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一中

第41章

吃完手抓餅後, 郁停風又買了兩串烤面筋，一人一串，沿街往回走。

過完馬路, 面筋已經吃完, 兩人走到牆角下, 擡起頭看了眼高度。

旁邊有個垃圾桶，郁停風踩到上面, 然後利索地爬到牆頭，伸出一只手, 把宋照岚也拉了上來。

“啪”地兩聲, 兩人前後腳落地，順利回到學校。

剛走幾步, 突然聽見前面一點響動，宋照岚好奇地走到那棵樹下, 剛一探頭，樹後就走出來兩個人, 站在前面的人推了下眼鏡，正是最近剛認識的新朋友，劉昀。

跟在他身後的男生高高大大的, 比宋照岚還要高半個頭，留着短寸，看着有些不好惹。

宋照岚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轉身就招呼郁停風準備逃走。

“等等, 這麽晚了, 你們兩個在這做什麽？”劉昀突然喊道。

宋照岚停下腳步, 僵硬地轉身，心虛地不敢看他。

“來校園裏逛逛, 不行嗎？”郁停風波瀾不驚地回答，“這學校是你家開的嗎？逛一下還要跟你通知一聲？”

劉昀走上前，看了郁停風一眼，最後把目光定在宋照岚的臉上，一字一句地問：“真的只是逛一逛？”

“......嗯。”逛校外也是逛吧？

劉昀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追問道：“怎麽逛到這裏來了？”

“因為......”宋照岚嗫嚅半天，回頭看向郁停風，向他求助。

郁停風往前兩步，擋在宋照岚的身前，揚起下巴：“因為迷路了行不行？一不小心就走到這邊了。”

劉昀沉默片刻，偏過頭又去看宋照岚。

郁停風身子一偏，再次擋住他的視線。

劉昀再往反方向偏頭，郁停風也跟着往另一側彎腰。

對峙了半天，劉昀眼睛都要花了，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這時他的同伴走到一旁，給他遞了個瓶水，順手接過他的眼鏡，撩起衣擺擦鏡片。

郁停風被逼問了這麽一會兒，也有些不耐煩了，反問道：“那你呢，你們兩個在這做什麽？”

劉昀一愣，從同伴手裏拿起眼鏡，重新戴上，笑道：“巡邏。既然你們只是閑逛的話，那就早點回去吧。”

郁停風還準備問話，身後的人忽然扯了扯他的衣服。

“那我們先回去了。”宋照岚說完，扯着郁停風就走。

“宋照岚，別忘了周六的約定。”劉昀喊道。

“好。”

良久，同伴才問：“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劉昀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算了，宋照岚人還不錯，應該不是會鬧出事的人。”

......

歌手比賽結束後，紀秀媛和柳追追都拿到了十佳歌手的榮譽。

A班人仿佛重新認識她一樣，熱烈地為她慶祝。

“紀秀媛，你唱歌這麽好聽，為什麽不早說？！”

“就是啊，原來我們班就有大神呢！”

“以後班級的表演活動你可要好好出把力了哦！”

“你今天的妝也好好看哦，是誰哪個化妝師給你化的？”

紀秀媛被同學們圍着，受寵若驚，臉都紅透了，還不忘回答問題：“是陳玉庭幫我化的，他很會化妝。”

女同學們驚到了，立即有部分女同學去把陳玉庭給團團圍住，可把薛燦明羨慕壞了。

“我現在去學化妝好來得及嗎？”回到寝室後，薛燦明跟室友們商量，“陳玉庭，你說說。”

“事在人為，來吧。”陳玉庭打開他最近置辦的化妝包，“來，我先教你認識粉底液，各個品牌都有各個色號。”

“這顏色不都一樣嗎？！”

“非也，每個顏色都不同，塗在每個人的臉上效果也會所區別。”陳玉庭說。

“算了，我還不如去做題。”薛燦明從興起到放棄只花了三秒，轉身去洗臉刷牙，瞅了旁邊的宋照岚一眼，詢問道，“盟主，你今晚去哪了，好半天都沒回禮堂。”

“吃東西去了。”宋照岚說。

“難怪呢，學生會最後來數人，我就說你拉肚子去了。”薛燦明機警道。

宋照岚一頓，問：“學生會來查人了？”

“嗯。”

“你看到劉昀了嗎？”

“沒有，好像這些活兒都不需要他幹吧？”薛燦明等人也從宋照岚這裏知道了劉昀的存在，“我聽同桌說劉昀只需要處理好大事，做做決議什麽的，下面一大幫跑腿幹活的呢。”

宋照岚一想，這不是跟他現在的盟主位子差不多嗎？

......

