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簡之遙并不知道她同胞的妹妹已經回國了。距離上次聯系不過只是過了幾天。而簡之潇說的日期是一個月以後。
只是當她在坐地鐵的時候,看見地鐵站內鋪天蓋地的海報,上面印着簡之潇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的妹妹已經紅成了這個程度。但她并沒有害怕被人誤認,只因為海報上的簡之潇濃妝豔抹,身上的色調是她深愛的黑與紅,掩蓋了她原本清秀的面貌。
海報上,那是一個樂隊,簡之潇是主唱,後面有幾個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輕男人,仿佛為了映襯,把簡之潇身上的紅襯得更為豔麗。簡之潇揚起頭,長發垂落,身體彎成弓形,瘦削的身軀,有種凜冽的率性感。
她一直都知道簡之潇在國外學的是音樂,和一幫年輕人組了樂隊。原本以為簡之潇只是玩玩而已,沒想到已經玩得那麽大。演出的日期是20多天以後,不怪得,簡之潇說要一個月後回國。
簡之遙不趕時間,她看着很久沒見過的妹妹的臉,突然覺得陌生,鮮豔的面龐,仿佛正在綻放,不像她最近凝視鏡子前的自己,毫無顏色。
簡之遙沒有任何心情去找房子,也沒有任何臉面去糾纏楚清棉。她發的短信打的電話,無一例外地沒有任何回應。這幾日她只能呆在楚清棉的家裏,對,這所房子已經不屬于她了。簡之遙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想起楚清棉淡淡的笑,想起她認真工作時被自己打斷之後沒有生氣只是寵溺的看着自己的樣子,想起暖黃燈光下楚清棉咬着她的耳朵喊她小狼崽……有種回憶生根,情茂盛生長的感覺。
她的睡眠越來越淺,即使馬路上駛過一輛車,都能讓她驚醒。夜歸的人,走在樓梯上,踢踢踏踏的。這些原本從來不會注意的聲音,都因了空氣的寂靜,一起湧過來。塞住了她的耳朵,這樣就聽不見,楚清棉說分手。隐入黑夜,就看不見,楚清棉冷漠的眼神。最好也找樣東西封住自己的口,叫它敢去吻了別人。這樣的自己,好陌生。自暴自棄得自己都不認識。對于況意,簡之遙不想做朋友了。而薛碧泉,再也沒有接過她的電話。仿佛一夜之間,衆叛親離。
地鐵來了,所有人都應聲而上,等待區滿滿的人擠上地鐵之後,瞬間原地就空了。簡之遙看夠了,才把眼神移開。地鐵等待區只剩下幾個人,簡之遙看見她的左手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正在以嘲諷的眼光看着她。
簡之遙走過去,苦澀的開口:“雪碧,你也不要我了嗎?”
薛碧泉冷笑着,說:“呵,簡之遙,你要不要臉,嘴上說着只愛楚小姐,嘴上卻親着況小姐,說什麽我不要你,你有當過我是朋友?”
“你……也看到了?”簡之遙苦笑了一下,說:“我真是該死。”
“對,你該死,所以我和你完了,我和況意也完了,你和楚清棉也完了。”薛碧泉上前一步,扯住簡之遙的衣領,說:“如果你要和況意在一起,就不要去禍害別人。我真是很同情楚清棉,丢了工作又丢了所謂的愛情。簡之遙,你知不知道,愛錯的滋味,比寂寞更可悲。我不知道那些原諒出軌的女人是怎麽想的,我只覺得,楚清棉不會是那樣的女人。她一定知道,有了第一次,被原諒了就會有第二次。”
簡之遙一愣,自動忽略了薛碧泉的指責,只是不自覺的重複“丢了……工作?”
“算了。”薛碧泉擺擺手,地鐵來了,她走進了地鐵,只留下簡之遙一個人站在地鐵門口。直到地鐵的警戒鈴聲響起,她突然沖上地鐵,拉着薛碧泉,說:“我沒有不把你當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薛碧泉卻打斷了她,說:“事情已經發生了,誰想去探究是為什麽發生?”
