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對比(捉蟲)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
不疼的死法?獨孤琰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淡淡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她的眸很清澈,裏面含着盈盈水波,好似随時要溢出來一樣。
夜風拂過之時,她面前的劉海随風一晃,露出光潔的額頭,還有眉心正中的一點朱紅,配着她那清麗絕倫的姿容,還有她一身素淨的裙衫,竟生出幾分仙娥的姿态。
獨孤琰并非惜花之人,他神色依舊,這麽默了片刻。
随即彎唇笑了笑:“有意思。”不過一瞬,他再次開口:“朕可以答應你,若朕厭棄了你,朕會親自動手,絕不會讓你落在他人手裏,受盡折辱而死。”
這話又是什麽意思?蘇蓉蓉心裏跳了跳。
不過最後那句受盡折辱而死,字面意思理解為,應該不會很痛苦吧。
那她是不是應該謝恩呢?
嘴裏咒罵着變态,瘋子,面前卻做出乖順的表情,福了福道:“妾謝陛下龍恩!”
話剛說完,就隐隐有些頭疼了,正想尋個借口離開時,沒想到暴君還不肯放過她。
又指了指面前的燈籠,提醒了句:“蘇采女,朕賞賜給你的,你可別落下了。”
一提到這個燈籠,蘇蓉蓉就欲哭無淚。
橘黃的燈火在眼前晃動,明明是那樣溫暖的色澤,可在蘇蓉蓉眼裏,卻覺得越發滲人,就像鬼火一樣。
想到鬼,蘇蓉蓉背脊又是一涼,何況現在是晚上,那陸婕妤又是那樣慘死的,如今暴君瘋到要把這樣的東西讓她帶走,倒不如殺了她好了。
“怎麽?朕賞賜給你的,你不喜歡?”很顯然的,對于她遲遲未去接那燈籠,獨孤琰語氣已有些不悅。
“不、不是這個意思。”蘇蓉蓉額頭突突跳,吓得連忙擺手:“陛下誤會了,妾這就拿回去,妾一定會把它懸在顯眼的地方,這樣也時時刻刻可以看到,也好謹記着陛下待妾的好。”
Advertisement
說罷這話,她不敢再磨蹭,只得硬着頭皮接過宮人手裏的燈籠。
回到梨香苑,亥時都過了。
秋霞和金枝還沒有睡下,一直等着她回來。
見她手裏提着一個燈籠,目色呆滞的站在院子裏。
夜裏本就寒涼,她又穿得那樣少,秋霞很是擔心的迎上來問:“主子你這是怎麽了?到了屋門口也不進去?”
誰知話才問完,蘇蓉蓉就哇的一聲,彎下腰狂吐不止。
手裏的燈籠搖搖欲墜,金枝趕忙順手接過,關切的問:“主子哪裏不舒服?可是着了風了?”
兩個宮女都以為她是受了風寒,也沒往別的地方想。
秋霞攙扶着她,另一只手為她順背,語氣裏也很焦急:“這麽晚了,想來也請不到醫者過來,這可怎麽辦?”
蘇蓉蓉吐得頭暈眼花的,幾乎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可一看到金枝手裏的燈籠,胃又開始不舒服起來。
秋霞把她扶到屋裏,這才看清她臉色慘白,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主子,你手也好涼,奴婢去給你拿件衣裳穿吧。”
正要離去時,手就被蘇蓉蓉握住,她虛弱的道:“別走,別離開我。”
那語氣說不出的害怕,金枝正拿着燈籠左看右看,突然她發出一聲:“咦。”
也覺得越看越不對勁,于是問蘇蓉蓉:“主子,這燈籠?”
秋霞雖嘴笨了點,可也算心細之人,見自家主子怕成那樣,特別是看到那燈籠時驚恐的眼神,多少也隐隐猜到了什麽。
還不等蘇蓉蓉發話,忽然金枝大叫了聲:“這、這燈籠是人皮做的!”
她吓得差點手一抖,給扔在了地上。
蘇蓉蓉驚得冷汗直流:“別扔!千萬別扔!這是陛下禦賜的恩物,若是毀了我們幾個都別想活了。”
禦賜之物意味着什麽?金枝比誰都清楚,手裏抖了兩下後,趕忙用力捏緊了它。
只是随着這一變故,三個人臉色都不好了。
秋霞大着膽子問:“主子,這是誰的皮囊?”
蘇蓉蓉沒有當即回答,只是吩咐了金枝:“去把它挂起來。”
末了又補了句:“別讓我看見就行。”
金枝拿着燈籠,也早就吓得三魂不見了七魄,如今聽蘇蓉蓉這樣說,早就急不可耐,連忙應了聲是。
她本想着把燈籠挂在門口,至少不是在屋子裏。
可又想了想,一出門口就看到,也太晦氣了。
只好找了個放雜物的地方,将那玩意丢在裏面。
又對它作了作揖,口裏神神叨叨了兩句,才快速折了回來。
蘇蓉蓉喝了杯熱茶,才覺得胃裏好受了點,可一想到方才摸過燈籠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只覺得總有血腥味在手上,她皺了皺眉頭,又讓秋霞去打熱水過來。
古代沒有肥皂洗手,她只能用熱水泡,又用皂角不停的揉搓。
一盆接着一盆的換水,洗到手的肌膚泛白,最後在手上熏了香,她才勉強收手。
這麽一折騰,就是子時了。
幾個人被吓得也沒有了困意,最後蘇蓉蓉才對她們道出了實情。
金枝雖看出了那燈籠是人--皮做的,可沒想到那皮竟真是陸婕妤的。
聽完這番話後,她也忍不住胃裏翻湧,跑到院子裏吐了。
秋霞雖害怕,可看着蘇蓉蓉那憔悴的面容,只能強打着精神,伺候她簡單洗漱後,就勸說她上床睡了。
她剛要走,蘇蓉蓉又拉住她:“秋霞,我怕,今夜你和我一塊睡吧?”
