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引狼入室
羅炀負手踩在法寶之上,腳下躍過萬重青山。自離開宗門後,他們一路往南馬不停蹄地趕往這偏僻之地,周身的靈氣以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淺淡,讓他習慣了宗門濃郁靈氣的筋脈頗為不适。
此時此刻,他不禁對十長老的話産生懷疑,就這等鳥不生蛋的貧瘠一隅,還能出個神仙地方?
青峰一座賽一座高,從數山夾縫中穿梭而過,途中經過小鎮,裏面嬉鬧喧雜的叫賣吆喝聲聲不絕。
聽得羅炀眉梢皺緊,這等污穢嘈雜,凡世俗人遍地走之地,真會有修士居于這附近?若真有,估計也是市儈小人的模樣,上不得臺面。
“少宗主莫急,就快到了。”十長老敏銳發現羅炀隐隐的不耐,撫須笑道。
“嗯。”
過了小鎮,又穿過幾坐重疊在一起的高峰,法寶尾跡自夾縫之間飛速穿過。
就在羅炀心中不耐快速上升時,只聽身側十長老聲量微高:“少宗主,你看。”
順着十長老所指之處望去,只見隐在群山之中的那秀麗山峰,仙霧缭繞,彩光橫生,後有仙瀑仿若自天上而來,于半空之中垂下,俨然一處世外桃源的人間仙境。
除十長老外,所有人盯着遠處美景發愣。
尤其羅炀更是看得呆了,他曾随父親一道去過大能雲集,宗門遍地的中域拜訪主宗。主宗下埋着數條靈脈,靈氣粘稠得幾欲滴雨,多得他吸收不了這麽多靈氣,震得筋脈隐隐發疼。
而前面之景,連主宗都遠遠比不上!
主宗那邊的靈脈是方埋的,花草樹木各方妖獸根本适應不了一下子增加的靈氣,所以美雖美,卻少了幾分自然。
眼前這所謂靈玉門的地界,一眼便覺得心曠神怡,顯然萬物早已習慣在此處長待。故而這處靈脈要麽自然而長,要麽至少埋下十幾年之久。
鑒于他們得到的消息,靈玉門無權無勢,他們自己根本沒那本事挖來靈脈埋在這下面,所以此靈脈定是自己長出來的。
靈氣貧瘠的南域之地,自然生長出靈脈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并非沒有。也不知道這靈玉門究竟祖上積了多少德,才能得到這麽一條靈脈。
Advertisement
收起法寶,一行人踩在靈氣分界處。
羅炀根本沒看立在分界處刻有靈玉門的破舊石碑,他直接一腳踩了進去,濃郁成霧的靈氣撲面而來,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舒服。
其實他心中一直不忿,主宗那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分明資質天賦并不如何,卻能有這麽好的修煉環境,而他只能龜縮于南域這等小地方。
若非他修煉地方不如,他怎會才築基修為?
可如今不同了,這裏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是上天憐惜他,贈與他,助他一臂之力的。
等今日先規劃出适合的所居之地,遣散靈玉門那群閑人,明日便拾綴好物件住在這裏,日日苦修,他怎會比不上中域那群人?
十長老道:“少宗主,我們可要直接上山,見靈玉門的人?”
踩過靈氣滋潤得鮮翠茂盛的野草,羅炀擺手,此時他倒不着急了:“無礙,方來此處,我尚不熟悉,慢慢上去,四處看看也當消遣了。”
說完,羅炀巡視自家後院般,一邊觀看一邊往山上走。
身後随同的弟子聞言大喜,羅炀來了靈玉門尚且都這麽驚訝,更別說他們了。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世間竟然有一方土地能有如此多的靈氣!
一個個猶如餓了幾天的餓狼陡然看見漫山食物般,就算忍着筋脈撐疼的痛意也要瘋狂貪婪地吸納靈氣,只恨不得羅炀他們再走慢些,好讓他們吸納個夠。要知道,在這裏待片刻,這靈氣吸收得已經比他們曾經在宗門內苦修十幾日的多得多!
上山途中見到許些一兩品的靈藥,靈氣多了就是這樣,很多靈藥随之誕生,若再養個幾百年,說不定長成三四品,還能有點用。
不過他們宗門并不缺這些靈藥,羅炀邊看邊搖頭:“等明日派弟子來将這些靈藥拔了,留在這裏憑白消耗靈氣。”
“好的。”
修士不似無修為的俗人,對于俗人來說要走上大半天的路程對他們而言不過一兩個時辰。
疲憊在靈氣蘊養下很快消散,沒多久,羅炀一行人來到半山腰。一開始靈氣過于濃郁,讓他筋脈還有些不适,現下整個填滿靈氣的丹海豐裕充盈,甚至有種自己隐隐要晉升的錯覺。
就在和先前一樣,往前擡腳的時候,腳尖觸碰到了什麽無形的東西,先是下陷,而後軟軟地彈回來。
羅炀沉浸在靈氣中的神智讓這一攔,倏然清醒。
他再次伸腳,然而和第一次一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軟軟地推了回來。
“這是什麽?!”
