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醫院·急救
阿翎？阿翎？
腦海中響起一個熟悉的女聲，溫柔卻飄渺。洛翎極力想尋找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困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突然，仿佛是太陽沖破地平線，眼前一片明亮。在那光芒的中心，洛翎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一棵開滿白色槐花的樹下，對着一個小男孩甜甜的笑；畫面一轉，是那女孩已長成婷婷玉立的女子，和他并肩走馬爾代夫藍色的海邊，陽光下，她的笑容一如兒時那般澄澈……
洛翎突然驚醒，卻發現自己還處在黑暗之中。他輕輕地動了動身子，卻只覺一陣劇痛傳來。當意識漸漸覺醒時，他才想起剛剛自己發生了車禍。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周圍一片黑暗，靜谧中帶着一絲詭谲。歇了一會兒後，他試圖找手機給易軒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因為撞擊的巨大沖力，已被震碎。無奈之下，他強忍住痛楚，試圖從破碎的車窗中爬出來。
然而由于之前的撞擊，他的腿卡在了座椅與剎車之間的縫隙內，使不上力。他只得用受傷的手試着挪動座椅，等縫隙變大之後，他又小心搬動自己的雙腿，直至将它們從縫隙中挪出來。
做完這些，本就精疲力竭的洛翎躺倒在已經成為廢鐵的車旁，沉重的喘息着。
又過了好久，等他覺得體內漸漸有了力氣時，他慢慢撐起自己的身子，朝路中間緩緩走去。這時一輛貨車的大燈遠遠照過來，洛翎努力擡起手臂揮手。
貨車司機停下車後，看到洛翎渾身鮮血的樣子，不由吓了一跳，想發動車趕緊離開。洛翎忙上前向他解釋自己出了車禍，手機也摔碎了，希望他能帶自己一程。
那個司機将信将疑地盯着洛翎，。無奈之下，洛翎摸到裝在上衣口袋裏的錢包，幸好它沒有丢。他将錢包裏的錢盡數給了那個司機，最後司機決定帶他一程。
洛翎見他答應了，便試圖自己坐上車。可是他的力氣在之前已用的差不多了，現在能站着也只是憑着他求生的意志，他并沒有多餘的力氣能坐進那麽高的貨車車座了。
看到洛翎自己無法坐進來，貨車司機下車幫了他一把。當碰到洛翎被鮮血浸濕的衣裳時，他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那個，你沒事吧，能堅持住嗎？”
洛翎就着車內微弱的燈光，看到司機那憨厚淳樸的臉，想到他們也不過是為了生存才做這麽危險的生意的，說話時不由帶上了一絲衷心的感謝：“嗯，我能堅持住。謝謝！”
司機見洛翎坐好後，發動車，盡量平穩的開着，不讓洛翎因為颠簸再受苦。
洛翎坐上車後，困意一陣陣襲來，可是他卻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睡，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他不能讓關心自己的人傷心，也不能因為自己的死給身邊這位善良的司機帶來麻煩。
這時他突然輕聲問司機有沒有帶手機。司機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個小小的直板手機，遞給了洛翎。洛翎費力地按了一串號碼，電話那頭傳來冰冷而漫長的嘟嘟聲。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洛翎以為易軒因為是陌生號碼而不接時，電話那頭傳來了易軒緊張而疑惑的聲音：“洛翎？”
洛翎聽到易軒的問話，嘴角浮起淺淺的笑容：“嗯，是我。”
“你在哪？發生什麽事了嗎？”電話那頭，易軒急急問道。
“我出了車禍，在城鄉高速這邊。一位好心的司機正載着我往路口去呢，你派人在路口接我一下吧。”洛翎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快支持不住了。鮮血還在緩緩往外流着，似乎永遠流不盡的一樣，卻将他的神智再次緩緩抽離。
“好的，你等我，你一定要堅持住，洛翎！等着我去接你！”電話那頭的易軒意識到了洛翎的虛弱，急急道。
“嗯，我等你！”說完，洛翎挂斷了電話。手機在他手上閃着微光，而後突然消逝，周圍又是一片黑暗，只能聽到汽車在黑夜行駛的聲音。
“小兄弟，你堅持住啊，馬上就要到路口了，你可千萬堅持住，別睡着了啊！”司機仿佛也擔心洛翎會堅持不住睡過去，便有意無意地找話題和他說話。
“嗯。”洛翎輕聲回應道。
“小兄弟啊，你有老婆孩子了沒啊？”
“我還沒有結婚呢，不過我有女朋友了，我還想過不久娶她過門呢。”
“哦，那敢情好啊。你女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提到藍慕晴，洛翎的臉上浮現出溫柔的表情：“她呀，是一個很善良的人。雖然平時傻傻的，還有點孩子氣，但是卻是一個很厲害的律師，在法庭上能把對方辯的無力反駁；她很愛吃好吃的，最愛吃各種魚……”
洛翎邊說着藍慕晴的種種，心裏卻也微微詫異，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徹底走進了他的腦海，他的心，那麽深，那麽刻骨難忘。只要一想，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看來你和你女朋友很好啊。小兄弟，就算為了你女朋友 ，你也得堅持住啊，要不她一個人怎麽受得了啊！”司機師傅低聲鼓勵道。
是啊，他如果不在了，她應該會很傷心吧。剛剛還答應明天和她一起吃晚餐呢，要是她知道自己出事了，估計會哭的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像個傷心的小兔子吧。自己怎麽舍得讓她傷心呢，為了她，自己也必須撐下去。
前方有車燈照過來，數不清的車燈，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晝。司機忙将車停下查看情況，洛翎也微微睜開眼。
遠遠的，他看到有一群人朝自己的方向急急奔來，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微笑，是易軒他們吧，他們來了。他緩緩伸出手，撐起身體，将車門打開，一個趔趄下了車。
易軒忙上前扶住他，看到他滿身是血的樣子，眸中泛起嗜血的光芒：“是誰将你弄成這樣的？”
