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
昏暗的室內,冷晴兒瞪着頭頂的紗幔,當所有的事在腦中回過了一片,不由勾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燭光搖曳,牆上無悔的影子端坐,一動不動,盡管只是影子,卻也讓人感受到他那玉樹無暇的風姿。
如玉的臉上,肌膚細膩滑潤,卻又透着冷意,玉雕冰刻一般,長長的睫毛垂下,彎成一個優美的半月弦度,遮住了千年霜寒,千年孤寂般的鳳目星眸,挺直的鼻梁下無情薄涼的唇,櫻紅緋色,性感迷人,卻又讓人覺得冷冽無比。
也許是剛奔走的原因,墨如黑緞般的長發有幾縷淩亂地貼在額上,随着他的淺淺呼吸輕輕晃動着,給他張冰霜的臉上添了幾絲柔和之氣,冷晴兒有一種錯覺,這時坐在她面前的不是那個世人面前完美無暇的天下第一公子,而只是一個大男孩,擁有迷茫和掙紮的無助之人,雖然她知道這兩種感覺不可能出現在這位冷冽的人身上,但現在,她心裏卻深深這麽認為着。他身後無邊的黑暗與寒冷,讓她覺得,他其實是最需要關懷的那個人。
冷晴兒靜靜地看着他,眼眸垂下,心裏的某處突然動了一下,一股酸意湧上,卻又不知為何。
夜在兩人淡淡的靜谧中一點一點加深,耳邊偶爾傳入幾聲燭火的響起,還有窗外夏是鳴叫的聲音,淡淡的溫意在室裏蕩漾開來。
空氣中傳出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幽幽馥香,情迷意亂。
冷晴兒心神一禀,暗道不好,這不正是那日她和大哥中的迷情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驀地盯着無悔,卻發現,本來閉目運功的他,現在臉上微微有絲異紅,額頭上還有一片晶亮之色,雙手緊攥一團,身子微微有些抖。
冷晴兒愕然,他怎麽會中了迷情?那神色,還有自他身上傳出的幽香,是迷情錯不了。
眼光倏斂,戒備地看着無悔,小小身軀無力地往裏面移了移,吃力和拉起棉被,鴕鳥地遮住全身,心裏默念,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無悔閉目運功,緩解胸口悶痛,當他在收功之時,卻發現身體裏傳來一陣異樣,燥熱之感由小腹升起,迅速地流遍全身,一股控也控制不了的欲望在他身體裏叫嚣着,奔走着。他不是無知之人,很快便自身體的感覺和空氣中的香味明白,他中了春藥,而且還是最霸道的迷情。
迷情,初始無色無味,在進入人體後才有香味溢出,而近身所聞之人,也會被中毒着所感,心不由已,意亂情迷!