十長老見狀,指尖冒出一縷靈氣,往前方打去。只見那靈氣撞在無形屏障上,往裏深陷,緊接着往後一彈,直往十長老打來。
十長老連忙側頭,那縷靈氣直接打在身後樹幹上。
花白眉須皺緊,十長老沉吟片刻,凝重道:“陣法。”
“陣法?”羅炀聲調一變:“你說這個是陣法?!”
“怎麽可能?這裏怎麽可能會有布陣的人?”
衆所周知,修真界修煉之道有千萬,但許多道并非想入就能入,極其需要與生俱來的天賦資質。
譬如,陣修、符修、丹修、煉器師、術修、伴獸師、音修、傀儡師等。能修這些道的人,先不說本身資質如何,但凡能入門就是萬中無一。
連他們有上萬弟子的宗門內都沒能找出一個适合修煉陣法的出來,在這裏居然能碰見這麽個陣法。
可如果此陣乃靈玉門的,是靈玉門所布,憑借這裏有陣修這個身份,怎會龜縮在此?!
羅炀大腦一片混沌,他瘋狂回憶着先前所見的靈玉門一切相關事宜。是啊,不可能出錯啊!靈玉門不就是個才十二個人的小門派嗎?
十長老道:“少宗主勿急,依我看,興許不一定是陣法。畢竟有許多能自成保護的法寶,也能制造出陣法的假象。”
但這種保護法寶一般極為稀少,但此時此刻,這個說法明顯比靈玉門有陣修要靠譜得多。
“一般這類法寶所籠罩範圍并不大,我們先繞着外面看看,找一下可有別路上山。”
“好的。”羅炀臉色稍緩。
畢竟如果不是法寶,看這薄膜所籠罩範圍,已經相當于別宗的護山大陣。根本不敢想,這若真是陣法,這陣修該是幾品,那可是在中域,也要萬人敬仰的存在!怎麽可能窩在這裏?!
先不說靈玉門真有此人物,就算僅是結識,但凡有一點蛛絲的關聯,根本不會在修真界中籍籍無名。
無形薄膜呈圓形,方出順着走出十幾步,一道靈氣從遠處山下由遠及近,悠然往他們這邊而來。
那靈氣毫不遮掩,大大方方。
衆人心中一凝,有人!
羅炀和十長老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對方眼中看出各自想法,能出現在這裏的,除了靈玉門的還能有誰?
所有人全身戒備,凝神注視着那靈氣。
只不過很奇怪的是,那靈氣宛如死物,根本不像修士會有靈氣起伏。
越來越近。
來了!
所有人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密林叢草之中,一人背着竹簍而出。淡雅天藍長衫劃過草葉,層層雪色裏衣衣襟合至最上,身上唯一的豔色便是肩上那纖細的紫藤。
分明手中還捏着沾了泥的小藥鋤,背上背了俗人編制的背簍,行走在泥木草葉間,卻沒有任何塵世之氣,宛如悠閑漫步的仙人。
挖了兩株靈藥,正打道回府的容淮見眼前這麽多修士,也是微愣。靈玉門位處偏僻,別說修士,就是俗人也鮮少踏入。
在一行人中,十長老經驗最多,他最先反應過來。修士中人相貌大多生得不差,十長老上了年歲,一笑,便慈眉善目的。
肩上的重錦滿臉不屑,他雖時常待在無涯海附近,但對于修士,一眼便能看出好與壞。這老頭,雙目渾濁不純,一看就是個滿腹心計的小人。
十長老往前一步:“小友可是靈玉門之人?”
容淮回以一禮,禮貌道:“晚生正是靈玉門大師兄。”他又看了眼十長老身後的一行人:“諸位這是?”
十長老撫須,無形透出自己金丹期的威壓,一邊暗中仔細觀察容淮,一邊笑道:“我乃羅承門十長老,身旁這位乃我們少宗主。”
面對容淮看過來的目光,羅炀恍然收回目光,理了下衣襟,點頭:“我乃羅承門少宗主,羅炀。”
容淮面容依舊溫和:“容淮。”
随後他又看向十長老:“諸位不遠萬裏前來,可有何事?”
報了來歷,十長老見容淮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心中微沉。這靈玉門的大弟子是沒聽過他們羅承門的名聲,還是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到底人精,十長老心中思緒千轉,面上仍舊慈祥:“均在南域,便是同鄰。互相往來,日後也好個照料。以往是我們的疏忽,總沒尋到機會前來。所以今日特帶了禮,拜訪貴派。”
這邊十長老在說話,而那什麽狗屁宗門的少宗主惡心視線從一開始就黏在容淮身上,沒有挪開一次。紫藤厭惡地纏緊靈石,啧,長得尖嘴猴腮的,這麽醜,還敢出來丢人現眼。
“承蒙貴宗費心,遠來皆是客,若不介意可去山上坐一坐?”
蠢貨!
聽見容淮發出邀請的重錦恨不得一靈石砸容淮臉上,砸醒這個對誰都溫溫和和的白癡。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裏面就沒一個安好心。山上那群有修為的,跟個猴子一樣成天上竄下跳,全不知道跑哪混天度日去了。你一個沒修為的,不拒絕就算了,還敢引狼入室?
“叨擾了。”得償所願的十長老笑容更深。
作者有話要說:
沒改錯字和病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