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陷阱與獵人
如果說劇本剛變更、懲罰規則剛公布的時候, 很多人還沒意識到什麽,那麽,随着時間的推進,随着顧明翊和柯禮賢的沖突一點一點明朗化, 很多人終于恍然那第二條懲罰規則到底是針對誰。
這讓很多人在背後悄悄議論, 顧明翊是不是幹了些什麽沒有被人發現的天怒人怨的事情, 才會招來這樣的報複。
于辭是和何淮遠以及室友一起聽到這些議論的,聽到之後,他看何淮遠一臉不爽、想上前和人吵架的樣子,連忙和室友一左一右拉住了他:“你不是不喜歡顧明翊, 巴不得他出事嗎?怎麽現在一副想為他出頭的樣子?”
何淮遠頓時露出了吃到蒼蠅一樣的表情:“不是想為他出頭, 我只是想活下去。”
于辭連應了幾聲, 表示自己相信,何淮遠的表情更難看了。
不過他到底沒有對于辭發脾氣,只是悶不吭聲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我覺得他和你一樣, 算是個好人……如果他也能想針對就針對, 想弄死就弄死,我們還有出去的機會嗎?”
于辭愣了一下。他沒有計較自己“算是個好人”的評價,只是看了室友一眼, 然後拍了拍何淮遠的肩膀一下。
“盡人事,聽天命吧……”
顧明翊不知道連何淮遠都開始替自己擔心了,他只是一天一天、按部就班地執行着自己的計劃。
從第二十一天開始, 他、李葉朗和柯禮賢進行對手戲的機會逐漸多了起來,或者是兩兩一起拍, 或者是三個人一起拍。
本來演戲水平只是過得去的李葉朗, 在顧明翊的指點下水平突飛猛進, 和柯禮賢每進行三場對手戲,就有兩場好評率比對方高,更別提顧明翊自己了。
他就像一個遙遠的路标,永遠都在柯禮賢到不了的未來裏,毫無感情地看着他。
這讓柯禮賢的情緒日漸暴躁,原本隐藏得很好的惡意也破土而出,讓其他人意識到了他們的不對付。
等到第二十六天的認親戲開拍之前,柯禮賢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時不時用手術刀的刀柄敲着劇本,等到臨開拍前,把手術刀“還”回去的時候,更是看了顧明翊一眼,眼神裏滿是挑釁。
顧明翊對此視而不見,從昨天開始,他們已經進入六樓拍攝,也已經拍完“回憶”部分的戲,所以今天的第一場,是現在時間線上的醫生,過來通知“他們”化驗結果。
秘書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的确認的時候,他還是無可避免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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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親生母親大哭着抱在懷裏,自以為隐晦地擡頭,看了自己的上司、同時也是自己哥哥的首富一眼,眼神裏露出了細微的、掩飾不住的快樂。
自己那麽仰慕的一個人,居然真的是他的哥哥啊……
“這不可能!”眼看着眼前一家人相認,“假太子”突然喊了起來。
他一把推開秘書,惡狠狠地盯着他:“你說!是不是你買通了醫生,動了手腳?”
秘書被推了一個踉跄,甚至撞在了椅子上。他發出了一聲悶哼,臉色也白了一點。
首富沒有錯過這一幕,他用冰冷的眼神掃了假太子一眼,正準備上前問秘書有沒有事,不曾想就在這個,場中異變陡生。
一直在他們背後不遠處和醫生争吵的一個人,一把拖出了辦公室的一輛推車,從上面搶了一把手術刀,然後拉過離他最近的秘書,把手術刀抵在了秘書的脖子上,歇斯底裏地喊了起來:“不要廢話!退錢!不退錢我就殺了他!”
這一出變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秘書被勒得臉色發青,看得首富眉頭猛皺了起來:“你放開他!退什麽錢?我退給你!”
那人似乎沒想到會有醫生以外的人說這個,整個人都愣住了,手上的刀也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抵在了秘書的脖子上,仿佛只要再進一寸,就有血流出來。
這一幕看得劇情裏的首富心驚膽戰,也看得現場、乃至直播間的很多人都心驚膽戰。
飾演那個持刀劫持人質的人是妝後的楊錦江,他之前被顧明翊指證過,如今看着他手握真刀,好些人擔心他一時熱血上頭,直接把刀劃了下去。
楊錦江也不是完全沒有産生過這個念頭,按照他們最開始的計劃,如果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就是由他來執行這個任務。
但是,那些事已經發生了……就像李葉朗說的一樣,黑料已經被捅出去,他殺了顧明翊不僅無法挽回那一切,反而會增加新的罪行。
還有昨天擦肩而過的時候,顧明翊問他的那句“你知道直接動手的主犯和背後慫恿的從犯之間,刑期差幾年嗎”的話……
“你說得是真的嗎?”他手上的手術刀往外挪了一公分,沒有再直接抵在顧明翊的脖子上。
李葉朗、或者說首富緊皺的眉頭稍稍松了開來,聲音裏也帶了些安撫的味道:“我說話自然算數。他是我弟弟,你放了他,不管醫院肯不肯退你錢,我都會讓你拿到那筆錢。”
“不管有多少?”