當初就是冷晴兒所中,傳給了受了傷的冷君然,才發生了後來的一幕,所以現在冷晴兒聞到這股香味,就後怕不已。
空氣中的味道越來越重,香味更加濃郁,無悔臉上的汗也大顆大顆地落下,垂下的睫毛不停地閃動着,好像他的心一樣,在做極力掙紮一般。
全身無力的冷晴兒因吸入太多迷情之香,提不起絲毫內力的她更覺得燥熱難擋,掀開錦被,沖無悔喊道:
“你快些出去!”嗓音嬌媚撩人,略帶一絲暗啞,卻又充滿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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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晴兒似是也沒料到會如此,倏地閉口不語,小臉布滿懊惱。
意智越來越薄的無悔,本就處在掙紮邊緣,聽到她的嬌聲軟音,心防塌陷,身影一個晃動,睜開星眸,一片血紅,透着深沉地欲望。
冷量兒對上那雙紅眸,心裏一顫,略比他清醒點地指指門口,示意他出去。
無悔看到她的動作,身上的氣息沉了一下,盤着的腳放下,兩步走到床前,定定看着她,眼裏閃過一絲掙紮,還有一絲更深的痛意,随後又被情欲所代,翻身俯在了冷晴兒身上。
兩人口對口,鼻對鼻,彼此的氣息拂在對方臉上,理智迅速退去,無悔低俯吻上那誘人的紅唇。
冷晴兒心裏有一絲掙紮,腦中閃過大哥冷君然的臉,雲墨羽的臉,不過很快逝去,無悔的臉漸漸代替了他們。
無悔身上強熱的氣息覆蓋着她,滾燙着唇緊貼着她,順着她的下巴一路向下,所到之處,如星星之火迅速燎原,一波波的欲望湧來,将冷晴兒的理智徹底淹沒,一聲聲嬌吟淩碎,随着他雙手的游走溢出,更加剌激着情欲頂峰的無悔。
如玉修長的手帶着火熱解開她身上的絲羅玉衫,潔白繡梅的肚兜呈現眼前,那點點梅花分外妖豔,冰肌玉膚,肩若削成,曲線優美的鎖骨,往下小巧玲珑若隐若現,纖纖素腰不盈一握,如玉的腿好似猶豫了一下,随後又如蛇般地纏向他,兩人的身體貼得更緊了。
纖長的手指滑過冰絲細膩的背後,輕輕一勾,解開了那兩根薄弱的絲結,覆上那團柔軟,很是小巧,卻又不失豐滿,手指找到那點紅心,輕輕地泥捏摩搓着,一陣陣的戰栗傳遍冷晴兒全身,俯頭含住那一點誘惑,輾轉吮吸,如玉渾圓在他的撫昵下變得堅挺。
似是不滿無悔還着裝的衣服,無意識的小手猛扯,直至扯開了那礙事的錦衣,滑進了結實火熱的胸膛,小臉才湧出一絲滿足。小手如火,沿着胸口一路向下,停在平滑的小腹上細細撫摸着。束腰玉帶不知何時解開的,無悔一個使力震碎了身上的衣服,身上濃烈的欲望讓他禁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滾燙如火的唇在身下的白皙玉體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愛的痕跡,修長的身體緊緊覆着她,感受她微微拱起的身體,玉腿緊纏上他的腰身,那一片潤濕的柔軟貼着他,男子的緊挺腫脹無比,略擡腰,一個挺身進入,緊緊的柔軟包圍,帶給他無限的快感,低吼一聲,狂亂又不失溫柔地動作起來。
冷晴兒緊緊攀着他,嬌軀随着他一起起伏,小臉一片醉迷,情欲深深。身上的燥執因他的動作退去少許,随之又沉沒在一波又一波的欲海之中,感受那随之而來的一潮又一潮快感。
許是迷情藥亂,許是情根早已深重,這一晚,床幔晃動了一夜,直至兩人精疲力盡,才相擁着沉沉睡去,兩人的臉上皆浮出了一抹他們自己也不知的幸福笑意。
……
碧痕宮,以紫衣技驚四座,震憾全場,一舉奪魁而落幕,冷若心美豔的臉在橙衣等人的歡呼聲中越來越沉,越來越陰霾,袖裏的手緊緊攥着,指甲深深紮進肉中而不知,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慢慢走到冷君琪正抱着紫衣笑的開懷的兩人面前,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紫衣姑娘的琴聲風情萬種,歷經滄桑,果然不愧是小妹的閨閣密友,若心幹敗下風!”一句話,讓剛由音律中清醒過來的衆人,又震了一次,誰都知紫衣出自風月樓,如今卻同冷府二小姐情如姐妹,加上前幾日市井流言,說冷二小姐不潔身自好,已失清白,還同時與幾名男子糾纏不清,不覺恍然。一時間,衆人看冷闊天的眼神各種各樣,不屑,憐憫,興災樂禍的等等等等。
冷闊天的臉沉了下來,一雙厲目掃了冷若心一眼。
冷君琪袖裏的手緊了緊,冒火的眼盯着冷若心,其他三家,風震,皇甫無極等人也都眯起來眼,連景帝的眉都跳了一下,一雙深沉的目光盯着冷若心,不知何想。皇甫老太君頓了一下,精明的目光打量了冷若心一下。
紫衣拍了拍暴怒邊緣的冷君琪,上前笑道:“紫衣有幸得二小姐指點才藝,可惜紫衣愚笨,不及二小姐十分之一,倒讓大小姐見笑了!”笑語盈盈,眼露冷意。
言下之意,我不及二小姐十分之一,你輸了我,連人家十分之一都不如,你這是嫉妒!
