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茜茜點點頭,卻并不是答應秦出的話。
她一開始拿不準秦出是為什麽來,但現在似乎要清楚得多了。
他在跟着時逢生,而且不是以警察的名義在做這件事情。
難道他從時逢生的身上發現了什麽可疑的地方?還是說,他得到了林茜茜和時逢生有着某種關系的證據。
林茜茜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把手機放回到包裏,擰開了水龍頭。冰涼的水嘩啦嘩啦的澆在手背上,林茜茜洗完手,扯了張紙巾開始擦手。
“秦法醫為什麽說他不是個好人?”她将用過的紙巾扔進垃圾桶,“是指他這個人私生活混亂,還是他腳踏兩只船?要是後者的話,秦法醫難道不清楚,我也是那樣的人嗎?”|
秦出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只是微微皺眉,似乎對她這種破罐破摔的态度感到不滿。
“你……”
一個喝醉了的男人跌跌撞撞扶着牆擠進了兩個人中間,“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林茜茜捂着鼻子退了一步,然後拽着秦出的袖子往外走。
秦出竟然也沒有掙紮,任由她将自己帶到了拐角。
林茜茜指着往外走的那幾格階梯,對秦出笑了:“比起勸我離開時先生,秦法醫應該先說服自己離開這個酒吧。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以為這裏只是普通的酒吧?”
為了更加自然,她甚至微微踮起腳尖,在秦出的耳邊輕聲道:“這裏,可是您這種鋼鐵直男的改造工廠啊。”
她說完這句話以後,立刻離開了他的身邊。
秦出的确沒仔細研究過這裏是什麽樣的酒吧,被她一說,再看了看四周,唇抿得更緊了。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疊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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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那麽多看起來十分纖弱的男人找他要電話號碼。
********
林茜茜回到了座位上。
這家酒吧裏的鋼管舞秀已經開始了,大部分的人都圍在舞臺前,跟着音樂的節奏瘋狂的扭動着身體。而時逢生正端着酒杯,拒絕了一個男人的搭讪。
朱聲聲躺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已經睡着了。
擡眼間看見林茜茜,時逢生對她微微笑了。
“倩倩,過來。”
換成以前,林茜茜可能還會強忍着自己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拒絕,真的坐到他的身邊去,但他和朱聲聲之間的暧昧氛圍給了她正大光明拒絕的理由。
她對他露出一個強擠出來的微笑,搖了搖頭,在原來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時逢生對她的态度也不感到奇怪,只是淡淡笑道:“你似乎在生氣。”他的手指袖長,在晶瑩剔透的玻璃酒杯上輕輕敲擊着,“讓我猜一猜,你在氣什麽呢?”
林茜茜擡眼看了他一眼,目光迅速掃過他身邊的朱聲聲,又很快的就視線收了回來。
時逢生輕輕點頭。
“你在吃醋。”
他不是在詢問一件事情,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在這個燈紅酒綠,透着不真實感覺的場景裏,他卻好像格外自在,将平時所展露出來的紳士和裝腔作勢都收了起來,像被水包裹着的利刃,水落露出,再也不想隐藏自己的鋒芒。
“可是倩倩,你不是早就清楚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嗎?”在喧鬧的環境裏,他淡然自若,“一個虛僞的男人,一個裝出來的紳士,一個為了創作什麽事情都能夠做出來的僞君子。”
對于他忽然的坦誠,林茜茜有一段時間簡直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來,終于還是道:“你不是。”
“我是。”
時逢生徹底撕開了自己的面具,他的聲音低沉性感,每一個字似乎都帶着蠱惑。
“我喜歡美麗的事物,而你恰好美麗。你把我當成一個美好的幻象,以為自己愛上了我而來到我身邊,但這不是愛。你不清楚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是個朝三暮四,永遠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腳步的瘋子。”
“你不是!”
林茜茜幹脆将他嘴裏的自己表演了個徹底。
“你現在只是喝醉了,你不是你自己說的那樣!”
時逢生的語氣讓她感到毛骨悚然,她甩下這句話以後,立刻站了起來。
在時逢生擡眼含笑看她的同時,她對他露出一個牽強的笑:“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倩倩。”時逢生說道,“愛情是甜蜜的,可也是虛假的。”
“你是真的!”
“我也是假的。我給你一天時間想清楚,想好了的話,再來找我,好嗎?”
林茜茜沒有為他的話停下腳步,而是徑直走出了酒吧。
一直走到街邊,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她才終于捂着胸口放松的喘出一口氣來。
給趙西嶼發了短信後,她打通了羅浮的手機。
“喂,林茜茜?怎麽了?”
