也不像想回家的樣子,帶着他在小區裏慢悠悠的閑晃,轉了好幾圈,時不時還轉頭偷瞄他一眼。
在數不清是偷瞄了他第多少眼之後,程寂轉頭看向她,眉峰微動。
“不記得回家的路了?”他問。
穆望舒咧嘴幹笑了幾聲,一臉老實巴交的模樣,搖了搖頭,說記得。
轉過頭去不到兩秒,她又偏頭看向他,這回是目光筆直的盯着他,猶疑着輕聲問:“那個……奶奶是你的奶奶嗎?”
程寂稍頓一下,表情無甚變化,淡淡“嗯”了一聲。
“那……奶奶說的‘松柏’是你的?”
“畢松柏。”
“是我養父。”
他的語氣平淡,自始至終目視着前方,好似只是随口閑聊,但又好像壓着深沉的情緒。
穆望舒微微怔愣。
“那他是……”董婆婆口中那個酗酒還打他的爸爸嗎?
她沒問出口,想到先前他那個冰冷的警告眼神,直覺自己不該再問下去了,所以止住了話音,轉而想說句“對不起”,還沒開口,忽然聽見他說。
“不是那個人。”
他依然目視前方,神色平淡,周身也是慣常的冷寂鋒利。
穆望舒抿了抿唇角,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什麽了,好像她心裏的每個疑問都會精準的觸碰到他的底線。
她斟酌了片刻,輕聲開口:“那畢叔叔他……”
“都不在了。”
那個人也早就不在了。
穆望舒很輕的啊了聲,喃喃:“不好意思……”
“沒事。”他回了一句,語氣依舊淡淡。
她忽然想到什麽,“那小瑩呢?”
程寂頓了頓:“是畢叔的女兒,跟着畢叔前妻生活。”
“那……”
穆望舒還想問什麽,程寂忽然偏頭看向她,聲音沉冷的打斷:“你該回去了。”
路燈光線昏暗,襯得他眉眼格外深邃,黑眸幽深如寒潭,讓人看不懂裏面的情緒,但卻明白,他此刻是嚴肅冷峻的,周身冷寂的氣息外露,顯然是不想再多說了。
穆望舒點點頭,應了聲好,轉身朝着自家單元樓的方向走去。
一路沉默,氣氛明顯沒有之前那麽輕松了。
她知道自己或許不該有這麽重的好奇心,或許她應該等到他自己主動告訴她的那一天,可是,那一天真的會有嗎?
穆望舒不知道。
追男人,都這麽難嗎?
還是只有追他這麽難?
即便不知道會不會有那一天的到來,穆望舒也沒有就此氣餒。
隔天又往市局跑了趟刷存在感。
她是帶着媽媽烤的餅幹去的,順便給爸爸帶了養生湯。
唐沅芷烤的餅幹很多,特地用透明的小袋子裝成一份一份的,唐沅芷常說市局的刑警大都是年輕小孩,太辛苦了。給穆弘毅送吃的也會想到他們。
給其他人分完小餅幹,穆望舒才把最後一袋遞給程寂。
袁一禾下午還約了她逛街,她便沒有久待,送完東西就走了。
刑偵支隊的氛圍明顯沒有前幾天那麽忙碌了,但各自手頭上依然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冼赫從物證科回來,無意間瞥見程寂放在桌子上的小餅幹,他也不知道哪來的閑心,“啧”了聲,拖了把椅子往程寂身邊一坐,低聲問他:“你惹到那個小惡魔了?”
程寂疑惑擡眼,沒明白冼赫口中的“小惡魔”是誰。
冼赫:“啧,就穆望舒那小丫頭,你得罪她了?”
程寂更不解了,“沒有。”
“那就是得罪了。”
“……”
冼赫拍板肯定:“你這就是屬于那種‘她生你氣了但你都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她了’的情況,不然她不會單單只給你烤壞的餅幹。”
程寂:“……”
冼赫自顧自說:“穆望舒那小丫頭,別看她平時挺乖的,笑起來人畜無害,哥哥姐姐的叫着,其實可記仇了,你要是惹到她,就算她當時不報這仇,事後肯定也會找機會報仇。”
“你看看她給別人的餅幹,看起來酥脆可口,再看你的,厚薄不一,顏色還深淺不一,簡直就像是烤壞的邊角料,據我當了這麽多年刑警的經驗,她肯定是跟你記仇了。”
程寂頓了頓:“你想多了。”
冼赫撇嘴搖了搖頭:“不,肯定是你不知道哪兒得罪她了,不過她就是一小孩兒,都是小打小鬧,不會真做什麽過分的事,你哄哄她就好了。”
他說着,還給程寂支招:“我跟你說,她喜歡吃拿破侖蛋糕,還有那個什麽抹茶麻薯布丁的…蛋撻好像,你買個小甜食給她,她立馬就開心了,就一小孩兒,特好哄。”
冼赫又叭叭叭的細數了幾樣穆望舒喜歡吃的,最後還叮囑一句:“她就一小吃貨,愛吃的多了,噢不過,她最不喜歡日料,你可別踩雷。”
程寂沒多說,應了聲,“嗯。”低頭繼續工作。
冼赫拍了下他的肩膀,起身回了座位。
程寂筆尖稍頓,又擡眸看了眼那袋小餅幹,想起小姑娘把餅幹遞給他時的情景。
她坐在他座位旁,雙臂交疊墊着下巴,圓眼睛滴溜溜的轉,小聲問他:“你知道為什麽你的和他們的不一樣嗎?”
程寂說不知道。
她笑得眼尾彎起,兩只手圍在嘴邊圈成一個圈,小聲和他說:“因為他們的是媽媽烤的,只有你的——是我烤的。是鹹的哦。”
想到這裏,程寂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垂眸繼續案卷,腦子裏忽然冒出冼赫那句——“她最不喜歡日料,你可別踩雷。”
程寂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