“紫煙早聽二小姐提過,紫衣姑娘琴藝不凡,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改日還請紫衣姑娘多多指教!”皇甫紫煙盈盈走來,對紫衣友好一笑,站在她旁邊,現在她心裏已折服在她的琴聲之下,對那日船上冷晴兒所言已釋懷,還有一絲歉意生出。
紫衣報之一笑,道:“皇甫小姐琴聲深幽寧靜,是紫衣所不能及的,莫要取笑紫衣!”一種惺惺相惜滋出。
有些聰明的一點就透,再加上冷若心本就不好的臉色,再思之前日裏傳出冷二公子堅持要娶紫衣,冷大小姐極力阻撓,二小姐便提出百花比試一舉,這下心中便全明白了,衆人的目光變了又變。
而此時大總管李安也在景帝耳邊說了什麽,最後紫衣莫大榮幸,禦旨賜婚于冷君琪,成其一段美事,冷君琪從來沒如此感激過老皇帝的,那一刻是真心的行禮謝拜。
最後,老皇帝掃了一眼空着的幾個位置,對冷晴兒的形蹤也未加追問,對四大家的兒女婚事也未提一言,揮揮手,三年一度的百花節就放下了圍幕。
本就心急如焚,坐立難安的幾家人,更是火燒屁股般地離開了。
……
太陽強烈的光線不客氣地照在兩人臉上,無悔眼皮動了幾下,慢慢睜開眼,看着懷裏的小女兒因不滿光線的照射,無意識地往他懷裏鑽了鑽,冷峻的臉上浮出一絲寵笑,将她攬入懷裏,閉目而思。
昨夜他為何會中情毒?
将晚夜所有的事過濾了一遍,畫面停在去南宮府的路上,碰到了他父親,而父親那有意無意拍他肩頭的那一掌……
早已麻木的心還是忍不住湧上一絲痛意,當時,他心裏還有絲激動,父親自小對他嚴厲非常,從未對他做過如此親昵動作,卻不曾想……
睜開眼望着懷裏熟睡的人兒,孤寂的心有着一絲溫暖,冰雪般的眼眸如海一般深沉,涼薄的唇勾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那一瞬有着冰雪消融,寒梅盛開的萬般風華。
冷晴兒一睜眼,便看到一張放大的俊臉,不由又羞又憤,軟綿綿的胳膊揮過,卻被無悔半空截下,冷晴兒氣惱看着他,眼光卻不經易地看到無悔手臂上的一個舊疤。
頓了一下,臉上的怒意頓消,幽幽道:“怎麽還留着?”他有能力可以不留絲毫痕跡的。
“他不止在手上,更在這裏!”無悔握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上,略有絲沉痛地道。
冷晴兒驚訝他千年難得一見的溫柔話語,如此肉麻的語還真想不出是出自無悔的口。星眸微閃,手心裏傳來他有力的心跳聲,靜谧無聲,情意融融。
看着他蒼白的臉有着一絲凄楚,心裏揪痛,酸澀漫延。
慢慢地,一寸一寸,小臉貼上無悔的胸口,閉目伶聽那一下一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眼眸下垂,似乎比剛才跳的快了些。
無悔怔了一下,伸手将她環住,緊摟胸前,一種叫滿足的感覺在心裏滋生。
……
靜靜地抱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無聲勝有聲,八年前的一幕同時劃過兩人腦海,室內情意更濃。
十指相扣,如絲如綢的青絲秀發交纏在一起,這一刻的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
