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折騰到了半夜, 仍然沒有抓到送花男人。警察們在商業街仔細排查起來,rolltheroll裏因為有了警察的介入, 客人都走光了。
林茜茜在舞臺上目睹了全過程, 本來快要能接近的目标忽然成了搶劫犯,這令她感到有些意外,但仔細想想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畢竟他身上的所有細節都表現出來,他真的很缺錢。
趙西嶼還坐在靠近門邊的沙發上,他又點了一瓶酒, 一個人慢慢地喝着。
徐溶溶和小吳交頭接耳說着話, 鄭尋也正對秦出說話,但秦出的視線卻落在林茜茜的身上。林茜茜知道這個人又開始對她起疑了, 她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眼神裏都是媚人的光。
秦出定定的看她片刻,離開座位,向她走了過來。
她不慌不忙的看着他,而他則是伸出手來, 把話筒給關了。
林茜茜挑眉:“你想對我說什麽啊,羞恥的告白詞嗎?不然為什麽要關話筒?”
加上巷子裏的那次,見面不過兩次, 但秦出卻好像已經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平淡道:“趙小姐, 黃小瑜和你有關系, 這個嫌疑人又和你有關系, 我不得不開始懷疑你這個人是否和其他犯罪行為有直接關系。”
林茜茜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對他眨眼:“硬要這麽說的話,我和你也有關系啊。”
秦出喉結微動。
他的聲音本來就低沉,此刻因為可以強調,又多了一層略微喑啞的雜音。
“警方辦案,請你正經一點。”
林茜茜聳肩:“好吧。”她撥了一下吉他弦,随意道,“我和他們真不算有關系,都是看他們長得還不錯,就随便撩一撩啊。誰知道我運氣這麽好,每次都能撩到犯罪嫌疑人。”
說完她又笑了。
“不如警方重金聘請我幫忙破案啊,我在街上想撩誰了,誰就一定是犯人,連你這個法醫都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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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出沉默了片刻,似乎發現和她真的無法交流,低聲道:“最好是這樣。”
林茜茜知道他每次露出這種表情,那一定是真的遇到了令他吃癟的對手。她忍不住在心裏覺得有些新奇和有趣。
原來她這樣硬撩,對他來說是一件這麽棘手的事情。
但再怎麽有趣,她仍然沒忘了提醒他一句:“秦法醫,我看你臉色蒼白,是不是需要去趟醫院?”
秦出猛地擡眼,卻見她坦坦蕩蕩的看着他。
“……多謝你的關心,我很好。”
秦出轉身回到了座位邊,不知道對剩下的幾個人說了些什麽,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向着門口走去。只有徐溶溶,在走出幾步以後停住了。
她回頭,靜靜地看着林茜茜。
林茜茜沒有忘記維持趙銀銀的表象,她對着徐溶溶眨了下眼。
徐溶溶眉頭一動,對她也笑了笑,笑容轉瞬即逝,林茜茜看不清裏面的情緒。
幾個人經過趙西嶼坐着的沙發,秦出微微低眸,正對上趙西嶼擡起頭來的目光,冷冷的,微嘲的,像刀子一樣的劃過他的皮膚。
秦出覺得眼前的人很熟悉,似乎在哪裏的照片上看到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是某個人的高中畢業照,還是街上的一次偶遇,又或是他一個人的錯覺。
他停頓片刻,在身後徐溶溶的催促下,終于向前走了。
擦身而過。
林茜茜等到幾個人走了很久以後,從舞臺上下來,準備到趙西嶼的面前去和他說兩句話。
但很快的,另一個不速之客又從外面走了進來。
趙信然看起來很疲憊,眉頭比平時得更緊了。皮夾克上落了一些煙灰,他一邊跟趙西嶼說話,一邊匆匆的吹落了。
“呼……阿嶼,我有話跟你說。”
趙西嶼嗤笑一聲:“我沒話跟你說。”
說完以後,短暫的看了林茜茜一眼,對她微微一笑,站起來就往外走。
他走出酒吧來,站在閃爍的招牌燈下,點燃了一支煙。趙信然也跟了出來,因為手上的事情太多,他顯得比平常更加暴躁。
“你他媽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我現在又困又累,又渴又餓,還放着犯人沒管,就為了跟你說兩句話。你別跟我擡杠聽我把話說完,這很難嗎?”
“很難。”
“還擡杠是吧?”趙信然揪住趙西嶼的衣領,“回趟家行嗎?爸媽每天都念叨着想見你。”
趙西嶼瞥他一眼,冷冷的揚唇微笑。
“想見我?”
“對!”
“他們知道我現在的工作嗎?”
