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一搶臺詞, 小吳反而有些怔住了。
小吳看着坐在前排狼吞虎咽吃沒吃相的男人, 張了張嘴,卻又什麽都不敢說。
最後她也只敢點了點頭, 默認了自己的“孝順”。
“您吃慢點, 別噎着了。”
趙信然吃完了牛肉餅, 她又從盒子裏掏出瓶礦泉水遞了過去。趙信然好像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接過去“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才出了口氣,把礦泉水瓶扔在一邊座位上了。
吃飽喝足了, 他也沒馬上踩下油門,而是好像難得的對她産生了興趣。
“哎小吳,我記得你大名是叫吳曉曉, 是吧?”
小吳眼睛都睜大了:“原來您記得啊,我還以為……”
“好歹背過那麽多案卷的人, 我老是老了, 記性還是沒怎麽退化。”趙信然扯了張紙巾,若無其事的問道,“有男朋友了嗎?”
小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劇烈咳嗽起來。
趙信然“啧”了一聲, 從副駕駛座又把水瓶子撈起來, 擰開遞給了小吳。小吳仰頭喝了一大口,回過神來看了眼瓶口, 臉都燙了起來。
“趙、趙隊, 您問這個幹什麽啊?”
她的拇指控制不住的摩挲着瓶口, 趙信然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怎麽了?”他挑眉,“還不好意思跟我說?你不是說你把我當爸爸尊敬的嗎?”
小吳咬了咬下嘴唇:“現在還沒有。”
趙信然“哦”了一聲,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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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我托小徐給你介紹一個。”
小吳愣了愣,臉上的熱意漸漸消失。
趙信然扭過頭去,踩下油門,刻意不去看後視鏡裏她的表情。
“你們女人找男朋友啊,一定要謹慎。沒有工作的不能要,你能賺錢,不求他養你,但好歹不能是你養他不是。工作太危險的最好也不要,比如高空作業的,比如混道上的,再比如,前線刑警。”
小吳擡眼看着後視鏡裏的趙信然的臉,眨了眨眼,沒說話。
雨水打在車窗上,雨刷器機械的重複着洗刷的動作,世界都模糊一片。
趙信然好像也沒想跟她對話,自顧自道:“我自己都是幹警察的,不是歧視這個職業。但是嬌滴滴的女孩子,必須得有個安全可靠的歸宿,找個前線刑警當男朋友,都不知道自己男朋友還能活幾年,每天擔驚受怕的多不好,你說是不是?還有……”
小吳吸了吸鼻子,打斷他的話。
“那您談過戀愛嗎?”
趙信然終于擡眼,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她的臉。
他開口道:“談過,半年,分了。”
簡單明了,每個字都是小吳想聽的,卻又是她不想聽的。
她倔強的掐了掐手上的礦泉水瓶子:“以後還想談嗎?”
趙信然嗤笑了一聲。
“我都不知道自己死在哪次任務裏,談什麽談?”
小吳點了點頭,眼圈紅了。
她自己從背包裏拿了包紙巾出來,自己替自己擦掉了眼淚。
趙信然好像沒看見她哭似的,咳了好幾聲,重新開口道:“什麽愛情不愛情的,活着,吃飽飯,睡好覺,沒案子,比跟誰的愛情都讓人舒服,是不是?”
小吳沒回答,她覺得不服氣。
她在心裏反駁,才不是。
********
因為腳上的傷,也因為刻意要吊着那個人的胃口,林茜茜請了兩天假。
她和羅浮一人躺在一張沙發上,抱着臺電腦,一個人看海綿寶寶,一個人看原聲電影,兩人都沒插耳機,兩種聲音混在一起簡直絕了。
趙西嶼中午回來一聽到這聲音,沒忍住捂住了耳朵。
“幹什麽呢,模拟菜市場呢?”
林茜茜擡眼看了他一眼,聳肩。
羅浮咬牙告狀:“明明是我先來的,林茜茜不講道理。既然後來,肯定是她插耳機啊,怎麽會讓我戴耳機!”
趙西嶼轉頭看向林茜茜:“是他先來的嗎?”
林茜茜誠實點頭。
趙西嶼在羅浮身邊坐下,從茶幾下拎出副耳機甩他身上。
“插上。”
“……”
羅浮做了好幾個國罵的嘴型,最後出口只剩下一句:“趙西嶼你叉叉。”
這時,他的電腦忽然“叮咚”提示了一聲,羅浮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我叉,找到了。”
林茜茜一下子也爬了起來,一蹦一跳的彈了過來,趙西嶼扶了她一把,讓她稍微靠着自己在羅浮身邊坐下。
“找到什麽了,戴面具的男人嗎?”