冷晴兒在他懷中擡頭。看到他曲線完美的下巴,目光向下,男子喉結輕輕滑動,充滿性感誘惑,柔荑輕滑,清楚地看到所到之處帶起的小豆粒。
狡黠一笑,絕美的小臉帶着少女的清純,帶着女子的嬌媚,萬千風情,迷煞了無悔的眼。
小巧靈活的香舌伸出,輕輕舔了一下那滾動着的喉結,
“晴兒……”無悔的目光暗了一下,聲音磁性沙啞,玉筍般的手撫上了光滑潔白的背部。
撐起恢複了些許力氣的身體,冷晴兒将他壓在身下,嘟囔道:“今天我要吃回來……”
無悔怔然,略帶笑意地看着她,這事還有吃回來一說?卻任由她在他身上煽風點火,手也不客氣地在她背上,一路向下,不停要摩挲着。
冷晴兒順着他的喉結向下,一路啃啃咬咬,帶着好玩和報複的心理,在他玉樹風姿的身體上留下了一個個細細的牙印,青青斑紫。手指不客氣地捏起兩點紅豆,滿意地聽到無悔抽氣的聲音。
嘴唇游走在平滑的小腹上停住,小臉熏紅,胸口被堅硬抵住,擡頭看到無悔眼中布滿的情欲,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小手慢慢撫到附近,突地握住,小手動了兩下,更大的抽氣聲傳來,嘿嘿一笑,在無悔有動作之前,翻身卷着棉被滾下床,丫的,讓你欺負我,讓你償償欲火焚身的滋味。
情迷意亂的無悔,赤果果,光條條地躺在床上,看着冷晴兒自地上起來,快速穿着衣服,鳳眸危險地眯了起來。
“女人,點了火就想走嗎?”聲音極沉極沉,帶着冷意和一絲怒氣,欲求不滿的怒氣。
“本姑娘只負責點火,不負責滅火!”迅速穿好衣服的她,擺擺手,急急向門口走去。該死的閉功散,讓她一點力氣都沒!
“是嗎?”頭頂忽然響起陰沉沉的聲音,冷意森寒。
冷晴兒抖了一下,眼看手就要摸到門了,一股天旋地轉,再回神,她已跌到床上,無悔有力的手臂緊緊箍着她,鳳眸眯成了一條線看着她。
手指滑過她身上的衣服,很輕很輕地道:“真是礙眼!”略一施力,手腕一抖,錦絲如絮,片片飄落,連急急穿起,尚未系好結的貼身內衣也未幸免,瞬間,淩亂一地。
冷晴兒白了一張臉,這間屋子她早看過了,空無一物,更何來多餘的衣服。咽了下口水,小聲道:“我的衣服……”
“如此礙眼,穿它作甚,以後,你都不用穿了!”語落,低頭吞下她不滿的嘟聲,把剛才的激情繼續……
當冷晴兒功力恢複時,就是讓她離開,她也不走了,總不成赤着身體裸奔吧!
三日,整整三日,無悔懲罰一般的關了她三日,其實也不是關,好吃好喝供着,要什麽給什麽,當然除了衣服。
三日裏,無悔極少出去,冷晴兒也被他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吃了個幹幹淨淨,榨了個一點不剩,全身癱軟,四肢無力,連吃飯都是無悔抱在懷裏喂的,心中對他的怨忿不由更多了,丫的,總有一天,祝你精盡人亡!
無悔心情極好,玉顏暖意浮面,終于在第三日黃昏将她吃幹抹淨,癱在床上後,好心地留下一套衣服,眼角含笑,拍拍屁股,逃之夭夭。那女人的怒火都快把房子燒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再一次,冷晴兒将屋裏的東西盡數毀了之後,怒火騰騰地沖回冷家。
本以為大家會找她,就算不找她,也總會拉着她問,這幾日去哪了吧?
