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卦象露真機女為定安,天下共主……
“陛下還年輕,不一定吧?”沈羅珏記得洪家有往後宮送人,那位洪氏女如今應當是個婕妤。
朱瑤彧為沈羅珏分析道:“齊王獻王已然弱冠,薛柳兩家的争端,自亂民一事起,不争出個你死我活來,決不會罷休,洪家若再想培育出第二個太子,怕是沒有時間了。”
“那他們可以學朱家呀,把女兒嫁給齊王或獻王。”薛滿堂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她說的是實話,其實她已經完全将朱瑤彧和朱家分割開來看,因為她知道,朱瑤彧不會嫁,朱瑤彧和她一樣,想效忠沈羅珏。
她們想獲得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利。
“洪家不會那麽做,因為他們和朱家不同,他們可是真的支持過太子的人。”沈羅珏記得聽雪說薛滿堂帶回來一個人,“你帶回來的那人可是洪家的人?”
“是!聽雪同公主說的?”話題說到這兒,薛滿堂才記起來還沒有同沈羅珏介紹那人,“某帶回來那人,是太子太師洪津之子洪璋。”
“東成長史洪璋?他在定安縣?”朱瑤彧只聽說薛滿堂帶過來一個人,沒想到是洪璋,“看來洪家誠意十足啊。”
“他說自己是過來拜見公主,順便押送稅銀的。”薛滿堂不解,難道洪璋過來還另有目的?
“都跟你說了,洪家不會甘心,他們明面上不能支持皇子,但私底下卻可以有一些動作。”沈羅珏指了指自己,“他們可以支持我。”
“支持公主?難道他們想要公主……”薛滿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還是第一次意識到,公主是可以有野心的。
之前她以為沈羅珏只是想擁有實權,像開國時的泌陽長公主一般。
“現在洪璋過來,心中定然不是想着支持我,而是通過支持我,來增強二兄之勢力,看來洪家将寶壓在了齊王身上,不愧是有在世大儒的氏族,立嫡立長,他們還真是守禮。”
薛滿堂懵懂的點點頭,沒太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朱瑤彧倒是很快明白了。
“所以公主是想借洪家之力做些什麽?”朱瑤彧若是有所思,“公主可借此占下定安,可洪家不一定會給。”
“不需要他給我,只需要他幫我說話,幫我守住一些東西就行。”沈羅珏還真沒想到,薛滿堂會給她帶回來這樣一個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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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規劃的東西,有一部分可以提前提上日程了。
想到這兒,她拍了拍薛滿堂的肩膀,贊許道:“阿彩當真是我之福将,我得阿彩與表姐,便如高祖得四家之子,有汝二人在我身邊,何愁大計不成?”
沈羅珏認為話說到這份上,她可以不遮遮掩掩了,就敞開說她對那個位子的渴望。
薛滿堂被誇得滿臉通紅,只知道嘿嘿傻樂,朱瑤彧得到肯定也很開心,三人樂呵呵的交流了下感情,随即定好了明日與洪璋談話的時辰。
朱瑤彧又跟沈羅珏說了下洪璋的品性,“洪璋此人年近不惑,士林之中素有美名,世人常贊其為謙謙君子,不過我曾與他見過幾次面,其人名不副實,口蜜腹劍,是個十足的假小人。不過他有個愛好,喜愛奇珍異寶,他在定安設有一處珍寶閣,常邀友人觀賞,頗為自得。”
“若當真是個小人,反倒好說。”沈羅珏就喜歡和小人打交道,捅刀不必心慈手軟。
而且小人心中有欲望,并且常常管不住自己,因此落下許多可利用的把柄。
沈羅珏心裏已經有了想法,說來巧了,洪家人的名字,她在羅安寨的賬簿上看到過。
洪璋于第二日來到了公主府,他此次前來,是奉父命與定安公主談談往來貿易之事,意在讓紫羅縣與定安縣關系更緊密一些。
洪璋在一開始聽到父親的要求時,心中不以為然,甚至還十分輕視紫羅縣。
紫羅與定安同為縣城,但紫羅只有萬餘人,而定安足有近百萬,是名副其實的大城,兩者根本不是一個體量,與紫羅縣往來,說白了就是從指縫中施舍些好處出去。
不過如今他真的到了,倒是對紫羅縣稍微改觀了一下,紫羅縣街道上人來人往,商旅也多,比他見過的其他小縣城看着要繁榮些。
或許這就是定安公主停留在此的原因,若真是太差,皇家公主早跑了。
沈家人是什麽脾性,洪璋自認很清楚,之前沈家出了太子那個小白兔,那是洪家血脈的緣故。
當初他聽聞定安公主到了紫羅縣後遇刺,又見當地百姓生活艱難,心中不忍,故留在紫羅縣的。一度認為自己聽錯了。
沈家什麽時候出了個聖人?
直到他又聽說定安公主把縣令給殺了,還讓随行的朱家女當縣令,又讓薛家女來定安要稅銀,他才松了口氣,這還是他認識的沈家人。
自私無常,翻臉不認人!
