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想我走？
“下課啦下課啦, 終于可以吃飯了。”
郁悠然揉着餓得空空的肚子離開教室，拿着餐盤去打飯。
她個子小小的，走路也慢, 等到了食堂飯菜機會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饅頭和白菜以及一晚飄着一點點蛋花的蔬菜湯。
她并不挑食, 能吃飽飯已經是最大的滿足。
她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剛要動筷子，面對的人忽然說：“啊, 我不愛吃羊肉，你吃吧。”
嗯？
竟然會有人, 不愛吃肉麽？
她疑惑的看着同學，那人已經笑着把她和自己的餐盤換了位置。
郁悠然看着面前的肉，雖然賣相不好看, 但那是肉啊。在福利院這種地方，吃一頓肉很難。
“謝謝。”她小聲說着，肚子好餓, 忍不住低頭吃。
便也沒看到面前的小女孩, 笑的有些奇怪。
這是郁悠然第一次吃羊肉，剛進嘴的時候覺得味道有些奇怪, 但是也沒注意。她吃相很好，雖然很餓, 但也只是吃的快, 并沒有吃的滿桌子米飯粒, 也沒滿嘴油。
她好久沒吃的這麽滿足過了, 福利院資金有限。一周只能吃上一次肉，但是她個子太小每次都跑不快，等到的時候肉早已經被搶完了。
郁悠然在很小的時候, 就已經有寫日記的習慣。
睡前，她在日記本上寫——
今天好開心，吃到了肉肉，我要快快長大，離開這裏，讓自己能每一頓都有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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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睡着睡着覺，半夜忽然被肚子一陣絞痛疼醒。她跑到了廁所，疼的兩眼都開始發黑。
郁悠然想叫人，卻疼的發不出什麽聲音，她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可是好不甘心啊，還沒能每頓都吃上肉肉。
她看着不遠處的拖布，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小短腿來猛地踹了一腳。
拖布大力撞到了旁邊的一摞鐵盆，最後磕到了木頭門上，發出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有人終于被這一些列聲音吵醒，郁悠然成功被送到了醫院。
吃了髒的東西，急性腸胃炎發作。
從那以後，郁悠然即使每頓都會讓自己吃肉，但是也沒在吃過羊肉了。也是從那以後，她習慣性把自己用的東西全都寫上名字，坐上标記，不會誤用別人的，也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其實，她是後來才知道。不是那個羊肉的問題，是那個同學往她其他的菜裏放了不幹淨的東西，可是她卻對羊肉産生了陰影。
她們以前從來沒有過不愉快或争吵，可小孩的惡從來都是沒有緣由而且惡毒的。她早已經不知道之後那個人怎麽樣，又去了哪裏。
夢裏的疼痛似乎太過真實，郁悠然悠悠轉醒。
她按着肚子，一時間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現實。
不知道怎麽，忽然夢到了小時候在福利院生活的日子。
從那以後，她似乎真的沒有再吃過羊肉。
即使這幾年失去了記憶，也下意識地不吃羊肉。她只以為自己是不愛吃，卻沒有想到有這麽一個原因在。
“嘶——”
郁悠然輕輕地吸了口氣，才發現小腹真的在一陣陣抽痛。
她爬起床去了衛生間，過了幾分鐘臉色有些難看的走了出來。
上次用完就忘了買，家裏竟然一片衛生棉也沒有了。
郁悠然只穿着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過膝的羽絨服便拿着手機出門。
她平時并不怎麽會痛經，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這段時間生活不夠規律，今天有情緒起伏太厲害，她疼的有點難受。
郁悠然雙手插着兜，一只手還側了過來些按在小腹上，人走路也慢吞吞的。她路過走廊的鏡子時，被自己的樣子逗笑了。
羽絨服本就寬大，再加上她的姿勢，像是個小心翼翼的孕婦簡直。