這個時候,蘇蓉蓉就像個小孩一樣,再也沒有平日裏的鎮定。
這也難怪,這樣的驚吓沒把她吓死,都算萬幸了。
秋霞看她巴掌大的臉,就一個晚上過去,似乎下颌更尖了。
便嘆了口氣,嘴裏忍不住小聲抱怨了句:“這個陛下也太過分了!主子你身子本就嬌弱,他便是要為主子出氣,也犯不着這樣吓唬主子。”
末了仍舊覺得不解氣,又罵了句:“暴君!瘋子!”
興許是這麽一說,蘇蓉蓉緊繃的神經也緩和下來,伸手在秋霞的腋下撓了撓,“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肥了!連陛下也敢罵!”
秋霞怕癢,被她撓得身子亂顫,笑着讨饒:“主子,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饒了奴婢這回吧?”
主仆二人滾上了床,瘋玩了會兒,困得眼睛再也睜不開了,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下半夜時,蘇蓉蓉又流起了冷汗,一陣一陣的,老覺得眼前有人影在晃動,一時又睜不開眼睛,想叫又叫不出聲。
屋裏的燭火依舊亮着,沒有吹滅。
睡在她身旁的秋霞被驚醒了,便揉了揉眼睛,撐起身子看了她一眼。
只見她臉蛋兒紅撲撲的,長睫胡亂顫抖着,嘴裏嘟囔着:“走開!別過來!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像是被夢魇住了。
秋霞剛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把她推醒,可又怕吓到了她,只得用手去摸了摸她額頭。
這一摸把她吓了一跳,原來蘇蓉蓉發熱,額頭滾燙得像燒沸的水一樣。
正好四更天,金枝推門進來,正要喚蘇蓉蓉起身,就聽到燒得迷迷糊糊的蘇蓉蓉在說胡話。
天澤宮裏,獨孤琰倒是精神奕奕,除了臉色蒼白了點,倒未見一絲疲倦之色。
正等着蘇蓉蓉進殿伺候,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陛下,蘇采女今日不能來伺候陛下了。”
回話的人是萬公公,因派出去接人的宮人不敢進殿,生怕他聽了心情不好,只能托付萬公公進來回話。
“哦?怎麽一回事?”獨孤琰冷聲開口,語氣涼薄如冰。
仿若昨夜的燈前月下,不過是眨眼間的幻影。
萬公公低着眉,只得如實禀告:“昨夜裏蘇采女着了風,染了寒症,沒個三五日,只怕是起不來身了。”
這個天雖是五月,可夜裏在高臺上吹了風,多少還是涼。
萬公邊說邊拿眼瞟他,想看看他有什麽反應。
眼看着獨孤琰眉頭緊皺,臉上的寒霜更重,萬公公只得抿唇不語了。
可早朝又耽誤不得,萬公公想了想,只得又道:“陛下,不如讓奴來伺候陛下更衣吧?”
左右這事他也得心應手,只怕再喚旁的人來做,只會更加惹得陛下心煩。
“不必了。”獨孤琰擡手一揮,面色陰鸷得想要殺人:“去找個人來給朕更衣。”
很快的,離天澤宮最近的秦美人被帶了進來。
秦美人還是懵的,長得也算秀美,可那雙大眼睛卻顯得沒什麽神采,也不知是沒睡醒,還是被吓到了。
再對上獨孤琰的眸光時,忽然臉一紅,聲音更是小如蚊吶:“妾…妾見過陛下!”
獨孤琰看也沒看她一眼,應該說那些後宮的女人,就連從前那些他殺過的女人,他都沒正眼去看過一眼。
唯獨那個陳國來的女子,想到此,他有些煩躁。
秦美人戰戰兢兢的過去,她的動作也算輕柔,可那雙手卻抖得厲害,特別是撫在帝王的身上時,更是控制不住。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
一大早的,獨孤琰本就心情不好,眼下看着秦美人那笨手笨腳的樣子,更是五心煩躁。
瞳孔瞬間變紅,心裏的殺意陡然升起。
“唰”的一聲,一道劍光閃過,秦美人還沒來得及瞧清是怎麽一回事,人就倒在了血泊裏。
脖頸處的血源源不斷冒出來,霎時間把腳底的毯子染紅了。
秦美人眼裏含着淚花,最後一眼,只看到帝王涼薄的唇,還有那譏諷的冷笑。
“蠢死了!”
那一刻,秦美人才知道,眼前這個俊美無俦的男人,是多麽的可怕,多麽的喜怒無常。
只可惜她就算知曉,也太晚了。
秦美人的屍身還是溫熱的,就被人擡了下去,丟去喂狗吃了。
對于這一切,萬公公倒是見慣了,只是吩咐宮人把殿內清理幹淨,這才親自代替秦美人,上前伺候皇帝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