來了并未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輕聲說道：“是那位師傅救了我一命，你替我好好謝謝他……還有，這件事別告訴慕晴……我答應明天和她一塊兒吃晚飯，現在看來估計不行了，你幫我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而後，不等易軒回答，再也支持不住的他緩緩閉上眼，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方倒去。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感到有一雙手扶住了自己，耳旁響起雜亂的驚呼“洛翎”“二哥”……然後，一切歸于沉寂……
易軒背起受傷昏迷的洛翎迅速走向一輛車，而後上車，讓司機到最近的一家醫院。雖然臉上的擔憂難以掩蓋，但他還是不忘洛翎昏迷之前對他的囑托，于是便讓手下的人好好答謝那位司機一番。
車在已進入深夜的A市疾馳，易軒卻覺得仍舊不夠快。時間滴答滴答，轉眼即逝，而洛翎的生命也在這一分一秒裏悄然流逝。他看着臉色蒼白如紙的洛翎安靜地躺在那裏，害怕他會就這樣失去這個與他同生共死那麽多年的好兄弟。
曾經覺得生死不過是小到不能小的事了，像他們這些黑道上混的，怎麽會懼怕生死呢。可是往日裏，那些與洛翎和其他哥們一起玩樂的日子，卻讓他不住的恐懼。他不願失去這個一輩子的好朋友，不願失去這個身負傷痛卻依舊堅強生活的兄弟。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早已等候在門前的醫務人員将洛翎擡上擔架，急急送入急救室。
急救室的紅燈亮起，易軒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着，其他有幾個弟兄也在急救室前的走廊裏，或是靠牆站着，或是坐在地上，眼睛都看向急救室的方向。而剩下的一衆兄弟們，易軒則是讓他們先回去等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走得那麽緩慢，仿佛是經過了幾個世紀，急救室的燈終于暗了，一群醫生将昏迷中的洛翎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醫生，他怎麽樣了？”易軒急急走上前問道，一旁的其他的弟兄們也紛紛站起來，臉上帶着關切的表情。
“病人的求生欲望很強，手術很成功，不過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還需要觀察一下。我從醫這麽多年，像他這樣受那麽重的傷還能挺住的人還是第一個。不過因為情況嚴重，什麽時候能醒來還得看他自己。而且他的腿受傷嚴重，醒來後可能會動不了，需要做複健來幫助身體恢複。”
易軒聽着醫生的話，想到之前洛翎滿身是血的強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到他的面前，那時的他該是用什麽樣的意志支撐着自己啊。不過幸好他沒事了，雖然醒來後可能會無法行走，但他相信，憑借洛翎的頑強意志，他一定會克服這些困難的。
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就知道洛翎的堅強隐忍，不管洛家的人怎麽為難他，他都默默承受，然後繼續努力；不管身受多麽重的傷，他都會對着關心他的人笑着說沒事。
外人眼裏的他溫暖随和，仿佛是一道陽光，将周圍人身邊的寂冷消散。可是事實上，一個人的時候，洛翎會躲在黑暗中獨自承受被抛棄和不被認可帶來的傷痛。沒有人比他更渴望溫暖，沒有人比他更希望被愛。可是就是那樣一個孤單到骨子裏的人，卻帶給周圍的人無盡的溫暖與鼓勵。
只是，現在這個人卻靜靜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身上插滿各種各樣的管子，孤單地、平靜地躺在那裏，只有儀器上跳動的數據告訴人們，他還在努力，他還在堅持，他沒有放棄生的希望。
一天的時光在漫長的等待中緩緩流逝，可是洛翎并沒有醒來的跡象。易軒站在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探視口，望着躺在病床上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洛翎，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大哥，二哥之前說過他今晚要和二嫂一塊兒吃飯，他讓你幫他找個借口跟她說，你看？”虎子在一旁提醒道。
易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聽了虎子的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之前洛翎又一次讓他幫忙去接了一次藍慕晴，所以手機中恰好就存了她的手機號。
“嘟”聲一響，電話被立即接起。藍慕晴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事。當黃昏到來，直至夜幕降下後，洛翎卻始終沒有來電話時，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撥打洛翎的電話，電話裏冰冷的女聲卻一直告訴她電話無法接通。
那一刻，她心中的慌亂與悔恨将她掩埋。她突然感到自己并沒有好好了解過洛翎。洛翎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喜歡什麽花，喜歡去哪玩，可是她卻對他幾乎一無所知。她不問他也不提，而自己居然就那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他對她的好，卻從未想過去更了解他。
就算他自己不提，她也應該問得啊。他是那樣一個善于掩藏自己內心的人，表面上裝作對什麽都無所謂，一切順她的意願，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也有自己喜歡和不喜歡的吧。
正在擔憂與悔恨中沉溺的藍慕晴忽然看到自己的手機亮了起來，上面顯示着“易軒”，便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浮木，急忙接起：“易軒，你知道洛翎在哪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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