是他最愛打交道的同類人,正是聽說了後來定安公主的事跡,他才過來親眼看看,順便瞧瞧紫羅縣有什麽好寶貝,能讓皇家公主都賴着不走了。
被請入公主府時,洪璋興致缺缺,見到傳聞中不太簡單的定安公主後,他更是無奈,這位定安公主的年紀,和他小兒子差不多。
太年輕,能拿出什麽好東西,早知道稅銀就扣下來一些,不聽父親的,全拿來了。
見到洪璋時,沈羅珏暗道朱瑤彧真是神了,三言兩語竟然說破了洪璋本相,觀其外表,确實是一表人才的君子,進退有度,言行得當,但細細交談下來,就能察覺到其人之狂妄。
真正的君子恪守禮儀,而洪璋先是未謝先落座,随後與沈羅珏說話态度漫不經心,上來先問一句。
“聽聞公主打算于紫羅縣住些時日,不知紫羅縣有什麽奇珍異寶,能叫公主流連忘返?”
言語間對奇寶之貪昭然若揭。
他比沈羅珏想象中更沉不住氣,不過沈羅珏見到的人,大部分都屬于沉不住氣一類。
并非他們心急浮躁,是他們覺得沈羅珏不對他們構成威脅,如貴妃莊帝一流倒是無所謂,沈羅珏也不希望被他們看重,畢竟她現在還要偷偷發育,被上面的人注意到不是好事。
“奇珍異寶。不知在長史眼中,人算不算奇珍異寶的一種呢?”
“這……若是驚絕天下的美人,或有萬夫莫敵之勇者,當算都算得上奇珍異寶。”洪璋還仔細想想,給沈羅珏一個回答。
“原來如此,所以有人為尋人中異寶,大肆購買奴仆,倒也說得通啊。”
沈羅珏笑眯眯的說道,語氣聽不出一絲威脅,洪璋聽着眉頭緊鎖,此時的他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公主此話何意?”
“唉,聽聞陛下近日為戶籍一事煩憂,三歲一造籍,三年以來,我大莊平民不增反少,其中以西成為最,東成毗鄰西成,西成大量平民自賣己身,成了東成之奴仆,此事洪長史可知?”
洪璋心中隐隐不安,他怎麽沒聽說皇帝因為戶籍的事兒鬧心了?
安寧也有洪家的探子,可洪家的探子什麽都沒探查到。
沈羅珏其實是從莊帝的态度中察覺到他對西成東成現狀的不滿,如果莊帝真如表面上一樣,對洪家一如既往的信任,那怎麽會封給她定安,還派她出來呢?
至于人口,人口逆增長,西成還鬧災和亂民,是個皇帝都鬧心。
“璋不知,西成百姓活不下去,為此自賣己身尋求活路,與璋何幹?難道東成不能買賣奴仆嗎?”
“我同洪長史想法一致,就是不知道陛下會不會這麽想,洪長史,奴仆買賣,十稅其一,聽聞去年定安縣上繳稅銀與紫羅縣一樣,定安是否有官員貪墨,未曾收入商稅啊?”
“奴仆買賣不一定是在定安,再者商賈之流,最是狡猾,或許是私下買賣,官府不知。”洪璋并不接招,一問三不知,将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以往他拿這招對付安寧來的人最是好用,旁人惹不起洪家,為了讨好洪家,還會為東成少繳納賦稅找補理由呢。
但是沈羅珏不吃他那套,她收斂笑意,直言道:“不管是商人狡猾,還是官府不察,長史為東成官員,都難逃失職之罪。洪家先祖為莊國立下赫赫功勞,陛下厚待有功之臣子孫,故而大度,不曾問罪洪家,但洪家未免胃口太大了些,為個人之享樂,貪取稅銀,壓良為賤,後為掩蓋罪行,竟與西成山匪勾結,截殺公主,此乃大逆!”
“洪璋,你可知罪!”
洪璋被沈羅珏這一大段話說的有點兒發懵,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随後他明白過來了,馬上大喊道:“公主!璋不曾與山匪勾結,公主此乃污蔑!”
“我手上,有從羅安寨搜來的賬簿,上面清楚的記錄着自西成流入東成之人,他們原本家住何處,身份為何,作價幾何,被何人買去。”
沈羅珏說罷拍了拍手,薛滿堂冷着臉帶着玄甲衛進入堂中,手按在腰間刀柄上,陰森森的看着洪璋。
洪璋額間冒出汗來,他不确定那個名單上,會不會有自己的名字。
正如他所說,人之中也有珍寶,而他喜愛收集天下珍寶,自然不會錯過人。
沈羅珏微微歪頭,輕聲問:“洪璋,你還不知罪嗎?”
洪璋咽了口口水,他想起了父親所言,一時方寸大亂。
太子太師洪津善蔔卦一道,他曾蔔出一卦。
女為定安,天下共主。
以前他們都覺得這卦象是在說定安有女子為後,會誕下天子,因此他們将洪氏女送入宮中,培養太子,篤信太子會成為天子。
直到之前,他們聽說宮中有公主,封號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