轉眼就來到了周六，宋照岚回到家吃完午飯，又做了會作業，直到四點鐘，才跟家人說了一聲要外出。

宋年聽說是要跟朋友一起吃飯，下意識就問：“朋友好看嗎？”

宋照岚仔細回想了一下劉昀的相貌，回道：“好看。”

“真的？”宋年登時來勁了，看了眼在廚房裏忙碌的趙慶紅，偷偷跑回房間，從一雙襪子裏掏出一點零花錢，趕緊塞進他手裏，一路護送他到門口，“爸就只能幫你到這了。”

宋照岚一看手裏多出來的零花錢：“謝謝爸。”

“去吧去吧，該給朋友買吃的買吃的，該買喝的買喝的，別太摳門。”宋年囑咐道。

“嗯。”宋照岚攥緊了錢，看見趙慶紅從廚房出來，揮了揮手，“媽，我出去了，再見。”

“嗯？你手裏拿的是什麽？你哪來的這些錢？”趙慶紅眼尖道。

“爸爸剛給我的。”宋照岚說完，見宋年正沖他偷偷搖頭，“不能說出來嗎？”

廢話，說出來還能叫私房錢嗎！？宋年在心裏瘋狂腹诽。

“……趙慶紅我跟你說，你跟誰擺臉子呢，等會找你算賬。”宋年趕緊把糟心兒子推到門外，“去去，趕緊玩你的去。

關上門後，宋年看了眼老婆大人，默不作聲地回到卧室，掏出一塊搓衣板，主動跪了上去，雙手捏着耳朵，眼巴巴地問：“你來看看，這個姿勢夠标準嗎？”

趙慶紅：“哼。”

......

宋照岚按照地址，上了公交，坐下沒十分鐘，就開始昏昏欲睡。

他倒靠在椅背上，下一站有人上車，他迷迷糊糊地虛開眼睛時，看見一群人走了上來，男女老少都有，最後面跟着的是個很酷的黑影，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和一頂鴨舌帽，衛衣兜帽又蓋在頭上。

有點像以前的刺客呢，他在心裏這麽想着，還沒仔細看清對方長相，就又暈睡了過去。

到站時，他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拍自己，這才醒過來，跟後面的大伯道謝，暈暈乎乎地下車了。

路邊的咖啡廳此時生意正好，他推門而入，劉昀馬上沖他揮了揮手：“這裏。”

宋照岚快步走過去，看見桌上有個杯子，端起來就喝了下去。

“這是我點的......”劉昀呆愣地看着他痛苦下咽，緩緩道，“美式，你喝的慣嗎？”

“難喝。”宋照岚将杯子放下，生無可戀地坐下，現在腦子是清醒了，但他将用一生來治愈剛才這一杯黑黢黢的液體，“這就是咖啡？”

“是的。”劉昀喊來服務員，“你要來杯什麽？”

“白開水吧。”宋照岚說。

“确定嗎？”劉昀又詢問一遍。

“嗯。”

劉昀只好給他點了份白水，又給自己重新點了份美式咖啡，以及兩份甜點。

在角落裏，有人正在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藏在帽檐下的雙眼銳利得像是雄鷹，監視着卡座那邊的動靜。郁停風微微眯起眼睛，煩躁地看着宋照岚喝完對方的東西——原來你們關系都好到這一步了嗎？好友列表又添了一名猛将是嗎？

劉昀問：“你拒絕來學生會的理由主要是什麽呢？”

“耽誤學習時間，學習不好就會扣零花錢。”宋照岚如實說。

“所以重點在于零花錢？”劉昀問。

宋照岚點點頭，又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學習也很重要。”

“這個你放心，會長這個位子不必事事親為，只需要安排好各部門，協調各項工作就好了。”劉昀把服務員送來的甜點推到宋照岚面前，又把勺子遞到他手上，微微一笑，“而且，會長每年都能拿到學校的獎學金，比你的零花錢多不少呢。”

“真的嗎？”宋照岚突然來勁了。

“當然。”劉昀道，“不僅如此，學校各種激勵政策，或者出國名校推薦名額，學校都會優先考慮推薦你。”

聽起來益處還挺多，不過主要還是為獎學金心動，但宋照岚很快又恢複了冷靜：“對不起，我們不匹配。”

劉昀：“啊？”

“不合适。”宋照岚搖頭拒絕。

劉昀追問：“我們哪裏不合适？”

躲在暗處的郁停風聽得斷斷續續的，但總覺得這對話似乎哪裏不對，還沒琢磨明白，隔壁桌的顧客突然緊緊地抓着桌子，手上青筋暴起。

郁停風扭頭看過去，發現隔壁桌不知何時坐了個男生，身影很高大，和他一樣戴着帽子和口罩，雖看不清臉，但莫名有些熟悉感。

這時對方也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對，凝滞了片刻，彼此錯開視線。

想起來了，是劉昀的寸頭朋友。

那麽對方為什麽也出現在這裏呢？

很可能是和他一樣，來監督的朋友的交友情況，郁停風很快就想通了這個問題。

而備受關注的二人還在進行友好的交流，宋照岚回道：“我們性質不一樣，學生會是學校的組織，我們不能加入，這是規矩。”

“誰給你立的規矩？”

“江湖規矩。”

“......”劉昀喝了口咖啡壓壓驚，“從沒聽過什麽江湖規矩。”

“那是因為你沒有混過江湖。”宋照岚莫名找到些自信，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只會砍柴打獵的小夥子了，而是混過江湖，且現在又在學校深造的高中生了。