冷家大廳坐了一屋子的人,喜氣洋洋,對她的回來,衆人只是看了一眼,未多理睬,別說問她了,連一個笑臉都沒給!
冷晴兒納悶,也不多想,你們不理我,我還一肚子氣呢,轉身回了晴苑。
一把拉住急急住外跑的橙衣,恨恨道:“把這幾日發生的事給我說清楚!”連這死丫頭都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能不郁悶嗎?
“哎呀,小姐,紫衣三天後就要嫁給二公子了,現在府裏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開交,二公子正要我去看看他給紫衣準備的新房呢,我真沒空!”說完又要離去。
“回來,把話說清楚再去不遲!”冷晴兒挑了下眉,該死的無悔,三日來什麽消息都不透露一點給她。不過,紫衣要嫁給二哥了,這本是她預料中的事,可沒想到這麽快!
“好吧。”橙衣就把那天在百花宴上的事一一講給了她聽了。
“哦,這麽說,就是因為皇上賜婚,所以才這麽急了!”冷晴兒點點,那老皇帝終于做了一件好事,這下,大姐更沒話說了。
“對了,太子和大小姐近期來往頻繁,有消息已經證實,小姐和雲會子那日在西山遇到的第一批殺手,就是太子的人!”橙衣想到了什麽,忙道。
冷晴兒垂下眼,心中冷意遍布,大姐,你真的這麽不容我?
“玄夜呢?”冷晴兒看了看隔房緊閉的房門,問道。
“玄公了兩日前回來過一次,見小姐不在,只留下一句,他數日就回的話,就走了!”
冷晴兒想起那金護法在南宮府時說的話,心情沉重,一絲哀涼溢出,揮手示意橙衣出去。對遠遠走來的雲墨羽視而不見,“碰”地一聲關上門。
雲墨羽頓住腳,冷晴兒眼中的那抹冷意與哀傷落入他眼中,心口一緊,氣息微沉,在南宮府時,就是不敢面對她質疑的目光,所以才遲遲不現身,她果真在怪他!雲眸幽暗,望着那緊閉的房門,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冷晴兒感知他離開後,才轉過身,隔門而望,攤開手心,上面印着紅色月芽,扯了扯唇角,身上涼意更盛。
敲門聲輕輕響起,冷晴兒怔了一下,冷冷問道:“誰!”
門外的人似乎意外她話語中的冷意,頓了一下,才道:“是我!”聲音很輕,帶着一絲陽光,如春風拂面,讓人心情舒暢。
皇甫傾伶?他來幹什麽?冷晴兒蹙眉。
“什麽事?”打開門,卻并未請他入內。
“祖母想見你!”皇甫傾向伶輕語,深幽自眼中劃過,又恢複了他一慣陽光的笑容,盡管有些許空洞。
冷晴兒看着一身青衣的他,俊美突出的五官,長眉若柳,身材修長,淺衣白膚,自第一面是,便覺得他風流倜傥,俊逸潇灑,又帶着一絲玩世不恭。只是曾幾時,那個潇灑的人臉上多了一抹揮不去的情愁,眼中沉積了一些哀痛,笑不及眼!
皇甫太君?又見她幹嘛?想了想,回身拿過前日裏送來的玉步瑤,道:“走吧!”
皇甫傾伶的目光落在裝玉步瑤的盒子上,暗了一下,不再言語,和她并肩而行。
醉仙湖柳絮飄飛,如夏日雪花,翠荷伫立,清香怡人。
斜風起,青絲秀發拂在了皇甫傾伶俊逸的臉上,帶着一絲眷戀,萬般不舍地看着它又輕輕滑下,落在主人優美的背上。
醉仙亭,一抹白衣靜靜而立,淡雅如仙,看着兩人走近,輕輕道:“我陪你去!”