她走出單元走，慢吞吞的弓着腰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這車……怎麽有點眼熟？
秦斯昂此時也已經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
“大晚上你出來幹嘛？”
兩個人同時開口，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郁悠然的小腹越發墜墜地抽痛，她按着肚子有些虛弱的說：“我去買點東西。”
“你買什麽？”秦斯昂看着她的表情，眉頭微皺，伸手扶住她，“你怎麽了？不舒服？肚子疼？”
郁悠然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秦斯昂眉頭皺的更深了些，“我帶你去醫院。”
說着，就想把她抱起。
“不用……”郁悠然輕抵了下他的肩，垂着眸小聲說：“我……來那個。”
空氣有些靜默，冷風劈頭蓋臉的往人身上吹，郁悠然整個人輕縮了一下。
秦斯昂回過神來，把人拉進了車裏。
“你坐着。”他說，“需要什麽，我去。”
郁悠然看着他微愣，車裏暖黃的等照着他的臉都變得溫柔。
她在網上找了兩個帶包裝的圖片，給他發了過去。
随後，又不太好意思看他的說：“如果沒有，就随便好了。”
“好。”秦斯昂說着，又把暖氣調高了點，“你在這等會兒。”
郁悠然聲音都不自覺的變軟，“好。”
秦斯昂又看了她一眼，随後關上了車門。
她坐在車裏，看着秦斯昂寬大的背景，大步流星的融入黑夜裏。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參加個國際會議。
郁悠然看着，不覺得抿唇輕笑着。
秦斯昂到了小區門口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面只有一個女店員坐在收銀臺裏正昏昏欲睡。
他推門進來時，将外面的冷風帶了進來。店員小姑娘困意被人打斷，有些不滿的下意識擡頭，下一秒眼前就是一亮。
她接着電腦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拿出了從未有過的熱情說：“先生您要買什麽？”
秦斯昂想着郁悠然不舒服的樣子，只想速戰速決。忽然的聲音讓他淡淡看了過去，随後停住了腳步。
“這個。”他直接将圖片給店員小姑娘看。
店員小姑娘一愣，內心說不出得憂傷。
果然優質好男人都是別人的麽？
見她反應，秦斯昂眉頭一皺，“沒有？”
早知道他就開車來，沒有還能去別的地方，總好過這樣來回折騰浪費時間。
店員察覺到他的一瞬間的強大氣勢，忙說：“有是有，就是這個牌子的沒了，別的行麽？”
秦斯昂點了下頭。
小姑娘下意識地帶他直接走了過去，這個感覺莫名有點像領導來視察。
“有什麽要求麽？日用夜用？純棉超薄還是幹爽網面啊？”
秦斯昂看着面前花花綠綠的包裝袋，一時間有些茫然。
他直接對着貨架拍了照片，給郁悠然發了過去。
收到消息的時候，郁悠然正按着肚子靠在車上眯眼小憩。
[秦斯昂]：你要的沒有了，要哪個
她看着這個消息，甚至都能想象出秦斯昂每天微皺有些窘迫的樣子。
郁悠然有些想笑，可是內心卻被熨帖到不行。
這樣的一個男人，卻願意為她來做這些事。
她将圖片放大，将一個包裝袋圈了起來。
[這個。]
秦斯昂拿完東西，去結賬的路上忽然想到什麽，問，“紅糖有麽？”
小姑娘又是一愣，随後帶他走了過去。
秦斯昂結賬離開以後，小姑娘忍不住給自己的閨蜜發消息。
[哇，剛剛店裏來了個人類高質量男性啊！]
那個閨蜜也是個修仙黨，直接秒回。
[草？我耳邊bgm已經響起了，你還讓我不讓我睡覺了。我現在甚至想站起來跳舞。]
[店員]：不是！是真的高質量！
[店員]：超級帥，衣服看不出牌子，但是很有質感，一看就很貴，或者是高定也可能
[閨蜜]：那你還跟我發什麽消息？！！！！沖過去加微信啊！！！！
[店員]：來不及了，他是給女朋友來買衛生棉的，還知道買紅糖！
[閨蜜]：我草？？？這什麽神仙啊？大半夜出來給女朋友買衛生棉就算了，還知道買紅糖？？媽的，好想分手啊，我的狗男朋友只會叫我多喝熱水
[店員]：別提了，我連熱水都需要爬起來自己去倒，你至少還用。而且他好像很不熟練的樣子，還拍照片問要哪一個，之後一個個對比着圖片買
[閨蜜]：啊啊啊啊啊！我草，我慕了，我狠狠的慕了啊！
[店員]：誰不是呢！又帥又有錢還體貼，救命！誰不想擁有啊
[閨蜜]：拜托下次幫我看看是哪個好命姐妹擁有了這樣的神仙男人，順便問一下這個姐妹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系