“對。”羅浮眉頭緊鎖的盯着電腦上的畫面,吞吞吐吐,“不過這人還真的挺……挺有防範意識的,是我天真了。”
林茜茜不解,偏頭過去看電腦屏幕。
一看,她就明白了羅浮的話是什麽意思。
通過她昨天在酒吧拍攝到的人像,他動用了所有自己能控制的監控攝像頭,倒是成功的找到了走在斯文男人身邊,戴着面具,耳後有星星紋身的男人。
但可笑的是,即使走出了酒吧,他也依然帶着面具,好像見不得光一樣。
“我再找找吧。”羅浮道,“我還不信了,他真的不脫面具。”
“實在不行的話,你就找時逢生吧。他總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林茜茜道。
羅浮看了她一眼,咋舌:“你确定那個搭讪男就是時逢生?”
林茜茜微笑:“我确定。那種虛僞的搭讪風格,絕對不會是其他人。”
“還真被老趙給猜中了。”羅浮感嘆,“這貨還真是賊心不死,對自己也挺狠。這張臉如果沒有大動作,還真弄不出來。”
“膽大包天。”趙西嶼道,“手藝太次了。就他那張臉,撞一次牆鼻子就得塌,撞兩次牆額頭就得扁,撞第三次牆,整張臉都得變成飛機場。”
羅浮笑出聲。
林茜茜倒是沒笑,她想了想,看向趙西嶼。
“不能讓他繼續在外面活動了。最近那些案子,看手法就知道是他幹的。”
趙西嶼看她一眼,避開了她的目光。
林茜茜伸手扯他袖子,他把袖子都從他手裏抽走了。
在林茜茜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不耐煩的“啧”了一聲,拿手肘捅羅浮腦袋:“聽到了沒有,不能讓他繼續在外面活動了。趕緊的,通過他找到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找到是誰然後呢?”
“還有什麽然後,把他弄進監獄。免得他一頭大尾巴狼,還真以為自己是開屏的花孔雀了。”
********
被趙信然打電話吵醒後,徐溶溶不得不爬起來刷牙。
在窗外清晨的車流聲和燦爛的陽光下,她眯着眼睛聽着趙信然說了一長串的話。
“被害者已經送醫院去搶救了,趕緊的!案發現場還留着血呢,所有人等着你!”
徐溶溶把牙刷從嘴裏抽出來扔一邊兒,一邊擦嘴一邊罵道:“你就不能讓老秦去嗎?他動作肯定比我快。”
“得了吧,好不容易一個周末。你和小吳能做的,就不要讓他來做,必須讓他養成休息的習慣!”
“行了,把你那破鑼嗓子收一收。我已經出門了。”
徐溶溶挂了電話,頭暈乎乎的也不想開車,打了個車就到了案發小區。
又是一個老式小區,被害人住在二樓,報案高中生稱他早上出門補課,看到隔壁的大門沒關,他問了兩聲也沒人答應,就推門進去看看,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一個女人躺在血泊中,兇手似乎正在行兇,擡頭一看見他,立刻跳陽臺逃走了。
趙信然盯着高中生:“哦,他看到了你的臉,是嗎?”
高中生戰戰兢兢的點頭。
“那你看見他的臉了嗎?”
“我害怕,沒看清……我只看見他穿了件花襯衫,身材高大,動作也很敏捷,我……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從陽臺跳出去了。”
“小夥子別怕啊,你抖什麽抖?”
“我……我……”
趙信然瞥了眼他鼓鼓囊囊的背包,又看了眼地上通往房間的幾個血腳印,點了支煙,吸了一口,噴高中生臉上了。
高中生嗆得直咳嗽,趙信然點頭。
“你還真是個老實人,平時估計滴酒不沾從不抽煙,連撒謊也不會。”他用夾着煙的那只手指了指他的背包,“偷拿了什麽,自己交出來吧,別讓我動手翻。”
在趙信然跟高中生糾纏個沒完的時候,徐溶溶和小吳已經把屋子裏翻了個底朝天。
小吳出去看了眼情況,回來跟徐溶溶說:“那小孩兒除了幾大把散鈔,什麽都沒拿。”
“那就對了。”徐溶溶看着打開的衣櫃,“什麽東西也沒少,不是圖財。被害人衣着完整,不是圖色,還有拿手術刀往人臉上劃的行為,是那個變态沒錯了。”
“時逢生?”
“對。”
小吳和徐溶溶對視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麽,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走到床邊,猛地掀起了被子。
一張紙條掉了出來,出乎意料,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美麗是我一生最終的目标,除此以外,別無所求。”
小吳撿起紙條走了出去,一分鐘後,趙信然看到了這張紙條。
他皺緊眉頭,盯着紙條看了半天,才終于收回了目光,繼續對那高中生說教。
下班後,他先是将小吳送回了家,又一個人開着車,離開了市中心,向着一個他今天才查到的地址開了過去。
夜色很暗。
趙信然的表情也不怎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