冷晴兒不語,眼光越過他的肩,落在翩飛在湖面的蜻蜓上,明眸若水,無一絲情緒。
“祖母勞累,身體不适,如此有勞雲公子了!”皇甫傾伶瞥了一眼不語的冷晴兒,對雲墨羽笑道,邀他同行,心裏卻劃過一絲失落。
皇甫太君一身暗紅衣袍,坐在紅木躺椅上,白發如雪卻又梳得一絲不茍,一枝寶玉釵斜斜插着,胸口繡雲,黑絲繞邊,威嚴剛毅,臉上盡是歲月打磨的痕跡,滄桑老邁,眉宇間透着一股昔日英氣,幹枯的手裏挽着一串佛珠,見到幾人進來,只是稍擡了一下眼皮。
冷晴兒眼眸眨了一下,正要上前行禮,卻被老太君擺手制住,指了指身邊的軟凳,蒼老的聲音道:“丫頭坐吧!伶兒帶雲公子去偏廳用茶,奶奶有話對丫頭說!”
說這幾句話,從始至終眼皮都未睜開,不是傲慢,只給人蒼邁無力之感。
雲墨羽看了冷晴兒一眼,後者并未看他,只是安靜地走到老太君身旁坐下,擡步同皇甫傾伶退出了房間。
房間裏靜悄悄的,老太君睜開眼,自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長長的錦盒,打開,一幅略有些陳舊的畫軸由紅色絲色綁着,躺在裏面。
老太君拿出畫軸遞給她,道:“丫頭,打開看看!”
冷晴兒怔了一下,拆開絲線,看到上面所畫時,不由吸了一口氣,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約束,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苞堆雪,俏然伫立,絕然而遺世,風姿無暇,風華無限。
是美女,她不吃驚,她驚的是那一張和她相似的面容,眼點寒星,除了神韻有些成熟風韻之外,無一處不與她相似,若不是畫紙發黃,有數年之久,她還真以為那是自己無意中被人畫去的一筆。
心裏好似突然開了一個洞,拿畫的手輕輕顫抖,聲音低啞:“她是?”
“唉,她是老夫故人之女,可惜紅顏薄命,已逝去十幾年了!”老太君的聲音帶着懷念,還有一絲深深的遺憾。
“那她……”冷晴兒還想問,迫切地想知道更多,可是卻被老太君揮手打斷了。
“我累了,這幅畫就送給你了,丫頭,因果循環,是你的終是你的!”說完,閉目再不言語,似是入眠。
冷晴兒站了片刻,摸了摸一直揣在懷裏的玉步搖,合上畫卷的錦盒,抱在懷中,有絲恍神地出了門口。
而雲墨羽則被皇甫無極叫到書房,不知談了些什麽,雲墨羽一向淡雅的臉沉着,腳步也似乎有些重,而皇甫無極則是眉開眼笑的樣子。
冷晴兒抱着畫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冷家,所有的人,所有的聲音都被她屏隔身外,秀眉深蹙。
直到撞上也要進家門的,一臉喜氣的冷闊天,冷晴兒才站住腳,定睛看着他,看得冷闊天心裏直突突,一張笑臉平了下來,接着又有絲慌亂,再接着就是流冷汗了,實在是太過恐怖,他動到哪,她就盯到哪,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一語不發,眼眸不眨,幽漆漆,霧茫茫的,一絲情緒都無,偏還給你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冷晴兒把畫卷往冷闊天懷裏一扔,拉着他,不由分說地往書房走去。
進了房間,冷晴兒忽地把門關了,又是那副表情,定定盯着他看,冷闊天顫巍巍地打開畫卷,當看到畫中人時,臉驀地白了,嘴唇還微微顫抖,握卷的手青白一片。
冷晴兒看着他,見他臉色激動,眼睛裏還泛着慕思之光,美眸眨了下,道:“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不,應該說很多個!你想先從這副畫說起呢?還是從大哥的毒說起?”