秦斯昂走回去時，看着人輕靠在車裏，甚至沒看直接打開副駕的門，怕吓到她。
他開了駕駛座這邊的門，郁悠然慢慢地睜開眼，看到他聲音帶着要睡不睡的軟綿綿，“你回來啦。”
秦斯昂心像是被人輕輕地揉了下，心軟到不行。那種感覺就像是，她等他很久很久，撒嬌一樣。
“嗯。”他聲音也輕輕地，怕吵醒她的睡意，“還能走麽，我抱你。”
“能。”郁悠然看着他，既無奈又覺得有點好笑，“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誇張。”
她說完，便打開了車門。
車子很高，下來時她稍微被颠了一下，小腹瞬間一抽，腿一下子就軟了。
還好秦斯昂早就站了過來，及時将她扶住。
“逞什麽強？”秦斯昂擰着眉看她，随後轉身，矮下了些身，“上來。”
好吧，背比抱好看點，不然真的太誇張了。
郁悠然手搭在他的肩上，往上輕輕一爬。
秦斯昂托着她的腿，十分輕松地站了起來。
兩個人在風中慢慢地走着，郁悠然小腹貼在他緊實有力的腰背上，這麽輕輕壓着倒真舒服了不少。
已是深夜兩三點，周圍都安安靜靜的，只有時不時的風聲，讓人說話也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郁悠然低聲問着，“你怎麽還在這兒啊。”
秦斯昂輕聲回，“這裏夜景還不錯。”
郁悠然擡頭，看着朗月疏星，和滿嘴跑火車的人，“你倒是挺有閑情逸致。”
大晚上三點不睡覺，在車裏看星星。
如果之前不認識秦斯昂，她或許覺得這個人浪漫至極是個流浪詩人。
可是這些，和秦斯昂完全都不搭邊。
兩個人到了家，郁悠然才發現，這裏似乎沒有備用的拖鞋給他用。
她找了找，才拿出了一雙自己夏天的拖鞋給他。
粉色的拖鞋擺在他的腳邊，看上去實在是滑稽，恐怕腳擠都擠不進去。
郁悠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将就一下。”
秦斯昂把購物袋給她，“你先去。”
郁悠然接過，這才想起這些東西竟然還在秦斯昂手裏，她臉微紅，接過後快步去了衛生間。
她處理完自己，路過廚房時，發現秦斯昂正從裏面出來。光着腳，手裏還端着一杯……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應該是紅糖水。
“回去躺着，喝完睡覺。”秦斯昂讓她走在前，幫她拿着那杯紅糖水。
郁悠然靠坐在床頭，雙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紅糖水。
暖呼呼的一杯下肚，瞬間舒服了不少。
只開了床頭燈的卧室裏，連空氣都帶着溫柔的暖意。
“謝謝。”她輕聲說着。
秦斯昂遞過她手裏的杯子，“睡吧。”
說完，便要低頭幫她将床頭燈關上。
“你……”
這時，郁悠然輕輕揪住了他的衣袖，低聲說：“好晚了，你、你要開車回去麽？”
秦斯昂眉梢微挑，在朦胧的燈光下，郁悠然看到他有些驚訝的淡淡掃了眼她的床。
！
“不是……”郁悠然知道他誤會，有些窘迫的說，“沙發可以展開啊。”
秦斯昂沒回答，只是半拖着調子，“不想我走？”
郁悠然心像是被輕輕撓了下，她好像今晚真的不想自己一個人，尤其是做了那個夢以後。
她沒說話，只是那樣輕輕地看着他，似乎就戰勝了所有的言語。
“睡吧。”他關上了燈，在黑夜裏說，“我在隔壁陪你。”
他說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給她蓋嚴。
指腹無意間輕碰到了她光滑柔軟的臉，他手指輕輕蜷縮了下，啞聲問，“還疼麽？”
郁悠然小半張臉躲進了被子裏，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小聲說：“好多了。”
秦斯昂忍不住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晚安。”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在走到門口時，郁悠然忽然叫住他，“秦斯昂。”
他轉身，“怎麽了？”
“晚安。”
郁悠然說完，便快速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秦斯昂眼尾上揚，輕輕地将門關上。
門合上的聲音，就像是小鹿在她心上輕輕撞了下，讓她抱着被子忍不住在床上打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