趙信然目光微微閃爍,放開了手:“知道,我跟他們說過。”
“我猜你說的,是美化過的吧。”趙西嶼吐了口煙,熏得自己都微微眯起了眼,“一對因為自己的兒子想當整容醫生,就把親生兒子送到軍事學校去進行軍事化矯正的父母,會能接受自己的兒子真的成了一名整容醫生嗎?”
趙信然張了張嘴,又覺得有些無奈。
他也摸了根煙出來,對趙西嶼道:“借個火。”趙西嶼叼着煙轉過頭來,趙信然就着他的煙頭把煙點燃了,用兩根手指夾着。
“操。”他吐了口煙,看着煙霧飄散在空氣中,“我還真沒法反駁你。”
趙西嶼冷笑。
“其實也不一定。”趙信然又說道,“你從軍事學校裏打電話回來求救的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學校教官虐待學生,如果知道的話……單從我自己來說,我肯定翻牆進去暴揍那幫孫子。”
趙西嶼用餘光瞥見他憤憤然的表情,猛吸了一口煙:“但那時候我說了救命。而他們說,要麽改變這種想法,要麽就去死。”他捏緊煙尾,“其實我理解你,你是個受寵愛的孝子,也按照他們安排的人生軌跡成為了光榮的人民警察,跟我這種白眼狼不一樣。你試圖說服我可以。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在盡心盡力游說我的時候,別忘了一件事。”
“什麽事?”
“你別忘了,我逃出來以後,除了一張錄取通知書身無分文,就像個真正的乞丐。如果不是一個朋友把自己的早餐帶給我,在假期和我一起拼命打工賺夠學費,每天陪着我只吃一份沙縣小吃,送我上了自己想上的學校,我現在會是真正的社會渣滓。”
趙信然眼神一變,叼着煙,眉頭皺得像是快打結。
趙西嶼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會在街上被你追得跑斷氣的那種。”
趙信然再也沒有可以反駁他的話了。
他其實比誰都清楚趙西嶼不回家的原因,但卻又不得不總是試圖勸他回家。父母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就成了他的責任。
他吸掉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捏在手裏。
“行,不回就不回吧。”他把趙西嶼手裏的煙頭也接過去了,四處看了一下,找到了遠處的一個垃圾桶,“反正我勸過你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趙西嶼看着他把煙頭碾滅扔了,又背對着自己擺擺手,轉頭就繼續抓犯人去了,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林茜茜的信息來自五分鐘之前。
“我能出來嗎?”
他輸入回複:“我在門口。”
信息發出去以後沒過多久,身後傳來了林茜茜的聲音。她還是顧忌着外面的警察,沒敢真正的走出來。
“你沒事吧?”
“這話問的,我又沒犯罪,警察抓我幹什麽,監獄一日游嗎?”
兩個人隔着一扇沒有關着的門,對起話來。
“已經很晚了,羅浮估計又是泡面解決晚飯,你呢?”
“我?不知道。”
趙西嶼頓了頓,忽然笑了。
“改天咱們去吃沙縣小吃吧。”
林茜茜似乎有些意外:“你不是說過,早就吃膩了嗎?”
趙西嶼偏偏頭,無法克制住心裏微酸,卻又泛着甜的感覺。他慢慢的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由他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柔媚的臉,但他透過這張臉,卻好像看到了昨天。
他低聲嗤笑,看着她充滿詢問的眼睛。
“也沒什麽,只是忽然想到了。”
只是想和你,一起再吃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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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發布了通緝令。
從通緝令上,林茜茜看到了羅浮沒能查到的信息。
送花男人名叫謝小山,今年二十二歲。根據警方調查,他在短短兩年裏一共作案八十多起,每次都是哀求加威脅,使得受害人往往在很久以後才敢報警,這給警方的偵查工作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自從那天在酒吧被警察差點抓到以後,謝小山再也沒有現過身。
他的母親因病長期住院,警方監控了醫院,也監控了他的家,但謝小山好像知道警方會這樣做,他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半點馬腳也沒有露。
羅浮找遍了能找的所有攝像頭,終于在酒吧附近找到了一個身材相似帶着墨鏡的男人。超清處理後仍然看不清臉,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謝小山,但這并不妨礙羅浮給林茜茜警告。
“他膽子真夠大的,知道警方重點排查商業街,還敢跑那邊去晃悠。我估計他可能真看上你了,你今晚下班回家別一個人走,讓老趙來接你。”
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林茜茜正一個人走在酒吧旁邊的小巷裏。
路燈壞了,四周一片黑暗,ktv今晚似乎也歇業休息,四周不符合常理的十分安靜。
身後忽然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像螞蟻爬過枯枝敗葉。
林茜茜心裏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