“不管有多少。”
首富的保證讓那人稍稍松開了禁锢秘書的手,握着刀的手也稍稍垂了下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假太子大喊了一句“去死吧”,直奔前去,首富下意識地想扯住他,卻沒扯到人,只扯到了衣角,将人帶歪了一點。
假太子毫無所覺,只想撿起被那人搶刀時掃到地上的手術刀,捅進秘書的腹部,不曾想他還沒跑到,人直接被椅子絆到,随後失去平衡,重重摔到了地上。
這出乎意料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按照劇本,這一段劇情裏根本沒有摔倒這一段,假太子應該順利拿起刀,而後一刀紮了進去,秘書血濺當場,誰都來不及反應。
然而現實是随着他的摔倒,首富已經追了上來,一把踢開了不遠處的手術刀,然後按住了假太子。
“你想做什麽?”首富的聲音冷得像一塊冰,當中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
“卡。”
随着首富聲音的落下,女聲如期響了起來。
這女聲仿佛解除了場上的暫停鍵,楊錦江徹底垂下了手,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那個醫生的飾演者也是同樣。
他們不知道柯禮賢怎麽就摔了,也不知道這段劇情為什麽和劇本不一樣,卻看起來合情合理。
只有被按在地上的柯禮賢反應了過來,他擡起頭,看着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的顧明翊,啞着嗓子問道:“這都是你算好的?”
“這都是我算好的。”顧明翊直接承認了。
柯禮賢沒想到居然還真是這樣。
他笑了起來,先是低笑,而後越笑越大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多好笑啊,他以為自己在威脅這人,他以為自己在讓這人惶惶不可終日,不曾想從第二十一天開始,自己就落進了這個人的陷阱裏。
這人逐個動作逐句臺詞地教着李葉朗,為的就是讓李葉朗獲得比自己更高的好評率,為的就是刺激自己,讓自己的心情和角色的心情重疊,更深地記恨這人。
記恨的情緒濃了,執念也就更深了,理智也就越來越薄弱了。
他無數次地在這條走廊裏徘徊,把每張椅子的位置、把每個地點之間的距離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從他的站位到顧明翊的站位要走幾步,他推演過每一個手術刀的落點,以致于真正拍戲的時候,他完全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猶豫,就像劇本裏的那個假太子一樣,全憑本能沖了過去。
可是椅子的位置被顧明翊改了。
在顧明翊被他推開,撞到椅子之後,那張椅子就被一只腳移了出來。
手術刀的位置也是,在被劫持拖過去的瞬間,地上的那把手術刀也被一只腳碰到,帶離了原來的位置,加上他往前的時候扯住他衣角的那只手……
所有的一切改變了他的路徑,讓他沿着顧明翊設置好的那條路線奔跑、摔倒,直接改變了劇本裏的劇情。
是的,改變。
随着這一場次每個人的好評率出來,随着所有人的好評率直接沖過50%,那些或被放在一旁,或被拿在手裏的劇本上都發出了微弱的光,等到光芒消散,有人打開劇本,就發現自這一場以後的、秘書住院的劇情,重新變回了之前那一版。
柯禮賢聽着他們的竊竊私語,感受着他們落在自己身上的看好戲的視線,內心毫無波動,只是用他那除了陰狠別無其他情感的眼睛,盯着顧明翊看:“還差1%吧?你在猶豫什麽?指證之後,第二期的種種,就到此為止了。”
顧明翊也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指證你什麽?殺人未遂嗎?”
顧明翊這話把柯禮賢問懵了,更讓他發懵的是,顧明翊接下來對着虛空說的話:“我指證我自己,因畏懼死亡,在拍攝過程中設置陷阱、煽動他人情緒、擅自改變道具位置,以達到強行變更劇本的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點還有二更(或者說1.5更,因為不會太長?)~
大家可以睡前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