“如果你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你就不會不給我解釋的機會。”簡之遙拉住薛碧泉的衣服,薛碧泉卻不耐的想要甩開,她低聲吼:“這裏是地鐵,你不要臉,我要。”
簡之遙放下手,難堪的看着地板,用只有她們兩聽得到的聲音說:“我也知道我現在是一個難堪的存在。”
“這站下車。”薛碧泉說了一句。地鐵剛停穩,薛碧泉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地鐵內。簡之遙跟上,沒有問要去哪裏。
但薛碧泉并沒有想去哪裏,她們只是走出了地鐵站,站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風呼呼的刮着,與薛碧泉冷凝的眼神相比,似乎也不算什麽。薛碧泉交叉雙臂,看着簡之遙說:“好,你要說,你說。”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甚至不關況意的事情。我不知道那天那個男的為什麽要給我下藥,我,我把況意當成是楚清棉了,我和況意之間真的完了,我,我……”簡之遙慌亂的想要解釋,卻越來越讓薛碧泉皺起眉頭。
“好了,你叫我出來就是告訴我,你把我喜歡的人上了,是因為你被下藥了把她當成了你老婆,是嗎?我沒興趣,我真的沒興趣啊,簡之遙。其實就算我原諒了你又怎麽樣,難不成你想讓我去告訴楚清棉,簡之遙只是迫不得已,她不是存心背叛你的。是這樣嗎?反正我也不是況意的誰,你不用向我解釋。”薛碧泉冷笑了一下,說:“沒必要,真的。”
簡之遙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我向你解釋,只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除了我家人,除了楚清棉之外,我最在乎的女人。你知道嗎?你比況意還重要。即使在我還愛着況意的時候,你也比她重要。因為,在我最失意最無助的時候,只有你,只有你在我身邊。你會不問緣由的收留我,即使我不合時宜的找你,你也會馬上出現。那麽多年,我不敢忘。”
薛碧泉看着簡之遙,其實她又何嘗不是,何嘗不是把簡之遙當最好的朋友。即使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況意,也只能甘當電燈泡。防火防盜防閨蜜,情不自禁不過是一個借口,或許只是友情的價值不夠吧。薛碧泉眼睛微微的紅了,偏了偏頭,沒有直視簡之遙,卻提了聲調,說:“誰給你下藥?讓老娘找出來就把他大卸八塊。
簡之遙咬着唇,突然就抱住了薛碧泉。嘴裏呢喃着:“我不知道,但是,對不起,對不起……”
薛碧泉手僵了僵,才環上簡之遙的腰,說:“好了,我沒那麽容易原諒你啦,別弄得我好像原諒了你一樣,混蛋。”卻看見了簡之遙流着眼淚對她笑,覺得太過煽情,便說:“走啦走啦,冷死了,快走。”
簡之遙擦了眼淚,拉着薛碧泉的衣服,就看着她笑。薛碧泉覺得她的笑很吓人,便說:“你別笑了可以嗎?死簡之遙,我沒原諒你,你好恐怖。”
“喔,那不笑了,你不要不理我就好了。”簡之遙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低聲說了一句:“我好害怕,你會像楚清棉一樣不要我。”
走回了地鐵,薛碧泉沒有回答,只是換了個話題,問:“你剛才盯着這張海報看什麽?”
簡之遙指了指海報“我妹。雙胞胎。”
薛碧泉也站定了,看着海報,又看了看簡之遙,一本正經的說:“你妹比你好看。看不出你們是雙胞胎。”卻看到了簡之遙對她翻白眼,便說:“好啊,還敢對我翻白眼,友盡。”
簡之遙卻認真的說,“我們做一輩子朋友好不好?無論我做錯了什麽,你打我罵我,甚至捅我一刀都可以。別不理我。”
“簡之遙,我能原諒你,除了因為我們真的是很多年的朋友之外,還有就是,我并不是況意的什麽人,她做什麽,你做什麽,我頂多是一個朋友的立場。不說這個了,楚清棉那邊你打算怎麽辦?”兩個人擠進了地鐵,人很多,兩個人沒有再說話。直到出了地鐵站,準備各回各家的時候,簡之遙才說:“愛之深,責之切,我懂。何況她的性格,是不會容忍的,我也懂。可是,可是,我實在愛她愛到已經失去自己了。我,我從來,沒有這樣失控的感覺。”
“其實,之遙,你失去你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薛碧泉看着簡之遙茫然的眼神,繼續說:“當年,況意在外面亂搞,你不是也是一直忍着她嗎?如果不愛,你怎麽會委曲求全。其實,你啊,一直都是很容易為愛失去自己的人,只要你還愛,你就會無條件的原諒愛人。”
夜色深沉,月色搖曳。簡之遙沒有再說話,只是抱了抱薛碧泉,然後和她道別。薛碧泉卻又說了一句:“到時候沒地方住的話,還是來我這裏吧。”
“看情況吧,如果她,她,她真的,不要我了。其實,也還好,我還可以去租房子。不過是,打回原形而已。”簡之遙笑得黯然,風吹起了她的風衣,薛碧泉第一次覺得她顯得如此單薄,作為朋友,薛碧泉嘆了一口氣,覺得還是應該找個機會去看看楚清棉到底怎麽想的。那樣淡漠的女人,平時從來不發脾氣的,一旦真的動怒了,或許真的,誰也拉不回來吧。