劉昀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中二病是吧？沒問題，可以治。

“那你知道學生會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嗎？”

“不知道，是什麽？”

“學生會，the student union，擁有悠久的歷史與無上的權力的神秘組織，裏面藏龍卧龍，有人高歌可令人七竅流血，有人善口技可作河東獅吼，有人執筆揮毫可當千钰習軍萬馬，這些都是因為學生會最強大の力量！”

宋照岚：“什麽力量？”

“就是這只手，以血起誓，裏面封印着號召群雄的力量！”劉昀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掌心上有個大三角，“看到這個圖案了嗎？是它讓我成為學生會的王。現在，我将這股力量傳給你，你敢接嗎？”

郁停風：......你偷偷用筆畫三角的樣子好醜！

“我接。”宋照岚伸過自己的手。

郁停風：你清醒一點！

劉昀捉住他的手，往自己掌心上死死地按上去。

郁停風伸長地脖子，隔壁桌的男生已經彎着腰站了起來，緊緊地扶着桌邊，桌子都開始顫抖了。

“好了，封印已經傳給你，希望你能窺見天機，打開這個封印，到時候你就能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劉昀松開手，宋照岚的掌心裏就印了個大三角。

宋照岚盯着手掌看了一會，說：“不對。”

劉昀從容地喝咖啡，即使被戳穿，也絲毫不慌：“我都已經配合你的中......”

“既然是以血起誓，血呢？”

“......”

“而且這個線條好模糊。”宋照岚說完，把對方藏在紙巾下面的筆摸了出來，自己給三角形重新補了下色，“好了。”

劉昀：“......”中二病，真的有救嗎？

宋照岚喝完了水，說：“好，我答應你。”

“真的？”

“嗯，我很想見見學生會卧虎藏龍的高手們。”宋照岚說。

“行，那你周一課間操的時候來學生活動室，我帶你認識認識新朋友。”劉昀結完賬，說道，“我們去吃飯吧，邊吃邊聊細節。”

“好。”

兩人離開後，郁停風才馬上起身，準備追出去，結果肩膀結結實實跟隔壁桌的人撞上了。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眼神裏都充滿了不屑。

“你在這幹什麽？”郁停風皺眉問。

“那你呢？”短寸頭反問。

“來喝水，不行啊？”郁停風瞪了他一眼。

寸頭打量了他幾眼，忽然問：“你和那個宋照岚是什麽關系？”

“你算老幾，敢問我話？”郁停風道，“那你呢，和那個四眼田雞又是什麽關系？”

“你說誰是四眼田雞呢？”

“你說呢？”

眼見着兩人要動起手了，服務員走過來，提醒他們：“大壞東西要賠償的。”

好漢不吃沒錢的虧，郁停風松開了手，寸頭也想起要事，轉身就往外走：“糟了，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郁停風驚醒，馬上跟了上去。

兩人慌慌張張地追出門去，還沒來得及行動，就同時愣在了門口。

宋照岚和劉昀就站在門口一側，一副早有預料的神情，看着他們二人。

劉昀雙手環胸，嘴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們倆怎麽在這？”

郁停風側頭看向別處：“我跟你不熟。”

這時，一只手搭上他肩膀，只聽寸頭男瞬間沒了剛才的氣勢，憨厚地說：“認識了新朋友，我倆約着喝茶......啊不是，喝咖啡呢。”

郁停風拍開他的手，嫌棄地瞅了他一眼。

劉昀笑了一聲：“給我過來。”

寸頭馬上乖乖過去，也不知道跟他嘀咕說了些什麽，表情看起來很是無辜委屈，看得郁停風眉頭皺得都要打結了，太丢真男人的臉了！

誰知下一刻就見劉昀沖寸頭笑了笑，摸了下他的腦袋。

郁停風：？你被跟蹤了都不生氣的嗎？！

劉昀帶着人準備離開，跟宋照岚說：“晚飯看來是不用一起吃了，我們先走了一步，周一別忘了來找我，我先帶你認識新的朋友們，再教你熟悉工作。”

“好。”宋照岚點點頭。

“等等！”郁停風突然喊住了要離開的人，“我也要當學生會長。”

“你？”其他三人都詫異地看向他。

“不行嗎？難道會長只能A班的人來當？”

“倒也不是。”劉昀視線在他和宋照岚身上來回轉了一圈，笑了起來，“既然這樣，不如來個競選吧，你們兩個一起實習，到時候我們根據你們工作情況來選擇。”

“行。”

最後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郁停風尴尬地看了宋照岚一眼，然後又故作姿态地揚起下巴，裝作看風景。

身邊有腳步聲響起，宋照岚走了過來，氣氛有些沉默。

郁停風垂眸看向他，露出一個無辜委屈的表情。

宋照岚這才開口問：“你什麽時候和劉昀朋友認識的？”

“......就上次咯。”

“哦。”宋照岚沉默了一瞬，又問，“你為什麽也要當學生會長？你也對那群高手感興趣？”

“完全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麽感興趣？”宋照岚好奇道。

郁停風扭頭看向他：“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