冷闊天摩挲着畫面,似是陷入深深的回憶裏,對冷晴兒的話置若罔聞。
半響,才放下畫卷,一雙眼卻依然不離其上。
嘆息了一下道:“不錯,她是你娘!”
冷晴兒震了一下,眼光游上畫中女子,神色幽暗,心中的某一處松了一下,卻又立刻崩了起來,那她一直背着的亂luo包袱就可以卸下了,但如果她不冷闊天的女兒,那她是誰的女兒?
仿似知道她要問什麽一樣,冷闊天道:“別問我,我也不知你爹是誰,當時你到我手裏時,才剛出生!”
冷晴兒翻了個白眼,罵起當時接生的穩婆來了,丫的,當時也不讓我看一眼娘親,一眼也好呀,也不用現在繞這麽大個彎了。
抿了抿唇,至于爹嘛,算了,這麽多年都不知道,以後她也沒興趣知道,管生不管養,不要也罷!
“老頭,你不覺得你還要告訴我些什麽嗎?”冷晴兒眯着眼問道。
冷闊天神色暗了一下,眼眸閃爍,道:“你娘是死于難産!”
冷晴兒袖裏的手緊了一下,原來那麽美的女人,是因為生她時難産而亡,但是……
“老頭,那我身上的寒毒呢?雲墨羽說那可是自娘胎裏帶來的!”冷晴兒緊盯着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冷闊天臉上有絲痛苦,吸了一口氣道:“你娘在懷你的時候,中了冰魄之魂!”
“冰魄之魂”?什麽東西?
“那是一種極寒極陰之物,下毒者是一點一滴下到你娘體內的,當發現時,已經晚了!”最後的聲音有着抑制不住的顫音,似乎內心在受着極大的煎熬。
“那東西出自哪裏?”江湖上并未聽說過有此物。
“洛國并沒有,而且那東西知道的人也不多,似乎是出自藍國皇宮……”最後的話,冷闊天暗了下來,畢竟是揣測,他們查了十幾年,也沒查到。
又是藍國?看來她有必要走一趟藍國了,冷晴兒沉思。
“丫頭,你想去藍國?”冷闊天看出她心中所思,道。
……
“都是過去十幾年的恩怨了,如果可能,爹希望你放下!”冷闊天語重心長,卻又有着撩不住的沉重。
“我娘還有親人嗎?”冷晴兒突然問道。
冷闊天怔了一下,似是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搖搖頭。
“那我娘和皇甫老太君是什麽關系?”
“你外祖母和她親同姐妹,去世時把你娘托付給她,你娘小時曾跟在她身邊有兩年時間,在你娘懷着你時,也曾找過她,當時你娘很落魄,似是知自己命不久矣,想托孤于她,可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娘又離開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想知道,我娘在懷我前都發生了什麽?”冷晴兒問。
“丫頭,你別問了,我也不知道!”冷闊天轉過身,搖頭說,那樣子,似是冷晴兒再問,他也不說了。
冷晴兒沒再追問,默默轉身。
“丫頭,爹給你訂了婚事,你二哥成親後,就把你的事給辦了!”冷闊天的語氣不容置喙。
冷晴兒似是沒聽到般,沒有回答好,也沒說不好,徑自走了出去。
冷晴兒回到晴苑後,關上門,拉起被子呼呼大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好似要将這幾天在無悔那沒睡夠的覺全都睡回來一樣。
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覺到,床前來了很多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一直睡,一直睡,睡得至到冷君琪成親的當天,還沒發現她的身影,所有人都感覺不對了,冷晴兒才在橙衣的扯拽下,勉強從床上爬起來,頂着一個雞窩般的頭,道:“如果天沒塌,就不要來吵我!”
言罷,又欲翻身去睡。
一個淡雅清新充滿着藥香的懷抱抱着她,輕搖,:“晴兒,醒醒,你已經睡了三天了!今天是你二哥成親的日子,你若再睡,我想,你二哥和紫衣就會殺過來了!”