從電話那端傳來的羅浮的聲音讓她放松了一些,強作鎮定道:“你還需要多久?”
她急切的想結束這種與蛇共舞的游戲。
羅浮把鍵盤敲得噼裏啪啦作響:“我這裏看,那信號源現在正在慶城的某個酒吧裏……在慶城就行,你再拖他一天,就一天,我保證把他家裏的攝像頭給你搞定。”
他給出了明确的期限,林茜茜卻關注到了另一個關鍵點。
“你說信號源在酒吧裏?”
“對啊,在酒吧裏。”
“停車!”
林茜茜忽然喊了一聲。
在羅浮的詢問聲裏,她挂斷了電話,快速的付錢下車往回走去。
走了沒兩步,卻又停住了腳步。
不行,現在再回去把秦出帶回來的話,太可疑了。但也不能讓他留在裏面,他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一個人行動,沒有其他警察支援,在對時逢生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危險系數直線升高。
她思索了片刻,撥出了一個號碼。
電話通了。
“喂?秦法醫嗎?”林茜茜看着酒吧的方向,垂眼看着街邊的草坪,“是我,趙一倩。”
********
下午兩點,川城警方找到了符合徐溶溶側寫條件的男人。
“張曉松,三十八歲。”小張看着筆記本的記錄,對趙信然認真彙報道,“川城本地人,未婚,沒有子女。張曉松本人孤僻陰暗,獨來獨往,沒有什麽朋友,唯一的愛好是學校外面賣各種小吃零食的小販們聊天,學會了不少做零食的手藝……”
“說重點!”
小張抖了一下:“我們去了張曉松的租住房,在他家發現了制作棉花糖用的器具。比對過後,和杜欣欣房間裏的糖是一致的。另外,在張曉松家的垃圾桶裏找到了被害者的頭發和兩件衣服。魯米諾測試提取血跡後,和被害者本人血型吻合,基本可以斷定,張曉松就是杜欣欣案的兇手。”
“他媽的重點呢!”
眼見兩天沒睡了的趙信然更加暴躁,小張咽了口唾沫。
“人,沒找到。”
“怎麽個意思?”
“人沒找到是因為……”小張舔了下嘴唇,“門衛說張曉松好幾天前就出了小區,沒有再回來過。小區裏的監控四天覆蓋一次,我們連他從哪個門兒走的都不知道。”
“操。”趙信然把嘴裏叼的煙拿了下來,在煙灰缸裏一截一截的摁成了渣,“這麽個人在外面滿街亂竄,想想都他媽提心吊膽。”
門砰砰砰的響了好幾下,趙信然用拇指抹了一下嘴巴:“進來。”
小吳拿着個文件夾快步走了進來,另一只手還背在身後。
“趙隊,這是張曉松家裏指紋的取樣,和其他毛發的取樣結果。”
“照片呢?其他資料呢?立刻發布緊急通緝令,要我教嗎?”趙信然一拍桌子,“小張還愣着幹什麽,找人去啊!”
小張吓得簡直要跳起來,趕緊點點頭,出去了。
小吳咬咬下嘴唇,從身後拿出了一袋包子。
“趙隊,您還沒吃午飯吧,我……”
趙信然沒好氣的擡眼剜了她一眼,暴躁的把剛看完的文件夾“啪”一聲扔回了桌上。
“別他媽讨好上司了,立刻,趕緊,做點兒有用的事情去!”
小吳怔住,拿着包子的手遞過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她輕輕地晃了兩下手,鼻子酸了酸,還是把包子放在趙信然面前了。
“我……”她也知道這時候自己不該拖隊裏後腿,給隊長找事情,忍了又忍,聲音裏還是帶了哭音,“我沒想讨好您,就是看您早飯午飯都沒吃,怕您餓壞了身體……”
趙信然話一出口其實就後悔了,但偏偏他現在又正煩着,擡起頭看着她紅了的眼圈,更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趙隊,我真沒那意思。”小吳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了,“您是個很好的上司,我覺得您不該不顧自己身體……”
看她說話都斷斷續續了,趙信然終于還是放柔了聲音:“行了不哭了,我……”
小吳哭着打斷他的話:“我覺得您就像我爸爸一樣,我真的沒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
“我真的非常尊敬您!”
“……”
說完以後,她完全不管趙信然如遭雷劈的表情,擡手邊擦眼淚,邊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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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裏,秦出挂了名叫趙一倩的女人的電話,快步往外走着。
她說有時逢生的秘密要告訴他。
就在這個時候,他和一個正往裏走的男人撞了個滿懷,對方和他戴着一樣的面具,面具後有着一雙深不可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