“成親哪,哦,好吧,橙衣,幫我更衣!”眼睛都未睜開的說道,小腦袋歪在雲墨羽肩上,一點一點的。
前來賀喜的風樓絕一進門就看到了這副情形,閃身上前抓着她問,“女人,你那三日未見人影,是不是同無悔在一起?”
這幾日,他來了很多次,每次來,她都在睡夢中,看她貪睡的樣子,疲勞不堪,不忍吵醒她,今日好不容易見她醒了,說什麽也不讓她再睡了,至少也要問清楚再說。
“什麽?無悔?他在哪?”這下,不用別人叫,冷晴兒自己從睡上跳起來了,一雙四處搜尋着,手裏還抱着臨時抓來的枕頭擋在胸前,一副深受驚吓的樣子。看來無悔那三日在她心裏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果然這女人那幾日是同他在一起,怪不得,他都找遍了離都城,都找不到她。
風樓絕怒氣沖沖地看着她。
雲墨羽的眼神暗了下來,垂眸不語,氣息沉寂。
冷晴兒在找了一遍後并未發現無悔的影子,才松了一口氣,把手裏的枕頭狠狠地扔向風樓絕,惡狠狠地道:“以後再在我面前提他,本姑娘就閹了你,讓你那一府的美人守活寡!”語氣說有多恨就有多恨。
風樓絕沉着的臉在聽到她的話後,忽地放晴,笑逐顏開,道:“不提,以後都不提!”
氣乎乎地跳下床,聽到外面絲竹不斷,喧嘩聲突然大了起來,鞭炮聲不絕于耳,知道是新娘到了。
拉開衣櫃,挑了一件藍色衣色穿上,今天是二哥成親,穿白色不吉利!
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就往外走去,理也不理後面的兩個人。
剛走了兩步,突然倒下,不醒人事,小臉蒼白無血,絲絲寒意滲出。
雲墨羽和風樓絕俱是一驚,快步上前,抱起她,雲墨羽執手把脈,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風樓絕抱着她,感受她的體溫在飛速下降,急問:“她怎麽了?”
雲墨羽在她頭上細細聞了一下,大驚,忙擡步進屋,撿起之前冷晴兒扔地上的枕頭,一把撕開,褐色的粉末落下。
“這是什麽?”
“誘情草!”
本來這段時日,他都會針灸于她,身上的寒毒品也控制下來,沒想到,稍一疏忽,便給別人鑽了空子,竟把這毒下到他眼皮底下了!
現在寒毒來勢兇兇,要盡快治療才是,而冷家,已不是能安全幫她醫治的地方了。
“你先帶她去海天一色,我去尋味藥,馬上就回!”說着塞了一粒藥在冷晴兒口中,閃身掠去。
風樓絕也明白此時不能再留在冷家,未作猶豫,抱着冷晴兒飛速趕往海天一色。
吓傻了的橙衣此時也恢複正常,想了一下,往前廳走去,小姐不在,婚禮還要進行,不然小姐醒了一定會怪她的!盡管她此時也是心急如火,可如果告訴紫衣了,今天的堂也不用拜了!
而剛進冷府大門的皇甫傾伶看到空中掠去的一紅一藍兩個身影,稍猶豫了一下,也飛身跟上。
與時同時,冷府周圍也突然掠出數十條身影,紛紛跟上。
冷若心站在院中,看着空中離去的人,轉頭又看了看正在拜堂的新人,冷冷地笑了一下。
轉眉,又眉開眼笑地和每一位來客說笑着,客氣着,仿若未知。
橙衣心急如焚,坐立難安地等着紫衣拜完堂,那句“送入洞房”剛落下,她就閃身不見了。
冷君琪看到了,蓋頭下的紫衣也察覺到了,小姐沒有出現,會不是會出了什麽事了?盡管剛剛橙衣告訴她,小姐一會就到,要她先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